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圆玉隐-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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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不是淅沥清幽,而是泫然磅礴。她静静地坐着,眼见夜幕一寸寸布下天罗地网,将所有的幸福悲伤前尘过往都统统覆盖。回廊前的灯只有隐约一个孤单的光影,就象是无边黑暗中的一点希望,等待她去验证最后一丝疑惑。
也不知枯坐了多久,直到支持不住,睡了过去。无边无际的噩梦纠缠着,她苦苦挣扎,一身冷汗醒来。屋子里亮了灯,灯罩挡着光,只有朦胧幽暗的一点光亮。
“你怎么了?”一只温暖的手掌抚在她的额头上。计遥怜惜地为她擦去冷汗,心里很愧疚,让她担忧,让她来回奔波,从没见过她如此憔悴过。昏迷醒来的一刹,入眼就是她苍白的面色,如锦绣山顶的雪,而澄净的眼睛越发明亮,象夜晚的山顶上那一颗最亮的星辰。
“我把饭端来了。你饿了吧?”他柔声说着,起身把一个托盘端到床边。
她没有胃口,不想说话,只想看着他。
目光凝眸处是:奢望。
如果时光可以停滞,能把这一刻短暂看成永远……
如果时光可以拉长,能把这一刻辰光看成一生……
他把粥放在她的唇边,她机械地吞下去,眼光亮的吓人。
“你怎么了?”
计遥觉得不对劲,她的眉间又有了浅浅的小窝窝。她有心事。
“大概是惊吓过度。”她想开个玩笑不让他看出端倪,却再说不出玩笑时的轻松语气。
“以后不会再有。”他一本正经地象是一个保证。
对,以后不会再有。
她问出早就想问的一句话:“计遥,你喜欢我吗?”
计遥的手停了,半气半笑:“我不喜欢你,为什么急着回定州。”
“有多喜欢?”
计遥略有点腼腆,哼哼唧唧:“喜欢就是喜欢。”
“不行,非要说。”
他想挠头。“这个怎么说?”
她不依不饶:“那你想办法说。”
他很犯愁:“恩,喜欢,又不是东西,怎么丈量?”
她举了个例子:“比如比海深?比天高?”
他实话实说:“好象没有。”
她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心里的矛盾将她左右拉扯,她既希望他没有喜欢那么多,又渴盼他喜欢的比这更多。她既希望他记得她,又希望他忘记她。
他连忙讨饶:“有。还不行么?”
“不行。你最好不要喜欢我。”
“为什么?”
“因为……”她不能说出那个“因为”。
“我一点也不好,很笨很笨。”
计遥松了口气,笑着:“你一点也不笨,你连我这么聪明的人都收服了。”
“那是因为我一直缠着你,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计遥飞快地答了一声“好”。
她心里一凉,却听见他的下一句:“以后,我缠着你。”
醋?
翌日,桑果照旧给计遥行针,小词亲眼看着针尖下的血色比第一次的乌暗浅了许多,终于情不自禁舒展眉梢,唇角也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桑果收好针,一抬眼,只见小周和小词都目光灼灼关注着计遥,而舒书目不转睛,看的却是小词。她默默收好针,转身出了房间,站在回廊下,看着满园子的浓碧醉红,半晌默然无声。
计遥掩好衣衫,心里急切的恨不得立刻动身,离萧容去世,眼看就是三月之期,他实在不能再在幽州逗留,否则就要面临着和小词在幽州成亲的局面。他身为计家的独子,一来,这样先斩后奏异地成亲实为不孝,二来,也对小词实在不公平,成亲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他更想让她无比风光地嫁入计家。
小词去为他煎药,他一个人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昨天的那个念头又冒了出来。回定州刚好路过药王谷,他送桑果回去,途中请她施针,这样就可以节约几天的时间,勉强还能来得及赶回去。
但是,桑果一看就是个不好说话的人,能否答应?计遥略一思忖,还是决定去试一试。
桑果一见计遥,略有点惊异。
“不舒服?”
计遥一抱拳,含笑道:“多谢姑娘为我解毒,我还想求姑娘成全一件事。”
桑果看了他一眼:“什么事要我成全?丑话说在前头,我除了会治病,别的做不了。”
计遥忙道:“从幽州回定州,刚好路过药王谷。姑娘一路奔波而来为我解毒,我们自然也应该送姑娘回去,听说要行针十天才可彻底除毒,可是我急着赶回家中有件要事。能否请姑娘在路上为我行针?我们明日就起程可好?”
桑果“哦”了一声,奇道:“什么事比性命还急?”
计遥略有些不自在,低声道:“成亲。”说完,耳根竟不禁一热,不知道内情的人,必定误会自己如此性急。
桑果眉梢一动,冲口而出:“与谁?小词?”
“是。”
桑果愣怔着,目光却仔细地看着他。他澄净如晴空,坦荡而明朗。
她心头一动,幽幽叹道:“你这样有情有意的人,的确让人……”她没有说下去,目光黯然,垂了眼帘,去摆弄窗前的叶子。
“请薛姑娘成全,姑娘的恩德,翌日计某一定报答。”
她没有吭声,半晌才悠悠道:“怎么报答?空口谢么?”
计遥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果然,这姑娘实在是个刀枪不入的人,一句话就能让火炉子熄灭。
计遥硬着头皮道:“姑娘想要计某怎么谢?”
她突然回眸俏然一笑,容颜骤然明艳夺目。
“我治好病人从不收银子,我就喜欢要别人心爱的东西。”
计遥一想自己的包袱里除了点银子银票还真是什么也没有。于是急道:“我出门在外,没有带什么贵重的东西,若薛姑娘不嫌,随我去定州家中,虽然计家不是大富豪贵,也有不少珍奇古玩,随姑娘挑选。”
桑果瘪瘪嘴,道:“太远了,若不是祖父指派我,幽州我都不肯来。”
她目光在计遥身上上下扫了一遍,计遥暗暗觉得身上发冷,如小刺一根根的扎过。
桑果突然指着计遥腰间的玉佩,笑道:“这个玉佩好象不错。”
果然是有眼光,计遥头上出了细汗,赔笑道:“这是我祖上传下的,并非不肯割爱,只是,这个在三生寺里开过光,是我与小词的信物,实在抱歉。”
桑果的笑骤然冷了下来。“恩”了一声,道:“我也不会夺人所爱,不能送便自己留着吧。”
计遥一看她不悦的神色,生怕她不肯明日动身,急中生智,说道:“薛姑娘,我教你几招流光剑法如何?”
她眼皮也不抬,哼了一声:“我对刀剑没兴趣。”
计遥束手无策,不知为何,他一见桑果就头疼,这位薛姑娘可真不愧是薛之海的孙女,这乖僻的性格真是十分的象。他生性简单与女子交往甚少,一向就弄不清女子的心思,若依照他的个性,遇见搅缠不清无法说理的女子,立刻就要拔腿走人。偏偏现在还要承她一份人情,还要求她答应一件事,真是说不得,走不得。心里别捏的万分痛苦煎熬,他顿时就觉出小词的好来。率真而明朗的性情,或温柔或娇俏,总是让人心里软软的,如酥了的糖,在舌间舍不得含化。
计遥僵在那里,暗地咬牙。
桑果突然一转头,道:“对了,我听萧姑姑说起过你,听说你家传的有一门点穴功夫叫翻云覆雨手很是厉害,你会不会?”
计遥忙道:“我母亲教过。”
“这功夫我倒有些感兴趣,用来防身不错。你教我,我就随你上路,路上行针,如何?”
“好。”计遥长出一口气,真是难缠。
@奇@计遥立即开始讲解:“这招翻云覆雨手,招式极其繁复,右手从出招就有十七种变化,分别攻向对方十七个穴位。而真正点住对手的其实是左手。所以,这一招的常胜秘诀其实就是兵法所说的瞒天过海,声东击西。”
@书@桑果甚感兴趣:“哦,这倒是奇了,通常点穴手都是右手制敌。”
@网@“对,翻云覆雨手看似复杂怪异,其实最是简单。右手出招迅猛而招式变化莫测,只是迷惑对手,左手暗中准备,快而准,一击必中,让对方看不出端倪。”
“妙!”桑果一拍手,神色甚是愉悦。
计遥伸出右手,将十七种变化仔细演示讲解了一遍。穴位自然不用明示,桑果身为医者对各个穴位自然了然于心。于是这一招翻云覆雨手,桑果学的极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将十七种变化悉数学会,只是出手的速度还不够快,灵动修长的手指花样繁出,如一只飞蝶,在广袖间上下飞舞,好看而灵逸。
计遥点头道:“你只要练个月余,就能出其不意,一招制敌了。”
桑果淡淡一笑,语气一扬:“月余?”说着,左手如电,一指就按上了计遥心口。那个穴位恰好就是计遥受伤的地方。计遥根本没有料到桑果会突然出手,更料想不到桑果的左手竟如此快,毫无防备之下,被桑果一指点中,身子一晃,迎面倒到了桑果的身上。
桑果忙扶着他的身子,她到底是个女子,力气很弱,一个踉跄没有扶住,计遥倒在地上,竟坐在她的腿上。
计遥顿时气恼的脑子嗡嗡直响,却又不能发作,急忙道:“你快些击打我的双肩,将穴位解开。”
桑果一向心高气傲,她左右双手都会行针,左手比常人灵敏的多,所以对计遥口中的“月余”一词极不服气,所以突然出手想让计遥惊异,没想到,居然真的被她一击而中。事发突然,她也是又羞又急。她一向洁身自爱,别说与男子接触,便是看也不屑多看一眼,眼下却被计遥坐住了双腿,她坐在地上,顿时脸色绯红,急忙就伸出手掌拍打他的双肩。
计遥被解开穴位,立即起身,弯腰吐气。等他直起身,目光一抬,猛地怔住了!
房门口站在三个人,舒书,小周,还有小词。
舒书和小周都是一脸诧异和不可置信。而小词,她脸色雪白,眼神迷茫而痛楚。
他急忙走到小词身边,急声道:“你别误会。”
小词苦笑:“我没误会。”
计遥急忙解释:“我是教她翻云覆雨手,想让她路上帮我行针治疗。小词,我真的不能再等再拖。我们明日必须上路。”
“是吗,所以,你来施美男计了。”小词的话轻飘飘的,明明是酸到刻骨的句子,她的语气里却并未带一丝醋意,神情也是恍恍惚惚的清淡宁远。这样的置身事外让计遥有些慌张,他宁愿她怒了,醋了,也不要这样。这样的小词让他陌生,不知道从那里开始解释,从那里开始哄。
“薛姑娘。”计遥一回头,有些求助的意思。
桑果站在那里,脸上的红晕还未退散。她冷冷的看了一眼计遥,又看看小词,居然说道:“有什么好解释的。不信任,还成亲干什么?我没什么说的,你看见了,愿意信就信,不愿意信就随便想象好了。”说完,她一拂广袖,径直出了屋子。舒书微皱眉头,跟了上去。
“桑果,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看见了,就是那么回事。”她一肚子委屈,却偏偏硬气地不去解释。
“桑果,你这性子。”舒书叹口气,欲言又止。
“我这性子自然不讨人喜欢。不如那位小词姑娘。你也喜欢她,对吧?”
舒书一怔,淡然道:“那是我的事。”
桑果冷眼回眸,也是淡然一笑:“我没有管闲事的意思,你喜欢谁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小周也追了过来,赔笑道:“薛姑娘,麻烦你和小词说一声。”
桑果突然厉声道:“我说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她愿意信眼睛所见,还是愿意信自己的心?她若是不信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