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妻-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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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午饭,林霏要走。江处长却执意要留林霏在成都观光游览,看看成都的市容市貌。林霏不好强辞,只好客随主便。
林霏在江处长一行人簇拥陪同下,沿府河南河兜了一圈风,到人民广场转了转,在毛主席巨像下合了影,又去走了走春熙路、琴台路,最后就去杜甫草堂找了一个清幽所在,坐在竹椅上喝茶。
林霏坐了一会儿,江处长和几个干部围在一圈儿斗地主,林霏不会打纸牌,就独自一人在草堂行走。
林霏是四川人,却从来没有到成都来玩过,去年春天到半岛也只是匆匆过了一趟路,对成都知之甚少,但却知道这杜甫草堂。从小读杜诗,就知道杜甫写过很多同情劳动人民的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蔽天下寒士俱欢颜”,至今林霏还能背诵。她在草堂里行走,寻找杜甫的茅屋;“茅飞卷入西江郊”,她去印证西江在什么地方,她既没看到杜甫住的茅屋,也没有找到西江。
晚饭是在南河岸边吃的,全是四川风味小吃,干椒龙虾、麻辣免头、香酥螃蠏、干煸蟮鱼、红烧鹅翅,蓝带啤酒、波尔多干红……一边品尝家乡美味,一边欣赏南河风光,直到夜暮降临、灯火阑干、南河流光溢彩。
回到锦江宾馆,江处长调了一台挂着特殊牌照的红色奥迪给林霏回乡使用。
“哎呀,这不好!我自己赶车回去!”江处长周到的安排,林霏既惊喜又感激,但怕太张扬又不愿接受。
“这是王厅长特意嘱咐的。他要我们找一辆红色的凯迪拉克,我们没有找到,就用这辆红色奥迪代替了。”王处长很诚恳地说。
“江处长,你们开回去吧,我不需要用车!如果纪委的人知道了,会给你们造成影响的。”
“这算什么嘛!”江处长哈哈地笑了,他说,“接待客人用一个车,太正常了,纪委不会管这些小事的。”见林霏还不想接受,江处长又补充说,“这是王厅长对蒋书记的一片情意,你执意拒绝,王厅长就要怪罪我办事不力了,在王厅长手下我就要混不下去了,我今后的前程也就要完了。”
不愧是接待处长,几句话让林霏想拒绝都难。
江处长一行完成接待任务的,告别林霏,打道回府去了。
林霏回到住的房间,做了梳洗,消除一天的风尘和疲劳,换上一袭质地柔软轻薄的裙装,下了楼,走出锦江宾馆,沿滨江路顺流而行。
滨江路花木繁盛,灯光幽暗,晚风清凉拂面。树阴下、草坪上,情侣拥坐,爱语呢喃。
走了一段路,快到新南门桥头,林霏不熟悉街路,怕一个人走远迷失方向,正想折转身往回走,见前面一片宽阔的水泥花砖地面上,围了一大圈人,暴发出阵阵笑声。人群中传出一个破嗓子的呼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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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好!好就好!
财富进了官儿们的包!”
“多多多!三多多!
咱们工人的怨气多!”
“财财财!四季财!
当官就为要发财!”
“魁魁魁!五魁魁!
谁最亏?咱们工人亏!”
“高高高!六高升!
搞夸企业有钱能高升!”
“巧巧巧!乞(七)巧巧!
国有资产被中饱!”
“来来来!八马来!
贪了不义财,死了没人埋!”
“九九九!久长在!
青山不老百姓在!”
“实在好,拳打开!
十全十美好喜欢!
跟着共产党打贪官!”
这是一套划拳的酒令,林霏觉得耳熟,似在什么地方听过,她马上就想起在星光丝厂门口的小酒店里,许三和丁虾子就这样呼喝来着。
林霏走了过去,从人群缝隙里看过去,地上坐着一个衣衫褴缕、肮脏不堪的老头。他一手举着一个磨光了漆、凹凸不平的军用水壶喝酒,一边高声吆喝。
林霏仔细一看,这个流浪汉正是丁虾子。她挤进人群,在丁虾子身边蹲了下来。
“丁师傅!”林霏声音很轻,他似乎没有听到。继续挥着手吆喝。林霏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丁虾子好像才听到了。他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林霏,他好像不认识林霏了。
“我是林霏!”林霏大声地说。
“林霏?噢,你是林妹妹!”丁虾子突然想起来了,眼睛一亮,显出一点兴奋。
“你快起来吧!不要坐在地上,不要在这里乱吆喝了,影响多不好!”林霏说。
丁虾子眼睛一轮,显出更多的眼白来:
“谁在乱吆喝啦?我影响谁啦?我坐在地上我高兴,要你来管!”
“起来吧,你有困难我帮助你。”林霏说。
“帮助?我要吃饭,我要房子,我要老婆,你帮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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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钱,我会救助你!”看到丁虾子这样沦落街头,林霏确实想帮助他。
“你有钱?我们都是失业工人,你会有钱?哪儿来的?坐台来的?不干净的钱我才不希罕呢!”
丁虾子如此无理,林霏受到侮辱,周围人群发出“哄”的笑声。
林霏自讨没趣,红着脸,脖子发烧,头嗡嗡地叫,她站起来挤出人群走了。
身后传来丁虾子那破盆子似的声音:
“实在好,拳打开,十全十美好喜欢,跟着共产党……”书包 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
36。 寻找苗苗
林霏在弟弟家里住了几天。
弟弟还是住在正北小学内。弟弟教书,弟媳在工行营业部上班,家里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个老样子。
林霏原本想为弟弟办一些事,给他在花园小区买一套三居室带客厅功能齐全的房子,购置一些家具,再在繁华地段买一个门面送给弟弟。每当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脑子里就浮现出丁虾子在地上爬的情景,就想到工厂破产时,工人们背景离乡的凄凉景象,就会想到蒋清泉在余宜当县长、县委书记时发生的几起矿难,那些冤魂野鬼就在她脑子跳跃。她不敢正视自己手中的财富,用起来一点也不光彩,她没有一点享受财富的快乐。
她没有给弟弟、弟媳买任何东西,在给父母扫了墓以后,就开着车离开了弟弟家。她去到了野鹅湖寻找苗书玉。
野鹅湖没有了两年前的繁华和喧嚣,林荫道上铺满落叶,停车场无人看守,走廊过道散落着烟头、手纸,鼻涕口痰痕迹随处可见。野鹅湖冷清了,萧条了。
她在山庄里转了一圈,她走遍娱乐部、餐饮部、住宿部,向所见到的人打听苗书玉的下落,但没有人认识苗书玉,这说明苗书玉早已离开野鹅湖。
她又把车开到了两路口镇,苗书玉的家就在两路口镇上。
林霏在镇场口停了车,沿街打听苗书玉的家住什么地方。满街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林霏。林霏感到莫明其妙。她一直走了一个通场,才在街的另一头找到苗书玉的家。
苗书玉不在,只有五十多岁的母亲守着一个日杂副食品摊子,为赶场过路的农民和附近的居民提供方便。
“苗妈,苗苗在家吗?”林霏站在摊子前问道。
苗妈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睛看着林霏。
“我叫林霏,和苗书玉是一个厂的,我们同住一个寝室。”林霏见苗妈不认识她,就自我介绍说。
“呵,你就是林霏,苗书玉经常说起过你。”苗妈把身边的一张竹椅端给林霏,“请坐!”
“她在家吗?” 林霏接过椅子在摊子边坐下了。
“不在。”苗妈回答说,她拿拍子驱赶落在糖果上的苍蝇,神情有些沮丧。
“她在什么地方?在干啥呢?”林霏追问道。
“唉,这个短命婆!”苗母叹了一口气,流下了眼泪,“她失业了,为了给那个老鬼治病,她去了野鹅湖夜总会当小姐。”
“后来呢?”
“后来她嫌在野鹅湖挣钱少,就和几个小姐跑西藏去了。在西藏她受不了恶劣的环境和那些人的肮脏和野蛮,就带着挣的几万块钱回家来给她父亲治病。”
“治好没有呢?”林霏想到当时在野鹅湖的情景,她眼眶噙着泪花,后悔当初不知道她父亲有病。
“好啥子!肝硬化晚期,腹水鼓起像水桶一样,病没治好,钱用光了,人也死了。”
“那苗书玉呢?”
“安埋了她父亲,陪我度过了一段伤心日子,就又走了。”
“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不知道。”苗妈揩着眼泪,摇着头说。“前不久,她托一个从成都回家看望父母路过这里的女子,给我带了三千元钱回来,她说苗书玉在一个发廊里打工。”
听说苗书玉在成都一个发廊里打工,林霏禁不住颤栗了一下。她知道发廊是一个什么地方。
“她走后不久,县疾控中心有人来找过她。”苗妈继续说道,“他们说她得了爱滋病,要隔离治疗。”
“什么?艾滋病?”林霏脑子嗡地响了起来。
“她父亲住院,她去护理时,在医院里做过化验。”苗妈问林霏“爱滋病是啥病啊?严重吗?”
“不不,不严重。”林霏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林霏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怕引起苗妈伤心难过,她起身告辞了苗妈,开着车到成都去了。
经打听,林霏才知道成都有个罗虹桥是有名的发廊一条街。她把车开到罗虹桥,放慢车速,街两边都是发廊,一个连着一个。一群群穿着大胆裸露的女孩子,站在发廊门口,不停地搔首弄姿招揽客人。
林霏的车子开得很慢,几乎像步行一般。
远远地林霏看到前面一个打着“曼妙”招牌的发廊前,围着一群女子,其中一个儿高挑的女子拿着扑克牌,好像在给别的女子算命。
林霏看清楚了她就是苗书玉。她把车子开了过去,那群女子呼啦的一下子上来把车子围住了。
“先生,请!”
“这里小姐漂亮,有档次!”
“这里服务最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全方位服务,要不试一试?”
“先生,价格很便宜的!”
“下车来看看嘛,不满意你走!”
这些女子的恬不知耻,叫得林霏阵阵脸热。她把车向后退了一码,让自己的车门对着苗书玉。她推开车门下了车,站在苗书玉面前。
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女人,苗书玉愣住了。林霏穿戴时髦,她一时没有认出来。
“苗苗!”林霏叫道。
“是你?霏霏!”苗书玉反应过来了,她认出了林霏。“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来找你!”林霏说。
“你来干什么?你走啊!”苗书玉叫道。然后转身就向发廊里面跑了。
林霏跟着追了进去,在发廊楼上一间小屋子里找着了苗书玉。
“苗苗!你听我说。”林霏上前抓着苗书玉的膀子说。
“你走!你走啊!”苗书玉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你冷静点,苗苗!”林霏说,“我有话给你说。”
这时门外围了大堆看热闹的女子。
看着这么多人堆在门外,苗书玉冷静了下来,她捂着脸扶在床上乌乌地哭了。
“苗苗,我们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