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玩失踪-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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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走了出来,将一件披风披裹在她身上,柔声说道:“著急抓贼,也不顾夜露风寒,著凉了可怎么办?”
“这位是……夫人的相公吧?”张海山再拱拱手,上下打量著眼前男子。现在他才注意到这两个人都是穿著雪白的长袍,头发披散而湿润,显然刚才正在沐浴。
他从未见过这人,但是不知怎的,一看到他就陡然觉得心头一震,不知从哪里来的迫力,竟让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虽然对方的目光柔柔淡淡,却好像能看穿他的身体,迫使他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低了许多,好似自己若是在这个男子面前粗声大气的说话便会失礼。
真是一对奇特的夫妇!他自以为也阅人不少,但此时竟然看呆了。
“拙荆是个急脾气,学了几天武功,最喜欢路见不平,还好没有帮倒忙。”司空政微笑著对他点了点头。
张海山忽然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一般人见到县老爷都很诚惶诚恐,甚至是跪下叩头,但这两个人自从见了他就一直是乎平静静,不卑不亢,毫无平民百姓见官时的紧张和谦卑,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还不等他细问,司空政已经揽著嫣无色重新走回客栈内,显然人家并不准备和他继续话题。
一先把犯人押回去。”他只得命令道,抬头又看了眼客栈,下定决心明天要来这里再探探这对夫妻的底。
※※※
司空政带嫣无色直接回到房间内,她忽然发现他的神情并不太好。
“主……”刚想出口,又发现自己叫错了称呼,她低声改口,“相公,我哪里错了吗?”
“你查案的时候,向来都是这么不顾性命、不顾一切的?”他注视著她,眸中有抹难解的郁闷。“我很喜欢能拚命办事的属下,但是不喜欢将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的人。”
嫣无色辩白,“那个凶手的功夫有限,伤不到我的。”
“你在跳下楼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了?”他蹙眉,“若他是个武林高手怎么办?你以为自己每次出手一定会得胜而回吗?万一他伤了你,或者杀了你,你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
“是我太贸然了。”她垂下头,“我当时应该顾虑到您的安危。”
“我气的并不是你没有顾到我,而是因为你没有好好照顾好自己。”他的手指探到她的脖颈上,口气似乎很抑郁。“还好现在天色昏暗,他们看不清楚,否则你这样衣冠不整地跳出去,岂不是白白将清白的身子便宜了那些人?”
她一怔,低垂的眼睛看到自己在披风下的衣服──只是一身单薄的中衣,果然很欠妥。
“我错了。”她没想到他会为这件事这么生气。
他的手指停留在她的脖颈上,并没有离开。“你在外面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不在乎男女之事吗?”他的手像梦游般轻轻滑过她的锁骨,敏感地察觉到在手指下的那片肌肤正在颤栗。
“主子……”在最紧张时,她还是唤出了最常出口的称呼,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的手指在探查什么,只是胸口狂跳的心脏仿佛随时要迸裂而出。
他的双眸好似还在被热水的雾气蒸腾著,“你是这样一个道道地地的女子,也要像花儿一样被人爱护滋润,我怎么能让你去做那么危险又艰苦的事情?”
她的心头骤然软了下来,这种感觉很像刚才全身浸泡在热水之中一样。
“是我自愿的,我愿意做,并不觉得苦。”她喃喃回答。
“不,以后你不能再这样牺牲自己来成全我的功绩。回京之后,让猎影接替你吧。”他忽然做出的决定让嫣无色张大了眼睛。
“主子!我不同意!”她第一次拂逆他的意思,而且还是这样直接的拒绝。
司空政突然抽出手,将残留在她肌肤上的那一丝温暖一并抽走。“我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可是……”
“睡吧。”他平静地说。“这张大床可以睡下我们两个人,今天不要再和我分床而睡了,免得明天早上被店小二发现。”他站在床边直视著她。
她低垂著眼睛,小声说:“我睡外面,万一有事……”
“我们不是在闯荡江湖,哪里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而且总让你守在我的外面,就好像我故意推你去替我挡那些刀枪剑雨似的。”站在床边,他难得戏谑了一句,“黛颜,要我抱你上床你才肯睡吗?”
嫣无色只好迅速卧倒在床铺的最里面,身后听到他轻轻地也躺了上来,距离很近,但是没有碰触到她,也许因为这床实在够大,也许因为她靠墙靠得太近,也许是因为他故意和她保持了距离。
司空政感觉得到她的紧张,他其实很想告诉她,为什么他不让她再出京办案的真正原因。
以前让她出去办案,是为了锻炼她独当一面的能力,而现在,他决定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时时刻刻,须臾不离。
外面有太多的危险,和太多不安定的因素,他不愿意留给自己遗憾,这番苦心如果说给她听,她会懂吗?
嫣无色当然不会懂得他心中所想,因为这样僵硬的姿势实在不便入睡,所以她一直都很清醒。
许久之后,她发现屋内有灯光摇曳,这才想起还没有灭了烛火,于是转身想去吹熄桌上的烛台,不料本来好像已经睡著的司空政忽然开口,“让烛火烧著吧,你不是很怕有坏人来做坏事吗?这一点灯光是对他们的震慑。”
她怔怔地看著他的脸。昏黄的灯光映得他的脸也是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对他是如此地陌生,不了解。到底他在想什么?他的喜怒神情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思索久了,疲倦感袭来,她昏昏欲睡,在半梦半醒中,依稀看到了自己与他初见时的情景──
那是在一座茶楼门前,一个女子正苦苦哀求丈夫回家,而那个丈夫却铁了心不肯走。
妻子哭求著,“孩子在家里饿得直哭,婆婆病了,你好歹回家看一看啊!”
那汉子不耐烦地挥手想打发,“行啦行啦,知道了,我若有空回去自然会回去的。”
“可你已经离家一个月了,这一回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若是再不回去,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都要饿死了。”妻子的哭声使得周围的路人都停下来驻足观看。
嫣无色偶然路过这里,也不由得侧目。
只见那汉子突然踹了一脚,将妻子踹倒在地,“你怎么那么啰唆?我说过我现在没空回去,还不给我赶快滚?”
看到那妻子被辱,嫣无色想起师父和她提起男人无情的话来,满腔怒火顶在胸口,抬腿快步走了过去,将那妻子扶起,一手指著那汉子质问:“这人难道不是你的结发妻子吗?曾为你洗衣做饭,上抚养老人,不照顾子女,她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下这样的狠手?”
那汉子见眼前冒出一个陌生女人,指著自己的鼻子这样骂,顿时觉得没面子,怒道:“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凭什么教训我?这是我的家务事!由得你这个外人插话吗?”
这时茶楼里有个女子的声音娇滴滴地叫著,“相公啊,和那个黄脸婆废什么话啊,快点进来啊,人家肚子饿嘛。”
嫣无色秀眉一凝。她原本以为这汉子只是薄情,没想到他不只薄情,而且还负心!她自小被师父灌输男子薄情的想法,一见到这种人就恨不得诛之,但是也知道自己并没有权力去杀人,面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妇人即使有再多的不满和痛苦,也不会甘愿见到自己的丈夫被人打,被人杀。
满腔的愤恨无从发泄,她一眼瞥到路边有两个弹琴卖唱的父女俩,于是心头一动,走过去丢给对方一钱银子,“把你们的月琴借我用一下可好?”
这一钱银子是这对卖唱父女几天的收入,岂能不说好?
抱著月琴回到茶楼前,她大大方方地在大门对面的街边坐下,十指轻拨,琴声虽然不大,却清楚明亮,不仅茶楼内的人,就是整条街上的人都可以听到。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这首古诗在此时此地唱出,不但应景,而且更有一种痛骂谴责的意思在其中,嫣无色唱得婉转情长,抑扬顿挫,街边的人都忍不住侧耳倾听,整条街几乎被堵得水泄不通。
这一唱,茶楼内的那个汉子和新妇岂能坐得住?两人双双跑出来破口大骂。
“你到底是哪儿来的?要替这婆娘强出头吗?我看你是找揍!”
那汉子一拳打过来,嫣无色抱著月琴不躲不避,空出右手来猛地抓住对方打过来的拳头,然后用力一扭,只听一声惨呼,那汉子的腕骨已经被她扭断,疼得他满地打滚。
“快来人啊!要出人命啦!”汉子的新妇吓得原地连连大叫。
“吵什么吵什么?把路都挡住了!”有个黑衣男子冷著脸驱赶围观的路人,待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也是一惊,喝问:“是谁扭断了他的手?”
嫣无色并没有要逃走的意思,站在原地平静地回答,“是我。”
那黑衣男子盯著她看了一眼,“看不出你小小年纪下手还挺狠的,遇到我算你倒楣,跟我回衙门一趟吧!”
她听到旁边有人在窃窃私语。
“那是神捕营的野战大人,糟了,听说他审问犯人是出了名的狠啊。”
嫣无色冷笑一声,并无惧色。
野战从腰间掏出一条锁链要锁住她的手腕,后面却忽地有人叫道:“野战,主子要你请那位姑娘过来。”
这话来得实在客气,让嫣无色都觉得奇怪,野战收起了锁链,哼笑,“算你好命。”
他们一起来到不远处的马车前,有个嘻皮笑脸的年轻男子在马车旁站著,看到她便问:“你是不是练过七十二路小擒拿手?手指上的力度不小哦,改天我们切磋切磋。”
“姑娘刚才出手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伤人呢?”车内一道温和的声音轻轻传
她蹙著眉。“只是为了自保而已,我没想那么多,你要是想抓我去坐牢就随你的便好了。”
车内人又问:“为了那样一个无情无义的男子害得自己坐牢,不觉得委屈和不值吗?”
“做什么事都要先想值不值得,那就什么都不要做了。”嫣无色只觉得车内人实在啰唆。
“看来你很喜欢打抱不平,为别人强出头。那么……愿不愿意跟了我?”
她不懂他的话。“跟了你?”
“跟了我,我会赋予你揍这些负心汉的权力,替那些弱势的人出头,还不用背上会进牢狱的罪名。”
“主子!”黑衣人像是要提醒车内人什么。
嫣无色却想笑,因为觉得车内人的话实在不可信。“你以为你是谁啊,皇上?能信口开河,随意许下这么大的承诺给我?”
“虽然我不是皇上,但也一样可以兑现我的话。怎样?如果我可以证明我的话属实,你是不是就会跟了我,做我的人呢?”
“好啊。”她压根不信这个人能有多大的权力。虽然初入江湖,对世事了解不多,但是也知道这打人的事情可大可小,没有车内人说的那么容易摆平。
车帘忽然被人掀起,一个身著银白色龙袍的清俊男子在车内端坐,他一手扶著车帘,面带笑容地凝望著她,“我叫司空政,从今日起,你可以和猎影、野战他们一起叫我主子。”
司空政?她大吃一惊。她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当今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她怎么会遇到他?还随意就将自己的后半辈子都交付出去?!
“我相信你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不会反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