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池-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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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为什么在离开饭店的饭桌以后还要去找个酒吧坐坐。如果真是什么事要谈,在公园的长凳上也未尝谈不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酒吧。服务员问我要什么。我看着窗外,说:“跟他们一样。”
服务员说:“他们都要了芝华士。”
我说:“哦,那我要水,白水。”
我的白水姗姗来迟。我看着窗外,突然发现了艺术家的到来。我通报了这个消息,健叔马上对自己的羽绒服进行了整理。房子里非常的暖和,我和王超早就将外套脱去。我问健叔:“你怎么不脱了外套?”健叔说:“我里面穿的衣服是那件绿的印了‘世界和平’四个字的,还破了个洞。我特讨厌那衣服,我哪想到这酒吧里这么暖和。”
艺术家阿雄来到酒吧,王超招呼他坐下,问:“你好你好,你女朋友呢?”
阿雄说:“哦,今天她考试,不能来。”
健叔马上脱下了羽绒服。
王超一脸坏笑,问健叔:“你有什么要谈的,听说你要谈点事。”
健叔不服气道:“是有事情谈。那个阿雄,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阿雄说:“艺术。”
健叔说:“我知道是艺术,那艺术总要有个主修的。”
阿雄说:“艺术设计,电脑设计。”
健叔说:“你电脑很好,很怪啊。”
阿雄说:“这是我和非生命沟通的一种方式。”
健叔说:“好好好,我正好要做个网站,要你帮忙啊。”
阿雄说:“好好,不打不相识啊,电脑方面的事你尽管来找我。”
健叔说:“我在经营方面比较有经验,在我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开过一家电脑公司,还是比较成功的。经营方面你放心,你主要负责技术。我听王超介绍说,你电脑是最好的,所以第一个就想到你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阿雄说:“好的好的。上次是个误会,其实从你主动帮我表演就看得出你是一个和平主义者,果然,你今天穿的T恤上都写了‘世界和平’四个字。其实我们是一路人,一路人,早知道再多送你两只鸡。”
健叔低头看看自己穿的T恤,说:“哈哈,是啊,我也没什么爱好,就只能尽力维护世界和平了。”
阿雄说:“对对,我也是想让世界变得更加文明。”
我和王超在旁边插不上话,我感觉自己正在目睹一场超人和蝙蝠侠之间的正义对话。王超低头喝酒不言语,我估计是强忍着心花不让它怒放出来。
健叔接着说:“这次的合作一定能成功的,这样,你以后艺术表演的经费就不愁了,就可以去更加广阔的天地中表演。你可以去上海的八万人体育场进行行为艺术表演,还从来没有人在那里表演过,你是第一个。”
阿雄说:“呵呵,是,是,上次实在是误会你了,以为你要吃那些鸡。”
健叔说:“说实话,这鸡,如果我们三个吃了,我们就给你吐出来。”
我和王超同时笑出了声。
阿雄看着我们。我说:“健叔说得对,你的鸡现在很好,已经开始下蛋了。健叔正在做一个实验,主要是想看看这鸡到底能活多久。”
阿雄说:“好啊,这个有新意啊,我都不知道鸡能活多久。”
健叔说:“所以,你放心,我会去做一个计划,回头我们就开始实施。”
阿雄说:“好,那我就等消息了。我走了。”说完,他匆忙跑了回去。
王超说:“这怎么就走了。”
我说:“估计是看女朋友心切啊,估计考试要考完了。”
健叔说:“你们瞎想什么呢,没看见是谈生意吗?切。”
王超说:“我赞助你,我赞助你网站域名的钱。算是入股的,股份多少随你,你是老板嘛。哈哈哈哈哈哈,到时候做的和微软一样大了,分我个五万十万的就可以了。”
我说:“我精神上赞助你,你分我三万就行了。”
回到大荣公寓,我说:“难道你真的先兄弟们一步,开始创业了?”
健叔说:“哪里,我连电脑都没有。我看王超这样刺激我,我就……”
我说:“原来是这样。”
我来到我房间,这房间本来是次卧,比他们的房间都小,却是我精心挑选的。我从小就不喜欢很大的房间,因为那样,我在里面显得十分的次要。而且,大的房间总是让人心空荡,进而让生活空荡。这房间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床和电视机。我的房间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没有充足阳光,在下雨日子里更是潮湿到让人抓狂,不过还好这里雨水不多。
在最近的时间里,我习惯每天下楼走动,沿着旁边肮脏的河床,一直前行到回看大荣公寓都模糊不清。在离开公寓一公里多的地方有一片树林,树林很长,但是很浅,往里没过几棵树就能看见一堵围墙,而围墙的背后还是树林,这让我觉得十分奇怪,对这围墙的意义反复思考。围墙一路延伸到我视线不能及的地方,我曾沿着围墙走到一个看不见大荣公寓的地方,但是围墙还是一路向北,并且划着弧度。在围墙的墙壁上,没有任何说明,也没有“一针根治”类的广告,甚至没有任何办证的人留下的电话,只是空空荡荡一堵破旧而结实的围
墙。我曾经想着要爬上去看看,但没能成功,而且我觉得爬了上去也只能看见更多的树。我在大荣公寓的时候远眺这片树林,很多时候空中充满雾气,我只能看到最前面的几棵小树,天气好的时候就能看见更多的树,但是也只是树而已,没有建筑,没有坡度,没有道路,只是一片树木,延伸到肉眼的极限。奇怪的是,我以前从来没有发现眼前有这么一大片树林,印象中似乎是杂乱的废弃厂区。一直到一天黄昏,我想看看风景时才发现那竟是一片树林。
我下楼,第一次走了过去,到达那里连路都没有。第一次走到跟前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树木在风里无章摇晃,还有奇怪的鸟叫。里面漆黑阴森,但我感觉十分兴奋,有强烈的冲动要走进去,感觉像是站在几十米高的地方,有强烈的冲动要跳下去。我的意识告诉我,走进去的结果和跳下去的结果是一样的,所以我的身体十分高兴。我往前走了一步,眼前是一棵不知名的树木,长着三角形的叶子。我抚摸着树干,突然看见一只如同天牛般大的虫子。我这才惊醒过来,跑了出去。这完全得益于我对虫子的害怕。
第二次走过去的时候天还亮着,但正是这次,我才发现有一堵围墙,这说明无论那天如何往里走,也只能走到围墙为止,然后顺着围墙走,不断地绕圈。不过,天知道围墙是不是围成了一个圈。白天的感觉和晚上完全不同,虽然一样没有一个人出现在视线里,却有大片的树木发出动听的声音。晚上则完全是一个黑洞,虽然你背着身子,向前迈着脚步,却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吸着,每一步都是退向后方。大荣公寓是我惟一能看见的有灯的建筑,我的脸正向着它,走的每一步也是无比的坚决,但感觉离它的距离渐渐遥远。突然间,仿佛穿过了空气中的什么障碍,大荣公寓出现在了眼前一百米的地方,脚步也终于变得实在了。进了房间,我看向远处,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总有一个奇怪的想法,我觉得那堵围墙其实是不存在的,在晚上的某一个时刻,你能径直走到树林的深处。而那深处,似乎有什么奇特的东西在吸引着你。
冬天来临的第三十天,我们的取暖器坏了,变成了一个只能用来恐吓大自然的东西。王超拿去换,却被遗憾地告知,那家工厂倒闭了。这家制造取暖器的工厂是如何得以顽强地撑过夏天而在冬天倒闭,是我始终不能想明白的。我的被子虽然只有一条,但由于我把所有的衣服都压在上面,倒让它严实不少。王超开始时不时回家睡觉,毕竟家里有空调和电热毯。这冬天似乎没有想像中的难过,难过的是少了王超的桑塔纳,买东西和出行变得不是很方便,且楼下的小卖部又恰好被烧掉了。还好,我们身边实在是没有钱,这也让生活轻松不少。此时天气寒冷,大街上人烟稀少,也没有人组织抽奖活动,所以我们也没有了任何的经济收入。
十二月,我们收入了一百元。这是健叔突发奇想,将取暖器拿去街上卖了得来的。那天我们走了很远的路,生怕走近了,被买主发现我们住在附近。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不断地在破旧无人的街道上左转右转,才到了一个我们认为相对安全的地方。取暖器很快被卖了出去,还连同保修卡,买主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看来很需要取暖的老头。我很是于心不忍,但是生活的窘迫让我们走上了犯罪的道路。终于,这个取暖器以一百元成交。因为在大街上是没有办法试机器的,所以老头并不知道机器连取暖的功能都没有了,只能摇头。我脑海中出现了一幅可怜的景象,白雪皑皑中,在一间茅草屋里,穷苦的老头和这个取暖器一起对坐着,互相摇头。健叔说:“生活所迫啊,再不行就只能卖我房间的电视机了。”
我愧疚了很多天。健叔安慰我,说:“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们更加穷苦了,那老头至少肯定比我们要有钱。”
那天回去的时候,我们已经彻底不认识大荣公寓了,虽然我们的公寓在开阔荒芜的地方。经过高人的指点,我发现只花了半个小时就能走回去。三天以后,我们坐王超的车经过那个地方,突然发现老头在街边卖取暖器,旁边放了一个牌子:全新取暖器,儿子送,家中已
有,200元。
健叔说:“真黑,这坏掉的也能卖二百。”
王超说:“人家也是做生意,从你这批发了一个。”
我说:“原价卖了不就得了,已经吃亏了还想再赚点,别冻死在街上。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王超说:“做生意的人不都这么想吗?”
第五部分。1
我们不知道老头已经在这里卖了几天,但是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和健叔不由得将身子埋了下去。
王超说:“阿雄问你什么时候可以把计划拿出来。”
健叔说:“计划什么啊,安然过冬再说。”
王超说:“你玩笑归玩笑,但你既然说了一定要随便跟人弄个什么东西的,要不然人都说我王超是骗子。你回去好好想想。”
从那以后,健叔还真日思夜想,还越想越有兴趣。他问我:“你说,弄个什么网站最好?”
我说:“健叔,现在好像弄网站是挺赚钱的。我以前有一哥们,做了一个网站,每天浏览量只有一百个人,我估计里面还有他自己重复登录五十次,居然有个老外出一百万美元要买那个网站。”
健叔说:“你说的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我们错过了最好的时候。那会儿只要开出个网站做个内容好像就能高价卖掉,也不知道那时候的上家都是怎么想的,干吗不自己做一个呢,一天就那点浏览量。”
我说:“那有什么,最莫名其妙的是,有神经病的买家,还有更神经病的卖家就是不卖,觉得自己这个能卖一亿。我那哥们告诉我,他的心理价位是一千三百万美元,正好凑满一亿人民币。”
健叔问:“什么时候的事?”
我说:“前两年,那时候有好多人要买他那网站,出价都是几十万美元。”
健叔说:“他做了一个什么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