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舍不得-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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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朝窗外瞧去,模模糊糊的一片,那些闪闪的灯光仿佛夜空的星星,又有些迷离不定。
安安第一次到机场,宽广的大厅。人们推着行礼箱行色匆匆。
在出口处,安安不停地向里面张望,而乔生则懒洋洋的倚在大理石的柱子旁边双手插口袋,好像皱眉思考着什么。
“安安……”安安远远看见一个高挑的女人向自己挥手,仔细一看就是姐姐。她的长波浪披在腰间,只穿了件紫色的毛衣,一条白色的长毛披肩披在肩头,她满脸的笑意,一副墨镜遮住了一半的脸庞。一走近就已经将安安揽入怀里。安安一时间无法适应她的热情,她无所适从的不知手脚该如何安放。
放开怀抱时,倩玲将墨镜摘下。安安看见倩玲满面泪痕。她那刷得极浓密纤长的睫毛上坠满了泪珠,反而看不清她的眼睛。安安的第一感觉就是倩玲老了,去年才见过一次,但是如今再见,她仿佛是老了好多岁。而且她是那么的瘦,双颊微陷,颧骨隆起。一时间让安安不敢认眼前的人就是倩玲。安安抱住她的时候即使隔着衣服,还是感觉到她骨瘦嶙峋。
“你怎么穿得这么……有人舍不得给你买新衣服吗?”倩玲双手搭在安安肩上,眼睛却斜望向岑乔生。安安还是披着倩玲那件旧的羽绒衫。
“姐——,我很喜欢这衣服啊。”安安慌忙说,因为她看见岑乔生面无表情,脸色却微微发青。他慢慢踱到陈倩玲面前道:“我的东西呢?”
倩玲冷笑,目光中全是怨毒。乔生的面色铁青,眉心一侧的青筋开始明显。安安心里一急,拉着倩玲道:“姐,我们先走吧。在这里干嘛呢?”
倩玲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好歹夫妻一场,这么冷的天,你来接我就是为了问我要东西。我现在很饿。”她用手将肩上的皮草披肩裹裹紧,“先去吃东西吧。”
“还给我!”安安听见乔生的声音暗哑中带着颤抖。他向来冷静而自制,此时却有些激动。安安看见他的眼眶里有红色的血丝,安安的心不禁一紧,立刻漫出不忍的情绪。
倩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然后她笑了,“你急什么,我会还给你的。但是现在,我要吃饭。”她转身径自向前走去,步履很大。转眼出了大门。
“姐!”安安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从开始做了大幅改动。请指教!
姐姐
三个人坐在餐厅里,乔生只要了咖啡。安安也是食而无味,只有倩玲津津有味的吃着饭菜并笑道:“加拿大的中餐怎么和这里比啊。我好像饿了几个月了。”
她帮安安夹菜,“多吃点,你看你,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此时她将白色的皮草脱去,安安看见她那紫色暗花的毛衣,毛衣上赫然是黑色蝴蝶的图案。她浓密的头发遮住半边脸,脸庞在昏暗的灯光下明暗不定。
“姐,我们这两天就帮外婆办个入葬仪式,让她入土为安吧。”安安问。她瞥了一眼乔生,他皱眉的表情十分不耐。
“好啊,明天好了。我只有明天有空。”倩玲指甲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她十指纤纤正拨着一只大明虾。
安安些许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来缓和气氛。
“你到底什么时候还给我。”乔生终于忍不住低吼。他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倩玲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一样。
倩玲一边悠闲地喝汤一边笑吟吟道:“这个是商场上叱诧风云的岑乔生吗?”她扬起头直视乔生,“你不是一直处变不惊吗?怎么现在这么沉不住气?别急嘛,我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她向后靠进软绵绵的沙发,抚弄着食指上一颗硕大的宝石戒指。“但是我让你好好照顾我妹妹,你似乎也没有照做。她到现在连工作都没有。”
“姐,其实……”安安看着乔生的脸逐渐苍白,心里一紧。
“闭嘴!”倩玲瞪了安安一眼。“你公司那么大,难道找不到我妹妹的容身之所?”
“我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不需要你来教我,只要你把东西还给我。”乔生微微叹气,“过去发生的事我都可以不去计较。”他的语气缓和了,眼底仿佛有两簇淡蓝色的火苗,幽幽的燃烧。侧面陷在阴影里,无限颓伤。
“那好啊,明天晚上我就还给你。”倩玲道,“安安,你今晚到我那里住一宿吧,这么久不见,我们姐妹说说话。”她伸手握住安安的手,她的手冰冷而粘湿。安安看了她一眼,那眼角分明是泪光。
☆☆☆☆☆☆☆☆☆☆☆☆☆☆☆☆☆☆☆☆☆☆☆☆☆☆☆☆☆☆☆☆倩玲的房子在高楼的顶层,宽大的客厅吊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灯。灯一亮,顿觉富丽堂皇。
客厅的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整个市中心的夜景,灯火点点,像夜空的繁星。一进门立刻有个佣人来帮她们拿行礼,安安坐在金色复古缎面沙发上环顾四周。客厅的墙纸是橘红色烫金花的纹路。墙上都是倩玲的照片,或现代或旗袍,浓妆艳抹,和真实的倩玲相差甚远。每张照片都裱在油画框里,照片里女郎的眼神冷冷的往外面看,安安感觉到一丝诡谲和难以名状的不舒服。
“你先坐,我上楼换件衣服。”倩玲抛下一句话就上了楼。女佣捧上茶水和西点。安安身体坐直,这里虽然明亮堂皇,安安却感觉自己陷在一个黑色的洞里。想起临别时乔生灰白的面孔,心里很不安。于是她开始想念他的小别墅,那质朴的客厅,古雅的卧室……即便不是家,但是比这里有家的感觉。
“你愁眉苦脸的干嘛?”倩玲已经从楼上走下来,她身着紫色的真丝睡裙,衬得她越发的纤细,长发垂在腰际,手上夹了根香烟。卸了妆的她看起来有几分憔悴,眼睛下面浮现浅浅的眼袋。
她在沙发上坐下,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显得那么瘦。安安看见一个白玉镯子挂她在手腕上,好像即将掉出来一样。
“姐,你瘦了。”安安道。
“这个年代不就是以瘦为美吗?难道我不好看?”倩玲抬眼,疲倦的望着安安。“我现在可是名模,到处演出,忙得不得了。”
“不是,我是担心你的身体。”安安说道,她发现倩玲左腕上面一道疤痕,红红的,触目惊心。倩玲拿起高脚杯喝酒,那红色的液体随着她的喉咙下沉,有咕咕的声音。
“你觉得我过得不好吗?我虽然和岑乔生离了婚,但是他每月给我十万块生活费,估计比你三年赚的还要多吧。我现在不要太开心喔!”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一个烟圈飘散开来,将她的脸氤氲在朦胧中。
很小的时候,她记得倩玲老是和疯狂的母亲对打,每次都是以倩玲的遍体鳞伤告终。她不大说话,经常扮鬼吓唬安安。时至今日安安对于倩玲还是心存害怕,这种感觉应该来源于童年。
安安看见倩玲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冷冷的带着轻微的蔑视,“外婆是怎么死的,我去年走的时候她还是很健康啊。”
安安咬住嘴唇,外婆吞了整整一百颗安眠药,她死的时候没有任何挣扎,死意坚决。对于尘世没有半分留恋。
“她是自杀的,是吗?”倩玲深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吐出。
安安鼻子一酸,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我知道为什么她会去死。”倩玲笑道,仿佛说的不是她的亲人。“她一辈子都在等一个男人,他叫莫叔宜。我在外婆的箱子里看见一张1945年的结婚照片,就是她和那个男人。想想,那年外婆才十六岁。”
安安坐直了身体,她从未听外婆说过这段往事。她凝神细听,“后来那个男人打仗去了,就一直没有回来。外婆大约是辗转去了北方,她一直在等待,可惜……”倩玲笑起来右边的脸颊有个深深的酒窝,“那个早在解放前就死了。”
“他们既然失去了联系,外婆怎么会知道他去世的消息?”安安问,胸口闷闷的,仿佛有重物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隐约想起每年的春天,外婆总喜欢去村口向东南面张望,仿佛在等待什么人。难道就是莫叔宜?
倩玲将头发挽起,用一个蝴蝶形的发夹将头发夹了起来,她的脸原就是瓜子脸,现在下巴犹如一个三角,小小的嘴唇轻声叙述,让人心生怜惜。“我告诉她的。”倩玲直视安安,“我把报纸上介绍一级上将莫叔宜的生平剪下来寄给她。”
安安一下子站起来,胸口止不住一阵反胃,随之而来的是愤怒:“你为什么?你明知道她等了几十年,你怎么忍心?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她浑身都在颤抖,牙齿开始打战,额头开始冒出冷汗。太可怕了!
“为什么不?她不是一向自认为坚强吗?妈妈死的时候她一滴眼泪都没有。就因为我不是妈妈亲生的?她就赶我走,让我一个人在外面饱受饥寒!”倩玲慢吞吞的说。“那个时候我才十六岁,她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
安安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是妈妈生的?”
“对啊!我是爸爸和前妻的孩子。你以为你很好吗?你是那个疯女人和外面男人生的野种!藏不住了才来嫁给我爸爸!”倩玲的眼神有某种癫狂的快乐,安安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沙发上。
突然想到母亲去世的第二年,有一个男人要来带他走。
隔着狭小的门缝,她看见他的侧脸,她已经记不得他的样貌,只看见他的左侧太阳穴有一颗黑痣,正好连着他浓而长的眉毛。
“你已经有了妻子和孩子,这个孩子对于你来讲已经不重要了。”外婆平静的拒绝。
“孩子跟我去大城市总比呆在这里好,我会给她一切最好的,让她念最好的学校。然后送她出国,培养她成才。”那个男人恳切的说。
“那你准备让她住在你自己家里,还是另外找个房子找个人来照顾她?”外婆问。那男人沉默不语。
外婆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一开始你已经做了选择。孩子姓陈,她并不姓易。你懂了吗?”外婆道。
“那么你可以给她一个好的环境让她成长吗?难道你准备让她呆在这个穷山村里,一辈子庸庸碌碌吗?”男人情绪有点激动。
“我并不觉得平静的生活叫做庸碌,你现在是得到了锦衣玉食。那么,午夜梦回,当你想到红梅的时候会不会有所愧疚呢?”外婆的声音仍然是波澜不惊。而那个男人却霍然站起。
“红梅已经疯狂了8年,死的时候仍然唱着你教他的歌……”
“别说了!”那个男人咆哮起来。安安看见他肩膀不可控制的颤抖。
“8年前,你已经做了决定,不是吗?现在再去反悔,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但是,你从来没有后悔过。是吗?”外婆也站起来,“所以,请你回去,从此不要在来这里。孩子有我就足够了。”
那个姓易的,自称是安安父亲的人,从此一去不复返。
“我在外面的十六年里,外婆对我不闻不问。”倩玲站起来去吧台旁边倒酒,“有一次我打电话给她,让她给我寄钱,她却连一个子都没有给我。”倩玲冷冷的注视安安:“为什么?所以我回来了,我偷了她的钱,还看到了她的结婚照片,我看见她像珍宝一样的抚摸那张照片。怎么?冷血动物也会有感情吗?”
“住口!”安安叫,“我不许你这样侮辱外婆!”她的泪水纷纷落下。想起外婆,心脏如纠起来般疼痛。
倩玲走到安安面前,一把抓住安安的下巴:“收起你的眼泪!”倩玲的眼神有种狠劲,直让安安心里发凉。“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哭?你试过走投无路在街上饿肚子吗?你有试过冬天在漏雨的房子里冻得无法呼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