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风流-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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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唐皆能一行告退。唐皆能心里直打鼓,不知王得海心里着藏什么心思,这事找他行不行。刘叔却说;“找他没问题。你没看他不作声吗?他一定是说好办,觉得太便宜了我们,自己吃了亏;说不好办岂不是让我们以为他无能,不再找他了么。如果实在是他办不到,帮不上什么忙,他就会和我们一起来想办法,出点子,怎么说我们还给他带去了厚礼吧。”唐皆能一听,是这么回事,也对刘叔的见多识广而折服。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唐皆能顺着刘叔的话题问下去。
“依我看还要花钱,才能请动他。”
“那我们就请他去‘春香楼’,再以活动银两名义送他上些钱,至少也得让他松口,说声愿意帮忙。”
春香楼毕竟是春香楼是男人斗富比阔、寻欢作乐的地方,不管世界多么动荡、混乱、衰败和死亡,她仍旧是那么香气逼人、笑语喧哗,金钱和美女在这里麻醉着大清帝国的官宦绅士栋梁们。
唐皆能到这里来,最想看到的就是他的第一个女人阿兰。玩乐、招呼的程式依旧,仍是王得海话事(广东话,意思是拿主意)。这次王得海却没有点他的旧情人阿花,却叫了个年轻稚气、带有一丝害羞的姑娘。唐皆能仍要了阿花,阿花仍是款款而来。已有近一年不见了,阿兰的身材比以前丰满多了,皮肤也更白了,身上的女人风韵更浓了。
王得海、唐皆能一行四人进入房间里玩乐。洒助人兴,王得海显得特别高兴,他一手搅住阿花,一边醉意朦朦地说:“世侄,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在广州,有什么事,尽管出声。”唐皆能没料到事情会办得这么顺利,连忙敬酒,喝它个烂醉如泥。
这一夜,唐皆能也许是心里高兴,酒醒得早。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未到三更。他推醒身边睡着的女人,阿兰睡眼惺惺地睁开双眼,翻过身来,扑到唐皆能的怀里,温存起来。美酒助兴,唐皆能和阿兰又度过了一个难解难分的一夜。
唐皆能从“春香楼”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刘叔带上祖荣,去钱庄里开出一张二千两现银的银票,用红纸包着带回来。自己就在旅店里,盘算着如何去王府。
祖荣虽然比唐皆能小,但是因为从小跟着父亲唐候天,学会了不少生意场上的门当,唐候天让他跟着唐皆能来广州也是想让他见见世面,同时也可以监督一下。唐候天不告别叮嘱儿子,在花钱的问题上,只有经过你的手的才是活动费用,其它的要从那笔奖金里扣。有了这些交待,祖荣对堂哥这些天瞒着自己,在外面应酬,没有经过自己心里就有些不服气。所以去钱庄的时候,他试探性地对刘叔说:“这笔钱可是皆能哥自己要用的吧。”刘叔一下子也没了主张,唐皆能这可没跟他讲过,昨天也不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应该是用来上王府的吧”他揣测道。
事情很快就办完了。回来后,刘叔马上就把这事跟唐皆能说了。唐皆能根本就没想过祖荣还会有什么小伎俩,也就没去理会他。唐皆能立即赶到王府,把银票奉上。见到银两,平时慢条斯礼的王得海也显得很兴奋,仍免不了向唐皆能客气了一番,随即说,催款的事,世侄就不用急了,过一向我通知你去省府衙门,审请强制令。
唐皆能仍是一头雾水,心里想,王得海这个家伙可是胃口大着呢。事情还没办成,现钱就用去了一大半,而后面还有大头戏呢。现在,唐皆能也想通了,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讲交情义气通通是假的。三人在旅店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刘叔就顺便去南边的药材市场转一转,准备回程的时候带些回衡山,也省了一趟的路费钱。祖荣没事就去泡洋行,看看洋人是怎么做生意的。每次回来,他都要感叹一番,洋人的东西就是好两个轮子的车子都能走,人骑着,可以快过马车呢。
过了几天,王得海登门来访,说已跟省府衙门里的韩文书讲好了,事情也办了,叫唐皆能带钱去取文件。一听到又要花钱,唐皆能的心似乎隐隐作痛,于是就问:“世伯您看送多少适合呢。”“五百两吧。”乖乖,唐皆能不禁心里直叫苦。王得海看到唐皆能一脸沮丧的样子,特地关照他,到时可不记了要给门房、衙吏打红包,二十到五十两不等。
第二天,唐皆能和刘叔依约前往省府衙门。门前的衙役入内禀报后不一会儿,一位年约五十岁,身材矮胖,着长袍马褂文书榜样的中年人出来见他们。唐皆能根据王得海的描绘,知道他就是韩文书,连忙上去搭腔。双方互相介绍后,唐皆能才知韩文书字玉成,是衙门里的幕僚。韩文书大摇大摆地落座后,不冷不淡地问:“东西都备齐了没有?”唐皆能立即把旧就准备好的红包献上说:“薄银五百两,还望笑纳。”韩玉成把红包打开,拿出银票看了数目无误后,斯条慢理地塞进袋里说:“你们在这里等我来吧。”
不一会儿,韩文书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位三大五粗的汉子。韩玉成介绍道:“这位是千总陈副使,明天就跟你去封存房产。”说完就把官令给了唐皆能,就借口有事走了。唐皆能拿来一看,上面的油墨还湿着呢,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还真不假。陈副使别看只是个蛮鲁汉,可打与唐皆能说话却一点也不含糊。他一本正经地告诉唐皆能,明天去查封的那户人家可不是一般的,可横着了,现在还欠了其它人家的钱,人家已经告到衙门里来了,正准备把他家的房产也变卖抵债呢;要不是王老爷的关系,我们哪会这么快就把你们的事情办好啊。
唐皆能听出,这个人不简单,真话、假话一大通,话里的话可还真多。打多少犒赏呢,王得海跟韩文书都没说,可又不便问他们,看得出,陈副使跟他们还不一定熟,收多少数,完全是他一个人的事。唐皆能身上原来没预备这一份钱,又怕陈副使认为他不“识作”(广东话,意为懂得人情世故),就急中生智,说:“陈副使,日间可忙?不然我们一起去喝杯茶如何?”陈副使两个眼珠子一转,说:“既然唐公子相邀,那老兄我就不客气了。”
到茶楼里落坐后,唐皆能把刘叔叫到旁边,让他赶快开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带来。陈副使和唐皆能在一起东扯西聊地,未几即历数韩文书和不是。陈副使讲了几桩事,都是韩文书介绍的事,人家给了上千两银子的好处费,韩文书不但没给他一文,还骗他说没有钱拿,好处都让他一个人得了,他找了韩文书多次,这个家伙就是不认帐。“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陈副使恨恨地说。唐皆能对此可没有准备,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陈某人又在使什么花招。是不是怕我不给他钱呢,唐皆能想,于是他马上就跟上去说:现在见钱忘义的人真是太多了,不过我唐某人决不是那种人,陈副使这次帮我大忙,本人一定会酬谢的。陈副使听唐皆能有了表示,似乎放下来了心里的疙瘩,两杯茶水下肚后,就海阔天空地同唐皆能吹起牛来。
陈副使说,当年他从山西出来的时候,穷得只剩下一个褡裢。后来当今皇上和太后躲避战火,从京城跑到山西,一路上官府送的东西太多,缺个担担子的,被他正好碰上。就这样,他一路跟着太后、皇上一行,到了西安又回到京城,也算是有功之臣,被庆亲王爷选中,作为跟班随侍左右,一直跟随来到广州,不久前刚提为千总副使。“不过我一点也不把千总放在眼里,只要我到王爷那里一说,他还不得走人。”
一席话说得唐皆能将信将疑,但是陈副使故事说得有声有色,又使人不得不相信他。不过看来广州真是藏龙卧虎之地,什么人都有;自己可得留神,不然什么时候得罪了有来头的大爷,自己这平民百姓,到时可消受不起,唐皆能暗暗告诫自己。
正当唐皆能不知怎么搭腔,一时间静下来的时候,刘叔赶来了。唐皆能立即把银票送上,陈副使见着了钱,脸上似乎十分不高兴,一脸怒气的样子。他生气地说:“这怎么成!陈某人为朋友办事从来不要报酬的。”一下子弄得唐皆能还真有些感动,以为他真的不要这笔钱了。但是,陈副使说完这话后,却并不推辞。唐皆能把银票塞进他的袋中,陈副使不再作戏,嘀嘀咕咕地说:好了这次看在唐公子的面上,我收了,不过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第二天,唐皆能即同与陈副使,去石牌收了唐用的房产。唐用本人不在,也没有家眷。但有过搬家的痕迹,看得出这处房产唐用早就有准备用来抵债的了。唐皆能松了一口气,余下的好办了,只要把房子卖掉就行了。
唐皆能吩咐刘叔雇人四处张贴售房广告,当时的市道并不好,很少有人买房子,所以一连几天一个人都没有来看房子。但好在唐用的这处房产地处水陆当口,交通方便,过了不到一个礼拜就有一个浙江的丝绸商人来看房子。商人姓邓,年看派头,就知道财大气粗。唐皆能看得出邓某买房的心情似乎比较急切,可能是要安家藏娇之类。唐皆能的房还算新置,也够宽敞,安下一家十来口没问题,而且近闹市,比较安全,邓某看来看去,没找什么毛病,问唐皆能房子要卖多少钱。唐皆能根据当时的市价开了四万两白银的价钱,但邓老板却说:听说这处房子是别人抵债的得来的,手续似乎还不是很清白,是通过衙门里的……唐皆能的脸一下子变白了,吱吱唔唔不知说什么好。刘叔在旁边,立刻搭上话说:“没问题,我们有官府的手印,不信,我们可以拿文书给你们看。”唐皆能心想,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呢,看来不是韩文书就是陈副使跟邓某人有瓜葛,搞不好,他们会在外面造谣,弄得房子卖不出去,坐收其成。以前他可听过这方面的事,作梦也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现在先听听他们的口气。
“不知邓老板愿出个什么价呢?”唐皆能问。
“一分货一分价,我看二万两就够了。”邓某斯条慢理地说。
唐皆能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听说广东人专吃外地人,现在浙江佬都来仗势欺人了,真是太可恨了。“这样吧,先生不妨考虑一下,三万五,怎么样,这个数目对先生来说,是比较划算的了吧。”唐皆能仍是强作平静地说,万里路都走过来了,现在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听说唐老板跟王老板,王得海是世交,什么时候大家见个面、作个朋友,怎么样。”唐皆能不知邓某心里有什么算盘,但他既然把王得海的名字都点出来了,肯定有他的道理,唐皆能就顺水推舟地应承,改天由他去王得海出面到茶楼喝茶。按当时江湖上的规矩,这就是“讲数”类似今天的黑道谈判。
唐皆能与刘叔当天即赶往王府。王得海一听有个姓邓的大商人,马上就说:他怎么会找上来呢,这可不太好办。接着王得海介绍了邓某的来历。邓某本名姓邓阿毛,是上海洪门的一位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