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城池,我的荒年-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男人看着她,眼神中有种她看不懂的东西。他不说话,她的妈妈也站在那里不说话。在她的记忆里,妈妈从没怎么笑过,至少没对她笑过。她从不亲近她,没对她说过一句亲密的话,没给她买过一件礼物。
许久之后,男人点点头。然后妈妈就笑了,笑得让她有些害怕。
男人走过来蹲下身,亲切地抱住她,说道:“姜杨,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此时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顾星辰的那句话还回响在耳边。很多年前她对这句话明明没有什么印象,可是这几年来,记忆却越来越清晰。明明想要记住的,却总是忘记。现在想要忘记,却越加深刻,深刻到无时无刻不隐隐作痛。 她起床把衣橱翻了又翻,试了几件衣服,又脱了下来。总感觉这个不合适,那个也不合适,几次之后她终于挫败地将衣服扔在床上。
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那个男人已经不再是她的未婚夫,也不会在乎她是衣衫褴褛还是浓妆华服。他要的,不过是让她痛苦而已。
手上的那枚戒指因为太紧,早就已经摘不下来了,深深地勒进肉里。可越是这样,就越像是一个讽刺,天大的讽刺。
姜杨到达顾恣扬的公司时,秘书说他正在开会,把她请到一个会客室等候,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她在那里坐了三个小时,一直到了午饭时间,员工都成群结队地往外走,而他还没有出现。她才拉住秘书问道:“请问顾总还在开会吗?”
秘书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真对不起,顾总刚才出门了。”
姜杨心里明白,他是故意让她在这里等,磨光她所有的傲气。只不过他不知道,她早就没有了傲气。事到如今,恐怕连仅有的那点自尊也会被他打散。
她神情平静地说:“没关系,他还回来吗?”
“说不好,也许会回来。”秘书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那好,我等他。”姜杨笑笑,从容地坐回沙发上。如果这样他觉得舒服一点,她也愿意陪着他。
其实她心里明白,这样的等待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还不如直接朝她身上戳几个窟窿来得痛快。姜杨前几年患上了严重的厌食症,治好之后血糖就变得特别低。她中午没吃饭,下午的时候头就有点儿昏昏沉沉。秘书因为过意不去而送过来的两杯咖啡,也没起到多大的作用,她还是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在梦境中,她又看到了顾恣扬。在学校门口的大柳树下,他站在她的身后,抓着她的头发放在鼻尖轻嗅。他总喜欢这样,显得轻佻傲慢,却又有种说不出的亲昵。
“姜杨,你怎么总是这么倔强?”他轻声问,耳语一般。
第009章
天色从白转黑,到了下班时间,秘书小姐过来喊醒她。
“姜小姐,我们要下班了。”
姜杨醒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刚才那个梦太过真实,让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姜小姐,顾总他还在办公室里,他说下班了就请你进去。”
姜杨笑了笑,有些虚弱地说:“谢谢。”
他终于肯接见她了吗?不容易,这一天总算没白等,不是吗?
她走进去,发现他正伏在办公桌上,不知道是真的在忙工作,还是在装模作样。至少在姜杨的印象里,他就没有正经地做过一件事。
姜杨站了一会儿,看着他始终没有动作,有些不知所措。
顾恣扬终于抬起头来。他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女人,身体放松地向后一靠,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可是,我——不——愿——意。”
“我求你。”姜杨轻轻吐出三个字。
“什么?我听得不是很清楚。”顾恣扬倾身向前,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求你,放过老黄的画廊。”她重复了一遍。
“没想到,你姜杨也会求人?想当年你被打断肋骨的时候,我都没见你求饶过一声。”他笑了笑,有些轻蔑地说道。
“那时候年轻不懂事。顾总大人有大量,放过画廊,老黄愿意出三倍的价钱赔偿。”姜杨垂下眼眸,睫毛挡住了她的双眼。其实她话外的意思就是:那时候年轻不懂事,不应该救你这个浑蛋。
“三倍?姜杨,你知道我不缺钱,我要的不是钱。”顾恣扬饶有兴趣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们能付得起,一切都好商量。”姜杨就这样站在原地,声音有些飘忽,就像是被掏空了的木偶,所有的自尊、感觉、思想都被她强行整理打包,锁进内心最深处。 “道歉就应该有个道歉的样子。”顾恣扬摸摸自己的下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姜杨一直把自己的目光锁在地板的某一处花纹上。她直盯盯地看着,时间长了,竟然从那花纹里看出一张女人的脸,苍白、空洞,带着少许哀伤的少女的脸。
“你要是给我跪下道歉,我就考虑放过你的老板。”顾恣扬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发狠地说。他的双眼通红,像是一只受困的野兽,带着狠毒的神情,可是嘴角却噙着一抹笑意,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姜杨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男人。她的脑子有些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自从进了这个门,她就已经迷失了自己的灵魂。或者说,自从她六岁进了那个大院,她就已经丢了所谓的灵魂。
她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身体轻轻颤抖。
她知道他就是想要这样!这样侮辱她,毁灭她,然后享受复仇的喜悦。
男人看着她这样的表情,越发开心,露出的笑容苍白且扭曲。
姜杨慢慢松了手,紧咬着的唇突然间弯起一个弧度,笑了起来,之后一如刚才那般平静,“如果能让你高兴……”
她说着,然后慢慢地跪了下去。
双膝落地的时候,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一刻,她突然生出一种扭曲的快感,那种一直以来纠缠她的内疚感,在她轻贱自己的时候变得淡了一些,仿佛一直套在脖子上那个无形的枷锁终于松了一点,让她能够呼出一口憋在心里太久的闷气。
顾恣扬愣了一秒钟,紧接着就上前一步,粗暴地抓起她的手腕,试图将她拎起来。
她跪在地上,膝盖很痛,可越是这样她越是倔强地不起来。她抬头看着暴怒的男人,抢先说道:“你满意了吗?”
顾恣扬感受到她的挑衅,越发恼怒。他狠狠地抓住她的头发,将她从地板上扯了起来,然后缓缓贴近她的脸,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很好!姜杨,你好样儿的!”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我给你……你想要的。”她笑着,带着决绝的味道。
“你说我是应该觉得你有心,还是应该觉得你残忍?你以为你欠我的,这样就能还给我?太可笑了!”他抓着她的肩膀,有种想要将她撕碎的冲动。
“只要我有的,你都可以拿走。”她的眼光也慢慢变冷。
第010章
“然后你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可以扔掉自己内心的罪恶感了?可以让这种自我厌恶的情绪消失,去过你的舒服日子了?”他狠狠地盯着她的脸,笑得咬牙切齿。
他越是笑得凶狠,脸色就越苍白,连最后一丝血色都没有了,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
这一场对决,两个人都心力交瘁,他们都知道与其说是在报复对方,不如说是在折磨自己。
“顾恣扬,忘了我,放了我,开始新的生活吧。”姜杨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已经是无力的哀求。
男人愣了愣,眼神中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可就是那一秒钟,仇恨的火焰重新出现在他的黑眸之中。那被困已久的恶兽,内心无法躲避的恶魔,在暗无天日的一千多个日夜里,把他对于她所有的希望都吞噬殆尽。
他猛然推开她,后退了两步,喃喃自语道:“你应该去看看我的,这五年来,哪怕一次……你应该去看看我的!”
姜杨被他推得向后退了几步,差点儿跌倒。
这一刻,她似乎恍然大悟。
她和他都已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两个人在这里争得你死我活,最后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
“姜杨,你别痴心妄想了。让我忘了这一切,除非我死!不,就算下地狱,我也要你跟着我一起!”
此时
“姜杨,你没事吧?”郭然说得正起劲儿,却发现对面坐着的女人魂儿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姜杨回过神来,敷衍道:“没事啊。”
“怎么回事?自从他出来之后,你就整天目光呆滞,他是不是去骚扰你了?”
“没有。”姜杨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放着的盘子,里面的东西基本没动。
郭然还想说什么,却被走进来的男人打断了。
“郭然,我来了。”男人一边阔步走了过来,一边抖了抖身上的雪花。 姜杨抬头,笑着道:“外面很冷吧,快暖和暖和。”
“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吧,杨杨?”男人脱了大衣,同她握手。
姜杨看着他一本正经地伸手出来同她握手,忍不住想笑。曾少飞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古板正直。现在还好一些,刚认识那阵儿,因为他是部队转业进的公检法部门,所以一见她就敬礼,让她很有种面对人民公仆的优越感。
“少飞,咱都这么熟了,不用每一次都握手。”姜杨笑着调侃道。
曾少飞憨憨地笑了笑,收回了手,自然地坐在了郭然的身旁。
“今天怎么想着叫我来吃饭了?”
“曾少,你们部门管不管威胁勒索、骚扰妇女什么的?”郭然习惯性地把曾少飞的名字缩略成“曾少”两个字,人家本来一本正经的大好青年,硬是被她叫成了纨绔子弟。
曾少飞听了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姜杨,有些担心地问道:“顾恣扬找你去了?”
郭然听后得意地对姜杨说:“看看,谁说我们家曾少是木头来着,这反应多快!不愧是我们郭家的好媳妇儿!”
“你别听她瞎说。他和我没什么事,只不过有点儿工作上的纠纷。”姜杨打断郭然的话,语气平淡地说。
“我听说了,你们画廊丢了两张画,我们这边已经立案了。”
“有什么进展,请及时告诉我。那两幅画真挺值钱的,也关乎我们画廊的声誉。”姜杨对于画的事情比较急切。
“我们已经去画廊取证了,你放心吧。哦,对了,我看那个偏厅里面有个后门,后面的小巷挺偏僻的,那里有监控设备吗?”曾少飞一提到工作上的事情,立马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没有,一直没出过什么事儿,所以我们都没有把那个后门当回事。”姜杨不无遗憾地说。
“没关系,早晚都会水落石出的,你别心急。”曾少飞闻言安慰道。
“嗯。”姜杨点点头,事到如今只能是等待了。 “不过,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曾少飞欲言又止,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神情。
“有什么话你直说。”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觉得画被调包的可能性很大。”
姜杨虽然早就有这样的推测,但也只是她根据顾恣扬有仇必报的性格猜想的,不过这点,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今天曾少飞的判断,着实让她吃惊不小,难道警察局真的开始怀疑是顾恣扬搞的鬼?
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