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漓-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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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块未悬挂上去的匾,便放在秦晋的书房里,我说若我不在他的身边,他便可以看着那块匾,想起我。只是,如今不在身边却不是我,我每次看着那块挥洒着秦晋笔迹的匾,心口便是一阵抽痛。可我仍旧固执的将它带下了山,我想厮守着这块与秦晋约定好的匾,那么,即使秦晋不在我的身边,我仍旧不会有分毫的遗忘。
我怔怔的望这那块匾,许久,许久,仿佛是要将它刻在心里。如同,我将秦晋刻在心里,再也剜不去一丝。
第八章
夜深了,一阵冷风吹来,落在我的面上,我略动了动身,低头走进了墨漓苑。今晚是我宿在墨漓苑的最后一晚了,推开厚重的朱漆门,入眼的便是房间里堆放整齐的古董、书画,秦晋喜欢收集古玩,我便习了他这嗜好,只是如今即使我遍寻天下瑰宝,仍旧不能换得我的秦晋。秦晋,若你回来,会看得见我为你收集的这些古玩么。
清辉的月色从窗户挥洒进来,薄薄的印在房间里。手指轻轻的抚摸过那些古董、书画,这些东西都是带不走的,只能留在这里,它们于我,不过身外之物,我收它们,不过因了秦晋,如今我不知何去何从,随了楚辰,自是不会如在王府这般自在,身外物不带也罢,想来楚辰也是不会亏待于我的。只是,心底仍有些不舍,若他日秦晋回来,见不到这些宝贝,是不是会失望呢。
我低下头,极力的止住欲夺眶而出的泪水,不再去看那些古玩,回转身子,步出卧房。
步履轻盈的信步而走,走遍了整个墨漓苑,不知何时,已至墨漓苑的后院,眸光落在最里边的落花斋,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明日便是永别了,是时候去看看了。
是时候了。
我已经许久没有来落花斋了,或是疏于打理,院落里已经长满了许多不知名的杂草。墨漓苑里从不停驻生人,纵有打扫的丫环,也是从来不会进入落花斋的,那里是我的禁地。紫凉山上的落花斋里,载种得满满的紫荆花,秦晋睡在那里,也不会孤独了。
淡淡的紫荆花的香味,扑面而来,我蹙了眉,缓缓的走了过去,微曲了身子,伸出手指,触上紫荆花,心里不由得一阵撕扯的疼。秦晋,秦晋,你什么时候,才会像以前那样,踩着清辉的月色,为我送来紫荆花呢。我等了三年了,我不想再等了,我还是那么笨呢,说了不再想你了,不再回紫凉山了,可是,我还是那么想念你。你的墓边是不是也长满了青草,掩盖了紫荆花呢。秦晋,其实我好想回紫凉山,我想也许这只是你的恶作剧,等我回到紫凉山,你又踩着清辉的月色,温柔的唤我,漓漓,这是你最喜欢的紫荆花。漓漓,屋顶凉了,回屋去睡觉,好不好,免得着凉了。
我忆起秦晋温和的模样,我忆起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我忆起那个视我若珍宝的秦晋,我忆起秦晋暖暖的笑,我忆起秦晋,那个已经离开的男子。
身子靠着墙角一点一点的滑下,最后坐在了地上,我取下腰间的酒,猛的灌了一大口,不舍得放下,于是对着清辉的月色,大口的大口的灌下酒葫芦里的极品女儿红。温热的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薄薄的衣衫上面,瞬间晕开,打湿掉一小片一小片的薄衫。
我没有停下,不知道喝了多久,终于有些醉意了,酒葫芦落在一旁的地上,我苦笑,轻闭上眼。终是逃不开回忆,我总会忆起秦晋,忆起我们在紫凉山上,厮守的五年。五年,呵呵,秦晋,你在紫凉山上五年,而那相守的五年,是我这一生,都无法忘却的幸福。只是,我不能再拥有那些幸福了,你已经走了,带着我的幸福,一个人,自私的走了。秦晋,你怎么可以那么自私,自私得让我再也找不到我的幸福了。
第九章
那是政和五年,我和师父下山采药的时候遇见了被人追杀的秦晋,我站在师父的身侧,看着有些娇弱的秦晋,拼命的奔跑,可是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的慌乱,他眼里只有隐忍的愤怒。那时我的武功,虽不若现在这般,却也算得上高手了。我看着奔跑的秦晋,第一次有了想要救人的冲动。随师父安定于紫凉山十三年,我从未动心救谁,我不是救世主,我只是一个孤儿。可我在秦晋坚毅的眸子里,寻到了十三年前的自己。我的双亲在一场大火里丧身,我便成了孤儿,因了机缘,被师父所救,我已然了无挂碍,便随了师父在紫凉山上过着淡漠超然于世的生活,我已然习惯了只有师父和药草武术的世界。我不想卷入纷争的乱世,而秦晋,却让我早已随着那场大火埋葬的心,悄然复活。
我未及示意师父,便施展轻功,飞身而下,拦在秦晋的身后,那些叫嚣的大汉,鄙夷的看着瘦弱的我,可是一刻钟以后,他们再也说不出来话了,他们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秦晋回转过身,有些讶异的望着我,随即冷淡的起唇:“你为什么要救我,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
汗水从秦晋的额头上滴落下来,划过他倾城的脸,他勾起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我不知道为什么秦晋会问那样的问题,只是他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傲然于世的不羁,他把我当成了那些追杀他的人里的一类,而我,救他,什么目的也没有。
“我救你,只是因为,命是你自己的,你走吧。”我丢下手里的剑,厌恶的看着沾染在手指上殷红的血,我取下腰间的酒葫芦,灌下一大口,然后将剩下的酒,淋在我染血的手指上,仿若洗掉一切的丑恶,手指传来阵阵的清凉,我轻轻的笑了。
“在下秦晋,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日后定当回报今日的救命之恩。”身后传来秦晋稍显温和的声音,只是依旧听不出丝毫情绪,我想秦晋一定背负很多东西,才会对人那样的提防。后来我才知晓,秦晋背负的是这个天下,他护送镇国玉玺回朝,若丢失玉玺,纵使他贵为太子,也免不了喋血街头,且东宫一干人等,也是无法活命的。有时候我想,皇家真是无情,为了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葬送了那么多人的命,甚至自己的骨肉,也不过是一道冰冷的圣旨,便消磨了至亲的情分。
“名字不过一个代号罢了,公子何必在意。从这里下山还有一些距离,公子保重了。”我飞身而走,留下有些微怔的秦晋。
后来秦晋告诉我,从小见惯为权利而活的人,他从未想过,世间还有人是不会为了名利而动的人,所以他即使放弃整个天下,也不会放弃我。可是秦晋他还是骗了我,他最后还是放弃了我,有时候我想是不是我太自私了,总是想把秦晋留在自己身边,所以最后他才那么早的离开我。
我救秦晋,不过因了自己心底那一丝尚未泯灭的恻隐之心,自那日秦晋下山,他便如泥如牛海,再无任何踪迹可循。我也未在意那个与我不过一面之缘的男子,之后的三个月一直很平静,我已然忘记了曾经救过那么一个男子,那个叫秦晋的男子。
三个月后的某天,我和师父仍旧背着背篓,在山下寻药。突然一群人将我和师父围了起来,那个头头模样的人,扬着手里的马鞭,鄙夷的看着我说:“就是你救了楚晋么?你可知道你坏了爷的大事,不过妞看上去还挺漂亮的,若是跟了爷,爷就饶了你的命,哈哈哈哈。”他身后的士兵,跟着他们的主子嘲笑的看着我。
我蹙着眉,眼里闪过一丝恼怒。我虽是山野之人,却也由不得那些自命不凡的人唾弃,我的手早已握成拳状,我若出手,他们只怕是再无活命。师父轻轻的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妄动。旋即师父拉过我的身子,挡在我的身前,笑着说:“这位大爷可是认错人了,我们不曾救过一个叫楚晋的人。”
“老匹夫,休要多言。今日若不成全了爷,你们就等着受死吧。”头头模样的人愈发的笑得张狂,身后的士兵跟着他笑。我的手指曲在一起,心底的愤怒早已将我的理智淹没,我抬起右手,几根银针从我的手下飞出,几个仍在说笑的士兵应声倒下。
袖子下面的银针,是师父为我设计的防身之物,机关甚为巧妙,纵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恐怕也逃不过这百发百中的银针。我看着那个头头模样的人,看着他身后应声倒下的几个士兵,眼里划过一丝讶异,随即他扬起手里的马鞭,愤怒的咆哮:“把他们给我杀了。”
一阵乱箭飞射过来,师父仍是挡在我的前面,我对师父笑笑说:“师父,我们比比看谁挡下的箭多,好不好。”
若我知道我的任性会让师父丢掉性命,我永远都不会那么冲动的使出银针,我会听从师父的话,绝不妄动。纵使他们如何嘲笑,我都不会动手。
我与师父在人阵里厮杀,殷红的血到处都是,身体里的血液一阵翻滚,我忽的忆起灭门的那场大火,我的眼瞬间染成红色,一直潜藏在心底的仇恨弥漫开来,我只听见自己心底一个声音在叫嚣:杀,杀。
不知与师父一起拼杀了多久,我与师父已然觉得有些疲乏,周围堆满了温热的尸体,我与师父背靠背站在人群里,我的眼仍是红色,师父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说:“漓漓,控制住自己,别嗜血。”
师父的话似是拉回了我的理智,我看着身边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涌。殷红的血染红了天空,我低吼了一声,手里的剑随即随着我的意志,刺入人的身体,恍惚间,我似是听见亡灵的哀歌。
终于,我与师父已经战得累了,我们仍旧背靠背的站在,那个头头模样的人扬起手里的马鞭,愤怒的吼到:“都是饭桶,都是饭桶,给我杀,杀。”
我无力的握着手里的剑,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师父一直在我身后低低的唤我,我很想回应,可我真的很累,我的嗓子发不出声音。我以为我与师父,会葬身于此,当那头头模样的人手里射出的金箭快没入我的身体的时候,却被一只突然出现的银箭将它挡开。眸光投向出箭的方向,我便看见秦晋骑着白玉骢马,带着他的卫队,一点一点的逼近。
那个头头模样的人,仍旧嚣张的朝着秦晋的方向,大声的咆哮:“楚晋,别以为你有几个卫队,便能奈何我,别忘了,他们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今天我定叫你有来无回。”
“李统领,你擅自带兵出京,已是犯了死罪,还不束手就擒。”一袭白色戎装的秦晋端坐在白玉骢马上,声音冷漠。
“哼,我既然能带兵出来,就没有想过再回去。若不是这贱人救了你,只怕如今坐在金殿上的早已是我了。楚晋,你放手吧,这天下迟早是我的。”那个唤作李统领的人,眸子里没有一丝的惧意,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沉的恨。
“果真是你,李砚山,得天下不是只靠蛮力的,你注定会失败,因为你不懂得谋划。李砚山,若你现在投降,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秦晋冷冷的说着,自始至终,他都未看过我一眼。
“哼,休想。弟兄们,谁能杀了楚晋,赏黄金万两,封地一千。”李砚山仍是毫无惧色的高声咆哮。
天地重又沉浸在厮杀里,殷红的血染红了褐色的土地。我无力的握着手里的剑,想为秦晋杀掉一两个,可手却使不出力气。
箭越来越多,只是再没有一支能近我的身。秦晋坐在白玉骢马上,英姿勃发的温润模样,他看了我一眼,为我挡下面前的箭,然后他抱起我,小心翼翼的将我放在一处干净的地方,重又回到人阵里厮杀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