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之死-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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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我知道我自己当时情绪不大好,几乎冲动得狂躁起来!当时整个住院部都闹翻了天,人声鼎沸,哭的哭,叫的叫。许多人在那里骂学校,骂老师!我安静得了吗? 我真想冲出去对他们说:你们冲我来吧,我就是二中的老师,我对不起你们,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去责怪别的什么人,更不要怪哪一位学生!我请你们去转告那些兴师动众要追捕那个开枪的马苛的人们,不要再去伤害一个娃娃了,他也是受害者。让他好好地回来吧!”
“沙岩,你的良苦用心,目前可能没有一个人能够认同的。那么多人如今都迫切想抓到凶手,那么多武装部队去追捕马苛,谁能像你这样想。毕竟,他亲手杀死了三个人啊!”
“不!人不是他马苛杀的,是我们教师队伍中的个别败类杀的!我看到他们的家长那一副副悲惨的样子,我的心被揪得紧紧的。我甚至想走去同他们殉难的子女躺在一块儿,去代替他们死,让他们活过来同他们的父母团聚!”
“他们说,你当时的神态好可怕的。你自己还在重病之中啊!”
“那位护士秦小芹可能是被我吓坏了,当时我推倒了她,打翻了药水瓶,闻讯进来的两三个大汉都拉不住我。那个医院院长这才跑去给学校打电话的。”
“你知道院长向学校怎么反映的?他说是你在医院打人了!最后是阿依古丽劝住了你吧?”
“是的!我在狂躁时,可能是太冲动了,后来看到古丽那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突然软了下来,我不忍心只顾自己……事后想来,我是多亏了她。她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我,我手上的血几乎弄得她一头一脸的。她大声哭着喊着:沙老师,你冷静点好不好,难道你觉得学校死三个还嫌不够吗?你这样算什么,只能算懦夫,你是想逃避现实!你睁开眼睛看着我,看着我——我总算清醒了一些,我是睁开眼睛看了她,她的脸沾着我的血,头发蓬乱,两眼疲惫不堪!她已守了我几个通宵了!我不能辜负她……”
“沙岩,你病了后,大多数时间处于昏睡状态,好多同事和学生都来看过你。前几天,我带了玉华来过一次,她见你昏睡着,没敢惊动你,我让她吻你,她吻了,很轻很轻地,非常认真,也非常真挚。你在梦中还在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是吗,是谁?我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是小玫!”
“……”
“我和玉华临走时,她将她专门为你去鹿鸣峰峰巅采来的一束雪莲花放在了你的枕头边。还给你留了一个小纸条……她说,那雪莲花代表了你的生命力,她相信,你也一定能够像雪莲一样,无论在多么冷酷严寒的环境里,一样灿烂辉煌,永远不败的。”
“我知道我知道,那上面前边还写着:沙老师,我和梅老师来看你了,我亲吻你了。我们大家都永远永远爱你。希望你早点治好病,回来给我们上课。”
“是的,不过,她还有一句话,是想说:她知道你很想念小玫,如果可以的话,她要代你给小玫老师写一封信,告诉她你生病的事。她要让她早些回来照顾你。我让她别写了,说这信由我来写好些。”
“谢谢你梅兰……这世上只有阿兰理解我的!”
※※※
就在梅兰与沙岩在医院促膝长谈的第三天下午,马苛被找到了。他是晋玉华和老屈头找到的。
玉华有阿冲带路,顺利找到了马苛,但阿冲死了,被马苛开枪打死的!
马苛出事后,一个人在学校后面公墓的森林深处徘徊了好久,留下了通向西南方向的串串蛛丝马迹——只有狗才能发现的那种痕迹。他为了逃避人们的追捕,不敢走正规的山道,更不敢靠近任何一个'奇‘书‘网‘整。理提。供'山寨村庄,他消失在三国交界的莽莽原始林区和雪山大坂之间。他迷路了,在山中转了整整两天,饿了啃一口随身所带的烤馕,渴了吃一团冰块。身上所带的烤馕很快吃光了,约莫在第三下午五点钟的时候,他衣衫褴褛、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地到达了护林老头当年的小木屋——那所位于大山深处的早已破败不堪的烂棚子。
马苛在小木屋里发现,那常年无人光顾的破败棚子里,小桌上竟然摆着两副杯盘,二双筷子,那盘子里甚至还有吃剩的小菜,杯中尚有残酒。他再回头,更吃惊地发现,那火塘里还有微温的烧剩的余烬。疲惫不堪、饥肠辘辘的马苛,顾不得许多,他将那几片还能算是门的腐朽木板用一条树棍顶住了,抱了枪靠在窗下,独自端起那杯中的残酒,就着那盘中的剩菜,只顾喝了起来,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来路。
才喝了几口,马苛就大醉了!肚中没有一丝食物,他沾酒就醉。不到十来分钟,他就在那张当年护林老头的床上呼呼睡死了。
第十二章(7)
他太累了!梦中,他又回到了一年多前。那是一段令他终生难忘的往事:
还是在初三的上学期,马苛谈上了恋爱。女孩是一个名叫阿芳的姑娘,本是和马苛一个班的同学,因为那女孩家里穷读不起书失了学,在家成了待业青年。她在马苛的不懈追逐下谈上了。马苛的父亲是商业局长,家里对他管教也不算不严,但是他们到底相爱了,因为他们都还太小,他们的关系一直是偷偷摸摸的。马苛旷课太多,且成天不回家,家长告到学校,宋云芳为处理这事,亲自去过阿芳家一次,向她的父母亮出黄牌:“再不管好你家的女儿,我们就要……就要……咳咳咳……”阿芳早已退学,她一时想不出就要怎样,只得以咳嗽掩饰着。“我们是学校,学生不准谈恋爱的,这你难道不明白?你们这家长是怎么当的,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住!”阿芳的爸爸强压着一腔怒火,打发走学校来的宋书记,转身把女儿好打了一顿。可那姑娘连夜跑了,跑到了马苛家里。恰逢他父母不在,从小娇生惯养、任性而乖张的马苛,竟带着阿芳进了深山老林。
马苛的父亲出差在外,他的母亲,那位商业局长太太回来后知道了此事,又心痛又恼恨。她跑去学校大闹了一场。宋书记尽管心里不服气,只得大量忍了,老老实实地听着她的指责:“你们这学校是怎么教育人的,我的儿子本来好好的,非常听话,规规矩矩,可在你们学校竟被带坏成这个样子!我可告诉你宋云芳书记大人,我的儿子现在不见了,如果出了丁点儿什么事情,我唯你是问。”“对不起对不起,”宋云芳连连向她陪着不是,“我们对他还是非常关心的呀,不是给他评了优秀团员,先进班干吗?他……”“狗屁!你那优秀团员先进班干值多少钱?就是你们这种颠倒黑白的做法害了他,我的儿子我能不明白,他有毛病你不管,不及时纠正,反倒给个优秀啦先进啦,不是明明在丛恿他走邪路吗?”她是商业局长的太太,宋云芳有许多事要求着她的,哪敢得罪她一丝一毫啊!宋云芳陪着笑脸,揣着一百二十分的小心,说请她放心,我们这就去寻找他们回来,这一切全是那个没有丁点教养的阿芳那个小骚货惹的,找到了她,我们一定为你出这口气的。
马苛带了阿芳,这一对正当豆蔻年华的年轻人,当晚乘了晚风,相依相偎、甜甜蜜蜜地行进在山路上。那晚月明星稀;那晚山风清爽;那晚情深意浓;那晚山道弯弯。黎明时分,护林老头在一处背风山坳的茅草丛中,发现了蜷缩在一起的他们。他们正走投无路,商量着要从那悬崖绝壁上跳下去,生生死死在一起!护林老头将他们带到了自己的那所小木屋,带到了位于两座山峰之间峡谷底部的自己的家里。为他们烤干了被一夜露水打湿了的衣裳,黄脸山婆子为他们烧了红糖生姜水驱寒。在这一对纯朴得大山一样的老人的精心照料下,在这远离世俗红尘,远离“天地君亲师”,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们像一对小夫妻一般地渡过了无拘无束却又混账透顶的三天三夜。
在这三天三夜当中,马苛教会了护林老头的两个儿子许多的人生秘密,他告诉他们如何玩枪才过瘾;如何扯谎才能让大人相信自己;还有小姑娘们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们的胸前会有怎样的变化等等等等。两个山里娃娃则教会了他如何学画眉叫,怎样掏斑鸠窝,怎样寻找天鹅蛋,怎样挖穿山甲,挖从地面上看不见任何形迹的地鼠洞。他们手把着手相互传授着各自的绝招。
那几天多么难忘!最使人心动的,要数阿芳的歌声。她当时对着深山峡谷,对着潺潺流水,唱了她所知道的许多歌曲。大山与她的清脆歌喉一齐共鸣。
这一切,如同就发生在昨天。马苛如今又来了,可再也不见了当日的慈祥老人,不见了阿芳和她那美妙的歌声,不见了她的万千柔情 ,只留下这座早已破败的小木屋,那般地凄凉……
马苛哭了!哭得很伤心,很悲痛。
※※※
在追捕和寻找马苛的大队伍中,罗大鹏领着肖伟臣、晋玉华以及另外五六个学生,组成一个小分队,一共在大山里找了三天。他们每天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学校,稍微休息几个钟头,天不亮又带上干馕匆匆出发。
第三天,他们继续从马苛出走的小路寻踪追去。公墓的尽头,那一片白桦林里,有马苛留下的许多蛛丝马迹,还有他撒的一泡尿,他曾在那里徘徊踟蹰好半天。树林旁有一条小路,这条小路直通大云山深处,通向三国交界处。
沿着小路,罗大鹏一路小跑,在前头带路,同学们跟在老师后面,提心吊胆地向前行着。冬茅和荆棘划破了他们的手脸,谁也顾不得了。
突然,阿冲停了下来,它在一处茅草兜旁转了几圈,吸着鼻子嗅了半天。晋玉华转身不见了阿冲,从原路往回走来。她知道这一次阿冲一定有了发现。因为她出发前曾给阿冲嗅过马苛的座位,马苛留在学校的书本、鞋和他的一些衣物,阿冲知道他的气味。这时候,它东闻闻西嗅嗅,晋玉华紧跟着阿冲,她相信,这一回阿冲一定能找出马苛的行踪来。回头看时,罗老师一行已被重重叠叠的树林子遮住,她顾不得了,明白只有跟定了阿冲,才能最快找到阿苛。她知道在这儿不能喊人,一喊马苛也听见了,他手里有枪,他听见了会开枪,他还会跑,因而玉华没有喊叫。她紧随着阿冲,转过一个又一个山坡,一个又一个峰巅。
奔波了一整天,玉华已经累得精疲力竭。阿冲张着嘴伸长着舌头,仍在不停地四处嗅着,它领着玉华往一处高山峡谷中走去。
下午六点左右,阿冲第一个来到了小木屋之前。
它围着小木屋转着,但它不叫。它回头看看,见主人玉华没有跟上来,就坐在那儿静静地等着。突然,在小木屋的左前方,有了一阵沙沙的响动!响动中还伴随了粗重的喘息声,由远而近!狗儿阿冲这一下按捺不住了,它放开喉咙“汪汪汪”地大叫起来。
阿冲这一叫,惊醒了正在小木屋中提心吊胆小憩着的马苛,他从小窗中向外看去,那儿正对着阿冲。马苛知道这是同学晋玉华的狗,但是它怎么会来到这儿的?忽然,那狗儿叫了几声之后,箭一般地向着对面那树丛中跑去。
对面有人!
不好,有人追来了!马若调转枪口,将枪管从门缝里伸了出去。他从门缝里分明看见那儿有一个人正向小木屋这边走来!
早如惊弓之鸟的马苛,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慌忙拉动枪机,对准那人的天灵盖就是一枪!
只所得“叭”地一声,随着一声嘶声裂肺的惊叫,一条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