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菁华锦-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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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愤而跳江,麻烦找别的地方,别污了这亭子。”
充满嚣张气焰的话语,不遮拦地表达说话者难抑制的满腔火气,卿鸿一呆,回头看到一张比较年轻的脸庞,说出上面这一句话的人,一身武将利落打扮,看不像南江人,看着年纪不会大,还是弱冠青年。
“出门不利!最烦你们这些南江的手无寸铁的文人书生了,有事没事都要自缢求死,以为能名垂千古吗,还看不起在沙场上浴血奋战的将士,摆什么清高过人的架势。”见卿鸿半晌没有回应,那武将青年脸一沉,咄咄逼人地瞪眼,用剑柄指着卿鸿。
一瞬间卿鸿觉得这武将青年很面善,但因为疲倦失意而变成不可雕也朽木一般的脑袋就是怎么都回忆不起来。
……………………
在身边的人提醒说不好多惹事,再三耐下火气,武将青年离开凉亭,还是一脸铁青地仿佛写着深深的不爽。
“好不容易趁机会潜入进到广陵来了,什么都没办好先遇上个一脸倒霉该死的南江文人要死要活,真令人火大!”
手下们仿佛对其脾气与言语习以为常,只是紧随之,在广陵他们一队人十分引人注目,不过悬挂于武将青年腰间的腰牌另人一睹就下意识发寒噤言。
以前南海之上有不少海寇,专门截杀那些到南江发财的商队,提起南海的海寇,多少人闻风丧胆,后来因为多国联手痛下决心去整治,很多海寇老巢被一窝踹掉,少数凶残狠辣之辈聚集一起,转到正道不再为寇,躲过了追杀通缉,他们之中有一些人被海兴国招安,列入组建的庞大海军力量,有一些则不甘心离开南江,还顾念自己南江人的身份,渐渐组成帮派,专门负责包揽从广陵至各地海陆运输————他们就是青帮。
“挂着这块破牌还有点用,起码能在广陵横着走,不错!”
假借青帮威势在广陵城中行走,这一批人一定都不怕,看除了那武将青年以外其他人都瞳中泛红,身溢煞气,刀下惨死亡魂定不下百人。
比起横行霸道的海寇,这些人更凶残可怕。
念叨什么会和之类的话语,武将青年板起还算清逸的脸,不耐地大步穿街过巷,时而挠头。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是刚才遇上那个落魄书生实在碍眼,我心情没道理这样差!”
烦心难抑干脆带队进到茶馆里面稍作歇息,清凉的茶水滑落喉,总能浇熄一些无名浮躁火气。
一个衣着朴素眉目慈祥的老人家带着一位神情怯弱的少女走在街道上,老人家不时低头跟少女解释一些什么,声音极轻极低,少女不知是怎么样习惯之下一直躲在老人身后,手一只是抱着个包袱,另一只拽着老人的衣袖,她把头埋在漆黑阴影中,路人要一睹看清少女的脸还真难。
伊香也是要感谢天地神佛的,好不容易得到舒老的帮助进城来,她眼角仍揣着招人怜惜的点点泪光,就怕眨眼间会扑簌簌流下,第一次到广陵人生路不熟,除了依kao舒老别无他法,加上心里也害怕惶然,她瑟缩着身子,紧紧跟着和蔼可亲的舒老迈小步地走,一路上差点没敢睁开眼。
武将青年浑身火气霎时消去了,双眸迸射一阵精光。
“怎么这么久不见,这丫头还是这么胆小爱哭。”
【24 凤凰不得於飞兮】
乐历年间,沿海南方有掌权官吏私通外国,大开城门,令他国势力毫无阻碍大大摇大摆进入南江境内。
边缘各地将所见所闻通报朝廷,但快马加鞭传达至京都时候,为时太迟。
有精忠者死守城门,不久不再满足于通商交流,有觊觎南江者,外国队伍逼近,乐帝下诏急召御营镇关,百姓整日忧心惶惶,临近广陵,有为官数十年载者,存气节,慊忍忠厚,当即下令闭城,欲以卵击石,恪守忠义之道,但寇至,将未至,若何?
恸哭六军俱缟素,忽而忠臣之爱妾惨被他国之部下所掠,心荡寂然,悲道:大丈夫不能自保其室何生为?心灰如死,此官自缢于府中,遂城门无人守,人心大动,他国之贼子如入无人之境。
广陵三日期限至,重开城门,只见四方烽烟,被孤立为独存之城。
人人大惊;顿感不适,家家惶恐不得安宁。
“南江国此次这真的要完了?”
萼兰花楼恰巧布置修葺完。毕,闻此风声大为头疼,她不得不把开张日期无限延后,跟着辛掌柜等人终日蹙眉,“以往我们都知道其他地方有官吏为了方便敛财,偷偷私下开通口岸做买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见利忘义,虽明白这种风气即便上报朝廷整治一番,都是春风春又生,不会断绝,但也不会酿成今日大祸……”
只求自保,安于现状的心态,令广。陵失去警惕心,给他人有机可乘,加之三日封城,消息闭塞,得识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他们看着满目疮痍,竟手足无措,无语凝噎。
“四周都乱起来了……”
开始度日如年,以往数年也出。现过这种南江有危,谁都尚且记得数年前北辰与南江开战,烽火连天的日子,那时候广陵也苦,海兴国立场模糊,态度含糊摇摆不定,不得不防之,广陵依仗青帮镇守,人人自危,没想到好不容易暂停征战祸事,得以喘一口气以为以后就会有好日子过的时候,再闻这种噩耗。
而这次,居然不是跟北辰这个宿敌对抗,而是要面。对居心叵测密谋已久的其他众国的联手。
有人惊觉回神,惊恐地说道:“祸起南江,那早耐不住。了的北辰还能老实保持沉默吗?”
北辰在北方蠢蠢欲动,腹背受敌,南江国岌岌可。危,广陵第一次要重新审视自己的位置。
十三行商业协会人。人头顶一片漆黑愁云,而柳怀书柳大人,这个现今存在在广陵唯一能说的上话的官员,地位更加尴尬敏感。
“他”已经数日不曾出现在辛掌柜等人面前了。
“你倒还好,整日流连我这儿地方,算什么呢,我的花楼还没有开张。”萼兰跟下人打听一番,才知道“他”又跑到她的庭中花园摆弄花草。新铺的桃木地板发出清新的木香,踩上去发出空空的声音,需要过几年,木板从新变旧的了才能一脚踏个实,穿门xian开帘子,她看到有个身影埋头在花园中。
“你这个南江官员真不称职呢……”
稍显宽大的衣袍,颜色虽素,款式剪裁也简单干净,但毫无疑问的是广陵这儿随处可见的女装,月白色襦裙拖曳在地上,尾摆沾上不少褐色的泥土,绾着袖子在拨弄新泥,lou出一截白皙的手臂。说干就干,敢把海棠花的花苗拿回来,亲手种在这院子里,萼兰都说了,好像这楼不是她萼兰的一样,这人怎么能这样自作主张,就好像理所当然似的呢……
萼兰撞一下“他”的手肘,笑道:“真当这儿是你家了?”
披泻下来三千青丝比想象中的更加长,夹在中间几缕白发更显刺目,但无损当事者的心情,把溜到嘴角边的发丝捻走,“他”给萼兰一个淡淡如清光一般的微笑。
拖去官府穿回女装,才好像重新活过来一样,掩饰去两鬓白华,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纤细清秀的伊人。
“辛掌柜他们也不希望此时见到我。”
终日与花草为伴,晒晒日光听着外面的人们怎么谈论战事,他们的柳怀书柳大人,也就是转身成为枢密院事的书如意,倒没有多少闲情去参与其中。
“广陵无故封城三日,朝廷里面的人不知道会怎么想,现在南方四处都是寇乱,乱臣贼子一堆堆了,还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平静得好似太平盛世一般的广陵实在可疑,期间可以加诸幻想猜测的空间太大了,辛掌柜他们也头疼吧,现在才真正是验证广陵对朝廷对南江有多少依恋,能保持忠心并且坚持到何时。”如“他”这样一个朝廷官员现在就是太刺眼了,在辛掌柜他们面前晃来晃去,就真是一个刺激人的存在,没准还会帮倒忙,不如不出现,安心埋头在花草中。
“穿回女装的感觉如何?”
“不习惯,还要跟着换一下声音……”
难为情地说着,“他”低头擦脸的时候刚好把尘泥抹到脸颊上了。
………………
“不是念在我帮过广陵,估计十三行的人都准备把我软禁掉了吧,即使不这样办,也会派人跟着,寸步不离地,不让我在这种时期捣乱。”
所以说在萼兰的建议之中穿回女装,再带上面纱装成是这花楼里面的人,也比柳怀书的身份自在一些,前几天见到舒老了,舒老说起有过一位自称要找柳怀书大人的少女,还是从外面千里迢迢赶来的,“他”还想着自己当官不过短短时间还独来独往地能认识哪家姑娘。
“那位传说中跑来找你的小姑娘呢?”
“舒老说那姑娘在广陵城里认识别人,跟着别人走了……”是年轻的青年,还是武将打扮,腰上别着青帮的腰牌,是青帮中人吧,这让人更为好奇。
特意跑来找柳怀书的,还最后人都没见到就跟另一个人走了,没有音讯,想想就令人在意。”再等等几天吧,不见这舒老口中的姑娘找上门的话,我试着去青帮找找,好歹尽人事……“
“南江都陷入困境了,怎么你这个堂堂枢密院事一点儿都不像有点担心的样子?”修剪花草枝叶,用过午膳后萼兰打趣般的口气跟“他”说道。
不该称“他“了,该叫如意……
京都是人间繁华,广陵就是世外桃源,躲过喧嚣嘈杂,看看吧,即便是现在外面战火连天,广陵还是这样独特,花照旧种,饭照样吃,平静祥和得不像样子,也许是广陵人十分信任十三行以及青帮的势力吧,对比一下他们对朝廷的信任程度就好像个笑话,如果,假如是明天或者当下忽而听到说广陵要背离南江的话,可能会经过一阵惊讶,就会安心接受下来了吧,想来都是当然的事情,如天要下雨,人将老死,大雁在天寒就要南飞般,好像天生就该这样发展。
海兴国那些因为要磋商关于那就公主出嫁事宜才到广陵,第二天就要接受这种离奇惨淡的景象,地位也变得可笑起来,说送他们回海兴吧,谁也不知道现在打开港口会发生什么,但把人家晾在广陵吧,又似乎哪儿不对劲。
“我萼兰是真的不懂你们这些爱地死去活来的家伙,到底在想着什么,以前有人说过,说什么没有真心的女子,她所有的才艺都是虚假,然后看看你们哦,一个个就奋不顾身地跳下去陷入不自拔,懂得又如何,现在你们不是一个个不知所踪,倒没听说你们的才艺精湛成什么地步,可能现在你们之中也没有多少人能坚持跳舞抚琴吟唱了吧,还不是辜负一番栽培。”
如意撇她一眼,抿嘴,幽微地一笑,轻轻地说道:“干嘛跟我说这个,抱怨么?”
“是啊是啊,抱怨,跟个失忆几乎什么都记不起来的人我萼兰能抱怨什么呢?”
夺过如意手上的纸扇,如跳舞一般优雅地扇动,打开再合上,萼兰认真地说道。
一直嚷嚷着抱怨你们走得太急太快,她总跟不上,现在她想通了,反正走的路都不同,她就不再追逐下去了。“你们放心去吧,爱做什么就做去,到底作为艺人除了才艺就一无所有,对你们而言是可怜难办了一点,把肩上背负的一切都卸下来,交由我萼兰去办吧,你们……真的不适合当艺人。”逢初一十五记得看看她,有空回来一起教导一下后辈,其他就无所谓了,艺人的身份是一个沉重枷锁,让这些爱得深的家伙只会感受到无尽的痛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