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海子-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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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慢!”刚进紫阳花寮,就被更生的披头抱怨堵住。
靠在门框上,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明明白白告诉别人,他大小姐不高兴。
重阳也不辩解,沉默。
更生忽然蹭蹭蹭三步并作两步凑到他跟前,他们开手心,原本怒气冲冲的眸子变成亮晶晶的贼光,小脸上全是谄媚之气。
重阳的目光落在她摊开的等待接收礼物的手掌上,停了两三秒,抬起眼,声音不变,“对不起,我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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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更生眨眨眼,似乎不太理解,等了一会儿,也只等来重阳歉疚的默然。
“切,没劲!”更生拉下脸,嘟囔了一句,转身就走,边走边从兜里掏出一个锦盒,随手向后一抛,落到重阳手中,自己转身就进了房间。
重阳站在院中,打开盒子,紫蓝色天鹅绒上是两颗黑曜石耳钉,切割成十六边形——黑,深沉、神秘、没有秩序、流光溢彩……包裹在白金镶边里。
他的眼底有不知名的妖黯。
合上盖子,他走进更生的房间——
都说更生脾气好,那没错,对着谁都笑眯眯的,其实就是个糊哒哒的性子,根本没往心里去。往心里去的呢?那真见识了什么叫刁钻,什么叫小性儿,什么叫娇气,可这些糟糕脾气哪来的?还不是被人宠出来的呗?这里头叶重阳就有顶大的一份。
这会儿,侧躺在地板上,支着脑袋,逗着咕噜,似乎挺大度和气的样儿,其实真气着了。
能怎么办?还得哄啊!
重阳走过去,在她身边也躺下来。更生没理他,仿佛没他这人。重阳呢,也不急,双手枕着脑袋,望着房顶,状似无意地开口,“哎,更生,我记得咱们国二的时候有过一个地理评述的课外活动,你还记得你选择的是什么吗?”
更生依旧没理他。
“你肯定不记得了。”重阳看她一眼,叹口气,“可我记得,是吐鲁番,我还会背那段你的评述呢,不信我背给你听听——
‘死去的吐鲁番是一种自足的孤寂,是另一个世界的镜子,用来映照生存的虚幻和暧昧。它将废墟、坟墓、灰烬搬到天空,将死亡寸寸推向眩晕的高度。而活着的吐鲁番,则像一位殷勤的仆从,正源源不断向那个世界提供热情、水土和养料。这使死去的吐鲁番变成一株生机勃勃的葡萄树,在死亡的大荒中继续成长,有着发达的根须和茂盛的枝叶。’”
多么优美而诗意的语言,叶更生就是有那种敏锐刺透力和神赐的语言天赋。
怎么不记得?当初写下那段文字的时候,更生自己也颇有几分得意,结果地理老师却给了个意料之外的不及格,这让更生的热情生生地受了伤。
重阳似乎来了劲儿,“还有呢,那篇《论大器晚成》怎么写来着,哦,‘文人一般到了最后,基本上都是在玩儿了。年轻时,由于把架子端得太正,伤了腰,痛定思痛后,突然心态放平,一下子,气象就出来了。’”这样颇具大将之风的调侃味道,真难以想象是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之手。
“嗯,其实我最喜欢《黄昏近处》那段描写西北落日的,‘比江南丘陵地带要大要圆,上品咸鸭蛋黄般红彤彤,仿佛余烬未消,是惊艳的,宛若费玉清的嗓音,灼热而透彻,有一点点时日无多的悲剧色系,富于肉感的,悬于天际,缓慢坠落,一派盛世祥和富足。’写得真好!更生,你看我的记性多好,我还会背好多呢!”微微仰起身,凑近更生的脸,轻声呢喃,像只邀宠的小狗,更生再也绷不住,唇角微扬,眼里流转了笑意。
重阳见此轻轻地将下巴搁进她的颈窝,右手伸向前,手心里是两枚耳钉,“谢谢!”
“哼。”更生撇撇嘴。
重阳的目光落在她布满细小伤口的手指,心疼,感动,“帮我戴上吧。”
“哼。”
“姐。”重阳的脸埋进她的颈窝,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更生就是过不得叶重阳这样。从小到大,只要叶重阳露出那种脆弱的表情,更生基本上就不问缘由地缴械投降,即使知道,他可能根本就是装的。
狠狠地瞪了眼重阳少年,拿过耳钉。
重阳没有耳洞,更生几次拿起耳钉,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要是感染了就不好了,等有空去专门的店吧。”
重阳十分坚决地摇摇头。
更生无法,只得用手搓揉他的耳垂,怀着紧张又小心翼翼的心情,等到耳垂被搓得发烫,眼疾手快地将耳钉一下子穿过去。
“疼吗?”
重阳摇摇头,将另一个耳钉递给她。更生轻舒了口气。
另一个耳钉穿过耳垂时,有细小的血珠洇出,衬着如玉的耳垂和魅惑的黑曜石,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艳色,更生来不及多想,便张口含住——湿热的小舌卷起腻滑的耳垂,重阳的身子一震,两人体内俱升起一股浓烈的渴望。
“更生……”他的声音暗哑,包含着欢愉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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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更生应得含糊,眼神有点儿迷离,内心莫名地焦灼,似乎室内的温度陡然上升。
唇,离开重阳的耳垂,更生与他面对面跪坐着,桃花般的红唇湿润。糜艳。
重阳的双眸离不开她的唇,手更是着了魔一般地轻轻抚弄。
更生眨也不眨地望着他,眼里的温柔能拧出水来,带着些许的迷茫,微张嘴,含住他的手指,灵活湿滑的丁香小舌依依溜过他的指尖,像最缱绻的缠绵,酥麻感一波波地传来。
他的手指离开她的唇,倾身上前——
亲吻,夹杂着忧伤而脆弱的质地,却似妖兽摇曳着它最珍贵的童贞,勾缠你掩埋的欲望——
幸村精市震惊得几乎肝胆俱裂——这是一幅多么美的画面,男孩儿微微躬着身体前倾,露出一抹衣领下蜜色的颈项,美妙的弧度上微微蛇形静脉的淡青色纹路,让人为之着迷。女孩儿微仰着头,轻颤微阖的双眸,有一种神圣的甜蜜。可是,可是——那两张过于相似的脸……他们怎么能……幸村不敢再看下去,转身飞快而无声地退出别人的领地。
“重阳,我们这样对吗?”
“不对。可是——那又怎么样?”
“呵呵。”
“更生,你要记住,我这一生,只会为你心甘情愿地疼。”
交颈鸳鸯,并头鸾凤,红帐旖旎,羞云怯雨,恰恰莺啼,津津甜唾。杨柳腰,脉脉春浓,樱桃口,微微气喘,星眼朦胧,香汗细流。
他们老叶家书香门第,将门虎府,哪一个不是铮铮铁骨,源源清流,谁曾想偏生出了这两个魔物,不理纲常伦理,真真两个任性的孩子。
一直胡闹到日头偏西,更生倦倦地睡去。重阳只觉得这个下午简直就像做梦一样,此时支着脑袋,眼睛贪婪地看着他姐情事过后愈加娇艳的睡脸,心思积极地转起来——更生事肯定离不开他的,别说现在他们有了这一层关系,就是以前,他姐也没他不行,这一点,叶重阳有那个自信。但是,怎样让他姐从此以后只有他,这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虽说他们两姐弟同样生性凉薄,但还是有点不一样的。重阳的生命中是真的只容得下更生,更生却未必,对她来说,还有同样重要的,比如,母亲,比如,叶老太太——
突兀的手机铃声在渐渐暗下来的室内响起,重阳皱了皱眉,拿过来,翻开盖,屏幕上跳动着的人像让他的眸子暗了暗,按下通话键——
“喂?”
“……你是谁?暖暖呢?”电话那头的语气很生硬,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唔,你等一下……”重阳礼貌地说。转过头,宠溺地注视睡得香甜的某只,然后低下头,坏心眼地张嘴含住她的耳垂——“懒虫,起来了,接电话。”
“讨厌!”被强行弄醒的更生十分不爽,推了推趴在她身上,手已经不安分地溜到她的双腿之间的某只小色狼,“我要睡觉。”
“有你的电话。”
“不接!”头一转,身子一撇,躲开他的狼手。那手却顺势在她敏感的腰侧一抹——
“啊!”更生倒抽一口气,醒了六分,连忙抓住他到处煽风点火的手,乞求道:“重阳,不要了好不好?”
重阳挥了挥手机,将其贴到她的耳边。更生喂了一声,那边却忽然传来嘟嘟嘟的盲音。
咦?挂了?
更生疑惑地眨了下眼,实在太累,示意重阳将手机拿开。
重阳勾了勾唇角,对着已经断了的手机屏幕,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将它扔在了一边,俯身亲了亲更生的唇角,将她抱紧。更生挣不过他,便也索性安之若素地在他怀抱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睡过去了。
向日岳人失踪了。
没有短信,没有电话,也没有去上课。
等到更生再次有他的消息时,已经是一星期以后的事了。电话是向日岳人的狐朋狗友之一津田打的。更生跟津田不熟,只在向日岳人的朋友聚会上见过几次。接到他的电话,确实蛮诧异,他也没多说,只说向日岳人在东京一家叫“迷失1890”的Pub里,让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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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生疑惑,想是不是向日岳人出了什么事,当下也没犹豫,赶紧过去了。
“迷失1890”是个西班牙人开的,Pub里到处可见不经意的西班牙风情——狂野、浪漫,体现生命的本真。
更生在服务生的指引下,穿过灯红酒绿的主厅,到了最东边的一间包厢,开门进去——
更生真没想到,时隔一周,再次见到向日岳人居然会是这样一副情景,可——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幅美得让人窒息的画面:
男孩儿微低着头,注视着女孩,脸上挂了醉人的温柔。向日岳人这个人,喜怒皆明艳浓烈,像一团火,可换上这样一副恬淡的表情,居然有一种高洁的出尘之气,春风沉醉。
女孩儿很年轻,穿着这里的侍应生制服,正低着头认真地给男孩儿包扎伤口,露出一段儿粉颈——徐志摩怎么说来着——“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就像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美,确实是美,女孩儿明明是那样柔弱而娇软的身姿,眉宇间却始终有一种自尊、自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呐。
其实,包厢里的其他人早发现更生了,可谁也没有做声,就在那观察更生的反应。
明白了,彻底明白了,敢情叫她来就是来看戏的。
怎么说呢,幼稚!别说她和向日岳人还没到那份上,就是真到了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她叶更生也做不来争风吃醋撒泼打滚自毁长城的事儿。
“小叶子!”
更生转过头,看见忍足侑士刚好从外面回来。
“你怎么在这儿?”看样子他并不知道她会来这儿,这至少让更生觉着点安慰。
更生耸耸肩,目光转向包厢内。
向日岳人也抬头看见她,却没有起身,看着她,既不惊奇也不惊喜,慢慢地勾起一个淡漠的笑,说:“来啦。”非常非常的陌生。
那个女孩也抬头看着更生,不同于刚才稍露的温柔,她看向别人时冰冷而清高。这是个可以一眼看到底的女孩儿。
忍足蹙紧眉头,稍稍担忧地看着更生,“小叶子,进来,我给你倒杯喝的。”他也不理别人,径自将更生带到包厢内的小吧台。
“喝什么?橙汁?”
“随便吧。”更生坐到高脚凳上,下巴往向日岳人那儿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