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黑洞-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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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没事,一个神经病女人跟我搞不清楚。”
话音未落,电话又响了。社会学家抓起电话吼道:“你有病,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砰的一声,电话又被重重摔下。
那晚我们的见面就在这样滑稽的电话骚扰里时断时续。即使是一位著名的社会学家,碰到这样的问题也一样头痛无解。在美国的电话有一种特别的阻断服务,对不受欢迎的来电可以阻断。看来那样的服务正是许多现代人所急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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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男性的焦虑
第48节 令人棘手的心理问题
电话骚扰在中国可以令一位社会学家束手无策。但在美国,法律学家早就为此想出了办法。办法很简单,便是将电话骚扰者当成罪犯,用法律的手段来解决令人棘手的心理问题。在写完上面一节的第二天,我到诊所上班,我的一位患者杰缪哭丧着脸对我说:“我惹了大麻烦了。”
“什么麻烦?”我问道。
“我被警察抓了起来,现在正面临着一场官司。”
杰缪的话令我吃惊,但我很快就知道问题之所在。杰缪曾告诉过我,他一直挂念着一位名叫依莲的女友。在杰缪的心目中,依莲是完美的象征。10年前,杰缪曾热烈地追求过依莲,而不管那时的依莲已经是一位有夫之妇。
“她的丈夫完全配不上她。我曾对依莲说,她不应该欺骗自己,现在真爱就在面前,她应该勇敢地与她的丈夫分手,我们俩可以创造世界上最美的爱情。”杰缪在对我讲出这一段话时,神情完全沉醉在对过去美好情感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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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缪没有向我解释他和依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解释为什么在过去的10年里他们完全失去了联系。但很明显依莲在杰缪的心中占有很特别的地位,至少他把他内心的理想女性的形象投射到依莲身上。在和依莲分开的10年间,杰缪在与女性的交往中除了性的交往以外,他几乎没有办法进入对方的心灵。对自己这种肤浅的交往模式的担忧和困惑,使得杰缪的内心无法开怀。
“杰缪,你有没有意识到,你和你心目中的理想女性的关系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杰缪马上开始描述依莲的美和纯洁,但我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杰缪,我并没有问依莲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是问依莲和你的关系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杰缪看了我一眼,意思是说这有什么区别呢,但他还是试图回答我的问题:“我感受到和依莲心灵的交流,这是在其他女性身上我没有体验到的。”
“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杰缪看着我,他也知道我话里有话,于是表示希望听听我的想法。
“你和依莲的关系有两点明显的特征被你忽略了。10年前,当依莲已经是一位有夫之妇时,你跳进依莲的婚姻生活中去,希望救依莲于迷茫,并认定你就是依莲的理想丈夫,但依莲似乎对此没有热烈地反应。第二点,如果依莲是你的理想爱人,你怎么可能在过去的10年里和她完全断绝来往,甚至杳无音讯,制造出依莲无法企及的事实。”
杰缪依旧看着我,看起来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的问题。
“把我刚才的那段陈述抽象一下,你与你心目中的理想女性的关系是:希望用你的伟大爱情,去替换你的理想女性原有的无聊爱情。但在现实中,你并没有将你的理想完全地执行下去,而在有意无意中,制造你无法完全执行你的理想爱情的事实。”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把上面的抽象分析进一步抽象,你心目中的理想爱人,是一个你想爱但又无法去爱的女性。你想逃避这种状态。但不管你如何挣扎,你发现还是无法从中解脱。”
“我为什么会陷入这样一种矛盾困境中呢?”
“以经典精神分析的观点来看,这与你童年的家庭关系有关。”
“你是说我有恋母情结?”
“你看呢?”
杰缪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但他马上说:“即使是恋母情结,我也想要在现实生活里尝试去解决它。”
在与依莲失去联络10年后,因为我上面的一段分析,杰缪开始寻找依莲的下落。拜现代科技所赐,杰缪很快在互联网上找到了依莲的地址和电话,并急不可耐地给依莲打了一个电话。依莲不在,杰缪在留言机上留下了一段话:“我是杰缪,我们已经10年没有联络了,我想念你,请给我回话????”
依莲没有给杰缪回话,到后来杰缪打进去的电话都遇到忙音,杰缪以为依莲一家出游去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依莲不但告诉电话公司阻断所有杰缪的来电,并且把杰缪打电话的次数记录下来,然后报告警察。于是,杰缪就稀里糊涂地被警察逮捕了。
“警察逮捕我时,就像对付一个罪大恶极的罪犯一样对待我,我感到好笑。”当杰缪这样对我讲时,我意识到,在美国电话骚扰并不是一项无足轻重的小罪名。警察在执行任务时,是一本正经当成一件大事去做的。所幸这回杰缪并没有存在什么明显的坏心,不过虽然他坦坦荡荡,事情已进入司法程序,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了。
“这对我虽然是一件倒霉的事,但却帮助我从中解脱出来。我现在知道依莲不是我的理想爱人,我不过是用自己的想像把她塑造成一位理想的化身。”杰缪面对厄运,能够有如此明见,我当然给以予肯定,并为他写了一份给法庭的心理学解释报告,希望法庭在量刑时考虑杰缪的特殊情况。
我娶我的妈咪,你嫁你的爹地
精神分析的祖师爷弗洛伊德每次乘火车时都会有一种莫名恐惧的感觉。弗洛伊德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焦虑反应,后来,在一次做梦的时候,他梦见母亲在自己面前脱光衣服。等醒过来后,弗洛伊德竟然回忆起自己在4岁时的一次火车旅行中,看到母亲在自己面前更衣。虽然只有4岁,小弗洛伊德对母亲的裸体已是大感震撼。
后来,弗洛伊德提出了著名的恋母情结一说,铁口断定天底下所有的儿子在四五岁的时候都想娶母亲为妻,而女儿则在同样的年龄想和自己的父亲成婚。孩子这样的想法在弗洛伊德的眼里并非变态,而是天生如此。如果父母平和而不偏激地带领孩子走过这个阶段,孩子的性别认同和以后的男女关系都会得到自然健康的发展。如果父母在这个阶段兴风作浪,孩子的性别认同和以后的男女关系便会带有明显的恋父恋母情结。这样的恋父恋母情结自然会在夫妻关系上造成阴影。
恋父恋母情结从社会伦理道德的角度去看是令人难以接受的,因为恋父恋母情结的背后便是恋子恋女情结。这两大情结的现实表达,便是父母和子女的乱仑。在现实社会伦理道德的压力之下,要让一个人当众承认自己有恋父恋母情结,这无疑会在众人心中造就一种乱仑意向。我当年在华东师大教书的时候,曾经就此向一些学生做过口头调查。男学生大多支吾其事,女学生则大都严词否定。我曾对一个严词否定恋父情结的女学生道:“根据精神分析的理论,如果一个人对某一个受社会禁忌的概念做出过分强烈的反应,那往往暗指那人正用自己的超我力量,把禁忌的内容压抑到潜意识中去。”女学生一听之下柳眉倒竖:“弗洛伊德根本就是一个病人,你怎么可以相信他的胡言?”
第三部分 男性的焦虑
第49节 无意识中的“寻夫”竟是寻父
弗洛伊德有没有病,即使在心理学界也大有争议。但弗洛伊德所造就的对人类文明一个世纪的影响力,却是任何想贬低他的人都望尘莫及的,弗洛伊德也毫无疑问是全世界最有名的心理医生。我刚开始学临床心理学时,便对弗洛伊德的理论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这种亲切感随着我临床经验的增加,变成了一种惊奇和赞叹。弗洛伊德理论中的恋父恋母情结是如此广泛地存在,其对婚姻的潜在影响力是如此之明显,我愿意把弗洛伊德的恋父恋母情结,在婚姻上的影响推广成这样一个普遍的公式:婚姻通常是男女双方,将潜在的恋父恋母情结合法化的象征性表达。简言之,大多数婚姻的内在象征是,女孩子找爹,男孩子找妈。
无意识中的“寻夫”竟是寻父
黛碧是一位50岁的白人妇女,患有严重的忧郁症。在经过4个月每周一次的心理治疗后,黛碧的忧郁症状大有改观。但她的情绪还是忽上忽下,不甚稳定。我注意到她的丈夫每次都陪她一起来诊所,当黛碧在和我面谈的时候,她的丈夫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诊所的前厅耐心地等待。这样的情形是极少发生的,我忍不住向黛碧夸她丈夫的好。
“你为什么要说他好呢?整整16年的婚姻,我感觉已走到头了。”黛碧叹了口气道。
“到底在你的婚姻中出了什么问题呢?是他待你不好,还是他虐待你?”
“他待我一直很好,但他和我妈关系处不好,他们总是不合,他不尊重我妈。”黛碧强调她的丈夫和她妈的矛盾,也强调他令人感到无聊。
“那么,你想和你丈夫离婚?”
“我是想这样做,但我目前在经济上完全依靠他,我想离也没有办法离。”
听了黛碧的陈述,我只是用普通的认知疗法来帮助黛碧调整她的片面观念,并没有试图做精神分析式的内心解剖。黛碧对她丈夫的态度依旧是不死不活,当她丈夫向她表达爱意时,她感到无动于衷,对性生活也失去兴趣。她之所以还和她丈夫生活在一起,是因为她在经济上无法独立。这样的情形持续了数个星期,我也只是顺其自然,并未做过多的努力。有一天,黛碧对我说,她想谈谈他的父亲。我说可以啊,于是,黛碧开始讲述他的父亲。
“我父亲是个酒鬼,他打我妈和我妹妹。”
“那么你呢?”
“他从来不打我,他特别宠我。”
“怎么个宠法呢?”我想对她的父女关系有一个全面和深入的了解。
“嗯,其实也没有什么,他只是不打我而已。他是一个酒鬼,冷酷的酒鬼。他从来不吻我妈,也从来没有什么亲热的举动。我父母在家里惟一保持不变的是,他们每天都吵架。吵完架以后,有时我父亲把我妈锁在大门外面,我总是在我父亲鼾声响起的时候,偷偷溜出来帮我妈开门。”
“你成了你妈的保护神了。”
“对啊,我是我妈的保护神,但我和我妈之间也是吵架不断。”
“黛碧,你有没有意识到你在和你父母的三角关系中,你实际上取代了你妈的妻子的位置,你得到你爸的爱,而你妈则像一个受气的女儿需要你的保护。”在黛碧童年的这种奇怪的三角关系中,黛碧实际上象征性地实现了她的恋父情结,但她却自然感受到将母亲排挤在外的罪恶感。另一方面,黛碧的父亲是一个冷漠的、不善表达感情的人,他从来不拥抱、亲吻黛碧,这让黛碧感到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