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漓-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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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武术与学识,甚至可以入朝做一个为赤唐开疆拓土的将军,可我不愿去博那些我并不在意的东西,我的眼里,只有殿下。我唯一的信念,便是守护殿下,那个给予我温暖的人。
政和五年,我十四岁,殿下十七岁,再过一个春秋,殿下便要大婚,参与议政,成为赤唐名副其实的太子。殿下睿智,文治武功,早已胜过皇上,可殿下仍旧守着本分,殿下说,他要为那个教给他一切的人,分担责任,平定这个天下,我看着殿下顾盼生辉的脸,单膝跪在地上,轻声道:“星芒誓死追随殿下。”
可是一切在那一场阴谋里,开始变了。殿下护送镇国玉玺回朝,为防生变,殿下与我兵分两路,我曾说不会离殿下半步,可殿下却执意如此,他说,此行涉险,他不能疏忽,镇国玉玺是比他命还重要的东西,不能丢失。我看着满面温和的殿下,缓缓的点头,可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殿下更重要。
我在明,殿下在暗,官道上并没有人设伏,我以为待我至京师时,殿下一定会安然无恙的站在我的面前,眉目含笑的说:“星芒,我回来了。”
我站在玄武门外整整等了三个时辰,殿下依然未出现,心里攀爬着一抹慌乱与担忧,我拍马而去,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无论殿下在哪里,我都要安然无恙的将他寻回。
赤龙驹在城门口停了下来,我一抬眼便看见伤痕累累却仍对着我笑着的殿下,他手里紧紧的抱着镇国玉玺,霎时,我只觉喉头哽咽,世界一片混乱。我翻身下马,将几近晕厥的殿下抱起,纵身跃上赤龙驹,向东宫而去。
独·星芒(二)
殿下昏睡了三日方才醒转,我看着殿下瘦削的脸,心里划过一阵痛。若不是我与殿下分开,殿下就不会陷入危险,都是我的错。只是,自那以后,殿下便不一样了,他时常站在东宫的石阶上,望着夜空上清辉的月,愣愣的出神,有时候我唤殿下几遍,他才回过神来。
三个月之后,李砚山谋反,殿下弃下宫中一切事物,调了禁卫,前往紫凉山。我不明白殿下,明明李砚山的大部兵力在京师,他为何调兵去了紫凉山。那是我第一次遇见墨漓,可是此生,那个名字即使在我心底念了千万遍,我却从未唤出口一声。
墨漓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殿下这样告诉我,我看着他拥着那个女子,内心划过一阵荒芜。墨漓的师父在那场混战里走了,从此殿下长驻紫凉山,成了墨漓唯一的依靠。每一次我看见殿下拥着墨漓温暖的笑着,心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难受,于是我恋上了练剑。只有练剑的时候,我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墨漓那样好的女子,只有殿下才能与她并肩而立,我,什么都不是。
那个曾叱咤天下、高立朝堂的殿下不在了,他说他不能再为那个他敬爱的父皇延续赤唐的江山了,他已寻得了比天下更珍贵的东西,其他的,便不再重要了。叛乱刚平定,皇上仍需要殿下,殿下明白,所以他在紫凉山上仍旧处理着那些繁杂的政事。
墨漓是厌恶宫廷的权谋与斗争的,她不喜欢殿下每月回京,可她知道,她无法阻止殿下去为他挚爱的子民做事,所以每次殿下回京她都会赌气,然后等着殿下去哄她开心,也许这就是殿下爱墨漓的地方,不融入世俗的干净澄澈。或许,亦是我心里一直保留的那份不染纤尘的爱。我爱墨漓,却只是爱,而已。
我以为我会就这样守着殿下与墨漓,从此相随一生,可殿下却走了。因为墨漓的出走,殿下发烧留下病根,之后边疆叛乱,殿下耗尽心血,在墨漓怀里悄悄的走了。我看着那个我想穷尽一生守护的人,只觉时光霎时苍老,我想逃开,我不信我挚爱的殿下,仅二十二岁便已离开。可殿下他说,他要我留下来替他守护此生他至爱的女子,我没有办法拒绝,明知留在那个人的身边,只会让自己更痛,可我仍应了殿下。因为只要殿下下令,就算是要我斩下自己的头颅,我仍不会有一丝的犹豫。
墨漓似失了魂魄一般在殿下的墓前守了三日,然后晕厥了过去,她醒来之后便说要离开紫凉山,再也不要回来。我知道她在逃避,可我只能答应。墨漓并未让我守在身边,她说她会好好活着,若她需要,便会寻我。是啊,于她,我从来都只是她需要时便会出现守护她的人。后来我问墨漓,我于她,重要么,墨漓的答案我虽早已料到,可她讲出来时,我仍旧觉得心底一阵抽痛。只是习惯,从我们相遇,便习惯了有我。
很多时候我甚至想,若我忘记对殿下的诺言,那么是不是后来,我也能如楚辰一般拥有去爱墨漓的权力。可是,我永远都不会、也不能忘记对殿下的诺言。我会守护那个人一生,却也仅此而已。
明知道那个人不能爱,却仍旧爱上了,从此日升月沉,便只与那个人有关。明知道那个人心里不会有我,却仍旧执着了,从此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人。有时候我想,若我追随了那个人,后来就不会在那样绵长的时光里,一个人忍受着思念与孤独。
再次与那个人相遇,已是三年之后,铁骑营已有了新主,我可以放心的去守在那个人身边了。心底竟洋溢着一抹幸福,虽只是守在那个人身边,可我已满足了。
墨漓仍似三年前一般,干净澄澈,只是她已不会似当初那般笑了。我想,此生,只要那个人在,我便会抱着玄武剑,守着那个人,直至离开。殿下,我会信守诺言,他日黄泉相见,殿下,你一定要笑着,那样就不辜负星芒此生的退出。
楚辰是一个极好的男子,有着与殿下七分相似的脸,殿下很宠爱这个逍遥山水的翩跹男子,八年过去,我再见到楚辰时,他已成长了很多,全没有了原来的模样。楚辰爱着墨漓,可以为他放弃天下,放弃所有,我仿若看见殿下的模样,然后心底划过一片恣意的痛。
经历过兜兜转转,互相伤害,我以为他们可以相携一生。那个人已不需要我的守护了,亦或,我无法去面对那个人,拥着另一个人的幸福,所以我选择了逃开。明知道那个人身患恶疾,可她已有了楚辰了,不是么?
我回到铁骑营,因为那个人说,若她不在了,便去走我自己的路。铁骑营是殿下的心血,也是我的心血,我要为殿下守护赤唐江山,即使殿下不在了,我仍未忘记那个诺言。
独·星芒(三)
转眼便是六年,那六年里,我不敢让自己静下来,闲下来,我害怕我一闲下来便会想起那个人,那个人不是我能沾染的,是我妄执,可我已不能放下了。
当铁骑营的铁蹄踏过了最后一个失落的小国时,已为帝王的楚辰下旨让我班师回朝。这六年,赤唐大将军星芒的名字让每一个小国胆寒,因为那些人眼里的星芒,冰冷嗜血,鬓角横生白发,似地狱使者一般。我听见那些话的时候,只是苦笑,没有人知道,会成为这样的星芒,是因为想忘记那个人。
想用战争与厮杀来麻痹自己去忘记那个人,可我知道,我从未忘记那个人分毫。灼热的酒顺着喉咙滑下,那个人也喜欢喝酒,那个人,也喜欢。
这天下已无仗可打了,可我仍想留在边关,我不想回去面对那个人,我害怕终有一日,我会忍不住,去告诉那个人,我那样深爱着她。压抑与隐忍,十四年了,我不知道我还能隐忍多久,所以我不敢去面对。我想就这样逃离一世,再也不要见到那个人,那样,就算是思念那个人,也会忍着心里的痛,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圣旨一道快过一道,我知道,楚辰已急了。我站在帅营外面,怔怔的望着边关血红的落日,想着那个人的脸,饮下酒葫芦里的烈酒,沉声下令道:皇上有旨,大军明日班师回朝,吩咐下去,打点行装,明日午时,准时启程。
大军走走停停,已过半月,才抵达京师。楚辰站在玄武门外亲迎,我不敢抬首,我怕看见那个人站在楚辰的身边,一脸幸福的模样。可我跪在地上,领命之后,我一抬首,便看见楚辰满头的银丝,却始终未见那个人。心底一阵抽痛,我想知道,为何楚辰会变成那个样子,为何那个人,在我班师回朝之日,却不肯出现。
楚辰似隐忍着痛楚不愿回答,我仍想追问,却见青漓朝着我轻轻的摇头,我压制着翻涌的血液,耐心的等着楚辰的答案。楚辰在皇宫里为我设宴,我却只是喝着闷酒,因为那个人,自始至终不曾出现。我想看看那个人,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可她未出现。
楚辰唤了太子过来,众位大臣的眼里闪过一丝讶色,半晌,一个四岁左右的孩童出现在我的面前,灼热的酒卡在喉咙里,我压抑着慌乱跳动的心,那个小孩,竟与那个人,那样的相似。是楚辰与她的孩子吧,眸底溢满一抹苍凉,那个人,她终究与楚辰,有了后来。
楚辰抱着那个孩子,眸子里溢满了宠爱,众位大臣眼底再次闪过不解,楚辰问了些什么我未听清楚,因为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看见那个孩子,那个人与楚辰的孩子。明明说好了只要那个人幸福,我便可以远远的看着,不是么?为何心会那样的痛。
楚辰敬我第一杯酒,我一饮而尽,随即他斟满了第二杯,他说封我做镇国公,领太子太傅,并言以后将赤唐江山与太子交与我,我看着楚辰,有些不解,太子尚且年幼,况楚辰如今正值壮年,为何要如此。楚辰不看我,他唤了太子过来,我方才听清,太子名唤漓儿。楚辰,你竟痴心道如此地步么?明明已经拥有那个人了,却还是不知足么。
楚辰让太子向我下跪,我不明其意,可我看见楚辰的眸子里,溢满了光亮,似乎卸下了千斤的重担一般。
太子跪拜之后,楚辰便说乏了,留下诸位大臣,唤了我跟随他而去。青漓失去了一条胳膊,却仍旧守在楚辰的身边,有时候我想,若多些时日与青漓相处,或许,我与青漓会成为生死之交。因为我们都是同一种人,可以为了那个我们想守护的人,穷尽一生。
我们三人并肩坐在上书房的屋顶,饮着烈酒,我终是问出了口,后来我想,若我当时压抑着自己的思念,也许,就不会问出让自己后悔一生的话。原来,那个人早在六年前就已经走了,原来那个人一直瞒着所有人,一个人,独自承受着噬心的痛,那个人,此生,谁也未曾得到。眼泪轻轻的滑落,心口一阵抽痛,我仰头,猛烈的灌下一大口酒,那个人,你现在应该高兴了吧,可以与殿下相守,你高兴么?
楚辰说他要走了,他将江山交与我与青漓,他说相信我们可以辅佐太子成为明君,我只觉喉咙一片苦涩,然后假装着喝醉了,也许醉了,我才不会去嫉妒楚辰,他爱得那样轰烈,爱得那样纯粹,而我,要守着殿下的诺言,痛苦的活着。
楚辰将遗旨放在我的手里,在屋顶上看了半晌才飞身而走,我缓缓的张开眼,看着满世界的黑色,愣怔了许久。我知道我身边的青漓与我一样,未曾真【奇】的醉了,他只是骗【书】着自己,让楚辰可以【网】安心的离开,我看见青漓的眼角挂着泪,只觉喉咙一阵翻涌,随即将目光调向遥远的苍穹。
第二日,史官记载:京润六年,帝突患恶疾,医治无效,次日驾崩,时年二十八岁。
我不知道后来楚辰怎样了,可我知道,楚辰他会高兴的,他可以去到那个人的身边了,而我却仍旧还活着。
我成为赤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