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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倾颓的花园-第52部分

小说: 倾颓的花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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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浪很少出教室,整天不是背单词就是做数学,半个学期下来,几乎只认识他周围的那几个人,却与陈煜十分交好。陈煜坐他旁边,平日里爱好吟诗作对,性格和善,高一时曾被朱开四冠以“孤独的处男”这一称号。陈煜家境富裕,用朱开四的话说“是属于中国的少数民族——贵族的”,也因此成了朱开四的流动银行,却是常常借了就忘,又或是未忘而示之以忘。陈煜是个不擅言辞的人,要他索要欠钱,无异逼良为娼,实在缺钱的时候,他往往是写一纸条给朱开四,纸条也写得诗意盎然: 
(3)(VIP)第三章 章名(19)
哪一缕微风里没有你的发香;
  哪一湾清泉里没有你的倩影;
  哪一次穿花拂柳前没有你的歌唱;
  哪一场云飞雪落时没有我的凝望;
  哪一回你借了我的钱第二天就还?
  朱开四看着最后一句话后面那个试探性的问号,心想只要不是叹号,就是还有商量,继续装傻充愣,陈煜百般无赖,诗性大发,自填一首《浪淘沙》:
  窗外日头悬,
  心里渐烦,
  含泪点检囊中物,
  昨天尚有元把钱,
  今已借完。
  没事莫借钱,
  无限心酸,
  借钱容易要钱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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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天一声长叹道:
  借钱要还!
  不巧被旁边的刘浪看到,刘浪骨子里发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精神,只用了一个眼神交错的功夫,朱开四就乖乖地把钱如数奉上,陈煜大为感动,从此二人形影不离。这个故事证实了一个真理:拳头才是硬道理。
  陈煜爱好诗歌,爱屋及乌,顺便也兼爱了一下语文,语文秉着“投我以李,报之以桃”的古训,对他进行了泛爱,每次都给他一个全班平均分的成绩,偏偏平时不怎么努力的政治却对他情有独钟,次次送他直上政治的前三甲。政治老师姓宋,高度跟陈煜差不多,是个其貌不扬的老头;;但脾气却很古怪,有一次上课朱开四顶撞了他,他当时不言语,以后每节课讲到某个哲学道理,他都要提到朱开四,比如说:“今天我们讲到了要树立集体主义精神,我看朱开四同学就很有集体主义精神……”“今天我们学到了要有正确的价值取向,我看朱开四同学就有正确的价值取向……”一连数次,直到朱开四无奈下向其道歉;这才停止。
  宋老头平日里马列毛邓不离口,就像这些人都在他家里,可以随时叫来,分析起某句话的哲学含义来旁征博引,长篇大论,陈煜私下里大发牢骚:“研究一句废话的哲学含义,不就跟研究一个屁的化学成分一样吗?哪用得着那么多废话。”只可惜陈煜在语文上毫无建树,在研究屁上却颇有心得,常被宋老头请入办公室开小灶,一起研究屁。
  开学不久的半期考试,李计然居然稀里糊涂地考了第一名,天道毕竟酬勤,刘浪也考入了前十名,陈煜是个中等的名次,而朱开四则位于从名次排行榜倒过去找比顺着找容易四倍的位置,其实按照他刚进一班的成绩,这已经是不小的进步了。
  李计然考了第一名,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连他自己也大吃了一惊,他不敢把成绩告诉李父李母,只含糊地说考得不错,怕他们一惊之下,将他送往别处,去接受更好的教育。幸好从小到大,“考得不错”是李计然汇报成绩时的惯常用语,李父李母也没有觉得奇怪。
  李计然的各科成绩参差不齐,最低的是英语,排名位于全班倒数。他打听了一下整个寝室的情况,除了蔡云飞和刘浪外,其他人都在英语上一败涂地,朱开四最差,平时考试他都是采用机选法、排除法、数手指法、偷窥法,数法并举,勉强混个及格。半期考试,朱开四处理不当,各法所得结果大异,他大吃一惊之下,英语亮了红灯。在英语考试方面有个故事:某君做英语卷子,喜用掷骰子法,1代表A;2代表B,3代表C;4代表D;超过4的都作C。某次考试,此君掷了半个小时骰子,做完了卷子,百无聊赖之下,突发奇想:何不检查一番?于是又掷骰子重头检查,哪知第一道题就于第一次掷的不同,连掷几把,每次结果都不一样,此君急得满头大汗,后面一个半小时都耗在了检查上,结果没填机读卡……这个故事是从朱开四的口中讲出来的,可信度为零,但如果是说他自己的话,李计然他们认为,可信度为百分之百,
  一班的英语老师是一个三十多岁刚离婚的女人,整天吊着一张怨妇似的脸,却对英语教学有无限热情,每日都会抽时间让全班练半个小时听力。此人为了显示自己的的口语,上课全用英语,一句话没人听懂,有人问:“What does that sentence mean?”英语老师立刻用英语解释一遍,解释更没人懂,有人又问:“What does that explain mean?”英语老师一翻白眼,用英语把刚才的解释再解释一遍……众人无语。李计然每每听到她磕磕绊绊的英语,往往会想起画眉鸟打架时有些惨烈的叫声。
  不几日,李计然的作文被严玉清打印出来,全班传阅,严玉清管理学生不在行,对作文的批阅却还颇有慧眼,看到李计然的作文时,不禁心里一震,这小子的作文不论是思想的深度还是知识的广度都是以往几未见过的,然后信手就要给他满分,转念一想,这篇文章也不是全无问题,换个角度,问题还很大——想得太多了,言语中又似充满悲哀,跟中学生作文要求完全不符,倒像是脂砚斋在评点红楼了。犹犹豫豫下,还是给了他高分,又自得地想:就算你是千里马,我也是伯乐,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若不是我,你这篇漫天飞舞的草书谁有兴趣看下去。
  作文传到班上后,朱开四刚看到一半就大呼过瘾,叫着:“才子,才子。”刘浪努力做出看懂的样子,跟着点了点头。
  同时传阅的还有几篇被严玉清划分到第一层次的作文,传到李计然手里来的是一篇题目叫《做一朵孤芳自赏的小花》的作文,没有打印,李计然看到那篇干干净净的文章,竟不忍读下去,作文格里每个字都紧紧缩成一团,像是一个个孤独的灵魂。这次作文是关于对孤独的看法的,李计然刚看到开篇几个字“冰心有一首小诗,‘墙角的花,当你孤芳自赏时,天地便小了‘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把自己的天地变小一点呢?在一个小小的天地里,恬静地生活,安然地睡觉,对一朵小花悄悄说声‘我爱你’……”旁边的朱开四忽然一把抢了过去,他朝李计然眨了眨双眼皮,低声说:“这是顾师言的作文,难得啊。”然后将作文纸轻轻对折,放入一本笔记本中,不作多的解释。顾师言对人极冷,李计然除了记得她有好几次上课时流鼻血,冲出教室外,和她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的习惯是别人不愿说的,他绝不会去打听,所以他也没有再问朱开四,只是笑了笑,伸手拿起朱开四的作文看起来。题目叫《月?夜?人》:
(3)(VIP)第三章 章名(20)
我喜欢于一天的悲哀在夏夜里沉淀。
  我习惯于在夜晚漫步于星辉之下,那月亮仿佛也颇晓人情,化作美丽的少女,在空中舞动着银白色的裙摆——春光乍泄。而我在下面痴痴地望着,萌发着无限而广阔的遐想。
  我曾努力想过,一个人与二个人的区别,后经我多番顿悟,也总算参透玄机,原来只是“一”和“二”的区别,我亦因此而悟到一种禅学的境界。
  一个人在时,我透望黑色的苍穹,总有些“意淫”的效果,也并不是大自然万物性本风骚,而在我那独特的视角,总是善于发掘那些潜藏的性感;而两个人在时,如果什么也不做,我总有一种浪费浪漫的遗憾,所以总有一股冲动,想化作电视情节里那浪漫的行动,但这股冲动却总像是海边的浪潮,一浪接一浪,然而终究也就仅是暂驻,没兴趣冲上岸来。
  我于夜色中,走到我过去常“意淫”的地方,不料被一队野鸳鸯给霸占了,我于是怒不可遏,苦等良久,孰料那对“俗人”好像有要在那儿过夜的意思,我靠过去,尽是些甜言蜜语,至多也不过是些“人生感慨”。我无趣,悻悻地走开了。
  终于远离了些“二个人”,于是我独自徘徊于宁静的操场,望着那河对岸的辉煌,想像着那或许便是辛弃疾的“灯火阑珊处”,我由此而想到,爱情是对孤独最大的腐蚀,那些臣服于爱情的“二个人”以为得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殊不知却在不知不觉中放弃了享受一个人美丽的孤独与寂寞。
  晚自习下了,铃声听起来特别刺耳。我独自躺在操场中间,望着漫天星光“意淫”。课一下,操场上一如往常地熙熙攘攘起来,无数的“二个人”拥了进来。我怒视四周的那些俗人,竟破坏了那茫茫月色和我那享受孤独的美妙心情。我忽然惊慌起来,发疯似的朝寝室跑去,也顾不得那月亮对我搔首弄姿,飞快地冲进寝室,胡乱地洗了一个澡,跳上床,死死地睡了过去。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人们都成双成对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从此我不再那么愤世嫉俗了。
  严玉清的评语颇有新意:前面废话一筐,后面病句一箩,中间不知所云。李计然心下暗暗佩服,考场作文也能被朱开四写成这样。
  半期考试不久,大概是资金不足,学校的建设停了下来,有人传言,学校里一些老师因为几个月的工资被校方强行扣掉,已联合到市教育局反映去了。李计然不禁想起了小学时几个老师去县里讨工资的情景,老师们问:我看县里又配了几辆新车,科级干部都换了手机,可是我们的工资咋还没有着落呢?县长答:你们看XX县他们没有买汽车、配手机,不也是没发工资吗?我看你们这些教师啊,一个个都是忘了艰苦朴素的革命精神,马克思主义怎么说的,要立足平凡岗位,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众老师马列不如县长读的好,辩不过他,只得悻悻而归。这些人中间有一个是李计然他们的社会老师,社会老师回来后,在李计然他们的课上,详细讲述了这一次讨工资之行,然后深恶痛绝地将自己所教的课骂了一遍,他说:“以前读大学上社会学课就是上午去聊半天,吃过午饭,下午再去扯半天,毕业的时候发一张白纸自己填东西,原来早就预示了社会就是他妈这样一个东西,人人都他妈讲空话,完后,给你一张白纸,告诉你奋斗一辈子精神可嘉……”骂得下面一群二年级的学生一脸迷惘莫名其妙,社会老师接着又从上古的三皇五帝小国寡民,讲到近代的共产社会共同富裕,从罗素的“真正的伦理原则是把人人同等看待”,讲到尼采的超人主义,从美国的民主社会讲到瑞典的绝对福利。下面的小学生们一个个都坐得直直的,装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社会老师最后吐出一口气问道:“你们听明白了没有?”台下一片整整齐齐地点头,社会老师又问:“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下面又是一片整整齐齐地摇头,从后面传来细细的声音:“老师,县长长啥样?”社会老师看着下面一片单纯的脸,叹了口气,转头走出教室,那是李计然最后一次见到他,第二天他就自己把自己开除了。
  六中的建设停下来后,各种各样机器的轰鸣声也跟着停了下来,学校的角落里四处散落着脚手架,如同匆忙败退的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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