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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风雨浓,胭脂乱(出书版完结)-第41部分

小说: 风雨浓,胭脂乱(出书版完结)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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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病得最重的时候,她素来是格外地沉默安静,因为在的她童年世界里,伤与病全是和死挂着钩的,没人会怜惜她的伤与病,伤与病只会给人带去更多的麻烦,让人们恨不得马上用席子把她卷起来,将她扔到乱坟岗子上去。
  所以现在的茉喜,尽管疼得死去活来,却是依然不敢声张。新制的裤子被鲜血污了,她极力地想要快往床边爬,可真丝床单还是被她蹭上了大片的血迹。天黑透了,陈文德快回来了,他回来之后看到了这么一张血床和这么一个血人,会怎么样?会不会嫌恶得连吵带骂,薅着头发把她拎出去自生自灭?不能,应该不至于,茉喜觉得他挺喜欢自己的,不至于忽然就这么绝情,可是,还是提前多加小心为好。咬紧牙关伸下一只手,她大头冲下地爬下了床。
  抱着膝盖歪在了墙角,她昏昏沉沉地半睁了眼睛,手指头和脚指头全都抽筋一般地蜷着。也许应该叫人救命了,可是她竭尽全力地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几声猫叫般的呻吟。血还在流,滔滔地流,怎么可能不流?一把无形的钢刀刺入腹中,正翻转搅动着要她性命!她可不能让这把钢刀得了逞,她才十六,她还有天高地阔的一辈子要活!手掌颤抖着捂住小腹,她咬紧牙关,在心里对着自己的肚子说话:“小畜生,别赖在姑奶奶肚子里,快点儿给我滚出去!要死你自己死,姑奶奶才不陪你!你现在不下去,我就立马再给你加一副药,看看咱俩到底是谁横!”
  茉喜发了狠,可是腹中那小生命仿佛已经有了灵一般,比她更狠。钢刀抽出来又狠狠地往回一捅,茉喜在突如其来的剧痛中翻了白眼。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她的呼吸断了,一只手撂在大腿上,却还死死地攥着拳头。
  正当此时,外间堂屋的房门开了。
  陈文德一进门,就感觉空气不对——他是杀过无数人的人,对于血腥气味,是特别地敏感。立刻转弯掀了门帘子,他开口唤道:“茉喜——”
  对着房内情景愣了一下,他随即大踏步地走到茉喜面前蹲了下来。冰冷手指托起茉喜惨白的脸蛋,他也变了脸色,“茉喜,醒醒!怎么回事?”
  茉喜睁开眼睛,恍惚中知道是陈文德回来了,没有欢喜,反倒是有些恐慌,“我吃了药……”她用气流一般的声音,做断断续续的回答,“是打孩子的药……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明天就好了……”
  畏寒似的瑟缩了,她突然很怕陈文德会一脚把自己踢到院子里去,所以喃喃地要作保证。她不会总是这么一裤子血,不会总是把床单弄脏,只要给她一个安身的角落,她“一会儿就好了”,“明天就好了”。
  然而下一秒,她天旋地转地腾了空,是陈文德拦腰把她抱了起来。一颗心猛地向下一沉,她想:“完了。”
  然后,她便失去了知觉。
  凌晨时分,茉喜醒了过来。
  意识恢复之后,她没有立刻睁眼睛。身体很温暖,脑袋却是枕得不舒服,不是她睡惯了的床与枕头。睁开眼睛定了定神,她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原来是横躺在了陈文德的怀里。
  陈文德靠着床头坐着,身上的衬衫敞了怀,露出了块垒分明的胸膛。双手将裹着棉被的茉喜拢在腿上胸前,他闭着眼睛低着头,乍一看像是睡了,然而嘴角险伶伶地叼着一根香烟,他还在似有似无地喷云吐雾。
  像看不懂了似的,茉喜盯着他看了良久,直到他猛地向下一点头,长长的一截烟灰随之落到了红缎子被面上。
  这一点头让陈文德清醒了一点。紧闭的双眼半睁开,他毫无预兆地和茉喜对视了。
  “哎!”他开了口,声音粗糙沧桑,因为叼着烟卷,所以还有些口齿含混,“你那药算白吃了。我找接生婆子给你瞧过了,你白淌了一屁股血,正经玩意儿全没下来!”
  茉喜干巴巴地张了嘴,哑着嗓子答道:“那我再吃一副吧。”
  陈文德扭头,噗的一声将半截烟卷吐出了十万八千里,然后低头面对了茉喜,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吃你妈的吃!再吃你小命就没了!”
  茉喜显出了可怜巴巴的虚弱相,声音也轻得像一阵烟,“不吃……怎么办呢?”
  陈文德把她往怀里紧搂了搂,“怎么办?生呗!”
  “你不是不喜欢这孩子吗?”
  “我是不喜欢这孩子,万嘉桂的种我为什么要喜欢?我真喜欢才叫见了鬼!可是谁他妈的让我喜欢你呢?算了算了,你先怀着吧!但是咱们提前说好了,生完了我可不养,你是我媳妇,你也不许养。等落了地,让他找他亲爹去!”
  茉喜把额头抵上了陈文德的胸膛,心中忽然有些热有些酸。现在她的肚子已经不疼了,然而身体依然轻飘飘的,虚弱得仿佛没了分量。
  轻飘飘的,没着没落,只有陈文德温暖坚实,可以依靠。茉喜并不是四处寻求靠山的小女子,可她现在实在是弱得一动都不能动了,身也弱,心也弱。
  “老陈……”她闭了眼睛,气若游丝地说话,“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将来,我也给你生一个。”
  陈文德怔了怔,随即笑了,一边笑一边深深地弯下腰,用胸膛和手臂紧紧环绕包裹了茉喜,“一个哪够?至少也得是十个八个!”
  茉喜被他压得几乎要断气,可同时又贪恋他的体温与力量。他的身上有汗酸和烟臭,他一开口就要不干不净地骂人娘,甚至他根本就不是善类,不是个好人。
  但他毕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白天跟她同桌吃饭,晚上和她同床睡觉,她要死了,他来救她。救活她了,还不松手,还抱着她。
  茉喜觉得这就足矣了,他对自己,已经算是够意思了。
  茉喜让陈文德也躺下睡觉,陈文德不肯,于是茉喜朦朦胧胧地睁了眼睛,也不睡。
  从来没有人这么抱孩子似的抱过她,她不甚舒服地窝在陈文德的臂弯里,几乎不舍得动一动。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感觉这男人像个父亲——如果自己真有父亲的话,是不是在自己还小的时候,也会这样被他抱一抱?
  畏寒一样向陈文德怀里又拱了拱,她用一条纤细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虎背熊腰。不怕别的,怕他跑了。
  陈文德低头看着茉喜,能觉出茉喜那似有似无的拥抱。茉喜瘦出了一张很清秀的瓜子脸,脸上没有血色也没有表情,眼角挑着,眉梢弯着,是陈文德心中的好眉眼。
  凌晨时分,陈文德垂头睡着了。像匹马似的,他能纹丝不动地坐着睡,睡着睡着猛一睁眼,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在家里,非常安全,这才闭了眼睛继续又睡。
  如此熬到了天光大亮的时候,他彻底清醒了,但是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肯起。茉喜换了一身红袄绿裤子,虽然夜里血流成河地死了一场,可是睡足了半夜之后,她苍白着一张脸,抖抖颤颤地又下了地。
  卧室里面早在夜里就被人收拾干净了,但是空气中似乎还存留着淡淡的血腥味道。茉喜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然后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堂屋门口,推开房门想要喊小武送热水。
  然而开门之后望着院内,她惊讶地睁圆了眼睛——院子中央的石板地上,笔直跪着个单薄的小勤务兵,正是小武!
  闻声抬头看向茉喜,小武的下半张脸全是黑血。随即神情漠然地低了头,他没言语。
  茉喜扶着门框定了定神,然后迈步走到了小武面前,“你怎么了?跪着干什么?”
  小武垂头耷拉眼,声音和语气都很冷淡,“昨夜你闹得天翻地覆,司令问出是我给你买的药,就把我揍了一顿,让我跪着等他发落。”
  茉喜大吃一惊,“你跪了半宿?”
  小武一点头,“嗯。”
  茉喜当即伸手去抓他的衣袖,“你起来,赶紧回屋去!司令问起来,我替你求情。”
  小武一晃肩膀,“我不起来。”
  “为什么不起来?”
  “他没发话,我不敢。”
  “有我呢!”
  “他要是想打我,你也拦不住。”
  小武像跪上瘾了似的,死活不肯把他那两条腿直起来,茉喜现在又是虚弱得很,单是站在这里和小武拉扯说话,就已经累得头晕目眩。眼看小武眼里只认陈文德,她气得松了手,“你爱跪就长长久久地跪着吧。我也不管你了!”
  说完这话,她踉踉跄跄地扭头就走,一鼓作气走回了卧室。气喘吁吁地坐到床边,她攥拳头打了陈文德一下,“药是我自己要买要吃的,你怪小武干什么?要是算起账来,最开始还是你说不许我要这个孩子的,要不是听了你的话,我好端端地会吃药?这么算,是不是你现在也该出去跪一跪?你赶紧让小武起来,我还没洗脸刷牙呢。他总跪着,谁给我端热水?”
  陈文德呵欠连天地翻身仰卧了,躺了个四仰八叉,显得身躯长大惊人。抬起手臂伸了个懒腰,他随即把两只手枕到了脑后,然后以仰天长啸之姿猛然吼道:“武治平!”
  院子里响起了小武的回应,“在!”
  陈文德闭着眼睛又吼:“滚进来!”
  茉喜坐直了身体伸长了脖子,透过玻璃窗户向外看。小武在冰凉的石板地上跪得太久,两条腿都跪僵硬了。俯身以手撑地弓起了腰,他走兽一般地缓慢抬腿,一点一点试探着往上起立,足足花了两三分钟,他才弯腰驼背地勉强站起了身。
  神情痛苦地扶着大腿停顿片刻,他抬起头,腮帮子上现了棱角,显然正在紧紧地咬牙。一步一步挪向前方,他艰难又缓慢地走进了堂屋,又转弯走进了卧室。
  对着床上的陈文德,他很勉强地打了个立正,“司令。”
  陈文德没变姿势,仰面朝天地晾肚皮,一双眼睛半闭着,也不看人,“往后茉喜再敢兴妖作怪,你要第一时间向我报告,听见没有?她小你也小?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混账种子王八蛋,她点火你浇油,一对欠揍的货!”
  小武不甚笔直地一挺腰,“是!”
  陈文德很灵活地向床边一歪身,同时伸出一只赤脚,一脚蹬上了小武的肚子,“滚吧!”
  小武冷不防地又挨了一下子袭击,下盘不稳,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慌忙后退一步站稳了,他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而茉喜见识了陈文德方才那一脚,惊讶得简直要笑,“老陈,好家伙,你这腿怎么这么长?人在床上,脚都快伸到门口去了!”她啪啪地拍打了陈文德的腿,“这是人腿吗?”
  陈文德把腿伸到了茉喜的大腿上,恢复了慵懒的姿态,“这是神腿,借你瞧瞧,让你长长眼!”
  茉喜方才出去进来地走了一圈,累出了满头满身的虚汗,然而在此时此刻,她发觉自己竟然是快乐的——和陈文德在一起,居然也会快乐!
  方才他那一脚踢得多么滑稽,挨了踢的小武像只大受气包一样,也是同样的有点可爱。世上不是只有凤瑶和万嘉桂两个人,离了他们,她也能继续活下去,并且是,要好好地活下去。
  陈文德睡到中午,吃过午饭之后便出门去了。
  春日时节,午后阳光特别明媚。茉喜吃过两顿油水充足的饱饭之后,略略地恢复了一点精气神,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站在门前台阶上,她看到了厢房门前的小武。
  小武坐在一只小板凳上,正在阴凉处低头读书。闻声对着茉喜抬了头,他的脸早洗干净了,嘴角破了一块皮,鼻头也还有点红肿,看着像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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