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之旅-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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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月琼拍拍老伴的肩膀,「许多人都有前妻前夫及他们生的子女。」
「婵新来加是为着做一项手术。」
「是大手术吗?」
「肠子里有一个瘤。」
「不是坏瘤吧?」
「要切除後化验。」
「唔,所以想起父亲来,因怕是最後一面。」
「是,不然不会前来打扰。」
「你也用这两个字,奇怪,父亲家即是她的家,早就该来了。」
「她说她是出家人。」
「总是肉身,必有父母。」
「这次她并没有事先通知我。」
「幸亏今日没出去。」轻描淡写。
「她後天在圣保禄医院做手术。」
「很好,信任得过。」
周舜昆忽然似累到极点,退下去休息。
三十余年前的事刹时回到他身边来,前妻与他意见不合,无法共同生活,带着幼女到伦敦落脚,後来辗转听说她改嫁,稍後又再离异,他几番想把婵新要回来照顾,可是母女都不愿意。;、
婵新进中学那年振星出世,他另外有了寄托,好过一点,除汇钱外,其余事不再过问,在月琼面前也不提起。
今日婵新忽然出现,时间诡秘地缩笼成寸,伤心事仍然叫他心如刀割,他抵挡不住。
纪月琼叹口气。、
她听到脚步声,转头,原来是婵新出来了,梳洗过後,换上振星的白衬衫蓝布袄,又不觉那麽憔悴,可是两姐妹长得不像,婵新有秀丽的鹅蛋睑,振星浓眉大眼,打婴儿起就是圆面孔。
纪月琼拍拍沙发,「随便坐。」
婵新说:「一时睡不着。」
「乘过飞机,有时差。」
婵新点点头,这才拿起茶杯。
「出家多久了?」
「十年。」
「那麽久!」
「我自十三岁起便听见神的呼召。」
他们总是那样说。
「你父亲不反对?」
婵新微笑,「他以为我闹着玩。只问我还俗会不会受到惩罚,我母亲却动了真怒,她与我脱离关系。」
「她何时过身入?」
「有犬七年了。」
「何故?」
「与我同样的毛病。」
纪月琼由衷地叹息:「多面不幸。」
婵亲轻轻说「我极之怀念她。」
纪舟琼告诉她:「妹妹明年五月要结婚了。」
「那多好。上帝祝福她。」
「此刻已经在密锣紧鼓地筹备婚礼。」
「的确是人生大事。」蝉新温和地微笑。
纪月琼对婵新有意外的好感。
本想多讲几句,可是看出婵新已累,刚想叫她去休息,门外汽车喇叭响。
婵新抬起头来,像是问...谁,什麽事?
纪月琼摇摇头,微笑着着说「你妹妹回来啦。」
果然,门外一阵骚乱,嘻嘻哈哈,只见王沛中用手肘推开门,双手捧着大包小包,振星在身後,手上有更多的纸袋盒子,终於都放在玄关地上,抬头,才发觉有客人。
振星凭直觉认为母亲有点紧张,故额外留神。
只听得她母亲说:「沛中,请你把车子停到车房。」
振星立刻知道这是要支开他,便朝未婚夫飞一个眼色,於是王沛中立刻又出去了。
这时,纪月琼才笑说:「振星,我同你介绍,这是你姐姐婵新。」
第2章
振星呆住了。
她彷佛听说过一次她有一个姐姐,那年她才七八岁大。
这样的记忆早就埋在脑後,要到今天才翻寻出来。
振星连忙伸出手来,「你好,婵新。」
纪月琼提[ ·JAR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醒女儿,「振星,婵新是神职人员,教名为铁莉莎。」
「你是!」振星睁大了双眼。
婵新颔首,「我是一名修女。」
呵,「刚到吗,见过父亲没有?」
这时周舜昆推开房门出来,「姐妹俩见过面?稍後才叙旧啬吧,婵新
我有话同你说。」
他把蝉新召进书房去,关出门。
振星连忙沉下脸,把母亲请进房间。
「妈妈,她就是周蝉新?」
纪月琼点点头。
「她来干什么?」
「来做一个中型手术。」
「自何处来?」
「我没问。」
「为何早不来迟不来现在来?」
「她怕手术会有不测:先来见见生父。」
振星大为紧张,「妈妈,这间大屋当年由你节蓄所买,可是你偏偏与夫共产,契约上两个人的名字,莫教人误会,分了一半去才好。」
纪月琼也十分慎重,「我会小心。」
「还有若干现金首饰,是你嫁妆,千万别叫外人白白得益。」振星大眼睛睁得更大。
「她不像是那样的人。」
「妈妈,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你经营多年的家,说独力支撑不以为过,廿多年来你涓滴归公,可别叫他人讨了便宜去。」
「知道了。」
「爸怎麽说?」
「他还没开始说话呢。」
「他会不会偏帮她?」
「振星,那也是他的女儿。」,
「妈妈我以为这个人物已经在我们生命中淡出。」振星有点懊恼。
纪月琼无奈地摊摊手。
振星跌坐在床沿,用手托着头。
太意外了。
父母并没有刻意隐瞒她,她一向知道自己有个姐姐。
她还见过她为一次。
七八岁的时候已经移民到温哥华,一日,父亲忽尔自办公室回来,匆匆着她更衣,接着驾车到机场咖啡室,振星记得她看到一个神色冷冷的少女,父亲着她叫姐姐。
振星没有开口。
少女也没有招呼。
父亲说:「振星要做好功课.将来像姐姐那样,读一间好大学。」
沉默的振星开口问,「那是什麽大学?」
父亲代答:「卫斯理学院。」
想起来了。
振星喃喃道:「卫斯理大学毕业的修女。」
振星记得那天回到家,同母亲说:「我见到了姐姐,妈妈,你几时生姐姐,为什麽以前我没见过她?」
「姐姐由另外一个妈妈所生,.那个妈妈,以前也是你父亲的妻子。」
「现在呢?」
「现在他们不在一起了,现在是我们同爸爸在一起。」
都想起来了。
那一次,应该是周婵新途经温哥到美国升学。
振星吐吐舌头,「哗,幸亏我的功课也不差。」
纪月琼说:「是,你父亲不必担心孩子功课,只需努力筹学费。」
「怎麽会成为修女!」
「振星,你大可在适当的时候问她。」
这时有人敲门。
「谁?」
「是沛中,怎麽人都躲起来了?」
纪月琼警告女儿,「此事暂时别让沛中知道。」
「我省得。」
母女总算一条心,纪月琼紧紧握住振星的手。
「沛中,家里有客人,这会子我也累了,你先回去吧。」
「喂,」玉沛中大感委屈,「不是说好今晚吃红烧肘子吗。」
「改天吧,沛中,总有你吃撑的日子。」
「伯母,振星讲话越来越难听。」
他伯母笑,「都是你宠出来的,又怪谁。」
三扒两拨便把女婿打发走。
那边书房门仍然没有打开。
「说什麽说那麽久?」
「他许久没见到女儿了。」
振星闷纳,在客厅踱步。
在她记忆中,周婵新神色倨傲,根本不把小妹子放在眼里。
可是修女铁莉莎却出奇的温和可亲。
前後判若两人,振星慨叹,是因为环境造人吧。
纪月琼在一旁说:「你如与她合不来,没有必要勉强同她做朋友。」
振星抬起头,「不不,我精於同各色人等周旋相处。这不是问题。」
「那麽放松,她不是你的敌人。」
「你怎麽知道?」
「老妈的人生经验比你更加丰富,当然看得出来,你看婵新一脸祥和,根本没有为手术担心,她的信仰是真有寄托,她不会同你争这世上荣耀。」
振星略为松弛,「那,我返去淋浴。」
纪月琼忽然也觉得累,回到房中,取出振星买的新娘杂志,翻阅起婚纱式样来。
振星一款都不锺意:「不是露胸,就是露背,要不就是宫庭装,全不好看。」
做母亲的建议不如穿隆重点的套装。
「那不好,倒底第一次结婚。」
纪月琼吓一跳,「你想结多少次?」
女儿的答案:「这不由我个人决定吧,好像冥冥中注定,所以要争取嫁妆呀,有什麽事,先回自己地头喘口气,然後养精蓄锐,从头再来。」、
纪月琼被女儿整得啼笑皆非。
这时周舜昆推门进来,坐在安乐椅上,忽然讲了句不相干的话:「幸亏这幢屋子有五间房间。」
纪月琼知道他的精神处於异常状态,只是微笑。
「婵新说床很舒服。」
「本来是新床。」
「原来这麽些年,她一直在中国。」
纪月琼抬起头来。
「这次前来做手术,因为本市有医生愿意为教会服务,免费。」
纪月琼表示很用心聆听。
老夫老妻更要讲礼貌。
周舜昆怅惘地说:「身体一康复就要走的。」
纪月琼仍然唯唯诺诺,不便置评。
可是周舜昆很烦恼,「这孩子为何自苦?在中国的N埠主持一间孤儿院,几乎与世隔绝,过着苦行僧似生活,故熬出病来。」
纪月琼此际不得不劝道:「N埠江南近海,并非北大荒,已算是鱼米之乡,交通方便,虽比不上温哥华,也不比萨斯卡通差许多。」
周舜昆嗤一声笑出来。
「好好把握这次见面机会,务必叫她养好身体才走,出家人注重精神生活,物质是一种拖累,看法与世俗眼光有所不同。」
周舜昆看着窗外,忽然抱怨起天气来,「你看这算什麽,五点不到,天就黑透,还有,积雪不融,烂棉花似堆着,没完没了。」
彷佛十多年来尚未习惯。
纪月琼又开话题,「振星问,婚纱配珍珠好还是配钻石。」
「配红宝石!去替她置,只剩一个女儿了,还不好好把她打扮起来,像婵新,名字都改过了,口口声声天父天父,我无地自容。」
卧室内一片沉默。
隔了很久很久,周舜昆说:「这是我的失败,我没有好好看着她成长小以致她走上这条路。」
纪月琼不得不说:「那并非堕落之路。」
「若振星也披上袈裟,你肯定不会这麽明理。」
振星?纪月琼失声而笑。
振星,唉,振星恋恋红尘,全无慧根,周日坐一次礼拜堂都东歪西倒,频频看钟,巴不得散会甩难,她!
周舜昆披上外套,「我到隔壁陈家去喝杯啤酒。」
「速去速回。」
振星探头进来,「爸说什麽?」
「爸说配红宝石。」
「好极了!」振星眉开眼笑。」;
「你不怕俗气?」
振星答:「咄,价值连城,怕什麽俗?」百分百是个物质女郎。
「且慢说吧,这回子大家都没心思了。」
「妈,王沛中父母後天到。」
「知道了。」
「届时王家兄弟前来观礼.飞机票该不该我们出?」
纪月琼忽然沉下脸,「要不要自你过门那一日起包他们王家二十余口的食宿直到永远?」
振星噤声。
「你有完没完?需索无穷!史蔑夫出来至今也不去找工作,就会挖空心思,巧立名目叫父母不住奉献,我们两者还得留千儿八百度过晚年呢!」
一顿抢白,把周振星轰了出去。
真是个赔钱货,什麽都不会,净会花费。
纪月琼熄了灯休息,不再管事。
振星气鼓鼓在厨房做了面当晚餐,倒底年轻,一下子心平气和,捧着面碗与朋友聊起电话来。
她父亲十点多回来,振星锁门,接着休息。
好长的一天,她同自己说。
半夜口渴醒来找水,经过客厅,看见灯光。
振星怕客人有事沿轻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