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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旧爱成新欢-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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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面如此残忍,众人无不皱紧眉头。周保良地对李凤火道:“凤火呀,狗子非法持枪,现在又袭警,你们李家这是在犯罪!”
  “少放屁!”李凤火不屑地看一眼,理直气壮地道,“乡长都说了,我狗叔和邵芳是清白的,韩家人无权干涉,怪也怪他自己胡说八道!”
  “可……可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你可是治保主任?”周保良心急如焚,急得直跺脚。
  李凤火轻蔑地道:“我狗叔是什么人?这点事还能没分寸吗?”李连柱也道:“他打我狗哥黑枪了,打他一顿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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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唉!”周保良长叹一声别过头,不忍再看这残酷的场面。
  李都平恶骂连连,大黑拳左轮右劈,狂揍不止,尽情地发泄一晚的愤懑,长久的不平。李家人面无表情;曲家人暗暗心惊;警察们不堪地闭着眼睛。月下山村,上演殴打警察的暴力游戏。
  李都平的确很有分寸。他的分寸就是直打到韩勇不再出声、不能再动为止。
  韩勇奄奄一息,全身如一滩烂泥,连蹭满泥血的脸也无力抬起。李都平发泄够,也打累了,在他后脑猛按一把起身。
  夜风鼓荡,百多只眼睛在风中默默注视。
  李都平慢慢转身,缓缓环顾一圈向地上一指:“你们都看见了吧?曲书记、周所长,你们也看见了吧?我现在撂个话,以后谁他妈再敢乱嚼我和邵芳舌头,不管是谁,我听不见则罢,听见我就打他个半死!我看谁还敢再放一个屁!”
  众人沉默,沉默无声,风和空气也静止。邵芳无声流泪,积郁长久的心头终于宁静。
  李都平说完,又对韩勇面门狠闷一脚,才对孙全勾勾手,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带走狗娃,预止谣言,他能为邵芳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李都平大摇大摆出门,边走边交待孙全。
  周保良叹着气,让贾宜中跟李都平回派出所,自己领着民警,送半死不活的韩勇回家;曲满堂安抚安抚邵芳,和李凤火各带民兵走人。
  刘根生目送几方离去,又好顿安慰,把流泪的邵芳劝回。
  夜风冷冷,山村恢复平静。现场只余十几名监狱干警,刘根生吩咐人搬运尸体,还特别让两人修理邵芳家破败的门扉。
  刘根生做完安排,唤过一人道:“今晚估计不能有什么事了,一会你们回去好好看着点,我去趟县里,明天早上回来。”
  “你去局里?”干警顺口问。
  刘根生没答,点点头坐上一辆警车。车灯骤亮,照着空旷的北村,刘根生沉着胖脸踩下油门,车子直奔县城。
  对李都平和矮水村,这个不寻常的夜晚已经结束,但他还有未尽的使命。
  第四十六章 个别人
  清晨,天蒙蒙亮,风仍未停,路灯在半明半暗中昭然,白石县城安详寂静,只有远处银波滚滚的晨雾,弥漫在崇山峻岭之间。这是个普通的早晨,与任何一个普通的早晨没什么不同,丝毫看不出小小的山区县城,刚结束一场文革后最大的事件。
  县委大院内,楼门前,高挑的明灯下,两人并肩而立。
  右边人高大温和,皮肤白晰,平易中带着可亲的优柔,像一杯温热的白开水,总让人很舒服,但内敛有神的双眼,却分明显示着内心的决绝和果断;左边人相反,同样高的身材异常消瘦,似一颗挺硬的劲松,面色苍白,神情严肃,目光冷峻,脸颊边挂着一丝神经质抽搐,厚厚的近视镜下,双目滚滚,透着冷酷的苦闷,不屈的愤懑。
  此二人便是白石县委的二号和四号:县长高文战及其亲密战友、副县长梁增云。
  三十年前,两人风华正茂,怀着满腔革命热情到C市组织部任职,两年后又被同时打成右派,在白石县度过八载非人岁月。当云开日出,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高文战选择留在白石县。十年同甘共苦,深厚友情,梁增云毅然选择同时留下。时间倏忽,又二十年过去,他们仍在片贫瘠的土地上战斗着、也奉献着。
  一阵冷风吹过,梁增云打个激灵,不无担心地对高文战道:“要不要给希岳打个电话,先把情况跟他说说,免得过于被动?”
  张希岳,C市市委书记,省委常委,两人另一亲密战友。张希岳老爹是省军区司令,当年三人同时下放,张文岳很幸运,迅速被父亲调走保护起来。这并未影响三人友情。三十年来,三人始终保持着深刻隽永的兄弟之情。
  “需要时再说。”高文战保持着一贯乐观,“这次意外责任不在我们,而且积极方面远比问题重要,只要人都抓回来,我们实事求是,地委应该能理解。”
  两家监狱几乎同时暴狱,轻工厂准备充分,尽管损失巨大,但好歹迅速平息;底盘厂就没那么乐观了,五名干警伤亡,三十多犯人逃跑,虽全力围捕抓回大部,但仍有四名犯人和两只手枪在逃。
  “就怕有人不这么想。”梁增云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高文战看看身边老战友,安慰道:“先看看再说,比这大多少倍的风浪我们都过去了,这点事难不倒我们。”
  梁增云没再说话,却因老战友的鼓舞为之叹息。两人一起经历那么多,他还是原来的性子,倔强刚硬,遭遇不平总忍不住拍案而起,而高文战却成熟多了,既能潜心为老百姓办实事,又能在政治斗争中游刃有余。三个好友之中,高文战公认能力最强,若不是留在白石县,就算没背景,也未必比张希岳差太多,起码不至于仅干到县一级。
  两人沉默一会,梁增云又问:“冰兵现在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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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老样子。”高文战苦笑摇头,“这孩子性子太倔,跟我们当年倒有点像。”
  梁增云也笑了:“希岳家那小子呢,还在等着?”
  “嗯。”高文战点点头,不免有些歉意,不仅是对张希岳,更是对梁增云。
  几年前,两位老友的儿子相继追求高冰兵,悉被拒绝,梁增云的儿子因此跑上海去了,张希岳的儿子也够倔,还在坚持着。
  “你们家文涛怎么样了,还在上海吗?”高文战反问一句。梁文涛即梁增云儿子。
  “现在还不好说,上个月又辞职了。”梁增云也摇了摇头,不过更欣慰,“这小子比我还倔,但能力比我强多了,他在外边混,倒比在官场让我放心。”
  “现在时代不同,应该让孩子们自己选择。”高文战也感慨道,“我们几个在官场混一辈子,孩子们倒都跑外边去了,都搞不清是不是我们教育出了问题。”梁文涛是白领,高冰兵是记者,张希岳儿子是医生,高文战故有此说。
  “也不全是。”梁增云呵呵一笑,“你们家建威不正给希岳当秘书吗?你怎么竟想着女儿,把儿子给忘了!”
  “哦,对。”高文战恍然,汗颜地拍拍自己脑门。
  提到爱女,高文战不由皱眉。两小时前,刘根生连夜到县委向他汇报了暴狱详细情况,尤其特别提到李都平做梦预警,杀匪救人,听得他一愣一愣。这当年的黑小子,女儿的前男友,他当然不陌生,九年前就曾为之惊奇。
  当年高冰兵滑进山坳,李都平不顾安危从原地滑入,及时施手救治,高冰兵得以避免跛脚的命运,高文战一直深深感激。高三毕业,东欧巨变,苏联解体,李都平搞一大堆新版中国和世界地图卖给县委县政府,为自己挣够大学学费,更让高文战另眼相看。得知两人处对象,高文战打心眼里高兴。谁知大学毕业,两人莫名其妙分手,此后高冰兵一直没再找,高文战这个郁闷。
  五年过去,高文战再次得到李都平消息,却比当年更加震惊。做梦预警,及时通知,虽然邪门,总是好事;非法持枪,杀匪救人,这也罢了,就当枪是捡的;聚众胁警,殴打警员,因为私怨,也说得过去。可几件事联系起来,被别有用心的人借题发挥,问题就严重了。李都平是爱女前男友,又曾有恩,高文战不能不想办法,也就不能不头疼。
  一段手机铃声打断他思绪,高文战把电话接通,当即面露喜色。电话很快打完,梁增云在旁问:“情况怎么样?”
  “好消息。”高文战兴奋地道,“人全抓回来了,枪也追回了,四个人两把枪,一个不少,而且是轻工厂的干警抓到的。”
  “这就好。”梁增云右拳在左掌猛击一拳,雀跃的同时也放心了。
  逃犯悉数抓回,而且没造成群众人员伤亡和物资损失,高文战心里有底了,剩下的就是如何防止个别人小题大做,保住李都平这个惹祸的黑小子。
  这边电话刚打完,一辆红旗牌小轿车驶进县委大门,白石县委一号、县委书记庞仲春,也就是高文战眼中的“个别人”,连夜从地区赶回了。
  第四十七章 高文战(上)
  “庞书记回来了?”高文战亲切上前,梁增云在后,三人依次握手。
  “辛苦了。其他常委都到齐了吗?”庞仲春细皮嫩肉,头发焗得油黑,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优雅和威严,丝毫未受长途奔袭的影响。
  高文战道:“已经到齐,都在会议室。”
  “哦。那我们也过去吧。”庞仲春显出一丝不满,信步走向机关楼。高文战只带梁增云迎接他,摆明是在向他示威。
  庞仲春没猜错,高文战就是要给他压力。中国的地方和部队都是党政双系统,两大系统首脑不和司空见惯,和睦才是怪事。高文战锤炼多年,政治上早已进退自如,很清楚什么时候该体现强硬,什么时候该隐忍沉默,现在就是体现强硬的时候。
  三位常委貌似亲昵地走在前,不时说笑,庞仲春秘书杨其浩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小高啊,你们这是怎么搞的,我开两天会家里就出这么大事?”寒喧已毕,庞仲春开始反施压,半关切半责备的一句话,把自己置身事外,把领导责任扣到两人头上。
  “完全是意外。”高文战得体地道,“是底盘厂疏忽冒失,造成大规模暴狱,附近的轻工厂紧急增援,才发生连续事件。不过轻工厂处理得当不错,他们的干警还把底盘厂逃犯给抓回来了。”底盘厂教导员姚凤奇是庞仲春远房外甥,高文战不动声色,也把直接责任人的大帽子给扣上,同时一句“连续事件”把轻工厂带过,还说得跟立大功似的。
  庞仲春暗骂一句,语重心长道:“责任要追究,但追究责任不是目的,重要的是反思。为什么县委三令五申,还会出这么大事?问题究竟出在哪儿?这才是关键,不是一句意外就能解释的。小高,你还是年轻,这种思想要不得啊!”庞仲春可算出事时没在家,又年长几岁,一再抬出县委的招牌暗示责任。
  梁增云哼一声,不客气地道:“话是这么说,可从哪追究?不还事从哪起头从哪抓?要不是底盘厂紧要关头擅自加班,能发生暴狱吗?还连累附近的轻工厂。要我说,首先就从底盘厂开始,杀一儆百,对全县司法系统全面整顿。”
  梁增云丝毫不留情面,庞仲春气得暗翻白眼。他一看到梁增云那张耿直到闷绝的倔脸,气就不打一处来,此刻更把梁增云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
  高文战怕梁增云把庞仲春逼急来个壮士断腕,忙打圆场道:“整顿必须整顿,但意外因素也必须承认,这是客观事实。底盘厂擅自加班,严格说也不算违规,归根到底还是为全县利益,也算为大局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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