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顿加农炮-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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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是还有整整二十天,那块惊人的巨石才会从天而降,落向伦敦吗。为什么英国法师不能抵消掉你的法术?”
“那块石头,陛下,已经在坠落了,飞行速度比任何子弹和炮弹都快。而且我们的石头还在继续加速。天地之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让它改变轨道,拯救伦敦。”
“你改变了它的轨道,用你的魔法。为什么英国人就做不到?”
“他们没有时间。可以这么说,几个月前趁加农炮还能瞄准时,我们就已经对准了目标。那时它的速度要慢很多。我的法术让它与伦敦相契合。就算这种契合关系被抵消——实话实说,陛下,无论是我还是我在对岸的同行都不知道如何才能办到这件事——无情的引力法则仍会帮我们完成计划。即便这块石头可以被减速或偏斜,也顶多落在伦敦几里格以外——对我们的目标来说,这个距离不会有任何影响。”
“此话怎讲?你刚才可没说起脱靶的事:相差几里格怎么会没有影响?”
“陛下,这件武器会造成可怕的破坏。它不仅会打击到着弹点,而且周围……哦,六七里格都会被夷为平地。”
“那我们在苏格兰的盟友呢?詹姆士会怎样?”
“和我们一样,相信他也会看到一个非常壮阔的景象,但绝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你敢确定?”
“古斯塔夫斯已经算出了破坏半径。尽管我还没检查过他的结果,但我对他的演算有绝对的信心。”
“很好。把这些都写下来,交给邦当和托尔西。我们要确保所有对我们有价值的人,离开你这件武器的打击范围。你觉得多远就算安全了?”
“古斯塔夫斯?”法迪奥问。
“十里格就足够了,”德勒支答道,“不过十五里格更保险些。”
“我本以为可以更近些,”路易说,“我们从这儿能看到什么?”
“陛下,我们这件礼物正好能派上用场。”
“什么东西?”
“是德勒支先生发明的一面魔镜。我得说非常有创意。”他说着把两人搬进来的一个长方形器具上的蒙布撤去。这是一面镜子。路易笑了笑。尽管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但每次见到他现在的样子总会让人高兴。几乎全黑的胡须,红边装饰的金蓝花纹外衣和马甲勾勒出的潇洒身形,还有柔顺的黑卷发下英俊的面容。
“我准备了一次演示,陛下”德勒支说。
镜子一阵颤动,随后变得好像一扇打开的窗户。路易似乎都能感到从镜子里蔚蓝天空中吹来的旭风。
天空下有一座城市,高塔林立,拱顶巍峨……
“伦敦,”他轻声说,“这是伦敦!你造了一面过去我的乳母常说的魔镜。”这画面的前景是一排随风摇动的树木,叶片如蝴蝶翩翩飞舞。简直不可思议。“让我看看别的地方。”
“和你说的那些故事里的镜子不同,这面只能看一个地方——也就是它的对偶镜所在的位置。从这方面来说,它很像是以太收报机。”
“也就是说在那里的人也能看到我?”
“是的,陛下。但如果有人看到您的话,你就会发现他站在那里,而且您随时都可以把它遮住。没什么可担心的。另一面镜子是由我们的同盟者,一个二世党人保管。就放在一座无人居住的塔楼窗口,正好可以看到外面。谁也不可能通过那面镜子窥视您,除非他会飞。等我们的朋友为了自身安全离开伦敦时,会把镜子留在那儿,这样您就可以直接看到那壮阔的一幕。”法迪奥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只希望画面能更清楚些。”
“此话怎讲?想要再清楚些,除非是我到那里去了!这真是个神奇的发明。亲爱的先生们,你们又向救赎迈进了很多步。”
法迪奥使劲点点头。“估计是我的视力不太清楚,”他嘟囔着鞠了一躬。
他们走后,路易通过魔镜注视着那座宏伟的王城,他第一次为伦敦注定要被毁灭的命运,感到一丝哀伤。但也只有一丝而已。英国人的枪炮此刻还在轰击法国城塞,地方多得他都懒得去想。而那些英国军人的皮靴正把一片片葡萄园踩进法国的土地。他们胆敢挑战太阳,就注定罪责难逃。尽管太阳也许会心生怜悯,但决不会为之所动——能令它移动的,只有天国无情的机械法则。
伊基斯
哈雷走后,马克劳林放下话,让所有人都到希腊人咖啡馆集合,然后就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寻找学会其他成员的任务扔给了本。
本坐在屋外的大理石门廊上试图读点书,但却发现满脑子都是瓦西丽娅,各种情绪纷至沓来让他头晕目眩。等瓦西丽娅来了,他该说些什么?
本发现有人转过弯走进短街,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但来人是詹姆斯?斯特灵。
“早上好,本杰明,”斯特灵跟他打着招呼,摘下帽子,把有点潮湿的头发往后捋了捋。“怎么愁眉苦脸的?”
“马克劳林先生要我们所有人下午四点到希腊人集合。”
斯特灵一皱眉。“从你的表情来看,我估计事态很严重。什么事这么严重?”
“哈雷博士来过,”本轻声解释道,“他要把星相仪搬到新天文台去。”
“星相仪……”斯特灵皱着眉说,“我还真没想到。”
“马克劳林先生和西斯先生都很难过,不愿多谈,”本继续说,“哈雷真的可以把星相仪抢走吗?”
“嗯,这可能是别人的主意,”斯特灵思忖着说,“皇宫里的某个人,没准是国王。”他眯着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他们确实有这个权利。星相仪是用国王的经费制造的。从严格的法律角度来看,我想它是属于国王的。”
“但是你制造出来的,不是吗?”
斯特灵心不在焉地摇摇头。“这么说就夸张了,”他说,“很多人都为建造星相仪做出过贡献。我想马克劳林先生、克里芙娜小姐和我贡献最多——当然,除了牛顿爵士以外;这是他的主意,也是他计划出来的。”
“瓦……我是说克里芙娜小姐没跟我说过她也参予了星相仪的制作。”
“我们都参予了。我敢肯定,这才是哲学学会要抢走它的原因——为了打击我们继续把学会开下去的无礼之举。他们除了向来访的达官贵人们炫耀以外,根本就不会用它。该死,我打赌马克劳林肯定难过死了。”他顿了顿,接着说,“有人把话带给牛顿了吗?他是唯一有能力做点什么的人。”
“哦,天哪,”本叫道,“我今天应该去见他。”
斯特灵一扬眉说:“真的。谁邀请你去的?”
本简略讲了一遍他上次拜访牛顿的事,斯特灵不时摇摇头。
“这可能也没什么用,”等本讲完后,斯特灵说,“不过你还是应该试着把星相仪的事告诉他。”
“我会的。斯特灵先生,为什么艾萨克爵士和哈雷博士不睦?我还以为他们是朋友。”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曾是朋友。他们这辈子都在互相利用,但这跟朋友可不是一回事。艾萨克爵士在这桩买卖里通常扮演受益者的角色。比方说,哈雷资助他出了第一版的《数学原理》。很多人都说,要是没有他,牛顿的名字估计现在还不为人所知。因为早年间艾萨克爵士有点像个隐士,不习惯公开发表著作。尽管如此,牛顿似乎已经忘了这份人情。几年前,只要他说一句话,哈雷就可以成为圣三一学院教授,但牛顿并没有推荐他。当然了,学会分裂之前,哈雷始终坚定地站在牛顿阵营。”
“然后发生了什么?”
“一些观念分歧——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艾萨克爵士是个很难相处的人。我从威尼斯来向他求学,但除了推荐我加入学会以外,他似乎根本就把我这个人给忘了……”
“您是威尼斯人?”本插话道。
“哦,不,不。我是出于政治原因,被迫去了威尼斯。我被打上二世党人的标签,机会一下子都飞走了。”
“您是二世党人吗?”
斯特灵笑着说:“你这小子说话真冒失。我不是天主教徒,估计也不算新教徒。但我宁可看到斯图亚特家的人坐上王位。你知道乔治王不会说英语吗?这算哪门子国王啊?”
“我想是新教徒国家的新教徒国王吧,”本答道。
“真荒唐。这又有什么区别?”
本很熟悉这些争论,但他发现自己赞同斯特灵的意见。“哦,我也不知道,”他坦白说,“我估计刚才那么说只是想辩论一下罢了。”
斯特灵笑道:“辩论就留给伏尔泰吧。我有比政治辩论更好的事情要做,也有更糟的事情要操心。”
“比如说追杀你的刺客?”本问道。
斯特灵吃了一惊,显出不太高兴的表情。“你到底是从哪儿听来的?”他一反常态厉声问道。
“我……我想是另外几个人。我以为他们在开玩笑。”
“哦,不。他们没开玩笑,而且他们也不该把这种隐私随便讲给别人。确实有人雇佣刺客来杀我,但我觉得他们不会追到这儿来。不过要是我回到威尼斯去,多半活不过几天。”
“真的?威尼斯刺客干吗要找你的麻烦?”
斯特灵笑了笑。本一直觉得他是学会中最从容最人畜无害的哲人。但他突然从这笑容中看到了某种静默而危险的东西,一种不需夸耀和咆哮出来的决心。正是这种人才有能力设计出星相仪这么神奇的东西,却又能把自己扮作微不足道的角色。
“我回头再告诉你,”他许诺道,“但我想你肯定会失望的。你应该什么时候去见艾萨克爵士?”
“一小时后。”
“那你现在就该出发了。马克劳林让你去找其他人?”
“是的。”
“还剩谁?”
“伏尔泰和瓦西丽娅小姐。”
斯特灵撇了撇嘴。“巧舌如簧的法国恶魔,啊,好吧。”他拍拍本的肩膀。“你去解决你和艾萨克爵士的问题。我去找这两个人。”
本点点头,快步离开。他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同时也想知道自己提起伏尔泰和瓦西丽娅时感到的痛苦,是不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一如印在心中。
本来到牛顿府时,巴顿小姐正要出门。一辆出租马车等在街上,马匹不安分地跺着蹄子。
“哦,很好,你来了,”巴顿小姐说,“我舅舅正在等你。我有点事要出去。”她说完就坐上马车,把本留在牛顿府敞开的大门前。
本犹犹豫豫地敲敲门,但没人应声,他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通向书房——或是实验室——的门大敞着。
“艾萨克爵士?”他叫了一声,“爵士,我是本杰明?富兰克林。”
没人回答,但他闻到一股气味从屋里飘来,有点像碘酒,又有点像布雷斯韦尔用电浆枪开了一枪后残留的味道。他只觉寒毛倒竖,一点点挪到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
书房灯火通明。地板和两张木桌上堆满了书本。金属板和导线构成的奇怪金字塔正在发光,这光红得发黑。金字塔顶端有个空心火花球在闪烁跃动,发射着光谱中的所有颜色,距离金字塔最远的极点是紫色,然后逐渐变化到最近极点的红色。本认出了飘浮在球体中的东西,吓得打了个激灵。这颗红色的眼睛就和布雷斯韦尔身边的那个一模一样。
金字塔旁边站着个人形的东西,但本无法直视。他用余光瞟过去,隐约看到一身红外衣,凌乱的深色头发或是假发,而一双明察秋毫的淡褐色眼睛正转向他。但本直视过去,便觉得头晕眼花,看到的只有一片虚无。
“进来,”虚无中响起牛顿的声音。
本把门摔上,踉踉跄跄退了四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老天啊,他到底遇上了什么?
恐慌感跟着他逃出房间,来到青天白日之下,本觉得一阵阵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