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权倾天下-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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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中道绝。’我以为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是如今——三郎终要弃我如秋后之扇吗?如果这样,我宁愿太后赐我一死。”我这样说,多少怀一点决绝的心意,有悲亦有愁。然而行至今日,忽然觉得那悲与愁都是不必要的了,既然事已至此,又何必带了情绪拘束自己,何不拼了一试。凄然一笑,将手中的扇子抛在地上,便要转回康宁宫中。才走几步,便被他赶上,一把拉回怀里,久违而熟悉的龙涎香的气昧兜头转脸席卷而来,他的手臂微微用力叫我不得逃离。他有些恼怒也有些无奈地瞪着我,眼睛里则有许多亮晶晶的东西闪动,他唇角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半晌,吐出一句,“你不过仗着朕喜欢你,着实可恨!”他的呼吸流连在我发鬓上,“可是——朕却被你吃得死死的。”脸被他硬生生地抬起来,“你知道吗?朕曾经气得想要杀了你,可是今天听到太后要赐你死罪,朕突然很害怕,朕经历过无数风波,从来没有胆怯过,可是为了你,朕却怕了。”
“三郎,我是你的皇后,终生便是你的妻子,此后一生荣辱与共,永不相弃。”我的声音极轻微柔和,毕竟多年夫妻,听到他这样说,不是不动心的。
“月华,你别逼我,你让朕好好想想,好吗?”他亦动容。
《天朝史。元帝本纪》第二十七卷
祥庆十一年八月初一大朝,因连日天气突变,阴翳四塞,左相卞凉京、工部尚书林尚道连同大臣共十二人联名上疏称:皇后宇文氏失德,阴挟媚道,今天象示警,实不宜再掌凤印,请圣上废之,再立新后。礼部尚书卢鸿明当庭驳曰:皇后身为国母,居中宫,主内治,地位极崇,怎可轻易废后。民间休妻尚且慎之又慎,更何况废后。帝随当庭问于御史大夫秦子墨:卿以为如何?对曰:此乃陛下家事,臣不敢妄议。成亲王进言:陛下为天下父,皇后为国母,父母失和,只宜劝谏,岂能拆分。况后无大过,不宜妄废。帝应曰:善!随不允左相之议。
三日后,帝下诏解信亲王圈禁,迁信亲王为平卢节度使兼营州刺史,责即日回藩就职。擢成亲王为太子太保,领羽林军、京畿卫,过禁内骑马。
“为什么,为什么?”德妃气急败坏地看着那个悠然临水而立的男人。辛苦策划,以为能够一举扳倒皇后,谁知道竟然又是一场空,到底是那贱人命太硬,还是……想到这儿,看向他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狐疑。
丛丛花影下,李君岳转过身来,依然是棱角分明,朗目疏眉,神清骨秀,龙章凤姿,眸子刚中带柔深不见底。他眯着眼,看着德妃,沉吟半晌:“你照我的话去做,我可保你母子享尽荣华富贵,如若不然……”李君岳轻哼了一下,掸去衣袖上附着的一片花瓣。德妃打了个寒战,她太了解此人了,他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凡人凡事他若真心以待,必会罔顾一切。谁要是敢背着他玩花样,只怕不是掉脑袋那样便宜。
德妃慢慢垂下头去,双唇紧抿,笑意清冷疏落,看着手中的一柄纨扇,扇是极好的白纨素,双面刺绣着穿花双蝶,绣功精巧细致,可那只淡黄粉蝶却似欲振翅飞去般,如同他的心。多年来,对于自己名义上丈夫——九五至尊她早已是心灰意冷,唯一的念想便是他在背后的支持,以为他必会尽全力支持熙儿登上太子之位,继承大统。可如今看来,自己所仪仗的那几分情意竟似水中花镜中月,那自己浮沉半生所为何事呢?德妃心中不免多了几分苦涩,道:“那熙儿有何不如他人之处呢?”
李君岳看着她眼波盈盈,楚楚动人,便和颜悦色道:“你看这历代为帝王者,有几个是真正比自己兄弟手足优秀许多呢,无非是子以母贵,形势逼人罢了。你在宫中浸淫多年,这个道理还不明白么。”“子以母贵,母以子贵……”德妃握紧了白玉扇柄,“嘶啦”一声竟生生把扇柄下垂着数寸长的杏色流苏撕了下来。李君岳眉心轻拧,深深地看着她,道:“我心知你必不服气,暗地里也做过许多手脚。可皇后亦是个聪明伶俐人,又有皇上的盛宠,你算计多时,她未免不会察觉,如今你不能一举扳倒她,恐怕后患无穷。”他走至德妃身边,“你我多年至交,听我一句话,明知无望,早日放手早得解脱。”德妃听他如此说,心便凉了,浑身轻颤,手脚发软,便如做了一个长久的美梦,如今却突然惊醒一般。她点点头,嘴角含了一丝凄凉的笑,“王爷所言极是,我会谨记在心。放手……是该放手了。”李君岳一时不忍,便软声道:“这里空旷风大,娘娘还是回宫歇着吧。”德妃的微笑淡淡在唇边绽开,声音哀凉如冬日里凝结的第一朵冰花,喉头哽咽,凄然道:“我是该回去了,打扰王爷,令王爷担忧,实在过意不去。”李君岳见她一味微笑,笑容看起来比哭更叫人伤感,心也软了几分,但是自己主意已定,绝不能乱了大计,便硬了心肠,不再看她,转身过去,看着太液湖烟波浩淼中满池莲花,心思逐渐飞远,连德妃何时走的,也不知道。
祥庆十一年八月十一日,黄历大吉,宜远行。信亲王入宫与太后饯行。
自那日后,李君宇解除了我的幽闭,后宫礼仪待遇一切如前,也常来宫中小坐探望,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在外人眼里,我和李君宇仍然是一对璧人,只是我们都知道,其实不是的,哪怕曾经是璧人,也是有了裂痕的玉璧。
风光明媚的太液池里,莲花早已结成莲蓬,几叶轻舟上俏立着数名采莲女,素衣翩翩,既采摘莲蓬又清理期间枯黄的残叶,采得兴起互相泼起水来,一串串女子娇笑之声便顺风传上岸来。我带着亚兰,小螺徘徊在岸边,心思恍惚不定,隐约期盼着什么,却更添一重相见后情何以堪的害怕。直到亚兰轻唤了两声,才恍然回首,叹道:“到底还是年轻天真的好,认真说起来,本宫都不记得何时这样笑过了。”亚兰握一握我的手,笑道:“主子这话可错了,主子芳华正盛,尚且自嘲如此,那我这奴婢可不是见不得人了?”我眼光落在她裙带上系着的一块海冬青和田玉佩,盈盈一笑:“靳大人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多年寻觅终得良人,亚兰好事将近了。”亚兰面色一红,忙道:“主子别寻奴婢开心了。这里日头大,我们还是回宫去吧。”她扶着我,才刚转身,忽然停住脚步,眼波直直非了开去,牢牢定住远处。
几乎是心头一颤,亚兰目光所在之处,正是子彦负手前来。仿佛数载时光已经过去,心口一痛,几乎耐不住要落下泪来。
小螺到底机警,侧身挡在我面前,低声道:“主子要不要回避一下?”
我掩饰好自己的心情,摇摇头,依旧浅笑:“我们并无苟且之事,何需回避,引他人注目?”
片刻间,他已走到面前。他的面庞隐隐有了支离憔悴之意,翩翩风姿颇有消沉之意,然而风骨却丝毫未减。他朝我拱手而拜,保持臣子应有的本分,道:“臣拜见皇后娘娘。”我淡淡一笑,目光保持离开他三寸的距离,“听说信王将去那苦寒之地,此去路途遥远,愿君保重。”“臣谢皇后娘娘垂怜。”他的声音里有一丝难以辩解的嘶哑,一句“皇后娘娘”简直如刺心一般,叫我难看而无奈。
我点点头,扶着亚兰的手从他身边走过。“你……还好么?”他的声音仍然低沉而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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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仿佛被堵住,我极力笑道:“多谢王爷关心,本宫一切安好。”
他点点头,“臣一去经年,不知何时可归,听见娘娘说自己安好,辰也放心了。”
我侧首,花园里繁花似锦,在艳阳下格外灼灼,我含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本宫安好与否若王爷关心太多,王爷自身就不能安好,所以请不要劳心了。”我硬一硬心肠,“难得皇上允许王爷与太后饯行,王爷还是不要迟到的好。”
“谢娘娘关心。”他的笑意哀凉萧瑟。我转身欲走,他手心的温度如同烙铁一般烙在手上,他看着我,眼神多了几分决绝:“和我一起走。”
脚步随着心底的激动停住,我不着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无可奈何道:“要和王爷一起走的,应该是王妃,而不是我。”再挣扎,再不甘,又能怎样,还是要在宫廷里活下去,走到力竭,走到身死。前面花团双双飞过两只蝴蝶,倍觉凄凉,人尚且不如蝴蝶,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双宿双栖。我默然思索片刻,悄声道:“若有来世,我情愿做一阵风,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我回首看他,目光灿然,“子彦,珍重了。”千言万语,唯有“珍重”而已。
他退后两步,“臣告退。”
我眼见他离开,心中汹涌澎湃难以遏止,悲凉转首间深恨自己软弱无能,总以为能克制自己,总以为能忘记,总以为能做得完美,然而见他那一刻,却失了分寸。
亚兰急忙扶扶住我,低低婉声道:“主子和王爷的心,奴婢知道。只是——情不自禁是一回事,性命是另一回事,主子行动被人虎视眈眈,两位小皇子还全依仗主子您,还是小心为上。”
我微微颌首:“是我不够稳重。”
亚兰叹息一声,我郑重开口:“他要好好活着,我也是。”
夜深时分,宝砚低声劝道:“娘娘怎么喝起酒来,葡萄酒虽甜后颈却大。”德妃依在美人榻上,薄袖散垂至地,红艳艳的汁愈发衬得她杏眼桃腮,眉目如画,佛唏嘘了一句:“本宫这是借酒消愁呢。你看我这样子——是皇上第一位皇子的生母如何?家世恩宠不及皇后,便被人踩到这般地步。何况,熙儿尚且不是本宫……”宝砚心里打个突,赶紧把累珠云锦薄披为德妃拉了一拉,压低声音道:“娘娘想是醉了,还是早些安置了吧。”“醉?”德妃睇了宝砚一眼,语气中凉意毕显,“君心不似我心,大约是所有女子的苦楚了。”随即不语,目光所及之处,冷月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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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变故陡生]
《天朝史,元帝本纪》第二十七卷载:
帝妃卞氏于祥庆十一年岁末产下一无臂死婴,太后惊至昏厥,帝大怒,斥卞氏为不祥之人,责其退居北辰宫,终生不许外出。
未几,卞妃之父左相卞凉京小事获罪,朝廷诸大臣联名弹劾,帝念其乃太后本家,且多年功劳,留中不发,仅赐其告老还乡。以成王替右相位。
《天朝史,元帝本纪》第二十八卷载:
太后体弱,受卞妃生产惊吓,抑郁成疾,展转病榻,虽帝后亲奉羹汤,朝夕随侍左右,然回天无力,于祥庆十二年四月十七日薨于康宁宫正殿,享年54岁,附葬先成宗高皇帝顺陵之东,曰顺东陵。
帝加谥,曰:“孝恭懿宪慈仁庄烈齐天配圣高皇后”。至此,卞氏一族势微也。
帝改元天驭。
天驭二年的年关过得波澜不兴,不单是尚在太后守丧期中,且这个皇朝的君主也于月初染了风寒卧病在床,所以不管是宫中还是民间都没有大肆庆祝。皇宫里一片死寂,连一丝欢庆的影子都寻不到。
李君宇的病势来得很快,身体状况一直恶化,竟然在养心殿批阅折子的时候昏倒在李君岳及宇文方面前。
李君宇经御医救治清醒后一直难以恢复,连起床都困难。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宫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