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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落雪成灰-第20部分

小说: 落雪成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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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他。”顾含章沉默片刻,忽地浅浅一笑,“最重要的是,南下千里,他并未放弃我。”萧瑧蓦地面色一变,许久才古怪地笑了:“原来,你却还在怨我。”怨么?她何曾是个执着的人?顾含章并未多作解释,只是笑了笑委婉道:“既然殿下再无他事,那我先行一步了。”

“含章。”萧瑧忽地唤住她,面色复又平静无绪,只那双星眸亮得出奇,仿佛有两簇小火在他眼中灼灼燃起,顾含章讶然听见他沉沉道:“我不会放弃。”萧瑧望住她,眼神倏地如同苍鹰一般凌厉,依旧英俊年轻的面容上收敛了往日的爽朗豁达,棱角分明之间分明已是隐隐透出慑人的霸气。

“等二哥做了皇帝,三宫六院自然免不了,到时候你该如何自处?”他微微笑着,缓缓地逼近前来,顾含章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身后忽地有个温和的声音道:“这位可是秦王妃?”两人一愣,萧瑧抬眼一看,立时便神色如常地笑了笑道:“大皇兄,这位正是二皇嫂。”萧瑧自小与萧桓最亲,两人二哥四弟相称,到了另几个兄弟处,倒是都合了规矩,称呼皇兄。顾含章大婚当日蒙着销金盖头与萧桓一道拜过萧桓的叔伯兄弟,这声音也还是认得的,确是那位人人都赞其和善可亲的大皇子萧瓒。

萧瓒与萧桓眉眼间有七八分相像,浓眉高鼻、身形挺拔修长,只是萧瓒不若萧桓那般英武伟岸,虽则高,却只是颀长俊秀,带了满身的书卷之气;他双目温润含笑,不疾不徐地走过来笑着打趣道:“四皇弟可是在向你二皇嫂哭诉前几日摔跤时二皇狠狠撂倒你数次之事?”萧瑧的面色微微一沉,颇有些尴尬地看了萧瓒一眼,低声道:“大皇兄,此事不提也罢。”萧瓒随意笑了笑,转向顾含章歉然道:“弟妹等了可是有一会了?二皇弟被父皇留下商议神武军北伐之事,恐怕还有些时候。”

萧瓒言谈举止温文平和,令人如沐春风,他的出现又恰巧替她解了围,顾含章暗暗感激,颔首笑道:“多谢大殿下,含章不急,含元宫内花开繁盛、缤纷绚丽,正好趁这功夫赏花。”萧瓒微讶,挑了挑眉直爽地笑道:“我原也是好奇弟妹是个怎样的姑娘,竟能让我那楞木头二皇弟动了娶妻的念头,因此借着父皇留住了二皇弟,我便赶紧跟着通报的宫人过来瞧瞧你。”他笑吟吟地眨了眨眼,认认真真端详顾含章片刻,点头赞道,“弟妹气韵出众,骨骼奇坚,怕是性子有些倔。”萧瑧在一旁看着,也不作声。萧瓒端详打量的目光端正无邪,顾含章也不觉别扭,微微一笑巧妙道:“女子虽不如男子血性勇猛,却也须得有三分牛脾气。”

话音刚落,萧瓒拍手大笑:“好一个也须得有三分牛脾气!”说笑间,宫门前候着的几位宫人远远地传话过来:“秦王殿下到!”不远处随风妙曼舞动的翠绿垂柳荫中逐渐走来个高大身影,走到了近处,萧桓也不惊讶,牵起顾含章的手淡淡一笑道:“走罢。”夫妇二人向萧瓒萧瑧二人道了别,并肩出了含元宫去。

杨柳依依,暖风习习,萧瓒长身玉立于湖畔,望着萧桓夫妇远去的背影沉吟半晌,忽地双眸微微一暗,轻声道:“精气神韵都是极好的,偏偏那双耳朵却生反了,此后怕是要平添不少波折。”萧瑧捡起花丛内一块光滑细致的卵石在手中把玩许久,扬臂一抛,卵石在碧波中激起一阵涟漪,水面荡开一圈圈波纹,在暖阳下泛起银光点点。

“既然今日大皇兄开了卦,何不替我也算上一回?”萧瑧转过身负手立在花圃边微微笑着望向萧瓒道,“看看弟弟我日后运势如何?”萧瓒温和地笑了笑,拍着他的肩头道:“骨像之学我只略懂一二,随口一说,当不得真。”

湖面的风吹上岸来,拂动花圃内的牡丹,绿叶丛中花红似海。萧瓒遥遥凝望许久,瞥一眼身旁立着的萧瑧,淡淡笑道:“花开富贵春,锦绣无双人。这遍地繁盛华美,在天地眼中也不过顷刻之间,既然如此,又何必执着?”他也不知说与谁听,后半句悄悄地散在了风里。

萧桓难得留在府中一日,顾含章在卧房看书,他在书房内处理军务,刺客一事提刑司尚无头绪,连续几日送来的密函内容都只有提刑官楚大方战战兢兢写的“无线索,急查中”几个字,他皱眉看了几眼,随手搁到了一旁去。

厨娘袖姨熬了些大补汤药送去卧房,顾含章好奇问她是什么汤药,颐儿同翠鹂挤眉弄眼笑了一阵,袖姨这才笑着道:“前几日宫中皇后娘娘身边的琴姑姑送了些药材来,吩咐老奴熬好了给殿下与王妃补补身子,好早些要个小殿下。”

顾含章脸上微微一热,想起了早上再含元殿内皇后语重心长对她说的那些话,心里又有些不以为意,只是袖姨笑吟吟地望着她,目光殷切期盼,她只好慢慢地将自己的那一碗汤药喝了。袖姨眉开眼笑地收了瓷碗要将另一碗送去书房,顾含章心念一动,忙拦下她:“袖姨,我去送给殿下罢。”袖姨先是大惊,顾含章执意要亲自去送,她这才笑呵呵地将描金朱漆木盘转交顾含章手中,连声对颐儿翠鹂赞道:“咱们这王妃,模样生得又好,心也美,我老婆子活这么大把年纪可是头一回见这么好的主子。”这一番话传开,秦王府上下更是对顾含章服帖爱戴、崇敬有加。

书房内极安静,只有萧桓在案后随意翻动文书的轻微响声,顾含章端了朱漆木盘刚一脚踏入屋内,萧桓便从案后抬起了头,幽深双眸自她含笑的俏脸转到她手中的木盘,浓眉微微一挑:“还不到晚饭的时辰。”

“袖姨熬的补汤。”顾含章只是笑,看着他爽快地单手接过碗去一口喝尽,连眉头也不皱一下,不由得有些失望。萧桓看在眼里,狐疑道:“怎么,不高兴?”平日里顾含章总是从容淡然的模样,今天这神情他倒是头一回见。

她笑了笑没作声,萧桓将她拉到身前仔细看了看,嗅到她身上同样的药味,挑眉道:“这药你也喝了?”顾含章点点头:“母后特意让琴姑姑送来府上交代袖姨熬的补药。”话说得这么明,萧桓立时明白过来,嗤地一声笑了:“母后竟然这么急。”顾含章淡淡一笑,将药碗放入朱漆木盘内端了要走,萧桓伸长手臂将她勾回来,接过木盘往案头一放,捉住她柔软的手把玩着,漫不经心地问道:“母后今早让你入宫是为了何事?”

顾含章迟疑了片刻,轻声道:“母后让我早些替你产下男丁,秋后父皇立太子时也名正言顺些……”

惊变石榴天

“五弟去年便已行及冠礼,父皇能延到年后,还真有些出人意料。”萧桓略一思索,颔首道。大齐祖制,储君须得在成年皇子中挑选,本朝五位皇子均已成年,顺钦帝特意将立储之期往后延了一年,百官心中都猜测是为了等候北疆胡地战事平定,秦王萧桓还朝。连御史中丞顾弘范也都是如此猜想,其他臣子更是认定了新任储君将是二皇子秦王萧桓。尤其萧桓还朝后,帝后替他置办的这一场隆重盛大的婚礼,是其他两位皇子迎娶王妃时所无法比拟的奢华郑重,如此看,这储君的人选非萧桓莫属。

顾含章猜不透萧桓的心思,低了头笑道:“距秋后立储不过三四个月时间,我如何能给殿下生下男丁来?”萧桓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说笑道:“立储之事尚未有定论,母后这样可是要伤了大皇兄的心。”

萧瓒萧桓两人均是皇后所出,兄弟二人年岁差了四岁,脾性却是南辕北辙,萧瓒温和儒雅、机敏聪慧,萧桓英武勇猛、沉着冷静,两人一文一武、一动一静,相得益彰。只是萧瓒几房妻妾所生均是女娃娃,至今未有子嗣,因此皇后便偏向了萧桓。

顾含章忆起在含元宫中遇见的如兄长般温厚和气的萧瓒,笑了笑道:“我却是隐约觉得大殿下未必对这储君的位子有意。”“哦?”萧桓浓眉微微一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顾含章却不往下说了,她淡淡一笑,自他双掌间抽出手道:“殿下军务繁忙,含章先退下了。”

萧桓没让她躲开,扣住她的腰将她猛地拉坐到膝头。顾含章猝不及防,双手连忙抵住了他的宽肩,她听见他在笑,他宽阔的胸膛微微颤着,贴住她掌心的是他温热结实的身躯。“含章,你我夫妻之间不必拘礼,直呼我名讳也无妨。”萧桓伸手将她低垂的脸抬起了,笔直地望入她澄澈的明眸中。顾含章张了张口,迟疑地轻声唤道:“桓……”

他点点头,虎目中带了些难以察觉的笑意:“既然母后盼孙心切……”顾含章一愣,萧桓已将她纳入怀中,她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微红着脸推阻他道:“这还在书房……”萧桓打横抱起她往屏风后的绣榻走去,在她耳旁低声道:“含章,我们要个孩子吧。”她来不及多想,他已沉沉将她压在了绣榻上。

天色逐渐暗下,书房内春意越发地浓。

转眼一个月过去,萧桓伴着顾含章回御史府省亲,大夫人虽仍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倒也不敢随口说话了,家宴上顾家上下齐聚一堂,连四姨娘也被请来了特意安排在顾含章身旁坐着。一朝嫁进皇家门,谁都热络起来,顾含章暗觉好笑,好容易撑得散了席,忙挽着四姨娘的胳膊回了翠泠苑小坐。颐儿也跟着一道回来省亲,与琳琅两人一见面便欢叫着拥在一起又笑又跳。四姨娘拉着她的手絮絮地说了许久,终究忍不住落了泪:“好,好,秦王殿下他待你好就好。”四姨娘是喜极而泣,顾含章却觉心头压了沉沉一块巨石。

两个小丫头不知在角落嘀咕些什么,时而嬉笑时而打闹,忽地琳琅便惊喜地低呼:“当真?那咱家小姐今后可不就是皇后娘娘?”颐儿连忙伸手去掩住她的嘴,已经迟了,顾含章与四姨娘两人都转过头来望向墙角,四姨娘面上神色喜忧参半:“音儿,这可是当真?”顾含章迟疑片刻,摇了摇头淡淡笑道:“颐儿随口胡说,娘也信?”

四姨娘看着她不像是说笑,松了口气安慰她道:“做不了皇后也是好事,倒不必同那三宫六院、三千粉黛抢丈夫。”她轻轻抚了抚顾含章略略圆润的双颊,低声道,“音儿,早些给殿下生个男娃娃,正妃的位子也坐得稳些。”顾含章微微一怔,低了头没作声。

琳琅与颐儿在墙角听着,忽地咦一声忿忿嘀咕道:“只要秦王殿下只喜欢咱们家小姐一人,那就不必再娶旁的女子进门了不是?”颐儿面色大变,伸手捅了捅她的腰眼,琳琅毕竟比颐儿年长泼辣,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顾含章含笑看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倒是四姨娘赶紧瞪了她一眼,低斥道:“说什么混话!”

此事便就此打住不提。到了傍晚时,顾弘范领着阖府上下送萧桓夫妇二人与一众秦王府随从出府,在门前躬身道:“多谢殿下代为压下刺客一事,老臣才得以保全全家性命。”萧桓也不十分热络,点头淡淡笑道:“泰山大人言重了,若是此事当真与顾氏无关,今后提刑司查明真相必然还顾家一个清白。”他与顾弘范都清楚,没有什么事瞒得过他的父皇,顺钦帝只不过碍着他的脸面,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顾弘范儒雅的面庞上稍稍褪去了一些惭愧与惶恐,咳一声又对顾含章道:“含章,若是有空便回来看看,你的园子还给你留着,房里的摆设都还是从前的那样。”

顾含章望着眼前已显露伛偻老态的父亲,心头百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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