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梦-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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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俩斯斯文文的说话儿。”
杨晟之道:“这个好。”便问婉玉原先在柳家的光景,亲生母亲如何,在梅家又过得如何,婉玉只笑不答。杨晟之道:“起先我跟你倒也见过,那时妹妹总不爱搭理我,只同柯瑞一处玩,但那回跟你在山洞里撞破柯瑞跟妍玉的事,我却觉得你同往日里不同了,像变了个人似的,有几分我早逝大嫂的品格儿。旁人皆道你自到梅家去便出挑大气了,我却知道不是,不知是何故?”
婉玉知杨晟之精明,不是用散话哄得过去的,便道:“我还想问你呢,我先前名声不好,还是庶出,不过是脸蛋俊俏些,又沾了点梅家的光,你却一径儿要娶我,不知何故?”
杨晟之用手绕着婉玉头发道:“我早就同你说过了,自那回跟你在柳家的假山上碰见,我便觉得是撞到胸口上。你当日就背着我站在跟前,我心里就扑腾腾的,日后每见你一回,心里就多几分念想。况我向来不看重名声传得如何,那东西本就掺着谬误,先前别人提起我,十有八九皆说是‘窝囊书呆子’,如今提起来谁不说声‘杨大人’。我有耳闻说柳家孙夫人暗中薄待你,你传了不好的名声出来恐也与她有干连了,因为我见着你,便知你不是那样的人。”说着在婉玉额上亲了亲。
婉玉心里益发暖起来,半晌道:“那你同我说说,你小时候是什么光景。”
杨晟之道:“我是庶出,明面上的月例和吃穿用度同别的兄弟是一样的,但到底还是差着,姨娘不讨父亲欢喜,有道是‘奴大欺主’,有些头脸的奴才也都给我们脸色看。”婉玉听到此处暗道:“婆婆的兄弟是柳织造,杨家惯做绸缎生意的,处处需依仗柳家,自然要当菩萨供着,原先听说公爹有两个通房丫鬟,后来到四十岁上又收了个极貌美的,但这三人有一个死了,另一个后来嫁了人,剩下的那个也跟摆设似的。郑姨娘能熬到如今也是造化。”口中却道:“你接着说。”
杨晟之道:“我到了四五岁开蒙,家中请的私塾先生并不肯十分用功教我,姨娘便将我送到庄子上请了先生来,我唯恐让府里人知道,索性扮得呆傻些。在庄子上却好,我小时体弱,庄子上的汪庄头原是个练家子,当了几十年武师,后来伤了腿方才不做了,教了我一套太祖长拳,我日日打拳,身子骨结实不少,也鲜少得病。”
婉玉笑道:“怪道你生得高大魁梧,肤色比你兄弟黑些,又比寻常富家子弟能吃苦,原来不是娇养出来的。”
杨晟之搂了搂婉玉肩膀道:“在庄子里除了读书还能偷溜出去同一干年纪相仿的孩子四处玩耍,冬天骑马踏雪,夏天河里游水,比在府中有趣多了。回头也带你去看看,如今那处庄子已是在我名下了。”
刚说到此处,只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怡人隔着床幔子唤道:“三爷、三奶奶,该起床了。”婉玉和杨晟之便起床,怡人、采纤并夏婆子先伺候婉玉到屏风后沐浴,翠蕊方才带了丫鬟进来服侍杨晟之。
婉玉梳洗已毕,从屏风后出来,屋中早已收拾妥帖,杨晟之头绾一支玛瑙流云簪,着一袭大红的缂丝袷纱八团倭锻排穗蟒袍,束着亮灿灿的嵌金镶玉攒花结腰带,脚上登青缎朝靴,整个人焕然一新,愈发挺拔轩昂了。翠蕊殷勤服侍,一时跪在地上整靴,一时立在身后理衣,见婉玉出来虽低了头,但也不避让,溜着眼打量,瞅见婉玉看她,又忙把眼神收回来。
杨晟之正坐在八仙桌旁吃茶,见婉玉笑道:“刚丫头们说厨房里熬了燕窝粥,秋分之后难免犯咳嗽,燕窝滋阴补气,咱们吃一碗再去磕头敬茶。”
婉玉由丫鬟服侍着换衣裳,口中道:“不好,就怕晚了时辰。”
杨晟之道:“晚不了。”又对翠蕊道:“端两碗粥并两三样小菜来,清淡些。”翠蕊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待翠蕊端着托盘回来,婉玉已收拾停当,头绾金镶五凤戏珠嵌宝钗,耳垂琥珀银杏坠,颈戴百蝠盘云赤金璎珞圈,身穿正红的百子缂丝掐金衣,腰间束着五彩如意长穗绦,系着翡翠八宝,腕上戴一对金镯一对玉镯,因怕金玉相撞,又在当中戴一个红珊瑚手圈。杨晟之双目发亮,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美得很,就该这样打扮。”说完站起身走到妆台边上,拿起一支摞丝金簪插进婉玉乌发里,左右打量,又止不住笑。
婉玉面上发烫,推了杨晟之一下轻声道:“你这是做什么,丫鬟们还都在呢。”
杨晟之浑不在意,拉了婉玉的手坐到桌前道:“快点吃罢。”说着殷勤的夹了一筷子菜。翠蕊在一旁看着心里酸涩道:“我伺候三爷这么些年,他连个笑脸都鲜少给过。”想着眼眶便红了,一低头掀了帘子走了出去。
婉玉用过粥,府中一个有头脸的老妈妈便到了,引着婉玉和杨晟之先往杨府的祠堂去,叩拜了杨家祖先。杨母这几日身上不好,二人便同去卧房叩拜了,又跟着婆子去了杨峥和柳夫人住的正院。一入厅堂之内,婉玉便瞧见杨峥和柳夫人端坐在上首太师椅上,郑姨娘立在柳夫人身侧,杨峥下头依次坐着杨昊之、杨景之、杨蕙菊,奶娘领着珍哥儿;柳夫人一侧下手坐着柳妍玉、柯颖鸾和柯瑞。
婉玉走上前,早有婆子设下拜垫,婉玉便跟杨晟之双双拜倒行礼。杨峥满面春风,上下打量婉玉,越看越满意,伸手从袖中套了一封又厚又沉的红包递到婉玉跟前道:“夫妻和美,早日开枝散叶才是。”柳夫人面上亦带了笑,给了红包道:“婉丫头嫁进来就是一家人了,家里的人你也都是认识的。”说完一一指道:“这是你大哥、这是你二哥,这是你妹妹,这是你侄子,这头是你大嫂子、二嫂子、你妹妹的姑爷。”
杨昊之见婉玉如粉荷垂露,看了眼杨晟之心中羡慕道:“原我就知道婉妹妹是个绝色,我见过的女子当中未有风姿如此绰约者,如今愈发了不得了,杨老三呆头呆脑,倒有这个艳福。”柯瑞想起往昔做小儿女时的光景,不由怅然,免不了盯着婉玉多看了几回,杨蕙菊心中又不悦,只是强忍着未将脸面拉下来。妍玉素不将婉玉放在眼里,想到如今自己嫁了嫡长子,婉玉只嫁了庶子,心里安慰,脸色稍好了些。
一番厮认已毕,杨峥吩咐摆饭,丫鬟们鱼贯而入安设桌椅,男子留正厅用饭,女眷则进了内室,柳夫人、杨蕙菊和珍哥儿入座,郑姨娘、妍玉、柯颖鸾和婉玉立在一旁伺候。柳夫人见了召唤道:“妍丫头一直没调养好,身子骨弱,先来坐罢。”妍玉也不推辞,由丫鬟拉了座椅坐了下来。珍哥儿见了立时伸了小胖手拽了婉玉裙摆道:“姨妈也过来坐。”又扭过脸对柳夫人大声道:“在家里都是姨妈喂我吃饭的,我要姨妈!”
柳夫人有意在新妇面前竖一竖威风,让婉玉立一天规矩,刚欲开口,便听外间传来杨峥的声音道:“罢了,罢了,咱们家人口少,也不用做这些,老二媳妇、老三媳妇都坐罢。”柳夫人听杨峥发话,也不好再拦着,便道:“都坐罢。”
寂然饭毕。丫鬟送上香茶漱口,婉玉又同柳夫人和众妯娌闲话几句便退出来,同杨晟之一道认各房亲戚。
杨家声势虽不及梅家,但亦属本地名门望族,尤以杨晟之金榜题名高中两榜进士入翰林院庶吉士,故家族中前来巴结攀亲的甚多,幸而当中不少人婉玉早已认识,一番寒暄相认过后已到了午时。
杨晟之并不带婉玉回正院,反往东北方去,婉玉眨了眨眼道:“不去正院跟老爷太太一起用饭?”
杨晟之皱了眉道:“不去,去那里做什么?你站着伺候,过了钟点再用饭不是养生之道,我已派了人回了,就说亲戚没认完,不回去吃。”顿了顿又道:“况原先我也都在自己屋里用饭,不去跟前凑近乎。”
婉玉听了此话目光柔和了几分,含笑道:“那咱们便回去,只是珍哥儿找不着我该吵了。”
杨晟之笑道:“他这是瞧见你了,往日里他自己在太太跟前吃饭也好好的。”又想起什么道:“我那抱竹馆本来狭小,与你订亲之后方才扩建大了,你若不喜欢院里花草和屋中陈设只管自己改了去,需要什么只管说,库房里有喜欢的就自己去挑,不可心的就告诉我,让小厮们买新的。”
婉玉道:“不必大张旗鼓的,如今就很好了。”
杨晟之回头一望,见丫鬟都极有眼色的远远跟着,便拉了婉玉的手笑道:“横竖你过两日就跟我进京了,不收拾也罢。我从京城回来之前早已买了一栋三进的宅子,小舅子还去瞧过,说你见了一准儿欢喜。”
婉玉道:“我也想了,这回多陪嫁了下人来,京城里人生地不熟,采买来的不知根底,不如从家带去,你原先身边伺候的人也少,我就从娘家挑了人来,有七八个昨儿就住进来了,还有二十来人,留在娘家等信儿。”
杨晟之道:“这些事你做主就是了,不必来问我。”说话间已回到抱竹馆,二人用罢饭,杨晟之道:“我有一干京城里来的朋友,听说我大喜便非要跟来金陵瞧瞧,有的本不想来,仕达说要壮门面,也千方百计的撺掇人家来,如今这几个都在杨家一处外宅里住着,我需过去招待招待,尽地主之谊。”婉玉忙道:“这个自然,你快去罢,我这里你不必操心。”
待杨晟之走后,婉玉靠在床头眯了一会儿,而后起来梳洗打扮,重新换过衣裳,吩咐怡人道:“把红漆描金的那个箱子打开,我早先在里放了个石青色的包袱。”
怡人听了立刻取了过来,婉玉道:“你同我出去一趟。”说完带着丫鬟先去了柳夫人住的正院,偏巧妍玉、柯颖鸾和杨蕙菊都在,几人闲话了一番。
待从正院出来,婉玉便朝郑姨娘住的跨院走过去。此时夕阳西下,院里静悄悄的,婉玉走到门帘外,问道:“姨娘可在屋里呢?”连问了两遍,方听里头有人应道:“在呢。”话音未落,郑姨娘便从里头挑开帘子,见了婉玉立时眉开眼笑,忙让进屋道:“原来是老三媳妇儿来了,快里头坐。”忙不迭吩咐道:“桂圆,快斟一碗好茶过来。”
婉玉笑道:“叨扰姨娘了。”说着往里屋走,进去一瞧,只见翠蕊正立在屋里,登时就一怔,郑姨娘忙道:“是我劳烦翠蕊过来帮我打结子的。”
婉玉朝郑姨娘笑了笑,在炕上坐了下来,此时桂圆端了茶上前,婉玉端了茶眉眼一挑,见翠蕊仍无半分要走的意思,便合上盖碗笑道:“姨娘要是想打结子,我身边这个也会做些个花样,不如派她跟翠蕊去,两人做还快些。”
郑姨娘摆手道:“哪儿能劳烦你的人。”
婉玉笑道:“姨娘这么说就是跟我太见外了。”说完侧脸瞧了怡人一眼,怡人眉眼通挑,立时笑道:“我这就跟翠蕊姐姐去。”说完上前一揽翠蕊的胳膊道:“姐姐咱们俩上外间屋里,一边打结子一边说说话儿。”翠蕊并不情愿,原想留在屋里听婉玉说话,但被怡人一推也只好跟着走了。
婉玉见人走了,放下茶碗满面春风道:“我看姨娘精神气色都好,竟比我上回见还年轻了,身上穿的袄褂颜色也鲜亮,看料子是织锦的罢?”
郑姨娘见婉玉温柔可亲,又听她赞自己,知婉玉存心讨她欢喜,心中又是熨帖,又是得意,道:“这褂子还是晟儿讨银子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