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凳姑娘-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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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嘛,至少要骂他个狗血淋头才够本。”老奶奶附和道。
“要把谁骂得狗血淋头啊?”真快,一忽儿他己长身玉立于廊外,正笑盈盈地中跨入门槛。“哈,这不是雍容华贵又美丽威仪的奶奶吗?”也不想想年纪已经一大把了,居然还像个小孩儿,俯身在商奶奶老脸上重重香了一记。
“瞧你这张油嘴,还是这么阿谀,”老奶奶笑呵呵地拍着孙子的头,方才说要臭骂他一顿的想法,现在则忘得一干二净。
“天地良心,我这是由衷之言,谁敢说您和爷爷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神仙眷属?”商辂深知老人和小孩一样,都喜欢人哄,这番话在未进门之前,他已经在脑海里演练了不下十来遍。
“甭在那儿灌迷汤。”商嵩义冷哼二声。“我说商大少爷,经年不见,你这一向可好?”
“嗨!爷爷。”他恶心巴啦地给老太爷一个热情拥抱。“别这么挖苦我嘛,多伤感情,是不?”
“你还知道回来?”商弘肇打断他们祖孙三人肉麻兮兮的久别重逢场面,道:“当了巡抚很了不起?可以连祖父母、父母都不要了?”
“你那么凶干么?小心吓坏了孩子。”辜丽容一见到儿子,整个理智也全数遭到蒙蔽,压根儿忘了刚刚还怒意横生地要重责“不肖子”。“都是你动不动就爱发脾气,难怪孩子们都不敢回家。”
“怎么变成我的错了呢?”商弘肇无辜地哭丧着脸。
“别吵别吵,”商嵩义赶紧恢复平常的威严,问:“辂儿,你这次回来预备停留多久?”
“呃...”其实他只是回来打声招呼,也许晚上就走,板凳还在家里等着他呢。那小妮子懒惰成性,不求上进,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没住满一个月,你哪儿也休想去!”老奶奶紧张地牵着他的手,深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掉似的。
“不行啦,我还有公事待办--”要他一个月不受板凳的捉弄、骚扰,他怎受得了?
“简单。你什么时候娶妻生子,就什么时候走人。”辜丽容得意洋洋地下达指令,并且抛给大伙儿一个“我最高明”的眼神。
“好啊,我举双手赞成。”老奶奶可乐了。“老伴,你现在马上派人到周家提亲,日子越近越好。”
“慢着。”商辂给逼急了,始终衔着笑意的唇畔,一下怒气陡生。“这事我已经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你们怎么就是不肯死心?”
“谁叫你,什么人不好找,竟然找上了那样一个姑娘,咱们商家虽然不把家世背景作为人品考量的标准,但是你起码不能太离谱,连前科累累的女混混你都不嫌弃,我倒是想想问问你,人家周朝云究竟哪点比不上姓史的丫头?”
商辂并不意外他父亲对板凳的底细知之甚详。潜伏在他身边盯梢的人可多了,他的一举一动焉能瞒过这四个老人的法眼?不过,他相信这次一定是那臭小子出卖他。
“我从未批评过周朝云不好,但,她不适合我。”由庆阳途经秀安镇时,他还曾经专程去看过她,两人一番晤谈之后发现,他们不仅流水无情,落花也无意,这样的婚约不取消还留着做什么?
“名嫒淑女你不要,却...”商弘肇气得差点儿说不出话。“好,你把那姓史的丫头给我带回来,让我们瞧她又是什么地方适合你。”
“我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要彻头彻尾改变史板凳可不是一、两天能办到的。
“为什么?”商爷爷甫问完,立刻想到一个惊天动地的阴谋。“你是不是打算把生米煮成熟饭,再逼我们无从选择地认可?”
此语一出,的确非常具震撼效果,老奶奶就第一个受不了。“我反对!你们...你们至少要先成亲,才准生孩子。”
“唉!娘,您说到哪儿去了?”商弘肇觉得他娘真是想抱曾孙子想抱疯了,此等后果不堪设想的事,民居然反对得一点都不坚决。“就算成亲,辂儿也应该和周小姐成亲,岂可随便娶一个名不见经传,无才无德的女人?”
“说来说去你们就是瞧不起板凳?”商辂给惹火了,心想他们若再吵闹不停,他马上就走人。
板凳?好端端的提这种“东西”做啥?商棣给他们的消息当中,可没提到这两个字。会不会另有玄机?四个商家大老,相顾骇意,全非常认真地揣摩个中涵义。
“这是...那女孩的‘芳名’?”辜丽容小心翼翼地问。
“何必明知故问?”他不相信商棣那混小子会没拿它当笑话。
这一次的震撼非同小可,须知他们这宝贝儿子,长得乃一表人材,学富五车,光是一天上门提亲的媒婆就有七、八人。而且他们商家更是江湖上的三大门派之一,岂可娶个连名字都粗俗得叫人喷饭的媳妇儿?
“不如这样吧,”辜丽容看儿子坚决的神色,情知纵使他们再反对也很难让顽石点头的。“我们照你的要求,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让你准备准备。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们一个条件,绝不‘先斩后奏’。”
“不过,”商嵩义补充道:“三个月之后,那个板凳姑娘如果还是依然故我,那你就得照当初的承诺娶周朝云,并且辞官回来掌理嵩岩旗下的各个分舵。”
这好像已经是他最后一条路了。商辂端起瓷碗呷了一口茶,思绪复杂地思忖他爷爷所提出的条件。
“如何?除非你能叫棣儿回来尽点为人了、孙的本分,否则你就甭想再当那什么庆阳巡抚。两兄弟一样没良心!”商老夫人忍不住还是骂出口。
“商棣本来就比我适合经商。”
“哼!跟他讲的一模一样,他也认为你比他适合从商,不愧是兄弟。连不孝顺爷爷奶奶,惹长辈烦心担忧,都如出一辙。”商嵩义把目光瞟向儿子,顺便把气发一半在他身上。
商弘肇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如坐针毡地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呢,先住个几天,棣儿近来心情据说不太好,你帮我们去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辜丽容忙替丈夫解围。
“他的事我才懒得过问。”他们兄弟从小就不对盘,聚在一起不是打架、就是斗嘴,简单像仇人。然,口里虽是这么说,心里还是搁不下,毕竟是自己的老弟嘛。“他人呢?”
“在布庄里。‘永福堂’的季员外非常欣赏他,有意招他为婿,上个月中还派人来家里探爷爷的口风。谁知棣儿好的没学会,坏的倒跟你一个样,居然一声不吭就溜掉了,直到前天才回来。”
季家和商家都是岭南的商界名人,财力虽稍稍不及,但于布匹买卖则是华中以南最大宗的商号。季家子息不多,近年又传出争夺家产的纠纷,搞得季员外相当头疼。他之所以看上商棣,当然也是以商业利益主考量,想一方面结合商家的财势,让他的地位保持不坠;一方面借商棣之力,平息季家内部的纷争。
“也许他不喜欢那位季姑娘。”商棣的作风商辂倒颇认同。人生苦短,当然要爱其所爱,岂能将就撮合。
“季姑娘有什么不好?人家秀外慧中,家世又--”辜丽容没说完,商弘肇己抢白道:“不要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讨论的是辂儿的婚事和未来前途。”
他担心提到家世背景,不小心又引起商辂的反感,气得又跷家,就大事不妙了。
“刚才的提议你意下如何?”商嵩义问。
“行。如果三个月后,我能将史姑娘教成一名知书达礼的娴淑女子,你们就必须无异议答应我们的婚事,而且不许再逼我辞官回来继承家业?”
四位大老互相对望一眼,最后由商嵩义定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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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太阳很大,烈艳艳的。“翰文阁”上的琉璃瓦映着霞光,发出五彩的色泽,楼宇单角檐翘,似是微笑。
板凳叭在桌面上,已经睡了近一个时辰,却还没醒过来的意思。
商辂返家这阵子,她成天吃饱睡,睡饱吃,偶尔念点书,背几句诗词,就呵欠连连,直喊受不了。
亏得商辂还特意央请他的老师卢涂金过来督促她,没想到卢老师言者谆谆,她却听者邈邈,心猿意马,老以为有大鸟快来了,急着拿弓箭出动射。
“快起来了,史姑娘。”淑睛慌张地冲进书房。“前厅出事了,卢老师撑不住,要你去帮帮忙。”
“别吵别吵,”板凳好梦正酣呢,根本搞不清淑睛在说些什么。“我念就是:春天睡不着,处处蚊子咬,夜来巴掌声,不知死多少。”
“唉!你念的这是哪门子诗词啊?”淑睛尽管只是名丫环,但服侍商辂好一段时间了,多多少少懂得文章。“别睡了啦,再不去替卢老师解围,他的脑袋就要炸掉了。”
“谁?谁这么大胆,敢炸掉卢老师的脑袋?”板凳霍地站起,傻愣愣地望着淑睛发呆。
“帮帮忙好不好,这只是个形容词。反正你先跟我走就是了。”淑睛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板凳便欲往大厅跑。
即使板凳是商辂的“娇客”,下人们出都心知肚明,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将会是他们未来的主母,按理也按规矩该对她敬重七分。可她寻常表现不但平易近人,毫无架子,甚且经常和奴婢佣仆们打成一片,因此淑睛他们也就得寸进尺,跟她没大没小。
“慢点慢点,你先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鸟事?”
“嘎!爷交代过,你以后不可以再说脏话,你你你...”
“停。”板凳抓下淑睛快指到鼻尖的手指头,不悦道:“少拿鸡毛当令箭,‘鸟’这个字哪里脏了?我被软禁在这儿,难过得快造反,连偶尔畅快淋漓地说句话以便活络筋骨都不行,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那种话可以让你畅快淋漓?”淑睛不得不怀疑,卢老师请她过去帮忙到底有没有用?“好吧,你爱说就说吧,不过大厅里来了两个人,闹嚷嚷地说要见爷,但爷又不在,卢老师劝不了他们,眼看着他们就要把屋顶给拆了,你倒是参着想好拿主意。”
“这还不容易。”乔装易容她最在行了,只见她不一会儿的工夫,己将自己装扮成小两号的商辂,看得一旁的淑睛一愣一愣的。“走吧,咱们去把他们打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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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上来了两名中年男子,一高一瘦,两人脸上都是气冲冲的,好像在争执什么。
矮胖男子手上还拿了一袋东西,不时的在众人面前晃来晃去。
大厅外则挤满了人,彼此议论纷纷,不知在谈些什么。
卢老师坐在太师椅上,极为苦恼地锁紧眉头。一见到“商辂”进来,不禁心中一愕,仓皇迎了上去。
淑睛害怕露出马脚,抢先附在他耳畔,嘀嘀咕咕解释一番。
“原来如此。你...呃,你来得正好,快想想办法主持公道。”卢老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跟板凳说了一遍,边发十分赞赏的眼光打量她巧夺天工的“手艺”。
原来是柳桥村村民张阿富捡到了陈大同的五十两,结果他拾金不昧把银子如数奉还给陈大同时,陈大同却说他丢的是一百两,非要张阿富再还给他五十两不可。
“这种芝麻绿豆事你们不去找县太爷或知府大人,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板凳睡意虽醒了七、八分,但还是困得要命。
“县老爷说他也不知怎么判,知府大人说,巡抚大人官大学问大,肯定可以给我们一个公平的判决。”张阿富哭丧着脸,十分哀怨地说。
他和外边那群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