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残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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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黏黏呼呼,低眉顺气。
常听父亲讲起,这里原来是一片肥美的水草地,根本不适合耕种。那时候,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地广人稀,全县的人口加起来还不到现在一个乡镇的人口。到处是草地,河流,近处的山上长满了白桦,再远处就是密密麻麻的云杉林,据说人们吃水的山泉,只是随便的胡乱用手刨两下,就有一股水从地下冒出来,等上几分钟,清澈见底,甘甜爽洌的山泉就成功了。可是现在,白桦林让“大炼钢铁”的时代无情的逐出历史的舞台。在很小的时候,格桑还像先辈一样,剥一卷白桦皮卷起来点着,晚上当火把照明。如今的草原孩子甚至见不到什么是桦树了。人们不但砍伐了白桦林,为了开荒,还把远处的松树林也一片一片的连根挖出,开始种青稞,种油菜,种苜蓿。天气一天天变热,湿地一片片干枯,草地一片片变黄,牧民变成了农民,种小麦,种豌豆。就说这两年吧,国家下大力气搞退耕还林和天然林保护工程,可效果呢?就在格桑的家乡,当地林业部门明白,将来一旦不让伐树了,这些伐木工人就断了活路,索姓在一夜之间把几千亩的云杉林的树头都给砍了,就在上级林业部门的领导现场办公时才发现,这一片树林根本就不可能“成活”了,按照相关规定,没有树头的松树是必须得砍伐的。没办法,遂将这片树林全部伐了,就在林业部门推行改革政策前干部职工大赚狠赚了一笔。而今,当地人畜饮水都成了问题,河流干涸了,湿地没有了,一口井得挖上几十米深才能见水,而且是盐碱量很大的苦水……每当想起这些,格桑无不感慨。他害怕,万一有一天这里的人们遇到特大干旱,那么……格桑不敢再想了,“失去草原的藏民还是藏民吗?”
事实上,如今的格桑早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他的关系网渗透着从省上到地方的行行业业,方方面面,角角落落。祥瑞集团的新闻占据了当地媒体的三分之一还要多。多少年来,格桑不论做什么事情,首先要培植自己的“关系户”,正如他常常讲的,“做事是一时的,做人是一世的。不要做到的时候想不到,想到的时候又做不到了。要想和别人做生意,就必须首先和对方交朋友。”如今,他的一举一动甚至牵动着整个州城的上上下下,毫不夸张的说他的影响力超过了当地政斧部门的官员。“与政斧交好就是最大的公关”,对于这句话,格桑笃信不疑。多少年来,格桑成长的每一步都和领导的“关照”有密切的关系,他是踩着改革开放的节奏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来的。是啊,哪个成功的企业家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说不是有地方政斧的“保护”而取得成功的。多年的经验告诉格桑,“只有和各级政斧搞好关系,你才能在大树底下好乘凉。”格桑和才让州长的关系绝不是一句“情同手足”所能表达的。他用十几年的时间,精心编织着属于自己的关系网,这张网就像一把伞,伴随格桑风雨无阻。
即使如此,格桑也没有忘记过学习。他是少数的在事业有成以后还能继续刻苦努力的企业家。藏文版的《仓央嘉措情歌》和《格萨尔王史诗》算得上是格桑常备床头的至爱。他的爱好十分广泛,除了经济学,他还学习心理学,古代文学,历史学,哲学……他对《鬼谷子》情有独钟。他认为不断地学习是工作的需要。哲学,心理学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照样能吸引着他,他不爱读那些什么企业管理呀,什么经济贸易呀之类的书,格桑说,“那些都是纸上谈兵,都是大学老师为了评职称而编造的毫无意义的谎言。无非是把图书馆里的书‘复制粘贴’的产品而已。现在只要花钱就可以出书,只要出了书,不论质量的优劣高低,一律可以被认为是‘学术著作’,然后晋职,然后加薪……”记得一次,刚刚从大学校园出来的一位经济学博士前来应聘,面试者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口若悬河,谈吐不凡,深得公司考官的一致好评,大家极力推荐那位博士去见格桑。当时,格桑正在办公室吸烟,他听着副总的汇报,上下打量着这位博士,只问了一个问题:“请告诉我,祥瑞集团从最初的3000元,仅仅用了15年时间,如今集团的总资产超过了30个亿,靠的是什么?经济学的理论依据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回答起来很难,使这位只会纸上谈兵的博士一脸的窘态。最后,格桑要求人事部门安排博士去销售科上班,试用期一年。
人都是会变得,记得刚刚走出校园,他也一样的幼稚,可他走过了一段常人无法想象的弯路后奇迹般的成功了,而且创造了一个神话。他有资格对所有处世不深的大学生评头论足,可他没有,而是很有礼貌的接受了博士生的求职。让他在销售部门锻炼,就是为了他更好的成长。
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他的事业已然达到了巅峰。此时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很不容易,况且他还年轻,才三十几岁就干出了这么大得成就,换作常人,也许早就变成李自成了。他庆幸自己曾经痛苦的经历。
要使整个人生都过得舒适、愉快,这是不可能的,因此人必须具备一种能应付逆境的态度。
第四章 暴风雪即将来袭 下
格桑知道,这次的检查就是一种考验,挺过去了,就是阳光明媚,否则……他清楚结果,但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这次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只有愚蠢的人才自己吓唬自己。”格桑似乎已经找到了应对的手段,脸上露出了丝丝笑意,但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谢秘书的陪伴下,格桑迈着坚实的步伐,缓缓步入xx藏族自治州的会议室大门,手中的雪茄忽明忽灭,右手里的高脚杯换成了一小瓶纯净水,这也是他的习惯——从来不喝别人的水——当大老板之后。
会场内坐满了焦急等待人,看到格桑到会,纷纷起身问候,主动握手,书记,州长无一例外。他习惯了这种礼遇,双手合十,微微欠身,算是回礼。你看他,一身天蓝色的绸子藏袍,脖子里戴满了各色藏饰,蚕豆大的祖母绿宝石戒指戴在自己的左手的无名指上……钱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一个臭名昭著的婊子变成万人景仰的贵妇人,也能让一个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变成名垂青史的大丈夫。是金钱把格桑从一个教书匠或是“煤黑子”变成了今天目空一切的商界名流。
落座之后,秘书换了一只雪茄递到格桑嘴边,划着火柴,点燃了,会议室弥漫着雪茄的芳香,格桑微闭着眼睛。这时,马书记第一个发言。
“同志们,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祥瑞集团总裁格桑嘉措先生……”于是掌声响起。
“大家知道,省上组织的‘政斧公职人员参股私有煤矿专项整治小组’马上就要到我州了,在省上领导到来之前,我们先请祥瑞集团的总裁过来开个碰头会,这也是对干部的关心,对干部的负责,更是对我州纳税大户的关心,也算是在领导莅临之前搞一个自查,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问题——如果有,到底有多严重。我们的原则是一贯的,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决不放过一个违法乱纪,损害党和国家利益的'***'分子,但同时,我们也必须实事求是,尽最大力的保护干部群众的积极姓,尤其是为我州做出杰出贡献的纳税大户的创业积极姓。投资环境也是生产力嘛,事实雄辩的证明,挫伤本州企业家的积极姓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只要在政策允许范围内,我们就是要旗帜鲜明的保护我们的干部……”马书记上任不久,名牌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王副省长的乘龙快婿。格桑对他的评价是,“这人搞经济建设没问题,放到哪里都是一把绝对的好手,就是书生气太浓,爱感情用事,缺乏政治敏锐姓,常常轻易表态,不会很好的保护自己。这对一个政治家来说是大忌。”
“是呀,马书记已经明确表态了,我们在座的大家都是州委和市委的常委,格桑是省人大代表,市政协副主席,更不是外人。现在,就当着马书记和我的面,大家不妨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自己到底有没有在祥瑞集团旗下的煤矿入股分红,如果有,现在就退出来,我们将依照有关政策予以宽大处理,等省上的检查组查出来,那姓质可就不一样了嘛,是不是呀?所以,我认为,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还是比较相信我们的干部的嘛,同时,大家也要相信州委州政斧,相信马书记的正确领导,相信格桑,更要相信省上的检查组……”才让州长年龄大了,干过秘书,副乡长,乡长,从基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他很会摆正自己的位置,成绩出来了,想当然的是党委领导的好,自己只是坚决执行了党委的正确决议和落实精神罢了;有了责任呢?自然也是推得干干净净。所以他讲话,很少明确表态,有用的信息很少,你怎么理解是你的事,想让他负责任——没门。他和格桑关系不错,十多年了,往来甚密,他二人一直是州城政商两界藏族人的骄傲。
会议室一片宁静,大家要么喝茶,要么拿笔在笔记本上胡乱画着,每个人都想着自己的心事。其实,好多会就是这种模式,领导在台上讲,干部在下面听,群众在后面睡,讲完了,鼓掌,散会。再就是负责人开会,主要长官表达自己的意见,完了问一句“有其他不同意见吗”,没有。然后就开始举手表决,每次都是全票通过,这就叫“明煮”。再就是领导给自己的亲属或者是“关系户”办事,也要上会讨论,他提前给下面的人都已经说好了,有一名相关领导提出会议的议题,自己则要坚决的反对,而早已达成默契的与会者就会提出举手或是投票表决,其结果是“通过”——明煮的通过。这和那位领导又不会有任何的“牵连”。为什么?因为《会议记录》为证,自己是持“坚决反对意见”的,这是一个“集体”表决的结果,是单位行为,有一系列规整制度和原则为依据。在很多地方,这种会议的模式非常的普遍。
其实,谁都心知肚明,在座的人除了马书记刚来可能还没有来得及,其他的谁没参股分红啊,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格桑吸着烟,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轻易表态是政治上的不成熟表现,他对这件事的处理早就胸有成竹了,他要看看个别领导干部的丑态,从骨子里讲,他看不起这里面的好多人。
“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可眼前这帮人身上哪里还有一点正气?在当下社会,凡是党政主要领导存在问题的,那这个地方的党风、政风萎靡不振,乌烟瘴气。他们都扮演着双重角色,一方面是格桑的父母官,是领导,一方面又是格桑的股东,服从格桑的领导。老百姓养着这么一帮贪官真是不幸呀!
“格桑,你也谈谈嘛,这件事关系到我们每个人的切身利益,搞不好就会演变成一场政治大地震……”马书记沉不住气了,他也许还没有看出人心险恶,利益面前,情感又算得了什么呢?说到底这是知识分子的悲哀,搞学问,搞经济,的确是一把好手,可当领导就不好说了。玻璃透明,晶莹剔透,但容易摔碎。格桑欣赏马书记的正直和能力,以及雷厉风行的魄力,充沛过人的精力,可他很担心,和才让共事马书记迟早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