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海子-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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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张最娇艳的唇终于贴在了一起,满天的烛火映衬着地上最动人的世纪童话。
一夜情诗
阳光实在太好,更生搬了把躺椅,就在院子里像个小老太似的晒太阳,啥事儿也不干,老式录音机里传出依依呀呀昆曲的唱腔,已经从《桃花扇》唱到《牡丹亭》,此刻正唱到里面最最有名的《游园》一出,更生闭着眼睛忍不住跟着哼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壁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伤心乐事谁家院……”
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会听这种老掉牙的戏了,不过,叶更生和叶重阳算是个异类,他们从小就爱听这些老人家的东西,也算是受了叶老太太的影响吧。爱情这种东西越到现代讲得越清,越是白骨森森,藏着一股血腥之气。那么,还是藏着掖着的好,你看《诗经》《汉乐府》,看《长生殿》《牡丹亭》,所有逶迤曲折的爱情,千载万载一路奔你而来,让你枕边夜读,让你在婉转唱腔流丽唱词中陶醉感慨,多好!
重阳的这幢白色房子原本是几个搞艺术创作的人合租的,搞成office的样子,刷得雪白的墙壁到处可见即兴的涂鸦——颜料和喷画的有机结合,在漫不经心的角落到处可见别出心裁的设计和遗留的艺术作品,楼下有一个陶工艺小作坊,还有画室、雕塑间,吧台,火车座咖啡馆一应俱全,楼上都是起居室,楼上是起居间,有三个房间。那几个搞艺术的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股脑都离开了,倒让重阳占了个便宜。
更生蛮喜欢这里,这里离巴塞罗那市区蛮近,开车的话也就一个小时,可完全没有市区的繁华和热闹,倒还像是原始的农业社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连绵起伏的群山,遍长的橄榄和葡萄园,空气清新,色彩明丽,从地中海吹来的风似乎都带着一种梦幻之气。这里的人,安闲知足,朴素真诚,有着热情爽朗的笑容。
更生闭着眼睛,在炽热的阳光和委婉的昆曲里有点昏昏沉沉,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那天和重阳见面后回到车里,打开车门,就看见向日岳人坐在驾驶座上,沉默地望着窗边,窗外的微光勾勒着他孤单沉郁的身姿。
然后,他回过头来注视着她,眼睛黑得深不可测。
“暖暖,陪我去个地方吧。”过了许久,他忽然说。
更生愣了一下,慢慢地点了下头。
车一路驶上靠近西班牙广场的蒙居易山。这座山因为1929年的世博会和1992年的奥运会而闻名。山上还有个军事城堡,从那里可以俯瞰蔚蓝的地中海、繁忙的港口和整个巴塞罗那格局。不过因为在晚上,看见的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像阳光落在海面上的碎银,一瞬间会产生置身神秘美妙的宇宙的错觉。
更生其实没什么精神,她是那种作息时间非常严格的人,晚上十点是必上床睡觉的,因此等车到达山顶,她已经歪着脑袋迷迷糊糊了。
“暖暖,暖暖!”向日岳人轻轻地叫了几声,更生含含糊糊地应了下,勉强睁开眼睛看你一眼,怏怏的。
向日岳人干脆不叫她了,就那么看着她,伸出一只手,一下一下地蹭着她的脸。她好像被蹭得挺舒服,舒展了眉眼,又闭上了眼睛。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向日岳人有什么话说,又张开眼看你,眼神纯澈——
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动,空气中有一种静谧的纠缠和感伤。也不知过来多久,更生忽然向他伸出手,一副要人抱的小孩样,向日岳人愣了一下,从善如流的将她抱过来,坐在自己腿上。狭窄的驾驶座上,挤着两个神仙儿似的孩子,身子贴得紧紧的,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小动物。
“殿下……”更生的脸贴着向日岳人的脸,软软地叫他,黏黏的声音里一种罕见的柔情蜜意。
“嗯。”他应了声,收紧抱着她身子的手。
“岳人……”
“恩。”
两个人一个唤,一个应,这一刻,真真缠绵到了极点,就像《庄子?大宗师》里面的那两条相濡以沫的鱼,千般不舍,万般的怜惜,将一颗心缠绕得丝丝密密,没有丝毫喘息的地方。
向日岳人微微将更生拉开,低头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下贴身的一件东西,更生一看,却不是那个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了的祈福玉牌么?
“这个东西,原本已经被我丢掉了,可我的妈妈,却又把它找了回来,”他将尚带着体温的玉牌挂到更生脖子上,神情严肃,“暖暖,要是你再把它弄丢的话,我一定一定不会再原谅你,你信不信?”
原本低头看玉牌的更生,闻言抬起头来,对着向日岳人认真的表情,慢慢地点了下头。
他叹息一声,抱住她,“乖暖暖……”
更生温顺地趴在他怀里,小小的身子是全副依恋的情状,向日岳人的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暖暖,跟我说说话。”
“唔,不说……”她的脸贴着他的肩头,眼睛一眨一眨的,揪着向日岳人的耳朵玩,“你说!”
“说什么?”他的鼻子和嘴巴亲昵地蹭着她的脖颈。
她痒得不住地缩脖子,“你背诗给我听,我要听你背诗!”
他只是略略想了一下,华丽如大提琴的嗓音便流泻而出——
“我曾经爱过你:爱情,也许
在我心里面还没有完全消失
但愿它不会再去打搅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地,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着羞怯,又忍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的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
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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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没有相似的心情,他不会念得那样深情,让人有一瞬间潸然泪下的感觉。车内安静得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更生抱着他脖子的手忽然蓦地抓紧,他不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松开,说:“我也会——
不要因为也许会改变
就不肯说那句美丽的誓言
不要因为也许会分离
就不敢求一次倾心的相遇
总有一些什么
会留下来吧
留下来做一件不灭的印记
好让 好让那些
不相识的人也能知道
我曾经怎样深深地爱过你。”她的每一个字,都一下一下地敲打他的心,敲软那一颗原本武装起来的心,“我曾经怎样深深地爱过你……”她又重复了最后一个诗句,话音落的同时,眼泪再也忍不住,绝了堤,漫过眼眶,漫过脸颊,她搂紧他的脖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却闷不作声,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向日岳人只是抱着她,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暖暖,你告诉我,你还会回来的是吗?你舍不得我是不是,是不是?”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朵边,带着诱哄和一丝不见底的绝望。
更生死死咬着自己的唇,胡乱地点头。
他好像得了什么保证似的,望着很远的山下那片灯火,唇角慢慢地勾出一个弧度,“暖暖,我还会背其他的,我可厉害了,侑士这么会勾女孩会说甜言蜜语的都没我知道的情诗多,我在法国的三年,每一天每一天我都想回来见你,我写了好多好多的信,抄了好多好多的情诗,可是都没有寄出去。现在,我背给你听,你想听吗?”
更生点点头,下巴磕在他的肩上。
他真的背了好多好多的情诗,日文的、中文的、英文的、法文的……从那些耳熟能详的,到生僻的民族情诗,从叶芝拜伦到泰戈尔济慈,到鲁达基,甚至一些没有名气的小诗,他就这样抱着她背了一夜,更生的眼泪已经干涸,熬得通红,可抱着他的手丝毫不放松。外面的天从漆黑不见五指到慢慢泛出鱼肚白,车内的两个人始终连体婴一样地绞在一起,像是要弄出个天荒地老。
“暖暖,看,太阳出来了。”他拍拍她的背,更生扭头看去,果然——金色的太阳跳出海面,被她的光照耀下的海、城、港、山、人、物都镀上一层梦幻的光彩,巴塞罗那从暗夜中醒来了,新的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她只看了一眼,依然回过头趴在向日岳人身上。
“暖暖,去后座睡一会儿好不好,看你眼睛红的?”
她不做声,也不动。
他无声地叹息,又是心酸又是心疼,摸摸她的额角,“那就这样闭着眼睛睡一会儿,我抱着你好不好?”
“唔。”她应了声,乖乖地闭上眼睛。
她确实是累坏了,一闭上眼,没过多久,便进入了睡眠,呼吸迟缓深沉。向日岳人深深地看了会儿更生疲惫的满脸泪痕的睡脸,再看看前面旭日初升的巴塞罗那城。
等更生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重阳所在的那个白色房子,而她,再也没有看见过向日岳人。
不速之客
更生只要一想到那个晚上,泪腺就像不受控制似的自动分泌液体。
重阳一出来,就看他的姐姐躺在躺椅上,面朝着白的阳光,老式收音机传出百转千回的昆曲,紧闭着眼睛,白瓷般的脸上静静地流着泪,这是一幅怎样的画面啊。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正对着太阳,西班牙的太阳毒着呢!”他走过去,将两只手附在她湿漉漉的脸上,“你看,脸都红了。”
更生睁开眼,朦朦胧胧地看着重阳。重阳将她打横抱起来,向屋子里走去,刚走到廊下,就听见汽车在他们院子门口停下的声音。更生见重阳不走了,也伸着脖子好奇地回头张望,只见一辆老式的福特轿车,车后是扬起的干燥爽利的灰尘,一个年轻的男子从车上下来,径直向他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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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的脸上隐隐带着一种怒气。
“尤他,咱们的事待会儿再说。”难子刚想开口就被重阳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阻止了。
重阳将更生抱到楼上卧室的床上,微笑着低头,嘴唇蹭蹭更生的额角,“好了,午睡时间到了,等醒来就给你弄吃的。”
啧,搞得她像个吃货似的。更生坐在床上晃着两条腿,嘟哝一下,心思又很快转开了“重阳,那个人是谁?”
“无关紧要的人你不用记。”她家重阳也蛮大牌,瞧他那说话的语气。
“他好像蛮生气咧……”眼睛滴溜溜一转,迸发出一种坏坏的亮光,满脸八卦地凑近叶重阳,“是不是你抢他女人了?我看蛮像!”她的脑海里飞快地开始构思出无数的狗血言情桥段。
“说说嘛,给我说说嘛!”牛皮糖似的缠上叶重阳叶小爷,他似乎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啪”,重阳的手指弹上更生的额头,没好气地说:“你弟弟我抢了人家女人你很高兴?”
“嘻嘻。”
“好了,赶快睡吧。”重阳将被子盖在她身上,亲了亲她额头,起身向门外走去。
“把我的录音机拿上来,我还要听昆曲呢。”
“知道了知道了。”他摆摆手,蛮无奈的样子。
没过多久,他就将那只庞大的录音机拿上来了,给她插好电就出去了。这只老式收音机还是她前几天在旧货市场淘到的,这种有年头的东西用来听这种老东西,真的格外有味道。
更生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陷在柔软的被褥中,听了会儿昆曲,没啥睡意,在床上滚来滚去,心思转来转去还是转到了今天那位不速之客身上。明显的,叶重阳并不想他们多接触,为什么不让他们接触呢?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叶更生的兴致上来了,你不让她听,她还非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