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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凤凰男-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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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他们这个科室的刘主任,年轻的时候也能说是个学术上的巨人了,叶轻舟曾经也乱崇拜人家一把的,当年给刘老板拍个肩膀,都能觉得未来一片光明,前途瞬间无量。现在叶轻舟如愿以偿地进来人家手下里打工了,才知道不是谁都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乘风破浪。
  巨人,也有自己稳不住船的时候。
  再说,他研究生时期,刘主任就在科室里干,六、七年过去了,头顶上的白丝都熬成秃瓢了,办公室刘主任的牌子都已经微微泛黄,叶轻舟渐渐地就有些同情了,或者说更多的是彷徨,看著那屈曲成六十度的背,满脸的皱褶还有见钱儿才推起的笑肌,恍惚间像是预见了二十年後的自己的写照……
  所以,他们这科室里,甭管其他人有多麽不待见刘主任好了,叶轻舟多半时候还是挺附和老人家的,一些乱七八糟的琐事从没轻易拒绝过。
  赵晴晴就戳著他脑袋,说他驴。
  叶轻舟不知道怎麽解释,难道要他跟赵晴晴说,你还记得我们大一时候,刘大仁在迎新大会上说的件事儿麽?
  当年的刘主任,头顶还没这麽秃,老背也没这麽弯,近千度的近视眼後还是有一双堪称敞亮的两眼的。叶轻舟作为新生代表,有幸坐在最前排,就近聆听外科大牛刘大仁的训话。当年,刘主任在讲台上分享了一件事,做大夫这麽多年来最快乐的一回事。
  ──一个病人,阑尾炎。你们都知道,阑尾炎,小手术,两三小时,开一开就好了。那病人是个外地来的。我那时是带班的,开完人就换科了,那时候轮班制,後勤部没弄好值班卡,病人不知道我的名,就和他儿子媳妇一直在我那时候值班的地方守,守了一星期。後来,还给我写了封感谢信,他们一家人呢,全都不识字,让别人先写了,自己再抄一遍给我……
  就算这事儿刘主任年年都给新生讲,每年的版本似乎都略有那麽点不同的地方,那封信到底真的存不存在谁都不知道,但是叶轻舟相信,那时候刘主任眼里的感动是真的,那渲染开来的温暖气氛也是真的。於是,他带著当年那份信任,跟著刘主任干到现在,没人给他写过感谢信,草莓一篮倒还是有的。
  “叶医生,你做的课件,学生反映还不错,要再接再厉。”
  “哪里,主任说的是。”
  他俩面对面坐著,一个说话,一个赔笑,都没在专心吃饭。
  刘主任看看他,忽然说:“叶医生,我看──你最近气色挺好,那段感情,都走出来了是吧?”
  叶轻舟哽了一下,才明白刘大仁说的是自己和陆曼的事情。他咬牙暗暗诅咒死了科室里的一群三八男和某个八婆,抬头见主任那双眼正看著自己,默默地咽了咽嘴里的饭……
  说实话,他有多久没想起陆曼的事儿了──叶轻舟握著筷子的手紧了紧,说是全忘了那当然不可能,可是,不知怎麽的,谈起陆曼,除了心口微刺之外,感觉就像是非常遥远的事情。明明才三个月不到的事儿,他却都快想不起那晚上发生的一切,这是不是就是心理学课上说的“创伤後选择性失忆症”?
  可能是叶轻舟沈默了下来,刘主任表示谅解地凑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站起来,去了打饭窗口那里,买了两罐芬达。
  叶轻舟对於後来的发展,怎麽想怎麽觉得神展开。
  刘主任和他一起在医院的小公园里来了个饭後散步,和他说起了自己年轻时的一段恋情,结局也是那麽的毫无新意,一方得到美国签证去了美帝发展,另一个被留了下来,连续三次签证被拒,老家里安排了个相亲,谈著谈著,转眼到现在,连外孙都快出世了。
  叶轻舟听得脑仁有些泛疼,刘主任难得的风花雪月,正需要一个模样诚恳的听众。叶轻舟忍著听到他和初恋第一次在他们校园里悄悄接吻那里,思绪渐渐跟著飘回到了十年前──
  每年九月,学校那条绿荫大道上到处都是各个社团和学会做的看板,花花绿绿的,微风吹过,下课铃声一响,自行车堵著那条路,各大社团就开始拿著大喇叭吆喝、拉人。
  叶轻舟进的是篮球社,他球打得一般,也不是主将,不过凭著一张童叟无欺的脸和敞亮光辉的名声,就这样冠冕堂皇地成了他们社团的活招牌。
  叶轻舟在外边儿拉客,陆曼和团里的女同学就坐在桌子前记录下要加入社团的学生。那时候,他们两个还没走到一起,彼此间就像现在这位置一样,一站一坐,中间老隔著一个人,朦胧得像披上了头纱的姑娘。
  社团一般都是在午休的时段招人,待到黄金时间一过快要上课的时候,他们才有时间坐下来拿出盒饭赶紧吃了午饭,收拾收拾回去上课。
  叶轻舟当时坐在他们社团看板的角落,和几个同学一起吃著女团员打来的饭菜。这时候有人肘击了他一下,“看,那边……”
  叶轻舟抬起头,就发现到有个男生推著自行车走过来。
  旁边也有些零零落落的人,不过这小子套著件皮夹克,一件牛仔裤,两条线从两边垂下来,瘦瘦高高的。
  “你们继续吃,我过去问问。”叶轻舟擦了擦嘴,拍腿站起来,兢兢业业地卖笑去了。
  “同学。”
  叶轻舟这次只叫了声,那双眼就看过来了。那瞳仁儿藏在几丝刘海後面,叶轻舟看了几秒,才终於想起这家夥是谁了,“哎,是你啊!”
  像是没想到叶轻舟还认得自己似的,那少年低下头看了看旁边儿,最後盯著自己的鞋尖,闷闷地应了个“嗯”。
  叶轻舟有点尴尬,他是知道这学弟挺内向的。不过从那天之後,他就没再和这学弟打过交道,那门课他後来都跟认识的同学一块儿坐,有一两次瞥见了那个角落,这小子还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旁边,周围的人依然宁愿站著听课也没人愿意跟他凑一桌子。
  叶轻舟大概能明白为什麽。
  就像他以前刚到广州上高中那会子,土鳖进城里,每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孤芳自赏。
  两个人干站著几十秒,叶轻舟这才想起问:“对了学弟,你参加社团没有?”他比了比对方的身高,才发现这小子居然还比自己高出了一些些,叶轻舟是一米七八左右,目测这小子能有一米八以上。
  “你挺高的呀,会不会打篮球?来我看看你手,挺大的啊──”叶轻舟拉著他的手掌,平时和哥们儿拉拉扯扯惯了,对方又是男孩子就没留意。结果那少年猛地一激灵,把叶轻舟手给甩了,不分由说地就把人推开了,推著车往前走。
  “喂你有病啊!”社团里的王强站起来,用筷子指著对方吼道。
  几个人站起来把王强给拉下来坐著,叶轻舟静静站在原地,看著少年犹如逃跑似的背影。
  只有他知道,寂寞是一座空城。你走不出去,别人也进不来。
  医院茶水间里,叶轻舟在泡茶水,後边儿进来的赵晴晴往他的腰捅了一下,叶轻舟差点把热水往她脸上泼。
  “叶轻舟,刚才老板找你讲话了?讲什麽了?”
  叶轻舟没搭理她,往水壶里扔进一茶包,喝了口,咂咂嘴。
  就在他蹓弯儿想走的时候,赵晴晴一手挡住了玄关,眯著眼扬扬下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叶轻舟一脸淡定:“赵姑娘,矜持点,别折腾得人家曾大伟都不敢娶你进门儿。”
  “叶轻舟。”赵晴晴将他手臂一拐,冷飕飕地飘来一句:“我跟你说清楚讲明白,是我,赵晴晴不要他,你再胡乱造谣,我能照著毕式缝合法把你的小嘴儿给缝上两圈。”说罢就气呼呼地走到椅子上,噗通地坐下来。
  叶轻舟挑挑眉。
  你看,别拿爱情不当回事儿,赵晴晴这种七大不可思议生物之一,不都栽在这破事儿上了麽。
  “你说刘大仁给你介绍对象??”
  “嘘嘘嘘嘘!!”
  叶轻舟简直恨不得拿胶带来把赵晴晴的血盆大口给粘上。
  赵晴晴惊奇地眨眨眼,打量著叶轻舟,“老叶,桃花朵朵开啊。”说著又往前凑了凑,神秘兮兮的:“他给你介绍了谁啊?看过照片没有?漂不漂亮?一个鼻子两个眼儿的?”
  叶轻舟一脸不愿多谈似的,喝了口茶,轻飘飘道:“我拒绝了。”
  赵晴晴两手交叉著,瞥瞥他:“叶轻舟,你啥时候这麽高冷了?难道是……”赵女士脸上风云变幻,“你和夏少谦──”
  “赵医生,你要敢随便造谣,我能照著毕式缝合法把你的小嘴儿──”他比划了一下:“左三圈、右三圈。”
  “开个玩笑都不行……”赵晴晴一脸没趣地努努嘴。
  赶巧叶轻舟的手机震了起来,叶轻舟忙掏出来看看。赵晴晴伸伸脖子,猛地扒拉著叶轻舟的肩膀,瞧见叶大夫手里的Iphone4s,好奇道:“哎,你什麽时候换手机了?发达了?”
  叶轻舟没空搭理她,低头忙著回短信。
  赵晴晴狐疑地斜斜眼,摸了摸叶轻舟的衬衫领子,然後跟发现新大陆一样,两眼睁圆了:“叶轻舟,这衬衫哪搞到的啊?”
  赵晴晴猛地双手捧住叶轻舟的脸,让他正对著自己,“小叶子,你老实告诉姐姐,你该不会……”
  叶轻舟眯著眼,将她的两个爪子拍开来,收起手机整整领子说:“得得,我说。不过我先说,你别胡思乱想,我是没要紧,冒犯人就不好了。”
  “谁啊,用得著你这麽小心翼翼的。”
  叶轻舟一脸坦荡地道:“上次我手机不是摔著了麽?夏少谦换了黑莓,这台他原先用的,当二手机卖给我的。”
  “哦,那衣服呢?”
  “这衬衫他以前买小了压箱底,一直没穿。”叶轻舟摸摸鼻子说:“别这样看我,我真没想白拣他便宜。”
  赵晴晴盯著他看了一阵,然後点点头:“老叶,你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夏少谦这手段虽然老套了点,不过用来坑坑你倒是绰绰有余了……”
  “什麽?”
  “手机的事儿咱先算了,就这衬衫我给你估个价。”赵晴晴摩挲著下巴:“打底一千五。”
  叶轻舟把茶水一喷,擦擦嘴儿夸张问:“你扯吧?就这、这薄薄一片布……”
  “charvet的男衬衫,不是什麽顶级牌子,一两千的人工费也不算贵了。不过你说夏少谦穿剩的那不可能,我舅妈给我舅舅也买过,一定得订做,还不接急单。”赵晴晴挨过来,戳著叶轻舟的肩头,啧啧道:“他这是想泡你想多久了?连你的尺寸都记得一清二楚的?”
  叶轻舟被那表情弄得浑身不自在,喃了一句“神经病”,推开赵晴晴要走出去。
  赵晴晴不死心地跟上去,拍拍他的肩,边小声追著说:“叶轻舟,我说真的,你真没留一点心眼?他是gay你知不知道?你们俩走这麽近,你就不怕你俩一不小心擦枪走火那啥──”
  “赵晴晴。”叶轻舟停了下来。
  赵晴晴也跟著停下了步伐,他们俩站在走廊上。
  静了片刻,赵晴晴两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她抿抿唇,缓缓说:“叶轻舟,干嘛呢那张表情。我……我就是担心你。”
  叶轻舟摆了个“心领了”的手势,扭过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类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从身体的构造到大脑回路还有处世的情感,除了各有不同之外,在特定的阶段也会有所不同。
  就像小学生时期,每个人都会有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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