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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绝艳相公-第4部分

小说: 绝艳相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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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等著来买豆腐脑的老客人,你要排很久才买得到豆腐脑。”照规矩来,不得取巧。

“我不是来买豆腐脑,我是……我是……”见她头一偏地露出困惑神色,他的下文就接不下去了。

“我们家并不富裕,你要做贼应该挑大户人家,不过别去追月山庄,莫家小姐会宰了你。”应该称她应夫人。

他也知道小气财神与银子共存之的精神足以撼动天地。“我不偷东西,我是……”

“偷香窃玉也要挑对时机,天快亮了还走错了路岂不冤枉,你要找王家嫂子吧?”她好心的指点方向,希望他下次别攀错了墙。

家里的开销虽然不大,但是得存些银子好让树头将来讨房媳妇,夫子的束脩也还没给,目前没多少银子好修墙,她不想花冤枉钱。

“我找王嫂子干什麽,我又不认识她。”他好笑地帮她把一锅煮好的豆汤倒进大木桶内。

她狐疑地瞧他俐落的动作。“莫非你和陈家大娘相好?”

“陈家大娘又是谁?”看来是非她知不少,如数家珍。

“小狗子他娘,今年快四十了吧!陈家男人前年才过世,最近老有男人溜进她家後门。”又是一比,这次往正对面的斜角指去。

四十?他有那麽不挑嘴……呃,无量寿佛,他是不沾女色的修道之人,怎会和女人私通,做起伤风败俗的肮脏事。

但是,他很老吗?居然配个徐娘给他,若是眼前的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啊!他在想什麽!

眉头忽皱起的玉浮尘暗啐自己的定力不足,胡乱受心魔控制,差点坏了他清修的戒条,对女子起了不该的邪淫之心,该以冰冻透骨的天山雪水予以洗涤妄动之罪。

“桶子放左边,你若想与吴大爷的小妾成就好事,我劝你不妨再过些时日,等他上杭州办货去再来。”煮了糖水,不觉多事的张果儿指点明路。

她从不觉得女人应该遵守三从四德,受绑人礼教的约束,人生不过百年,何苦为一人而浪费大好青春,如果那人值得真心对待另当别论。

由於必须摸黑磨豆子,她对夜里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谁家娘子偷汉子,哪户老爷背著正室和丫鬟乱来都难逃她耳目,所以污秽事看多了自然不去关注。

绝非刻意偷听,夜太静了,一点点声响对醒著的人都显大声,她不去劝阻地装聋作哑,是旁人的事不容她多管,她不懂偷偷来会有什麽乐趣,见不得人的事只能在夜里进行吗?

夫死再嫁是天经地义,君有二心又岂能要求妻能专一,活了十七年她还是弄不清礼教是什麽,好像是只为女人而定好得贞节牌坊,守到老死抱著一块冰冷的石头入敛,从此留贤名。

玉浮尘以脏手按住她肩膀。“我,不找女人。”

“不偷不抢不采花?”见他一点头,张果儿犯糊涂的问道:“那你来干什麽?”

“我……”第一道鸡啼由远处传来,他苦笑道:“你瞧我来干什麽?”

他总不能说偷看她烧符纸而受了报应,由她家的石瓦掉下来吧!

打量了他一会,她扬起一抹看似平常的笑容,其实她是不会笑的。“你来乞食吧!可惜我家没粮施舍。”

“我不……”多说无益,他现在的确是“乞丐”,“没粮就给我一碗豆腐脑止饥,我三天没吃饭了。”

只吃梅酿金鸽、樟菜鹌鹑、桂花卷鹅片、碧螺虾斗、乌龙焖肉、清蒸三鲜鱼这类“小”菜。

“抱歉,豆腐脑是拿来卖的,今儿个杜老爷会施米布施,你上东街候著吧!”她的语气隐含冷意。

自出生就少带了情绪的张果儿无法理解何谓人性,不哭不笑的她曾让乡里百姓指称是石女化身,童稚的粉脸上找不到天真和无邪,只有一抹过度早熟的疏离。

她不知该如何和人交谈,孤立在人群外,以不解的目光看著同年龄的孩子丰富的表情,内心感受不了高兴或伤心,只能学习再表现出她所缺乏的面部表情。

笑,不是真心的笑,纯粹是为了应付世人的眼光,她的世界是一片净空,不沾半点尘土,旁人的言语伤不了她半分。

但是为了家人的生计,她不得不告诉自己要微笑待人,即使扬起的嘴角已然僵化。

因此,她所有的感情都是虚假的,对人亲近、谈笑风生皆是表面上的敷衍,实际上她装得很累,时时刻刻都想卸下伪装回复原来的面无表情。

所以,她不算冷面,只是天生如此,石头无心。

要我去乞讨?玉浮尘的脸上浮现错愕。“一碗豆腐脑不值几文钱吧!”

“二十文。”天色渐渐的泛白,她准备开门做生意。

“我用一两银子来买。”他往怀里一兜,取出一锭金子。

张果儿一如往常的浅笑,“你是初来扬州城的过客吧?”

“来过几回。”他感觉到不对劲,她的眉宇间……没有生气。

只要是活人都有一股生气凝结在眉间,而她的淡得几不可察,彷佛只是活著而已,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有如死城的魂魄附著其上。

观阴阳,识阴阳,见过无数的面相,他头一回遇上他看不出命运的怪异现象,好像隔著一堵无形墙,坚硬地无法敲破,窥不透其中玄奥。

“张家豆腐脑一天只卖一百碗,童叟无欺一碗二十文,一人仅限一碗,不因人情或外力而改变,银子打破不了既定的规矩,请你收回银两。”她不卑不亢的道。

怪事年年有,有银子还不赚?“我帮你卖豆腐脑,你施舍我一碗豆腐脑尝尝。”

她望了他一眼,“脏。”

“没问题,我马上去净净手,绝对洗得和你的豆腐脑一样白。”他不怀疑自个儿一身的脏污绝不赏心悦目。

乞丐上工了。

※※※

白手黑脸一身邋遢样,头发凌乱一口好牙,见了人嘻嘻哈哈笑,左手端碗右手收钱,叫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排著队的众人一反平日的闲话家常。

该怎麽形容一脸笑意的乞丐和素净娇颜的张家闺女呢?老街坊们个个是困扰。

一朵清莲浮在污泥上,人们只见莲的恬静、清雅,绝不会掀起莲叶挖挖藕茎让烂泥弄脏手,研究莲花为何开得无垢洁白。

以往一见豆腐脑摊子由张家侧门推出时,一拥而上的人潮是争先恐後,边抢位置边嚷,生怕嗓门不够宏亮会少了他们一份,使尽气力往前头钻,哪管得了排不排队。

可今儿个全都反常了,交头接耳地放低音量指指点点,慢条斯理地故意拖时间,只为打量嘴像抹了一口蜜的乞丐。

但是,他们更好奇张家怎麽请乞丐来帮忙?请了也就罢了,好歹让乞儿换件乾净的衣服洗把脸,看来也叫人吃得安心些。

白花花的豆腐脑一如往常,香味四溢的佐料令人垂涎欲滴,可是一见那张抹花的黑脸就让人食欲大减,担心碗底有没有虱子、跳蚤来加料,一小口一小口小心翼翼地挑著吃。

“爹,姊姊打哪找来的乞丐,我们有多馀的银子请人吗?”端著一碗米粥,张树头蹲在门内的矮梁下忧虑,生怕没下一顿好吃。

居安当思危呀!

同样一碗粥,只不过食量超大的张老爹是用锅子盛,三条腌黄瓜飘在粥上头。“我哪清楚,你姊姊做事一向不和人商量。”

而他是有得吃就吃从不管事,女儿能干养活一家三口,做爹的人还是少开口为妙,她才是当家主事之人。

“他会不会吃垮我们家,你瞧他挺卖力的叫卖。”喝,还是赶紧吃完手中的粥,以免乞丐来伸手。

三口当两口扒,碗底的粥渍也不放过,怕饿死的张树头舔得乾乾净净,连碗都不用洗了,光亮可照人,鼻头的米粒手一抹再送入嘴里。

不是他小气不施舍乞丐,几年前家里还没卖豆腐脑的穷困他记忆犹新,不事生产的老爹一无是处,文不能下笔武不能提重,光靠娘一个人洗衣服、缝衣服养不活一家人,姊姊还得去拔野菜野菇增加桌上菜色。

是不至於三餐不济,但是想吃口鸡肉和米饭得等到逢年过节,他抽不高的个子就是饿矮的,金大富和他同年却高他一个头,因此他要努力补回来。

“哎呀!你放心啦!弱不禁风似的乞丐哪能吃多少,叫你姊姊多画两张符就够他吃到吐了。”女儿的能力是有目共睹。

“说的也是。”先是点点头,张树头忽然不安的问:“姊姊存够了银两吗?万一她嫁给乞丐怎麽办?”

儿子的恐慌叫张老爹差点被一截腌黄瓜给噎死。“你……你给我盯紧些,别让那小子有机可乘。”

“我要上学堂呢!哪有空闲盯前盯後。”他怕死了大姊笑也不笑瞅著他的神情,好像他是一块不知该不该丢弃的朽木。

“我是你爹,我说了算数,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跟著。”真是的,不能等他吃完早膳再说这些吓人的话吗?

“爹呀!你这麽说不公平,你一天到晚无所事事才应该劳动,一人吃三人份的米粮……哎!你干麽用锅子敲我脑袋,敲笨了没人替你送终。”

他冷哼地拎起儿子的耳朵,“我可是不敢指望你成材,少忤逆就是祖上有德。”

养儿不养老,千金女儿千金婿。

“疼……疼呐!爹,少了只耳朵很丢人。”五官不正是不能进科场考状元,他是未来当大官的朝廷栋梁。

“有饭吃最重要,谁管你丢不丢人,别让你姊姊和乞丐走得太近。”一双老眼不忘往门口瞟,像是在提防万一。

父子俩为了莫须有的问题烦恼不已,两人四只眼珠子目不转睛,抓贼似地盯住乞丐的一举一动,决定稍有不该的举止以扁担伺候。

反观两人的草木皆兵,卖豆腐脑卖得正得意的阴阳术师可一点也感受不到背後的威胁目光,咧开两排白牙笑咪咪收银子,不管人家和不和善地直瞪他一张黑脸。

“福气的大嫂,你要是不要这碗豆腐脑,我先给後头的大叔喽!”唉!美丽也是一种错误,抹了炭灰还是俊逸非凡,实非他之过。

自大过度的玉浮尘以为众人的专注是为他的“美丽”,既谨慎又有点自呜得意,偷偷的笑在肚子里,一不小心流露於外,像是傻笑。

“谁说我不要了,你别想把我的豆腐脑给别人。”她连忙接过温热的豆腐脑,用上吊的死鱼眼一瞪。

“二十文,谢谢。”银子可不能不收,一分钱一分货。

“啥,给你。”端著碗,李家嫂子憋著的话忍不住了。“果儿,你缺人吗?”

她有礼且客套的一回,“目前不缺,我应付得来。”

“那他呢?”啧!那张脸是叫雷劈了不成,焦得跟炭似。

“上面掉下来的一个乞丐。”瞧瞧天,她的笑拘束不开,像是硬拆开的莲瓣不甚自然。

不过大夥见惯了她这种“矜持”的笑脸,年轻一点的姑娘还竞相仿效,当是一种含蓄的美,别有一番清幽的脱俗味道。

“上面……”李家嫂子呐呐的指指天,一副呆滞的表情。

“他是乞丐。”没有不敬、轻蔑的语气,张果儿以寻常的口气解释。

“可是……你不怕他别有意图,你们家全是老弱妇孺。”毫无回击能力,如果他心生歹念。

“我……”她有符护身。话未说完,一旁含著笑意的男音已先行揶揄。

“敢问长舌的大嫂,你那碗豆腐脑要吃到什麽时候,我们都快收摊了。”他看起来像坏人吗?

背著人说坏话被逮个正著,脸色尴尬的李家嫂子反而气盛。“十个乞丐九个贼,你……你别想在我们扬州城做坏事。”

“大嫂子,我只是要个碗而已,你干麽大惊小怪的骂遍一城乞丐。”人穷就少了神气,任由人践踏。

两耳塞豆,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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