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与天齐(无处不飞花)-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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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尉迟镇好奇问了声,盘膝坐起,背对着无艳开始运功。
无艳看他静坐,倒并不觉得好奇,这种情形她也见过,当下自己下地,走到桌边上,端量着桌上的点心,又捡了几块。
无艳吃着点心,嘴里塞得满满地,心想这点心虽然好吃,但不能都吃了,总要给尉迟镇也留几块。
心想到尉迟镇,于是回头看他,却见男人正襟危坐,脸色端庄。
无艳歪头看了看,忽地察觉尉迟镇长得有几分像是师父……她一怔,仔细又看了会儿,才发现并不是像,大概只是那种腰身笔挺面无表情打坐时候的气质类似,只不过师父打坐的时候双手是交握团在腰间的,尉迟镇却是双手分开,搭在膝头。
心里产生这种感觉,无艳嚼吃点心的动作都放慢了,生怕声儿略大惊到了尉迟镇。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男人终于徐徐出了口气,双手一抬,平心定气,而后才睁开眼睛。
尉迟镇正好对上面前无艳乌溜溜的眼睛,她吃的十分开心,嘴里塞着满满地点心,两个腮帮子都鼓起来,嘴唇上沾着些许点心酥皮,看起来,有些呆呆地,又有些可怜……还有几分……可爱?
尉迟镇心中转念,面上却还不动声色:“你在吃什么?”
无艳张口,点心渣子便掉出来,她慌忙闭嘴,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碟子,咽下那口之后才又说:“我没都吃完,给你留了一半。”
尉迟镇“老怀欣慰”,忍笑道:“多谢。”
一大早儿,尉迟镇的娘亲张夫人就起了身。
昨晚祠堂上香之后,到子时过后才好不容易睡着,大清早却又毫无睡意,想着亲自来看看尉迟镇跟儿媳。
话说张发财家的那个女儿,她起初是看不上的,小门小户,听闻姿色也很是一般,只是偏偏八字跟尉迟镇相合,只要旺儿子,张夫人倒也认了。
尉迟镇少年从军,最好的岁月都在军中蹉跎,眼睁睁看着家里头妾室生得两个儿子都接二连三娶亲,老大甚至还得了子,而她这个正房出的尉迟镇跟尉迟彪却还是两条光棍,张夫人觉得自己越来越气弱,几乎要呕血了。
偏偏那朱姨娘得意非常,得空就在她面前显摆,老爷在世的时候,她就很会献媚邀宠,连生了两个儿子后,更是差点爬上张夫人这个正妻的头顶,幸好尉迟老爷子虽然好色,却并不昏聩,虽爱朱氏,却也坚持正妻不下堂的原则,仍是雷打不动地让张夫人管家。
尉迟老爷去世的时候,尉迟镇早就去了军中历练,那时尉迟彪才九岁,正是顽皮的时候,朱姨娘两个儿子,一个将要娶妻,一个也早过了顽皮捣乱的年纪。
朱姨娘虽然很有“宠妾灭妻”的野心,只可惜一来尉迟老爷不答应,二来……尉迟镇也不是个好惹的。
但让朱姨娘宽慰的是,她的两个儿子接连娶亲,老大更是得了个女儿,给尉迟家开枝散叶,指日可待。
尉迟镇跟尉迟彪两个,却还毫无预兆。
后来尉迟镇自军中回来,先后娶了三次亲,三次都喜事变成悲剧,朱姨娘心底乐开花,觉得这是老天给自己的兆示,这尉迟家的家业,以后怕是要落在自己跟两个儿子手里了。
那张夫人压了她一世,最后还不是一场空?每每想到此事,都觉人生乐无穷。
因此这日,朱氏也起了个大早,想要看看尉迟镇这一次的娶亲又是以什么结局告终……
张夫人跟朱氏两人,在新房之外不期而遇,两人都带着丫鬟,加起来足有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从廊下在新房门外汇合。
碰面之后,朱姨娘低头笑道:“给夫人贺喜了。”
张夫人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朱姨娘道:“大公子的好日子,我自然要来沾沾喜气,且看看大少奶奶是什么样儿的。”
张夫人哼道:“你急什么,待会儿奉茶的时候,难道你看不到的?”
朱姨娘软语道:“大好的日子,夫人何必这样儿,还是赶紧看看大公子跟少奶奶到底如何了吧……”
张夫人从这话里听出几分幸灾乐祸,顿时心火暗烧,若不是一直来涵养极好,简直就要上去撕朱氏的脸。
张夫人深吸一口气,吩咐贴身丫鬟:“去敲门,看看大少爷起来了不曾。”
那丫鬟上前,正要敲门,门口诸人却听到里头一声惊呼,张夫人虽然面上镇定,但心中也是没底儿的,毕竟“三人成虎”,先头有那样荒唐的三次经历,这一遭儿莫非又……
真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听到惊呼之后,张夫人心惊肉跳,颤声唤道:“镇儿!”也不用丫鬟,自己上前一步推开新房的门,便闯进去。
朱氏也跟着急急入内,定睛一看,却吃了一惊。
就在众人眼前,在旁边的窗户边儿上,尉迟镇怀中紧紧地抱着一个娇弱少女,状甚亲密。
虽只是惊鸿一瞥,朱氏自也认得:这女孩儿,并不是张家该嫁过来的女儿。
☆、城上春云覆苑墙
无艳早起,并未穿昨日婚服,但里衣也是张家准备,仍是重叠垂地的裙摆。无艳本坐在床边,闻听外头人声起了,便跳下地来,冷不防脚下踩到裙角,顿时栽了过去。幸好尉迟镇身手敏捷,从旁一把牢牢抱住。
无艳惊魂未定,听了门响,便从尉迟镇臂弯中探头出来。
门口朱氏见两人如斯,先是大惊,望见无艳面孔之时,惊诧之余便噗嗤一笑,道:“我以为大少奶奶生得什么国色天香呢,这脸儿是怎么了,一大早上妆唱戏吗?好生热闹。”
张夫人正绷紧心弦,对上那双亮晶晶地眼睛,望着这陌生脸容以及脸上那道颇为醒目的痕迹,又气又惊,脑中一昏,眼前发花,往后便倒。
室内轰然,尉迟镇忙放开无艳,前去查看张夫人。
此刻尉迟镇的两个庶出弟弟,二弟尉迟昆跟三弟尉迟顺,闻讯双双而来,看门口上人头攒动,彼此对视一眼。
尉迟昆咳嗽了声,几个外围的侍女看见二爷三爷来了,忙闪开,让两人进了门。
尉迟镇抱着张氏,唤道:“母亲,醒醒!”见张氏紧紧合着双眼,鼻息微弱,尉迟镇心头乱跳,不知如何是好,却听旁边有人道:“别急,无碍。”
尉迟镇仓促抬头,却见说话的正是无艳,尉迟镇忙唤:“无艳姑娘,快来救救我母亲。”
这会儿朱氏正幸灾乐祸,又看到自己两个儿子来到,越发猖狂,面儿上却故意流露两分担忧之色,道:“哟,夫人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给自己儿媳妇给吓晕过去了?”终究忍不住心中得意,掩口而笑。
尉迟镇抬眸,冷冷地看了朱氏一眼,朱氏对上那如海眸色,面上薄笑便如乌龟脖子,嗖地缩回去了,人也不由自主讪讪地后退了两步。
无艳并不动作,只道:“她并无大碍,你轻轻掐她人中便是。”
尉迟镇守着个现成的“名医”,又因晕厥的是至亲,一时情急竟不知所措,闻言才忙伸手,在张夫人人中轻轻按落,如此片刻,张氏叹息了声,果真幽幽醒转。
尉迟镇心头一宽,张氏睁开眼睛,看看他,并不见之前的那少女,才松了口气,道:“镇儿,方才娘有些发晕,还以为看到了……”
正说到这里,便听得门口处有人道:“你干什么?”出声的正是尉迟昆,原来无艳正在他跟尉迟顺之前,仰头打量他们。
张夫人闻声看去,猛可里看到门口处尉迟昆尉迟顺身边站着的一个身量娇小的女娃儿,绛红衣,斜斜背着个奇异的布袋,挂在腰间,打扮的倒也利落。
楚腰纤纤,看身形仿佛只十三四岁模样,双眸倒是澄明,然而面孔……
张氏这才知道方才并非错觉,一时发抖。尉迟镇明白母亲意思,忙道:“娘亲,休要着急,这位不是别人,是……”
谁知张夫人心情起伏之下,不等他说完,便叫嚷起来:“她不是张爱姐!是什么人?莫非是张家弄鬼不成?”
张氏能主张尉迟家这许多年,自然不是等闲人物,当下便猜到其中蹊跷。
尉迟镇哑然,才要继续解释,张夫人已从地上起身,暴怒骂道:“好个混账的张发财,也不想想他是什么出身,起初流浪到青州府的一个泥腿,入赘后仗着有几分机变才发了家,顶多也只是个暴发户罢了,尉迟家愿意结亲是他们家几辈子修来的造化,他们不应倒也罢了,如今竟弄个……”张氏义愤填膺,说到这里,看了无艳一眼,复皱眉骂道:“我绝不与他们甘休!”
尉迟镇还未及说话,那边无艳乌溜溜地眼睛一转,道:“这话说的不对,若不是你家仗势欺人,且又欺骗在先,张家怎会答应与你们家的亲事?怎么你的话中之意,反像是他们巴结似的?”
张夫人浑然没料到无艳竟会反嘴辩解,一怔之下,便看向她:“哪里来的小丫头,好一张伶牙俐齿,敢跟我顶嘴?!”
无艳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不管我从何而来去往何处,且只说,是否是你尉迟家欺骗婚事在先,逼迫人嫁在后?莫非许你们横行霸道,就不许他们自保不成?”
张氏气得双眸瞪圆:“臭丫头,你说什么!”
无艳见她疾言厉色,不由后退一步,躲在尉迟镇身后,才又道:“我说的是实话,虽说难听了些,却毕竟是你们做出来的,许做莫非不许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张氏才醒过来,被无艳几句话,差点重又气昏过去。
鸦雀无声里,尉迟镇回身看了无艳一眼,嘴角隐隐挑起。
除了尉迟镇,在场其他人皆目瞪口呆,因张夫人在尉迟家乃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谁敢顶嘴?如今见张氏吃瘪,真真是罕事一件。
朱氏心喜,望着无艳道:“哟,这丫头果真是伶牙俐齿,看把夫人气得……你从哪里来的?莫非昨晚上跟大公子圆房了么?若真如此,你岂非就是我们尉迟家的大少奶奶了……”
朱氏笑意盈盈,说到这里,特意看了张夫人一眼,心中笑道:“若这丫头成了尉迟镇的妻室,迟早晚岂不是会把她活活气死?那才好呢。”
张夫人果真被气得头发晕,竟上了朱氏的当,语无伦次道:“什么尉迟家大少奶奶,除非是我死!”
尉迟镇见情形不妙,便才出声,道:“母亲,且稍安勿躁,这位姑娘并无恶意,且她不是旁人,乃是……”
尉迟镇说到这里,便转头看无艳,心中一时犹豫要否直接将她身份揭出,却见无艳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尉迟镇才又继续说道:“她是慈航殿之人,并非心怀叵测的歹人,母亲大可放心。”
张氏正如一枚炮仗嘶嘶发声,随时欲炸,乍然听了尉迟镇说“慈航殿”,顿时心头一凛。
白三儿在青州府地面厮混多年,张发财亦是个如游鱼一般消息灵通的商贾,而张氏,却是青州府地面头一户尉迟家的当家主母,未嫁尉迟家之前,也是出身当地大族,知书达理不说,也常接触一些常人所不知道之事,自然明白“慈航殿”三字代表什么。
慈航殿,乃是天下医者所梦寐以求的地方,若说天下的至尊自然是天子,天子所住的地方是皇宫。那么,慈航殿三字,就是医界的皇宫,而慈航殿的掌事之人,则是医界的至尊。
而这医界的至尊,就连天下的至尊都要对其恭敬三分。
除了朝廷,就连江湖之中,也无人敢得罪慈航殿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