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爱-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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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他没再开口说任何一句话,采宁也无法由他沉晦平静的面容瞧出什么,就这样沉默地回到她家门前。
“沛阳——”解下安全带,她有些迟疑地看向他。
“上去吧!”
“可是你——”他这个样子,她怎么放心得下啊?
“我没事,你快上去,别让他担心了。”心一抽,他不允许自己疼,硬是压下伤楚。
她还是犹豫着,怎么也走不开。
“还是你在担心他误会?我要帮你解释吗?”
“啊?不用、不用!”根本没什么好解释的,要真让他见到小旭,要解释的人恐怕是她了。
见她这惊急的模样,纪沛阳的唇角泛起苦涩。“说得也是。”
他们之间算“误会”吗?要真解释得清,也不会任这段情伤煎熬他七年了。
“那——我上去喽,你自己开车小心点。”
“嗯,晚安。”
三步一回头,采宁欲走还留地踌躇了下,才开门上楼。
直到她完全消失在他的眼界,纪沛阳仰首望向七楼洒着晕黄光亮的那一处,过了一会儿,明亮的灯光开启,他这才无力地靠向椅背,任满怀的凄伤流露——
这个时候,她是否正偎在另一个男人怀中,寻求坚定的臂弯,收容她的脆弱与迷惘呢?
或许,他从来就不该出现在她眼前,如果未曾重逢,现在的她,早就已经抛开过往情伤,重新拥抱幸福了。
那么,他又何苦再去打扰她的平静?明知他带给她的,只是悲伤与泪水——
他幽然长叹,揉揉眉心化不去的凄楚。
隐隐约约,音响又传来熟悉的旋律,一声声深情忧伤的吟唱流泻开来,飘入他心扉,揪紧了他泛疼的心臆——
看岁月如梦听誓言如风回首往事已朦胧为你喝的酒为你忍的痛谁记得谁愿带走用一生伤口换一夜寂寞不该为爱再停留放开你的手面对我的愁无力分辨是对是错站在飘着细雨的街口让这往事历历上心头曾是我期待已久的温柔为何又从我手中洒落谁知道我一生痴心一场梦你又忍心让我梦醒成空我甘心付出所有情愿承受折磨留不下你为我守候一生痴心一场梦终究还是难脱命运捉弄当春雨秋风走过当你蓦然回首是否你会告诉自己深爱过我……
一遍又一遍,恍惚的记忆,闪过太多前尘往事。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她家,听着电台的点播歌曲,记得那时,她听得如痴如醉,被那个男歌手的深情歌喉迷得不能自已。
“哇,好好听、好动人的一首歌哦——”枕在他肩上,她如怀春少女似的沉醉其中。
“你在我面前为别的男人神魂颠倒?童采宁,你很不给面子哦!”
“人家的确唱得好听嘛,说实话也不行?”
“当然不行,听我的声音就够了,不准你为别的男人陶醉。”说完,他作势要关掉音响。
“不要啦,你醋劲很大耶!”采宁赶紧拍掉他的手。
“我醋劲大?我看是你讨打!”一拉一扯中,两人又笑闹成一团。
“不跟你闹了啦!”推开压在她身上动手动脚的纪沛阳,她撒娇地要求。“明天陪我去买这张CD。”
“谁理你呀!”他哼了声,别开头。
“好啦、好啦,求求你嘛!”扯着他的衣服,缠腻着非要他答应不可。
“CD放我这里,想听时来找我,不然免谈。”他才不要他的女朋友背着他为别的男人流口水,就算只是为了声音也不行。
不过——当着他的面就有差别了吗?唉呀,算了,起码“教训”得到她,免得她陶醉得太不像话,三魂七魄都给勾了去。
“好嘛,好嘛。”达成共识,又亲亲热热地窝回男友怀中。“说实话啦,沛阳,这首歌的意境很感人对不对?”
他皱皱眉。“太感伤了。”
“可是却唱出了一个男人心中最深沉的悲凉,那种——为一个女人蹉跎情感,苦了一生也无怨无悔的感觉。沛阳,以后我们听到这首歌,就要想起对方哦!”
“我们好好的,干么去学人家伤春悲秋的?”弓起的食指,不苟同地敲了她一记。
“唔。”采宁揉揉额头。“那就拿它当对比嘛!这样就会更觉得自己很幸运,老天爷很善待我们。”
“满脑子怪异思想,说不过你!”就这样,他妥协地答应了她。
却没想到,七年后的现在,这首歌,竟会成了他们的写照,一句又一句,听得他好心痛,淌血的胸口,苦不堪言。
这么久以前的歌了,难得电台还会播放。
采宁哪采宁,我在想着你,可是你呢?是否记得我们的约定,可还会念着我?
凄冷的夜风,是对他唯一的回答。
※※※
而另一头,采宁推开阳台的落地窗,望着停在巷日的车,亦是满怀落寞。
她懂他的悲、他的愁,却什么也不能做,对他,她真的有好多难以诉之的抱歉,他今天的不快乐,全都是因为她。
忍下想奔回他怀抱的冲动,她回到客厅,蜷坐在沙发内,听着收音机内绕肠椎心的缠绵音律,任过往回忆一幕幕飞掠脑海——
十八岁,本该是青春明媚、纯真无邪的,然而,妹妹采馨却过于叛逆不群,抽烟、飙车,和男孩子鬼混,让采宁担足了心。
她很清楚,并非采馨本性如此,所有乖张行止,是刻意做给她看的,她就是存心要她难过!
对这妹妹,她有太多说不出来的抱歉与心疼,所有的悲剧,全起源于她十七岁那天,那场不堪回首的梦魇父母相继亡故,留下一笔庞大的保险金,并将无亲无依的姐妹俩,交托给父亲的多年挚友。
没想到,那个她们口口声声喊着叔叔、以为慈祥可亲的长辈,却是个禽兽不如的家伙,竟然企图强暴她!
是采馨的突然出现,挽救了她的清白,却代她承受了本该是她的灾劫!
当她由昏迷中醒来,看到的,便是衣衫残破、缩在墙角神情空茫的妹妹。
见着采馨伤痕累累、血渍斑斑的模样,她好心痛,抱着她哭得声嘶力竭,任她搂着的采馨,却像失了魂般,没再流下一滴泪。
就在那一天,她匆匆的收拾衣物,带着妹妹连夜逃离了那个可怕的地方。
在那之后,有好一阵子,采馨总是沉默寡言,整天不说一句话,之后——
原本甜美可人的妹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待她疏冷得像个陌生人,思想日益偏激,只要能让她伤心难过的事,就不遗余力地去做。
明明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一夕之间却成了学校的问题人物,成绩一落千丈,逃学、跷课、打架,甚至和一群问题少年厮混,看得采宁好心痛!
她在报复,也在发泄内心的悲恨,这些采宁都知道!她本是那么洁身自爱的女孩,如今却落得必须以堕落来取得心理的平衡,教身为姐姐的采宁,怎能不心疼?
屡屡的规劝,却总是换来心被伤透的结果。
之后没多久,她们就隐约得知那个凌辱采馨的败类意外暴毙,这也算是天理昭彰吧!遗憾的是,不论如何,却再也换不回她那清甜无瑕的妹妹了“采馨!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去没有你的地方。”她的完美,太碍童采馨的眼,她没忘记,这样的完美,是她以什么样的代价换来的!
“采馨!”采宁及时扯住她的手腕,婉声央求。“别这样好不好?我是担心你的安危。”
“用不着!”当她声声泣喊,求着姐姐救她却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她的心就死了,死在她被撕碎凌虐的贞操中。
童采宁感伤地垂下眼。“我知道你怨我,但是采馨,你想怎么样都行,就是别做伤害自己的事,别糟蹋自己。”
“糟蹋?”童采馨讽刺地哼笑。“你是指,和男生上床?呵,我现在——还有差别吗?”
“采馨!”她心惊地喊出声。“你别——”
欣赏够了她的焦虑和痛苦,童采馨这才缓慢地道:“你可以放下你那虚伪的关怀与内疚了,我没你想得那么下贱,就算是残花败柳,也还容许保有少许的尊严吧?”
说完,她挣脱采宁走出玄关,开了门后,又回身看向跌坐在沙发上、神色疲惫而虚弱的姐姐。“你——很爱纪沛阳吧?”
这阵子纪沛阳经常留宿在她房中,光看两人眼神交会时,那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蜜爱,瞎子也猜得出他们已经进展到什么地步。
“你问这做什么?”采馨从来不会关心她的事,怎会突然问起她的感情问题?
童采馨撇撇唇,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恶意。
“你以为,他一定会是你的吗?当心啊!要是失去他,你的下场与我也没什么差别,不再纯洁无瑕,还能期待幸福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错愕地仰首,童采馨却不再理会她,径自出门去了。
早在那个时候,她就该察觉出不对劲的,可她却没有深想,也万万料不到,她最疼爱的妹妹,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如果那时,她早做处理,也许今天她和沛阳就不会被迫硬生生的斩断情缘——
童采宁痛苦地闭上眼,止住不堪回首的思潮。
夜色好深、好沉了,她移动酸麻的腿走向阳台,微弱街灯下,门口那道孤寂的身影,依然静静伫立风中。
※※※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不想走进这个“家”!
盯着手中的钥匙,纪沛阳苦涩地轻扯唇角。有哪个人,会悲哀到连踏进自己家门,都要再三犹豫的呢?
开了门,暗暗的空间突如其来的大放光明,他微眯起眼,适应了突来的亮度后,才看向环胸靠在电源开关旁,斜睨着他的童采馨。
“终于晓得要回来了吗?我以为你死在外头了呢!”
习惯了她种种恶毒的言词,他没什么表情地绕过她,到厨房倒了杯水。
“你什么意思?”童采馨恼怒地跟上前去。
他能有什么意思?从头到尾都是她在挑衅。
不想理会她,倒了杯水正欲就口,童采馨被他视若无睹的态度惹恼,伸手挥去他手中的玻璃杯,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纪沛阳,你回答我!”
他终于抬眼正视她,用淡得近乎死寂的眼神。“我还能说什么?若我真不幸死在外头,请你看在我配偶栏填了你名字的分上,好心替我收尸吗?”
童采馨冷冷一哼。“你会希罕吗?我看也只有那个轻贱的女人,才是你所在乎的吧?”
他眸光遽然一冷。“你说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许诬蔑采宁!”
“说到你的痛处了?纪沛阳,你该不会还在痴心妄想什么吧?都这么多年了,她不知道早就不甘寂寞的勾搭过几个野男人了,只有你才会蠢到对她念念不忘。”
“童、采、馨!”忍无可忍,他咬牙低吼。“采宁为什么会离开,我为什么会失去她,你心里清楚得很!要比勾搭男人,谁比得过你!”
“说到重点了是吗?”她轻狂地哼笑。“我就是不安于室,那又怎么样呢?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满心惦着另一个女人,把我当什么了?你以心灵背叛婚姻,我以肉体背叛婚姻,呵,说穿了,我们是半斤八两。”
“你居然还有脸说!”他为什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妻子?
“我为什么不敢说?反正你我早就心里有数,欢迎你大声告诉所有的人,你从结婚到现在,从来都没碰过我,恬恬只是外头一个来路不明的杂——”
“好吵哦!”细细的嗓音响起,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揉着惺忪睡眼。
“恬恬。”纪沛阳快步走了过去,蹲身搂了搂女儿。“抱歉,吵醒你了吗?”
五岁的纪欣恬看了看两名对峙的大人,小声问:“爸爸,你又和妈妈吵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