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玉话-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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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人杳无踪影。梦醒。
翌日饭间,孪生兄妹宋泽、宋钰首先提及此梦,奶妈、管家、宋玉众人一议,才发现大家竟做了同样的梦,其中细节、两位逝者的言语丝毫不差。因此事太过悬乎,宋府的人唧唧咋咋讨论了半日也没个结果,谁料,最爱凑热闹的书童祺安却反常地在角落石化了。
“为什么,为什么?公爷为什么给每个人投梦就是不给我投?难道公爷从没把我当过自家人?呜呜!”
十里坡,祺安的叫喊声几尺里外都听得清清楚楚,也把回忆中的宋玉拉回了思绪。忍无可忍,宋玉又用扇子狠狠敲了敲祺安的头。
“不许再嚎了,待会把狼引来了看你怎么办!”
祺安又抽了抽,不顾形象地用袖口蹭了蹭鼻涕才悄声道:“那少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真的等花轿过,然后劫亲?”
宋玉望了望了无人烟的树荫小道,有些开始讥讽自己的神经质。虽然全家都做了同一个梦,但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再言这十里坡偏僻难行,就算真有人娶妻,哪会走这里过?
“少爷。”正思索着,一苍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宋玉回首,对方正是宋府管家王叔。
王叔道:“按少爷吩咐,一切都备好了。”宋玉颔首,越发觉得这事荒唐,正如祺安所言,就算真有花轿经过,他堂堂一介朝臣,难不成真带着一老一小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仆下去抢亲?
想他被誉为“楚国第一美男子”,燕环肥瘦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若真去劫亲还不被登徒子这样的奸臣笑掉大牙,顺便抓着小辫子在大王面前进些谗言?对于那个梦境,宋玉也只能解释为太过思念兄嫂,但为不违背两位长辈的意愿,他便在今日来十里坡之前,请人做了阴媒,花轿于巳时从十里坡启程,再抬回宋府供上“阴嫂”的牌位。
王叔刚才所言,正是此事。
“既然一切准备妥当,就等巳时吧。”
不知情的祺安听罢怪叫连连,“什么准备妥当?难道少爷你早请了打手埋伏,就等花——”
“轿”字还没出口,祺安就听远处隐隐传来唢呐声,登时鼓大眼睛,难道公爷真的灵验了?这么偏僻的地方还会有花轿出没?!
这边宋玉和老管家眼珠也差点掉出框,皆伸长脖子去看,果然,一队红红火火的迎亲队伍正向这边走来。祺安突然觉得有些腿软,气短地拉拉宋玉的袖子,小声道:
“少,少爷,我们真要,真去劫啊?”
宋玉此刻哪还顾得了傻书童,握着手中香扇也是目瞪口呆,“难道真撞鬼了?”
轰轰轰!
话音刚落,宋玉等人前方就劈下道响雷,一棵大树应声而倒,好巧不巧,挡了前方的去路。王叔处变不惊,见状摸摸花白胡子,摇头晃脑道:
“天意啊天意!”
祺安吓得抱头鼠窜,就差哭出声:“少爷,我们还是抢吧!不然违背了公爷的意思,说不定下个响雷就劈在咱们身上了。”
宋玉来不及反应,那花轿就已到跟前,因宋玉等人站在稍高的山坡上,是以并没被人发现。三人鬼鬼祟祟只见那喜娘叫开声道:“哎呀,这天娘养的。我说怎么有雷声,这大树好倒不倒,偏偏挡了迎亲的道路,这可如何是好?”
见状,宋玉转转眼珠,当即定下计谋,嘿笑两声后道:
“事已至此,倒真像老天助我,也只能这样了。”说罢,便附耳向王叔。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嘿嘿!
对此新坑非常有爱,希望各位看官喜欢!
第四章
王媒婆做媒十余载,从没遇到过这么倒霉的新娘子。
且不说她被老爹“好色”骂名所累,生生错过了最佳婚期,也不论她长得面若芙蓉、娇羞月揽却只能去填房,单说成亲当日就是厄运连连:先是上轿时来了只最不吉利的乌鸦立于轿头,接着是在途中,突然遇到悍妇捉奸,两夫妇加一只小狐狸精在巷口打得天昏地暗,围观看热闹的百姓把去路堵了个水泄不通。迫于无奈,一队人只得绕道从僻静的十里坡去夫家,偏偏好死不死,一道莫名天雷又劈断大树再次挡了去路。
王媒婆望着横躺的大树急得直跳脚:“这天杀的,轿子过不去,吉时就要到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登徒尔雅在轿内早听到动静,揭了盖头掀开半个帘子问了问贴身丫鬟小翠状况后,道:“王妈妈莫急,这树虽粗,但若轿子不抬人还是折腾得过去的。我下来走过去就是。”
王媒婆听了连连摆手,“这怎行?新娘子下地不吉利,若不是妈妈我年老,背你爬过去也是好的。”
众人正愁得拿不定主意,就听身后吹吹打打传来铜锣声、唢喇声,王媒婆抬头一望,嘿!还真是巧了,竟又来了队迎亲队伍,也是抬着大红花轿,由一英俊小生引着正往这边来了。
登徒尔雅见状,忙覆盖了盖头钻进轿中,今天毕竟是她的大喜之日,出门前登徒夫人吩咐了又吩咐,切不能在夫君之前让别的男子看了去,这也算对相公的一种忠诚。
王媒婆这边见了秀色后辈,倒也暂时忘了烦恼,只眯眼弯笑凝视一群人在后边停了轿,上来讨教。
那男子拜了拜,举止言语间都透着股贵气:“这位老妈妈安好,在下王某,送舍妹出嫁途经此地,不知前方出了何事,使您老这迎亲队伍滞留至此?”
各位看官,您道这风流倜傥的英俊小生是谁?莫于诡计多端宋玉也!原来这宋玉见果真有花轿经过,又有雷公作美,挡了小娘子的去路,只道天意不可违,干脆装模作样抬了本作阴婚而用的花轿前来相骗,可怜王媒婆等人不知实情,那抬着女子灵牌的花轿与自家花轿也无甚区别,竟一时被哄了去。
王媒婆咯咯笑道:“这位小哥有所不知,这前面有一恼人大树倒下,挡了去路,老身也正愁得没办法,和小娘子商量着哩。”
宋玉佯装思忖,顷刻道:“这倒无妨,我们两边儿人一齐把树挪一挪,人多势众,想这力气还是有的。”
闻言,本在旁边恹恹的小翠拍掌欢叫:“这个法子好!妙极!妙极!”语罢,当下掀了帘子和登徒尔雅说了句就爽快地扔了自家小姐,溜到前边自作主张地开始指挥两边的轿夫一起抬树。
宋玉勾勾唇,又摆手道:“法子可行,不过就怕待会儿搬树时扬起尘雾染了花轿,似乎不大吉利。”
王媒婆闻言,连连颔首:“小哥说得对极。”当即又唤了四名轿夫各抬一花轿往后挪了挪。手忙脚乱中,王媒婆丝毫没发现,这四名轿夫全是宋玉这边的人。这边刚安置妥当,王媒婆思索着去跟登徒尔雅道道情况,那边抬树就传来一阵凄厉惨叫。
“啊啊啊!”
王媒婆心下一惊,忙与众人伸脖子去看,只见一书童模样的小厮抱头鼠窜。身后的宋玉朗声:
“祺安,你又嚷什么?”
祺安瑟瑟从地上站起来:“有,有老鼠。”
一群轿夫哄堂大笑,书童委屈地撅撅嘴,继续帮着抬树。王媒婆回眸,正瞅见宋玉对着左边的花轿掀帘说什么,款步过去,宋玉鞠躬道:
“老妈妈见怪了,我这书童就是这般大惊小怪。”
“不碍事的。”王媒婆遮绢笑笑,就欲去掀右边的轿帘看新娘是否安好,却又突闻宋玉道:“老妈妈,我们两队迎亲花轿能在此处相遇也是缘份,只是不知此处如此僻静,你们怎走这来了?”
王媒婆年渐老,本就喜善谈的后生小辈,再加上宋玉长得玉树临风,不免闲话几句道:“都是乌鸦惹了晦气,不消说的,小哥你们又何故至此?”
宋玉用扇子敲敲额头,眨眼瞎扯淡:“哦,我那妹夫住在这往西的清远镇,由此而去须经过那梅陇巷,因忌讳这‘梅’字,故此绕道。”
王媒婆听了又称道,两人正闲话着前面的树也搬走了,宋玉眉眼一挑,当即向王媒婆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行了,此处尘雾甚大,妈妈也莫久留。”
王媒婆福了福,再起身那男子已带着轿夫、管家书童,抬着轿子走远了。望着这队人越走越急的步伐,王媒婆才顿时从美少年的模子中恍悟过来,当即大叫:
“哎呀呀,吉时!吉时快过了,快,起轿!”
“起轿。”
“起轿咯——”一群人等又一番手忙脚乱,拔腿前行。煞那间,王媒婆也就忘了宽慰宽慰轿中新娘是否安好。
话说两头,宋玉这边向西走了十里开外,这才真往宋府的方向开始回行。祺安拉着自家少爷落在轿子最后,确信轿中新娘听不见后才怯怯道:
“少爷,这样真的就不会追来了?”
宋玉扇着扇子,倒一脸怡然自得。“放心,那清远镇离这十万八千里,等他们发现轿子被换再追回来至少也是明天中午的事情了。”
祺安嘀咕,这是什么主子?明天中午追来和现在追来有什么区别?到时候少爷被打个半死自己要不要上去挡一挡,以示护主呢?
王叔在旁高深莫测地捋着胡子,似猜到祺安心声似地说:“到明日中午,米已成粥,就算追来也没用咯。”
祺安听罢咂舌,“那……少爷你真准备待会儿自己拜堂洞房?”
宋玉闻言,难得的没去敲祺安的头,反倒粉红半边脸,生怕被老谋深算的王叔看出,又刻意地咳嗽声道:“废话,难道洞房这种事还能假手于人?”只是,不知这轿中新娘长个什么模样?
是矮是高?是胖是瘦?若丑得一塌糊涂抑或粗鄙如邻家女,自己要不要哄她还是和大哥结阴婚?辗转惆怅地一番思索,宋玉心底越发像猫挠般难受,有些紧张又有些难耐,末了不免怨死去兄嫂两句轻率,既宠爱于我怎不在生前替自己选好亲事,反要这般劫亲设计?
尽管宋玉一脸淡然,掩饰甚好,姜亦是老的辣。王叔笑得一脸褶子蹙到一块,摇头吟道:“人生四大幸事,唯这洞房花烛夜,曼妙,曼妙得很啊!哈哈!”
祺安挠头:“王叔,我记得你是老光棍一条,这洞房花烛夜你洞过啊?”
王叔被戳中痛处,罕见地黑了次脸。“我没洞过,还没见过吗?”其实王叔的原意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但从来就缺根筋的祺安登时曲解了这话的意思,鼓大眼睛道:
“你,你你竟看过别人洞房?!”
王叔知自己失言,只得黑着脸转移话题道:“这是你该问的吗?老管家我倒问问你,刚才让你在轿子里放的石头放了吗?”
祺安撅嘴,“放了,只是我不懂,为什么少爷要我在轿子里放石头,还要假装尖叫。”语毕,祺安心口的委屈感又一阵阵往上涌,为什么那句尖叫的台词是“有老鼠”,显得他忒小气,要是是“有黑熊”或“有大虫”多气派!
此时,宋玉正目不斜视地盯着劫来的花轿遐想,对祺安的话充耳不闻,王叔道:“让你尖叫是转移那媒婆的注意力,这样少爷才有机可趁到新娘的花轿旁,佯装是自家花轿,至于那石头嘛……小子你想想,我们那轿子里就一个轻飘飘的牌位,轿夫抬着难道不起疑?故此少爷才让你去寻块石头。”
“啊?”祺安当场石化,“怎么会这样?”
祺安这么一叫,终于把宋玉从洞房花烛夜勾了回来,狠狠地敲敲笨蛋的头,宋玉才道:“你又怎么了?”
祺安伤心地抱着头呜咽:“少爷你怎么不早说是这么回事,我找了块附近最大最重的石头,估计他们抬着比两个人还沉。”
宋玉气煞,“你怎么这么笨?”
“……我以为你是想让我弄块石头把轿子抬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