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圆玉隐-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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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词皱着眉头奇道:“舒书怎么好象突然改邪归正的模样?从死不认帐变成不打自招。”
计遥微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宝藏交给云大人,现在我们身上也没什么好让人惦记的了。他既然坦城一切,便是想与我们化敌为友的意思,我们顺水推舟何乐不为?既然过往也没什么大的过节,自然不必耿耿于怀。不过,舒书为人如何,一时难下定论。人心难测,我们小心些就是了。”
小词点头道:“那我们几时离开这里?”
“我答应云大人停留一月指点他手下一些剑术,也算是尽一份心力。等下月咱们回定州。”
小词点头,心里忐忑起来,回到定州,是要见他的父母么?
果然,计遥接着说道:“我母亲一定喜欢你。”
小词低头不语,脸色却如初开的花朵,一层一层的绯红染将上来,容颜娇羞而薄媚。
烛光微摇,似乎她的长睫也在微微颤动。他心动不已,想去触摸的念头无何遏制。他伸出手指,在她睫毛上轻轻挂了一下,痒痒的绒绒的刺感烫了他的手指。她闪躲了一下,更加羞赧。
他在她耳边轻语:“我父亲虽然不好说话,不过母亲一撒威风,他就没策。”
“你说这些干吗?”她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楚。
计遥挑起她的下颌,温润的气息直扑在她的额头。
“你说我说这些干吗?”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就在她眼帘下。她微一扭开,转过身子含羞不语。
他从背后搂住她,下颌支在她的秀发上,嗅着她如兰如馨的气息,低声道:“我们回去就成亲。”语气虽轻柔却透着斩钉截铁般的急切。
她虽然心里早已认定要做他的妻子,这么突兀地从他口中说出,仍是惊诧而心跳,脱口而出:“这么快?”
他迅捷地答道:“我嫌不快。再晚就来不及了。”定州的风俗,至亲之人去世,若不在三月内完婚,便要等到守孝三年之后。这其中的缘由她虽然不知道,他却打算遵从。他不想拖那么久,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忍那么久。良辰美景,同心佳人,以最美的容颜遇见,在最好的年华相许,人生如此,复夫何憾?
甜蜜融在血脉里,如涓涓细流缓缓流动,将每一寸肌肤都染上了醉意。她羞怯地挣扎了一下。他一用力扳过她,咫尺容颜两两相对。她面容上含着一抹薄醉和娇羞如酒后的微酡,他情动心漾,身体里呼啸着一股欲念,象是旷野的狂风,席卷着他的理智和克制,想要抛到九霄云外。
身体比理智更忠于内心的呼啸,更渴望暴风骤雨的浇灌与淋漓。她似乎也感应到了他身体蓬勃而出的热浪从强健劲瘦的腰身上传来,似要燃烧。这种危险而陌生的气息带着诱惑和刺激,如一个旋涡将她往里吸附,她有些慌乱有些抗拒又有些期待有些陶醉。她不知道怎样才合适,怎样才解脱,任由他把自己放在那雕花大床上,承尘上刻着的是和合二仙,是鸳鸯戏水,是花开并蒂,在眼前眩晕着,欲语无声。
风波乍起
他的手指生涩又灵巧,如爱乐之人见到名琴,细挑、慢捻、轻拨。
“计公子!”三声敲门伴着一声轻呼,是舒书!
欲念如悬崖勒马,沧海截流。
小词慌张地起身,额头碰到了计遥的鼻上。计遥鼻头一酸,也顾不上揉,赶紧拉平衣衫,长运几口气息,面色绯红消退,神色如常。
他拉开门,只见舒书背对房门,看着夜空。一把折扇在手中开了又合,合了又开,似是透着些些心里的郁烦。
“舒公子有事?”
舒书回过身,果然,他的笑容有些勉强:“莫名心里有些烦躁,想找计公子下一盘棋,或借酒一醉。”
小词在帐中隔着一层薄纱看着计遥无奈地关门而去,忍俊不住笑出来。她不知道舒书这一来是对是错。仿佛对了,又仿佛错了。这么一想,脸色的热和心里的乱都让她羞怯不已。他一向冷静自持,原来,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想起刚才,她心跳的难以继续,慌张地挑开纱帐回了房间,夜风吹在滚烫的脸上,无比舒适。她匆忙地关上门,仿佛一天星辰都在看她。
翌日,计遥守信前往幽州城里去找云翼。小词本欲一同前往,细想却觉得不妥,于是和小周留在隐庐。
云长安不在,舒书俨然就是隐庐的主人。一切照旧,只是少了一个老人寂寥而孤傲的身影。
时光荏苒飞逝,弹指间已是半月。小周在隐庐竟和舒书成了至交好友般亲密。让小词很是诧异。
后一转念,小周这样的个性,遇人而不设城府,也许人自不忍欺他。
计遥一早就出门,而舒书日上三竿才起来。小词和小周正在园子里闲聊,见到舒书懒懒地走过来,调侃道:
“舒书,你怎么不去城里?你这少主这么悠闲还这么有钱,真是老天厚待。”
舒书瘪瘪嘴,道:“小词,你错了。心闲才叫闲。我眼下正愁着呢。”
小词笑嘻嘻地拈起一颗花生米放在口中,纤细净白的手指在阳光下隐隐有些透明,如上好的瓷器。她这样的悠然适意让舒书有些嫉妒又有些触动,仿佛融融春光中最美的景致,让人不忍打破。
他叹了口气,也在小词面前的碟子里拿了一颗花生米,却不意碰到了她的手指,微凉的手指一碰即离,那触感却久久不散。
花生在唇齿间浓香不散,鼻端似乎还萦绕着淡淡的气息。
他一转身离开,扔了一句:“没事别乱跑,过了幽州就是大燕的地界,不久可能要打仗,小心被当做细作抓了。”
小词手里的花生米咕噜一下掉在地上,小周也是腾地一下站起来,追着他的背影问:“真的?真的?”
湖蓝色的衣角隐在了假山之后,连一个字也没留下。
明明是热烈和煦的日光,一刻间便被舒书的一句话冰冻了下来。战争,是说书人口中的流离惨烈,是书卷中的铁血丹心,以为离自己十万八千里,不料瞬忽间就在眉睫,不想介于的旋涡似乎就在脚下眼前旋转。小词的心乱了,对上小周慌张的眼神。两人都是不约而同的一个想法:速速离开。
当晚,计遥回来。小词立刻将舒书的一句话传给了计遥。计遥默然片刻,道:“我今日在刺史府,并没有见到云大人有任何异常。也许是舒书故意吓唬你们。”
小周从下午的惊诧中恢复,反而摩拳擦掌起来:“计遥,大丈夫当为国效力,咱们既然碰上了,就和幽州并存亡。”
计遥横他一眼,笑道:“你以为你是诸葛,还是孙膑?”
小周哏了一下,打了个花生嗝,说不出话来。
战争之中,人如土芥,再高的武功又如何,抵挡的是千军万马,靠的不是匹夫之勇,而是智谋。
计遥的眉色在灯下浅淡许多。良久才道:“小词,你和小周先离开幽州在家里等我,下月我一定会赶回定州。”
小词急道:“我不走。”当着小周的面,还有一句话她无法出口:我不会离开你,无论是一时还是一世!
她的眼眸澄澈而坚定,直视计遥。那句话她不必说,他从她的眼中已经了然于心。
他叹了口气,道:“我去问问舒书。”
舒书一书在手,却心不在焉。目光定在窗前的烛焰上。计遥敲了敲门,料到以他的内力,应该早知他的到来。
舒书放下书,道:“你来问我打仗的事吧?”
“正是。我想知道这消息可确切?”
“消息的源头是我安插在大燕皇宫里的一个人传来的,至于有几分确切也不好说,即便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也要防患与未然。计公子若是害怕,明日去找云大人请辞,他也不会强留。“计遥淡然一笑:“计某虽不是军旅之人,却也不会贪生怕死。”
舒书轻笑:“计公子不必太过担忧,幽州城防比之去冬已经加强了不少。安王殿下一心要立下军功以博皇上的看重,若不出意外,他下月恐要亲临幽州。”
“燕军的消息可告之了云大人?”
“他早已知道。”
计遥一愣,回想云翼今日的镇定自若,不禁暗赞他的沉稳与不动声色。那么这份镇定与沉稳必定也是有着幽州雄师和安王的承诺在支撑着才显得如此心有成竹。
计遥略一思忖,又道:“如此说来,这里并不安全,大燕若要突袭,一定会途径附近的落霞庄。”
舒书自信一笑:“这个计公子不必担心。即便此刻大燕来突袭,我也能让你们安然脱身。”
计遥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
舒书眸光一紧,对计遥的信任显然有些意外。他竟然问都没有多问一句,便转身离开。他如此信他?他心里一动,其实,他若不是萧容的外甥,小词若不是云景的女儿,结交这样的友人原本是他的一大心愿,可惜,出生天定,无从选择,即便心里再有动摇,却不能半途而废。
他握紧了手中的折扇,扇面的一片竹叶上隐隐带有一点荧光,是她当日在陶然居撒的迷药。这折扇他一直未换,迷药早已消散,扇面曾被染花,药粉一褪,扇面便回复了往日的水墨雅竹,他却有些怅然,莫名想要留住,却又明知留不住。
计遥出了房门,长吸一口气,若是幽州不保,成为大燕的国都,日后必定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安王想要军功,这倒是极好的一个机会。看来幽州这一仗并不可怕,只要朝廷下决心守,有云翼和安王在一定能守得住。此念一定,被小词和小周撩起的一丝丝不安也随着夜风淡去。男子生性里便带着血性刚猛,若不是因为她,他也极想与小周一起感受阵前杀敌的快意。金刚难抵饶指柔,她便象是那最柔软的一块绸缎,束缚了他此刻的意气和冲动。
他回到房间,见到小词灼灼的眼神,想让她先回定州的话语在唇边舌上几回辗转却又咽了回去,她必定不肯。而自己,既然已经答应云翼留下,一听风吹草动就决然离开,却也不是大丈夫行经。那么,就一起留下吧。即便燕军来犯,以他近日来在幽州军营中的所见所闻,云翼极有把握对抗燕军,何况安王下月要来慰军督战。
小词见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伸出手指放在他的唇上,喃喃道:“我与你一起,不论生死。”
计遥从她指间逸出一声低低的叹息:“我想让你平安无忧。”
“我若是看不见你,又怎会无忧?”她在他的胸前低喃,兰馨般的呼吸染着他的衣襟,他身姿高大,她的唇刚好到他的心口,那话仿佛对着他的心说着,想要透进衣衫和肌肤,印在他的心上。
他的手掌放在她的后背上,想要轻抚却不由自主的力道很大,她紧贴着他的胸膛,安然道:“我不怕,有你在。”
他没有应答,面庞俯在她的发间,轻轻摩挲,良久道:“你放心。”
风浪即起,两人都没有太多言语,字字简单而精练,要说的似乎对方都知道,只是默默偎依着,两心相映。
连着几日计遥和舒书都是早出晚归,只小词和小周在隐庐里掰着手指数日子。转眼已经到了月末,小词开始收拾东西,只等一月的期限一到,她就和计遥回定州。
回想两年前的计府和林芳计恩默夫妇,温暖便油然而生,还带着一丝甜蜜和忐忑。他们会喜欢她么?会同意他们的亲事么?
夜深,风声渐起,呼啸着,似有暴雨将至。已是春末夏初,若在江南,此刻早已是单衫薄裙,幽州清冷一些,风起便有寒意。
小词关了窗户,烛光定了下来。计遥在军营里忙碌一天,已经歇下,小周和舒书还在隔壁的房间下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