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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谁言民国桃色好 作者:潇湘墨客-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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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应战气氛。这会子火车还未驱动起来,他们三人便处在候车道上说着临别前最后一席话,那甄景天望着女儿孱弱的身影驻在自己眼前,心中微微一软,猝然放下手中的皮箱,将甄茜紧紧搂入怀中,他眼中像是浸着千言万语,复杂而不舍,她依偎在他那厚实的怀抱中,只觉得怀里那一份久违的温暖叫自己十分不惯,心中却是暖哄哄的,仿佛回到了遥远的旧日时光,她犹在恍惚间,他渐渐摁紧了她背上的伤患处,却是伏在她耳畔轻声如同耳语:“别太想念爸爸,咱们很快又会再见的,记住我说过的话,尽快怀上傅作翊的孩子,下次见面时我希望会听到你的好消息。”背上的疼痛感如此剧烈而清晰,叫她不得不迅速从梦境中抽离出来,她自嘲地笑笑,心中深知他是怎样一个人,到今时今日自己却仍旧对这位亲生父亲怀有童年时刻的幻想,她极力扯开一丝笑意,便如同是那五月里浅浅芬芳的艾草,根深蒂固的苦味顷刻间蔓延在心头,声音微颤,落到那傅作翊耳中却变成了是女儿对父亲浓浓的不舍,方才一时哽咽:“爸爸,您要多‘保重’身体方是,女儿会在海的另一端想念您的。”
  他们父女旁的不多说,只是三言两语地互相做了告别,那甄景天重新提起皮箱子跨开步去,甫一走上车厢口,底下一名近侍卫戎便伸手给傅作翊递过去一只新鲜果篮,除了些南方盛产的果子外,还用彩带丝蓄起的一盒高档洋酒和雪茄烟,他因着站在低处只得仰起脸来双手奉上去:“岳父,一路顺风。”那甄景天却是半眯着眼睛,仔细端详了一会子,方说:“有心了。”一面接过来一面继续往下说道:“那边事发突然,我是不得已才提早动身回北平,早前我提的那事,你可得慎重考虑了,旁的且不多说,哪个国度不能一展宏图大业?男儿志在四方。”还未等他作答,那甄景天便轻拍了两下他肩膀,转身走进了头等包厢。
  汽笛声一阵长鸣,漫白的烟雾在空中蔓延开,漫天的雪花飘落下来,纷纷扬扬全降到车窗子上头,那玻璃窗内原本蓄起一方蕾丝白色布帘,甄景天不再去望立在候车道上的甄茜与傅作翊,抬手“哗”一声便解下了布帘,眼前瞬间白净一片。火车一阵轻微晃动,徐徐滑出去几米,那傅作翊与甄茜心中微微有些波澜,仿若铁轨上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引力似的,引得他们不由得将目光远远送去,火车已经在加速,轰隆隆地向前奔去,一节节车厢飞快掠过,转眼瞬间便已开出了盛京火车站。
  傅家军一干人等均已各自散去,站台上早早撤下了警戒,一切欢送仪式亦随着远去的火车渐渐落幕,便如同是刚上演完一出虚情假意的别分戏码,两眼泪汪汪,人前倒是有几分感人肺腑,人后却是笑里藏刀泪中带恨。那傅作翊亲自送甄茜回了小骑楼,因着身上还有未完的军务,未作停留,便大步流星地往军政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那叶副官原是在长廊间来回踱着步,手中持着一盏走马灯来照明。廊上一盏壁灯刚刚烧了保险丝,司令府上下近日来因着张罗关雪与梅龙的婚事,早已忙得鸡飞狗跳,哪里顾得上换灯的小事。眼下那走马灯散发出通透的光,罩得四下里是盈盈亮亮的,叶副官因着心事颇重,隔三差五地不时望向身后那楼道口,甫一看见傅作翊走过来了,忙几步迎上去颔首道:“总司令,关小姐她……在永邑街遇着麻烦了。”他心中一紧,脱口问道:“怎么回事?”那叶副官自然是不敢有所隐瞒的,将事情如实向他禀报了。话音未落,他提步便要走出去,那叶副官见窗外此时雪势忒大,又不好阻拦,唯有将手中那盏走马灯递上去,道:“总司令,光总是温暖的,拿着灯出门会暖和些。”
  他一手接过来,步履匆匆地走出去几步,却忽尔在楼道口前慢下脚步,回头道:“晓阳,我其实一直没将你视作下属,你我之间……情同手足,是出生入死,肝胆相照的兄弟……”话音犹未落,他便已消失在偌大的楼道里,啪嗒嗒的马靴声渐渐远去……


☆、【十七章】(1)咬金断玉情甘愿

  【第十七章】(1)咬金断玉情甘愿
  梅龙将关雪送至司令府正大门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盛京近年来虽受到了洋派影响,可不少大户人家却依旧保留着一些传统的旧观念,那司令府便是其一,府上人口杂多,自然是非也就多,如此一来,日久年深,适当的避嫌便成了一种习惯,一种生存手段。眼下他们虽则已有婚约,可二人究竟还未正式完婚,那梅龙自然没有将她送回小琼楼的理由,再者,倘若二人已是新婚夫妇,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那关雪理所当然要夫唱妇随,搬出司令府去,哪里还有留在司令府的道理。
  那守门的士兵听见外头有动静,抬着头去望,见原是关雪走进来了,忙替她拉开闸门,她绕过栏栅大门,遥遥望见那军政办公楼顶层的窗柩内乌灯漆火一片,想着平日里这个钟点,他应该还在办公,今日却不见其影,心中微感失落,于是问道:“总司令还未回来么?”那士兵说:“总司令送完总长大人之后,与夫人一起回来的。”话甫一出,她便知傅作翊如今十有八九是在小骑楼里头了,只是点点头,猝然往小琼楼方向迈开步子去。
  花院子的小道上因着积了少许的雪,走上去便有种轻微陷进去的感觉,十分舒服,眼前是稀稀落落的雪花扬在空中,宛若是无数碎掉的白绫绸缎撒落下来,只是永无止境地落着,这些零碎掉的美丽都是极好的,却也冰冷入骨,微微触及皮肤便会寒意顿生,挡也挡不住的冰冷。她的裙子没有口袋,手露在袖子外头,手上的皮肤亦是极薄,细微的血管清晰可见,却早已冻得发紫,她忍不住一阵哆嗦,双手合十正要呵气取暖,甫一抬头,却远远看见有人从小琼楼那边走过来了,先是微微诧异,待看清楚来人的脸庞之后,那种诧异便快速被心中的气恼所取代,望着眼前那个愈来愈近的身影,她不由得想起他那番话来:“他们二人两情相悦,君子成人之美,有情人就该终成眷属,让她嫁给梅龙……真是再好不过,至于石家庄那边的事,我会想办法,一定叫她出嫁顺利风光。”
  走马灯的光映在傅作翊脸上,他不悦地对上她的眸子,额前有几缕碎发跌下来了,他的胸口处亦是起伏得忒快,明明是十分急切的样子,开口便是一句怒斥:“车子出事了,为什么不立马告知我?”她原本擒着一股怒气,只是默默将脸撇开去,微觉好笑,道:“总司令,我想您是忘了一件事情,我不是您的属下,无需对您马首是瞻,事事回报,何况,梅龙今日一直在我身旁,他是我未婚夫自然会保护我。总司令如今却在此振振有词地训斥我,敢问一句——您是我什么人,您是以什么身份来干涉我的事?”她一字一句说得头头是道,咄咄逼人迫得他哑口无言,他心中猛地一抽,她说得极对,她的未婚夫是梅龙,从今往后,有他为她遮风挡雨,如何也轮不到自己大发雷霆地来过问,他眼中忽尔闪过一丝凄惶,缓缓开口道:“因为我是你……姐夫。”
  耳畔呼呼有声,风吹得极大,他的声音散在风声中变得如此微弱可闻,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平日里用以呵斥军中将士的疾言厉色,在这一刻,在她的面前,竟变得如此苍白无力,他望着她的瞳仁,眼神亦渐渐复杂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长久地嵌在那里,浓得化不开。从他口中听见“姐夫”二字,她的一颗心顿时凉到了极处,仅是傻了一般重复喃喃道:“是啊……是我忘记了一件事情才对,您是我姐夫……”她的身子立在风中有种摇摇欲坠的恍惚,唇上的密陀粉抵御不住凛冽的寒风,竟微微皲裂起来,她这会子只觉得唇焦口燥,几乎是拼尽全身的力气方才说出的这么一句话来:“劳姐夫费心,我如今已经平安无事站在您面前了,您可以回去了。”
  说罢转身便要走,他心中一紧,猝然上前几步去拉她的手,因着他的手劲极大,她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叫他扯回去,脚下险些一个跄踉,她却顾不得其他,只是竭尽全力地将手一分一分往回抽。他攥住她一只手,却冷不防被她指尖的冰冷冻到了心,见他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她急怒交加,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要做什么?”他却并不怒,眼中忽而变得温柔起来,那道温柔在暗淡的走马灯光里显得深不可测,他难抑心疼,缓缓问道:“你的手怎么变得这样冰?”他的声音在暗夜里显得沙哑而低沉,更甚夹杂着一丝哽咽,她心中蓦然一软,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被融化开来,又静静地在那里淌了一地,忽然间竟不做任何无谓的挣扎了,只是这样任由他裹在手心里,低声开口,语气却依旧强硬:“一个人倘若已心灰意冷,手又怎么会暖?”她已经将话讲得这样明白了,他却仍旧恍若未闻,嘴角一沉,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终究还是一阵长久的缄默,二人四目相对了许久,他方才将手中那盏走马灯交到她手中,缓缓说道:“有人说,光总是温暖的,我想这盏灯或许能温暖那个人的心灰意冷,温暖她的手,而这一些细小而深刻的东西,恰恰都是我无法给与的,我给不起。”
  她将那盏走马灯紧紧攥在手里,柔和的浅光映出她满目苍夷,她此时此刻终究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是用最温柔的方式给她最致命的一击,他是有言在先,不论她在他心中占据多重的位置,他亦不可能为了一个关雪抛弃糟糠,他绝不!她无力辩驳,只是轻轻摇着头:“不是你给不起,是那个人要不起……”她将自己的右手举在他面前,硬生生逼他直视她指上那枚熠熠生辉的婚戒,像是在他面前立下保证一般,保证她不会打扰他与甄茜的生活:“姐夫放心,那个人已心有所属,今后定然不会给姐夫徒增那些不必要的麻烦。”话甫一出,他应该心安方是,却不知为何,胸口处竟斡旋着大片的绝望,那种绝望便如同是暴雨天里轰然上涨的水平面,渐渐将他没入无穷无尽的窒息之中,直如要将他活生生地溺毙,而他被这种绝望压得快要喘不过起来,只是自欺欺人地开口,那真切的语气仿若连他自己都要信了:“如此可好,祝他们情比潇湘,细水长流。”
  夜里一点细微的声响,壁上的灯光黯淡而柔和,关雪原是在榻上躺着,却久久亦不能入睡,她听到外头的动静以为是绝目在使性子,微微撑起身子来,隔着一方罗帐朦朦胧胧瞧见那案台上的绝目睡得正酣,四下里的人都睡下了,好像唯有她独自醒着,听了许久,那窗柩处依旧发出咯咯的细声,她一手撩开那丝缎罗帐,床塌下原本置着一双毛绒拖鞋,可她坐在床沿处寻了好一阵子,方才缓缓走过窗台去。窗子没有关上,那坠着小绒球的布帘被风吹得悠悠晃晃,晃得她眼花缭乱,于是心也开始乱成一团。甫一卷起那布帘,眼前的一幕竟叫她又是惊诧又是欣喜,原来外头下起了小冰雹,无数晶莹的方块冷不防地敲在屋檐上,那些跌下来的小碎冰全溅到了窗柩里,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尖锐而冰冷的光芒。那声响愈来愈急,直如敲在她心上一般,像是一颗不安分的心,她目光遥遥地向军政办公楼的方向望过去,却只是望见一层一层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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