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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时光之城(出版完结)-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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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侧了侧头,瞥到他逆着光的脸,表情隐在阴影里,林家主宅大,书房对面有楼梯,我才走了没几步就有大力从后袭来,那是一双有力的手扣住了我的左肩。
  我蹙眉,来还不及呼痛,就被扔到了楼道间的墙壁上,头撞到墙,头昏眼花,迷茫中看到林晋修愤怒的脸,胸口被他用横着的手臂压在墙上,脑子里有一串串的星星飞过,疼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林晋修双眼冒着明显可见的火,“你还知道疼?”
  我不是机器人,自然会感觉疼痛和侮辱。我知道他心情不好,但失态到了这个地步,也是罕见。看得出来,他的控制欲在这场车祸后没有减少,反而大幅度增加。
  我克制怒气,“请放开我!”
  他暴怒,高高扬起了手,眼看着就要一耳光打下来,“我疼的时候你在哪里?瞒着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我抬起腿就踢了他一脚,他抓住我手臂的力道一轻,简直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甩开他抓住我的手,跌跌撞撞就往楼道跑下去。
  大抵是跑得太急,脚下一个踉跄,觉得天昏地暗,头重脚轻,囫囵滚了下去。我大脑清楚,但根本没办法控制不平衡的身体,前额、后脑勺、脸颊、手臂、胸口、大腿轮流和楼梯重重接触,交替受力,下滚的趋势就像刹车失灵的汽车一样,怎么都控制不住。
  其实滚下台阶只是一瞬的事。浑身都疼,幸好意识清醒,我尚有心思想到还好台阶上也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否则这么一坡滚下去可了不得。
  林晋修站在楼梯上,看表情似乎有点惊呆住,大抵是被我如此夸张地滚下楼吓了一大跳。眼角余光瞄到管家从二楼厅中经过,忽然定定站住朝我看过来,明显呈石化状。
  其实我也觉得很丢脸,这一滚下来,大概足以让人们笑上好些年。我想笑又觉得意识模糊,疑心自己跌成了脑震荡,大脑却在嗡嗡作响,就像有千百个小人拿着锣鼓在我耳边敲击,身上好像被鞭子抽过,钝疼。
  林晋修这时才慢慢下了楼梯,在我身边半蹲下来,居高临下看我,慢慢抬起手,原以为他是要对我动手,可他只把手轻轻放在我的额头上,拨开了我额前的碎发,冷冷“哼”了一声。
  “蠢不可及。”他又跟走过来的管家说,“叫李医生。”
  周管家应了一声就离开了。他不再做声,伸手要扶我起来。说来也怪,前一秒我还觉得身上疼得好像要裂开,连口气都提不起,下一秒不知从哪里偷来了力气,干脆在地毯上又滚了一圈,躲开他的手,迅速手撑着地毯坐起来,还能颇冷静地跟管家的背影说:“不用叫医生来,没什么大事。”
  可怜我又不是此间的主人,管家完全不理我,转到了侧厅,也许是打电话去了。
  林晋修的手还停在空中,静静地,和他正在起火的眼神绝对不配。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万幸,下一秒母亲出现在大厅门口,脸色铁青朝我走来,“怎么了?”
  我身上疼,但还要强撑站起来,摆出没事人的样子无比淡定地开口:“没,没事,从楼梯上滚下来了而已。”
  “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这一坡滚下来怎么会没事?”母亲训斥我几句,口气和林晋修如出一辙。她又和林晋修交换了一个我完全看不懂的眼神。
  我有些意外,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们这对继母继子的关系变得如此之好,衬托得我反而成了外人,不,其实我一直都是外人,这个自觉性我从来都有。
  林晋修负手而立,“我叫医生了。”
  我心里发谎,伸手抚上额头,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我去医院检查吧。”其实我平生最讨厌去医院,但现在也顾不得了,实在不想单独和林晋修在一个屋瞻下,宁可选择医院。
  “也好,”林晋修淡声道了句,“一起去。”
  结果我们三个人,再加上司机和保镖一起去了艾瑟医院。
  车子里的气氛非常诡异,我身上疼于是不想开口,母亲则接了个电话,林晋修靠在后座,头微仰着,一只搁在膝上的手紧揍成拳,一只手搭在太阳穴一侧,轻轻揉捏,撩开了额前的碎发,我这才看到林晋修额头上的那道五六厘米长的浅色疤痕,我记得他以前是没有这道伤疤的,那必然是那场爆炸事故导致的。疤痕从他的额头蔓延到鬓角,只差一点就会割到眼角,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多么凶险。林晋修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这也表现在他对自己的外貌修饰上。这道疤留在他的脸上,简直就是他的耻辱。
  “看够了?”林晋修冷冷问我一声,眼神像把磨得极为锋利的刀。“同情我?”
  我轻轻摇头。不论从哪个角度说,林晋修绝不是个让人同情的人。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林晋修做事的手段也足够绝,虽然我不清楚他的手段。但他必然把对方逼到了绝路,宁可鱼死网破也要用暴力手段灭掉他。只是他运气够好或者命不该绝,侥幸逃过一劫。
  明明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但我犹豫许久,还是轻声开口,“学长,你以后做事,给人留点余地吧。”
  他不做声,微微眯起双眼,看着我,但就是不开口。
  我一时哑然,微微别开了视线,却看到他喉结微微颤抖着,颈上居然起了一层薄汗,洁白笔挺的衬衣领口被濡湿了一点,变成了更深的颜色。车内的空调开得足,温度适宜,不论如何都不会让人流汗,不论是冷汗还是热汗。这实在不像我以前接触的那个林晋修。
  我没忍住,终于叫了他一声,手试探性地搭上他的手背,不但冰冷,居然还在轻微颤抖着。他瞥一眼我,没有把手抽回去,任我握着他的手一直到了医院。
  我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大致有数,以前和爸爸在野外考察,摸爬滚打是常有的事情,再说林家的羊毛地毯那么厚,我不会有大事。但母亲实在不放心,怕我摔出毛病,非要我做一系列烦琐的身体检查,这一系列检查做完都到了落日时分。
  照完CT出来,我看到林晋修站在走廊尽头,双手插在衣兜里,保镖站在不远处。或许因为日暮,走廊十分安静。左看右看瞧不到母亲,我在林晋修身边站住,微微抬起头看着他。
  “学长,谢谢你陪我来医院,”我轻声说,“你现在很怕坐车吗?”
  那么严重的事故,有心理阴影也是常理。本以为林晋修被我戳到痛处会反唇相讥或者不痛决,但他只言简意赅地道了一句,“我会克服。”
  这话符合他的个性,骄傲,一点点的自恋和绝对的自信。对他来说,世界上什么困难都不是困难。看到山就翻过去,看到了河流就塔桥,哪怕是他自己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咬牙撑过去,心中的恐惧,用毅力来克服。现在不习惯,就逼得自己习惯,仅此而已。
  我看着自己的手,说:“学长,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以为有人能给我撑腰。以前还有我爸爸,但他走了。至于我妈妈……我想都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你有什么不满就请冲着我来,别迁怒……我身边的人。”
  以前也不是没跟他针锋相对过,但那时还是学生,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要折腾我,扛着就走了。但现在我不是一个人,林晋修真发了火,影响的不止我一个人。
  林晋修听完只是面无表情,“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苦笑,他说得对,我是没条件。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没有说话,就像晨雾中的两军对阵,看不清对方的所在,判断不出对方前进的步伐,看不到对方手中的长剑是否已经拨出,这种情况委实太过危险,我只能屏住呼吸,静静跟他对视。
  林晋修负手背过身去,看着医院大厦外的辽阔花园和更远处的夕阳,淡声开口,“如果是两年前,我会把碰过你的男人的手指头一根根切下来;如果是一年前,我会让他身败名裂,让他在国内无任何立足之地;如果在两个月的车祸之前,我会打断你的腿,用链子套在你脖子上,把你一辈子都囚禁在我身边。但现在,我只等你自己回心转意。”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又忽然狂跳起来,激动得要冲破身体这个牢笼。“我知道了……”
  精神压力太大,那天晚上我怎么都睡不着,躺在黑暗的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只想着,新学期第一天就发生这么多事情,可谓流年不利。林晋修最后那番话一遍遍在我耳边复读,无休无止,我伸手盖住了眼皮,只莫名其妙觉得鼻酸。
  顾持钧的呼吸低沉平稳,我转头看了看他睡着的侧脸,星月辉光漏进卧室,成了一幅静态的黑白油画,连时间也冻结了。我伸手,手指停在他脸颊上方,隔着毫厘虚空滑过他的脸,眉骨、颧骨、下巴。俊眉修目,嘴唇线条完美,沉默时有凛然的犀利,微笑时带着沁人心脾的柔情,他那么英俊,但却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攻击性。我当时成为他的粉丝,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这样一张脸吧。
  收回手,想翻个身,牵动了身上的淤青,我不由得扯长了呼吸轻轻“啊”了一声。原以为声音很轻,顾持钧还是醒了。他板过我的肩,温热的呼吸擦过我的脸颊,低低问我,“身上又疼了?”
  我摇头,“不是。”他扶着我的头翻了个身,让我趴在床上,又开了床头灯,翻身去拿柜子上的药。
  今天回到家已经很晚了,顾持钧没说什么,只是赶我去洗澡,睡觉的时候他发现我身上大块淤青,我解释说我从林家楼梯上滚下来的时候,他又心疼又凶很地瞪我,吓得我赶紧解释是我母亲带我去的,他才叹了口气。他总是以为我和林晋修会发生点什么事,于是我若干次跟他强调,我和林晋修之间绝对清清白白,纯净水都没有这么清白的。
  现在他好像还是板着脸,姑且不论心情如何,他为我涂抹药的时候,下手倒是很轻。“到底是怎么摔下的?”
  “我说了啊,不小心踩漏了。”
  顾持钧手下一重,我“啊”了一声,“是真的。”
  “林晋修推你下来的?”
  我一愣,“啊,当然不是。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顾持钧面无表情,“这么维护他?”
  “不是的……”我想起下午林晋修在楼梯口抓住我冲我扬起手臂时的痛楚表情,心里微微一颤,轻轻回答他,“真的是我自己没看路摔下来了。林晋修还不至于在自己家上演凶杀案。”
  顾持钧平静地问:“噢,他怎么样了?”
  “还好,恢复得不错,但额头上留了一道疤。”
  “所以你放心了?”
  这话有点酸,我下巴搁在枕头上,轻声说:“既然回来了,低头不见抬头见,躲不开的。何况我妈即将跟他父亲结婚,总要说清楚的。”
  顾持钧停在我背上的手滑到我的下巴上,扳了九十度让我看到他,床头灯光落在他脸上,五宫半明半暗,很本就无法分辨他的情绪,现在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轻轻吻了吻他贴在我脸颊上的手,“林晋修答应我,他什么都不会做的,也不会干涉我们的事情。你放心吧。”顾持钧眼里的眸光一寒,整间卧室宛如数九寒冬。
  我不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但确实是相当不好的信号。
  果然他淡声反问我,“你们就聊了这事?”
  “差不多,”我说,“我总觉得,出了车祸后他性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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