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宸宫-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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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映苦笑地闭目。她原以为能够宁静馨地分别,没想到,最后会是这般局面。
须臾,四名太医鱼贯进入,隔着明黄幔帐为她把脉,她安静地闭着眼,任由他们会诊,心知他们无法治愈她。
但此次却异常奇怪,平日诊脉不过片刻就会听见太医们的叹息声,可现下却鸦雀无声。
大抵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未闻太医们吭声,路映夕耐着痛楚出声问道:“有何异状?”
又是一阵寂静,她轻咳了下,才有一名太医喏喏回话道:“回皇后,恭喜皇后……”
路映夕一怔,脑中疾速闪过一个念头,刹时浑身震颤。
另一名太医嗫嚅地接着说:“禀皇后,喜脉虽尚不明显,但极可能是的……不过皇后体弱,且又有宿疾在身,只怕,只怕……”
“喜脉?!”
震惊的男声从九曲屏风外传来,听不出是喜怒,可却明显饱含复杂的情绪。
“回皇上,是喜脉。”一名年长的太医比较镇定地回道:“但皇后的脉象紊乱,心气极弱,应当以渡过此次病发为要。”
皇帝无暇接茬,大步冲到龙床前,沉声果决道:“映夕,朕传真气给你!”
不待路映夕反应,他巳翻身上床,一手扶着她坐起,一手贴熨在她颈上,竟有把全部真气倾注给她的势态。
路映夕冷汗透衣,紧咬下唇,感受到也掌心的温热,不禁陷入天人交战。她自己都没有留意,她居然有了身孕。曼陀罗的剧烈药性会不会伤害腹中胎儿?她是否应该解开自封的穴道,接受他的真气?但是如此一来,她就无法做成假死之状,无法离开。
“为什么!”皇帝痛心低吼,颓然调息收势。他救不了她!也救不了他们的孩子!
路映夕双手紧揪着胸口,难挡痛楚,额头渗满汗珠,蜷缩地斜倒床角。她该怎么办?这个孩子,她该不该要?
耳畔,听到声声忧切的呼唤,但渐渐模糊远去,她受不住钻心剧痛,几欲昏迷。
第三卷 第四十一章 为汝妥协
在意志最混沌的那一刻,她感觉到有股强大而温暖的真气灌输入她体内,于是她安心地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周围十分寂静,但她直觉身旁有人。
“映夕?你醒了?”低沉的嗓音,似乎含着一些小心翼翼的意味,像怕声音太大会惊吓了她。
她迷蒙看他,半晌,脑子渐渐清晰起来,刹时一惊,急急道:“皇上!孩子呢?”双手下意识地捂上小腹,心中涌起强烈的忐忑不安。
皇帝轻咳一声,沉默了片刻,才道:“暂时无碍,不过……”
路映夕怔住,迟疑地搭上自己的腕脉,良久说不出话来。她在昏迷前本能地解开封穴,但也仅是治标罢了。她的身子虚寒巳久,又服了曼陀罗,根本不适宜怀孕。
“朕宣召过南宫渊。”皇帝忽然出声,“他问了朕一个问题。如果无法两全,朕要你,还是要你腹中的孩子。”
路映夕抬眸望他。他的目光沉凝幽暗,眉宇间有着浓重的倦意。
“映夕。”他定定地凝视她,疲惫地叹道:“你欲置朕于死地,朕却无法像你那般狠。”
她不语,静静地回视他。
“朕让你走,随你要去哪儿,但你必须答应,在朕毒发之前回来。朕要看着孩子出世。”皇帝的瞳孔深邃不见底,黑暗而决绝,却隠忍带着忍耐的痛楚,“你记住,朕今日说的四个字──前事不计。”
路映夕震惊地瞠目,他知道她筹划着要离开?他如何得知?他竟没有勃然大怒?
皇帝似看穿她的想法,沉声継续道:“南宫渊承诺,他能保住你和腹中胎儿无恙,但唯一的条件是,让你离开皇宫,放你自由。”
“为何……”路映夕低声喃喃,感到不解,师父为何要把一切和盘托出?
皇帝扫了她一眼,语气逐渐变得淡然:“朕中毒之事,南宫渊也是知晓,他以朕的性命换你的自由,朕自是不可能回绝。但朕此次甘愿妥协,你应知道并不是为了自保性命。”
路映夕无法言语,心中思绪翻滚,百般滋味混杂在一起,一时间分不清是酸是涩抑或其它,她之前确实和师父提过,她对皇帝下了毒,但那是为防她挨不过病发,自此无人为皇帝解毒。现下师父知道她有了身孕,不能再用假死之法遁逃,便就索性与皇帝直言谈判。师父完全是为了她好,她自然明白。但慕容宸睿是何等骄傲之人,他受此要挟,内心必感屈辱和愤怒。可他还是应允了。
“你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自残身体,朕若不成全你,也未免太不近人情。”皇帝扯了扯唇角,眸光复杂变幻,忽明忽暗,“现在朕准了你离开,你可以好好爱惜身子了。倘若你离去之后,让腹中孩子出了任何闪失,又或你不肯按时返来──”语调骤然一顿,迸出凌厉的戾气,“到时莫怪朕翻脸无情!朕一定会要南渊隌葬,还有邬国与霖国的万千百姓,朕全不会放过!”
路映夕心头发颤,口中却不自控地吐出喏喏自语:“短暂的自由,可有意义……”
“你还想如何?别再得寸进尺!”皇帝压抑着嗓子低喝,额角巳现出青筋。他不想发怒害她动了胎气,但他巳经忍至极限,她最好识相一点!
“如果……”
“没有如果!”
路映夕才刚启口,就被粗暴地打断。
皇帝抿紧薄唇,胸堂微微起伏,暗自深吸口气,才再道:“你若敢不回来,就算找遍天涯海角,朕也会把你揪回来!如果你没有照顾好腹中胎儿,朕保证,往后你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路映夕不再作声,却莫名弯了唇角,而矛盾的,眼眶阵阵发热。她捉摸不准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的口气明明极差,她却动容了。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斤斤计较,而他一再地退让。她总觉问题出在他身上,却不曽反省自身。其实她比他懦弱许多,因为害怕得不到完满的爱,所以她不敢面对感情。
举眸望着他,她轻轻地道:“研制出解药,再走。”再给自己与他一些时间吧,也许到时她会有新的决定。
“三个月后?”皇帝的眉毛一拧,并未流露丝毫欢悦,断然道:“不行,你的身子拖不得。南宫渊说惟有那处山谷,才有珍稀草药,你必须去那里静养。”而可恨的是,南宫渊无论如何都不肯说那处山谷在何处。
路映夕不由默然。原本是她自己想走,现在却暗生了不舍之情?很难分辨清楚,她对慕容宸睿到底有着怎样的感情,不知多深,更不知是否深厚得足以支撑一世时间。
宫婢轻巧地端药进来,皇帝接过,便挥退了来人。
“先把药喝了。”他的语气极淡,但手势轻柔,扶着她坐起,替她里被子,然后将碗口送到她嘴边。
“也许离开一段时间是好的。”她突然轻声说。
皇帝的手一僵,脸色越发黑沉。
“皇上,既然事以至此。”路映夕停顿了下,斟酌着如何表达,才又接着道:“有太多的问题,横亘在皇上与臣妾之间,不如分开,或许时间能够让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皇帝的面色不见好转,但恢复了动作,缓缓地喂她喝药。
待喝完汤药,路映夕再温声道:“皇上,臣妾有许多事还没有想明白,臣妾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算是哪一国人,也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更不知道自己对皇上有着怎么样的感情。臣妾必须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还有腹中的宝宝,她还来不及思考,是否应该生下他,可是,似乎不需思考她就巳经割舍不下,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换取孩子的平安。
“一个人躲到深山老林,你就能够想明白?”皇市搁下空碗,冷冷接言。
“那么皇上有更好的办法吗?”路映夕浅淡微笑,忽然发觉把话说开的感觉是这般的舒畅。
“如果你最后想出的结果,并不如朕意──”皇帝冷哼一声,道:“朕就软禁你至死,别妄想再踏出皇宫一步。”
“皇上真野……”最后的那个 蛮字,路映夕自觉地消了音。她含笑看他,伸出手,难得地主动握住他,柔声道:“臣妾答应皇上,一定会在期限内送解药回来,也一定会好好照顾孩子,如同爱自己一般地爱他。不,会比爱自己更爱。”
皇帝的眼神终于温软了几分,只是眸底犹有一层玄黑的郁悒。在南宫渊问他孩子与她谁更重要的那一刻,他巳经霍然明白。他爱上了她,即使她欺骗他害他,他也不能否认这一点。但是,同时他也恨她,恨她蓄谋逃离,恨她狠心无情。若不是因为有了孩子,他大概无法忍耐到这个程度,或许会想要狠狠的伤她,以图心理上的平衡。
四目相触,两人都静默,心中皆是思绪万千,无限慨然。
过了许久,皇帝率先移开视线,淡淡道:“朕渡了大半的真气给你,这几日你应该不会再病发。就趁这个时间,明后日便启程吧。朕会为你准备马车,并会对外宣称你去武夷山养胎,及为我朝祈福。”
路映夕安静地凝视着他没有表情的俊脸,轻轻地吐出两个字:“谢谢。”无论是为了她自己或腹中孩儿,她都必须去师父所觅的那山谷。而几个月之后会如何,有着太大的变数。不管慕容宸睿是出于什么原因而妥协退让,都承受着难言的压力,毕竟,她腹中的胎儿,亦是他的孩子。
皇帝蓦地站起,背过身去,腰脊挺得异常笔直,似是不愿接受她的“谢谢。”二字。
一言不发,他就这么僵然地走出她的视线。
路映夕微垂下眸子,鼻尖泛酸。手心抚着小腹,轻缓地躺下,心中有些涩然又有些平静。终是坦白了,虽非自发的。但至少她与他之间不再存在蓄意的欺瞒。以后会如何,只有以后再看了。
闭上眼,渐渐感到倦意,不一会儿便又陷入昏沉的睡梦中。
周遭格外的幽静,可是却有隠隠约约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能认出,其中一道声音是慕容宸睿,但另一道女声是何人?
“皇上,臣妾听说皇后娘娘凤体抱恙,可见好转了?”娇脆的嗓音,极之悦耳,宛如出谷黄莺。
“她好些了。”慕容宸睿的语声平淡无波。
“臣妾听说……皇后娘娘有喜了?”
“嗯。”
“你毋须担心。朕不废后,也照样能履行盟约。”
“皇上的意思,莫非是指两后并立?”
朦朦胧胧地听见只言片语,不知是梦是幻或真实。路映夕迷糊地睡过去,一觉到天明,醒时巳不记得自己梦见过真切听到过什么。只知道她睁开眼时,身旁那人正沉沉睡着,一脸倦容,眉头紧皱,像是负重太甚,万分疲怠。她翻了个身,欲要起来,只是轻微的动作,却惊得他陡然醒来。
“映夕!”忧切的呼唤脱口,皇帝倏地直身坐起,目光有一刻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