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难自制-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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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小小、胖胖白白的孩子,已经长得如此卓绝不凡、英俊无俦,东丹咙心中忽然一阵感触,情不自禁的探长脖子,轻轻亲吻着东丹九重的额心和脸颊。
“今晚就睡在我身边吧,父上想你陪着。”
“父王……”东丹九重抿着唇,沉默半晌后才接下去说:“孩儿今晚就要出宫了。”
扬起眼帘,东丹咙眼中瞬间浮起不解,看着他洁白无暇的脸孔、一双纯粹晶莹的翠色眸子,东丹九重咬一咬牙,好不容易才硬着心肠接着说下去。
“东丹桂已经在城外,明天就会回宫。”
一句话说得又急又快,东丹眬怔忡片刻后才明白过来,脸上血色瞬间尽褪,连指尖亦苍白似雪。
“父王!”
见束丹咙脸色如此苍白,东丹九重既心痛又担心,只得握紧他颤抖的双手;冷如冰雪的指头被暖和的掌心紧裹着,可东丹眬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使劲推开东丹九重。
“重儿,你快走、快出宫去!绝对不能被东丹桂发现你进宫来!”
东丹咙的思绪紊乱如麻,唯一最清晰的念头就是要维护自己最重要的孩子。
“不急、不急!”东丹九重长臂一展,再次把束丹眬拥入怀中,“孩儿还可以再陪着你一会儿。”
事实上,东丹咙也舍不得就此让东丹九重离去,咬着唇,不再说话,就这样把头埋在他的怀中,林乎和莲儿也不敢打扰,悄悄退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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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寂静之中,两人的身躯互相依偎,连指头也交缠着,珍惜若珍贵的相聚时刻,直至寅时,庄青忍不住进殿催促。
“太子,再不走就要错过御林军交更的时辰了!”东丹九重垂首看了一看怀中的东丹咙,而他也仰起头来看着他。
半晌后,失色的唇办缓缓张开,吐出两个字,“走吧!”声音轻细而坚决。
我的孩子,舍弃所有尊严而保存下来的孩子,我绝对不允许他有任何差错!
看着东丹眬苍白的脸孔、水光潋滥的翠眸,东丹九重心中一阵剧痛,但他到底是做大事的人,当下攥一攥拳头,站起身来,走到寝殿门前时,他回头来……
“父王,请相信孩儿!下一次当孩儿再次出现时,一定会光明正大的出现!”
目送着东丹九重的背影走远,东丹眬垂下头来,轻声细语:
“我相信你!”
【第六章】
秋去冬来,京城人雪纷扬,天寒地冻之间,百花皆谢,唯有梅花于枝头傲然待放。
一身缓带轻裘,蘴神如玉的东丹九重伫立在皑皑庭园中仰看着枝上含苞红梅,径自出神,而刚从外面回来的锦瑟则于一众婢仆簇拥下向他定去,屈膝行礼。
“太子。”
东丹九重含笑把锦瑟扶起, “锦瑟,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夫妻间何必如此拘礼?”
雪地的白光反映在东丹九重的脸上,映着那抹亲和温柔的笑,倏然之间,锦瑟竟觉羞赧,垂下头去。
东丹九重搂着锦瑟的腰肢踏前,远离身后的婢仆之后,锦瑟压着嗓子说:
“刚才我见过母后,她表现得很奇怪。”
“哦?”
“母后的神情很恍惚,握着我的手不时流出冷汗,还有,这是武青衫偷偷塞给我的。”
锦瑟从衣带里拿出一团捏成指甲大小的纸团,交到东丹九重的手上,把纸团展开,阅后,东丹九重忍不住露出灿烂的笑容,见他神色高兴,锦瑟也微笑起来,问:
“太子因何事高兴?”
“母后怀孕了。”东丹九重轻声说道。
“哦?”锦瑟登时一怔,半晌后脸色微微刷白,“难道,是武青衫的……?”
束丹九重含笑点头,“由明天起你不要再去见母后了。”笑容如同冬日暖阳,将一张脸衬托得更加英挺俊美,但在深邃的眼底里闪动的光芒却刺目得叫人惊心。
“很快……很快赵一崇就会来求我帮忙了。”
听着东丹九重的喃喃自语,锦瑟垂下头,婉约柔顺的脸上写满了忐忑。
我知道,我的夫君即将攀上一生中的高点,但是当攀上后,他的身边,还会留有我的位置吗?
德永十一年冬,对束丹王朝而言是一个多事的季节。
九月,东丹桂囚操劳过度,头风痛症发作,连续七天无法上朝;十一月,由太傅孙朝达为首,联同一百四十二名翰林上书,奏请东丹桂为太上皇,将政权交托太子手中,以便好好赡养,东丹桂并不表态。
半月后,御使文德成参奏太子东丹九重结党营私、妄自尊大,东丹桂于早朝时当着群臣的而将太子狠狠斥骂,令其闭门思过,此后若无傅召不得上朝;同年十二月,后宫传出丑闻,赵皇后被禁慈宁宫,东丹桂多番密召亲信大臣在南书房商议。
就在人心惶惶之中,枝头上的梅花吐蕊,飘香处处,迎来新春。
“停!”
回太子府的路上,轿子倏然而止,把闭目养神的东丹九重给惊醒过来。
“小青,什么事?”
“太子,前面行人拦路。”庄青隔若轿子说。
“哦?”
东丹九重拨开帘子,从一片昏暗中直视而去,前面正停着一顶不起眼的青布小轿。
一名带刀侍卫上前,对东丹九重躬身,“太子殿下,我家主人有请。”右于一引,指向路旁。
时已深夜,路旁所有店家皆已打烊,唯行一家客栈大门半开,从门隙间渗出微光。
“太子,提防有诈。”庄青压菩声音说。
东丹九重不语,指骨抵在腮旁,沉思片刻后忽而露出一抹微笑,向侍卫点点头,步下轿子,随着他走向客栈,身后庄青紧张的握紧佩剑亦步亦趋。
客栈内只有一张桌子旁边有人,东丹九重的目光掠过所有人,定着在唯一一个坐着的鬓发俱白的老人身上,他正是赵皇后之父、昔日的相国,今日的镇国公赵一崇。
当年皇位之争,永燊帝偏爱幼子东丹咙,两度想把他立为太子,但就在永燊帝病重,皇位争夺战进入最关键时刻之际,位居相国、曾为永燊帝伴读的相国趟一崇,忽然把幼女赵明珠嫁给东丹桂,与他连成一线。
修长的眼睛眯起,东丹九重在桌前半尺顿步,微微欠身。
“镇国公。”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由两个人扶着,趟一崇起身行礼。
“镇国公不必多礼。”东丹九重亦伸手搀扶,趟一崇微微弯腰后复又坐下。
庄青拉开椅子,东丹九重掖起衣摆坐下, “镇国公身子不好,何必舟车劳顿来到这里?有什么事请我到府上就是。”
“闻说太子诸事繁忙,老夫只得亲自求见。”赵一崇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唇角,而侍立在旁的几个赵家儿子都不由自主地对东丹九重露出怨色。
装作看不见他们的神色,东丹九重微笑着点点头,“这些日子我的确很忙。”
“不要紧,反正这半个月来忙得没空见我们姓赵的人数之不尽。”赵一崇摆一摆手,“何况太子的忙是真的,据老臣所知,太子最近都忙着会见昔日漠北军中的旧部,对吧?”语末,别有深意的向东丹九重斜睨。
连眉头也没有挑起一下,东丹九重微笑反问:
“难道镇国公深夜来此就是要提醒我,你对我的行止一清二楚?”
“正值多事之秋,留意太子行止的不独老臣一人。”赵一崇掩着唇咳嗽两声后才接着说:“老夫向来欣赏太子,不想太子受到猜忌,这才开门提醒。”
闻言,东丹九重一张俊脸之上并未露出丝毫感动之色,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多谢镇国公提点。”察其神色,趟一崇忽地叹出一口气,“老臣往日对太子或许多少有偏见,但原因并非出自太子身上,太子的人才风度,老臣向来欣赏的,若非因为昔日的和硕王爷,老臣……”
“难道镇国公对我的偏见忽然消失了?”东丹九重笑着打断对方的话,他不认为赵一崇有资格谈论任何有关东丹咙的事情。
“过去的事俱已过去,不值再提。”
不值再提?
东丹九重在心中冷笑一声,唯脸上神色依旧温和,唇角笑意轻柔如同春风。
上下打量东丹九重的神色,赵一崇放下心来,把未了之话接续下去,“太子将皇后呼为母后,与赵家关系密切,老臣眼见太子即将犯下大错,不得冒犯直言,还望太子见谅。”
“镇国公言重了,镇国公是长辈,有什么事但说无妨,但是……”东丹九重挑一挑眉头,脸露疑惑之色,“我将犯下大错?此话确实令人费解。”
“老臣也不再绕圈子了,太子四出联络旧部,同谋起事!”
“哈哈!”看着赵一崇严肃的神色,东丹九重忍俊不住的笑了起来,“镇国公多心了!我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必要冒险谋反吗?”
“其实老臣很明白太子的难处,太子并非皇上亲生,向来不得皇上欢心,慈恩皇于今年虽然只有五岁,却是皇上的亲生子,待他长大,皇上定会想办法把皇位傅给他。”
东丹桂与束丹眬两兄弟的恩怨情仇历历在目,东丹九重是东丹咙之子,东丹桂非但不会把皇位传给他,对他只怕早有除之而后快之心,只是一直找不到借口而已。
“孙朝达上书要尊皇上为太上皇,令皇上有借口当众斥责太子,从而推动废立之事,目下情况虽不明朗,但以太子之睿智,想必明白自己的危机,图谋起事亦只是为求自保而已。”
听着赵一崇的话,东丹九重含笑摇头,“镇国公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父皇是真龙天子,他要传位予谁,我焉敢有什么意见?”
不理会东丹九重的否认,趟一崇接着说:
“以太子在军中的威信,要煽动军队支持实属易事,不过,太子可有想过,漠北军虽实力强大,但稍有调动就会引来四方瞩目,加上回京之途遥远,京城早有戒备,到时要打的就是一场硬仗,胜算难料。”说着,他看向东丹九重的眼神中带上几分不屑。
我本来以为这个小于能在朝堂生存至此是有点真本领,却想不到他远比我想象中要沉不住气,若非赵皇后出事,赵家覆亡在即,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要扶助东丹九重!
暗暗叹气,拾起头打量东丹九王的神色,只见他眉头深锁,不吭一声的垂首苦思;赵一崇认为自己已经把他吓住了,心头得意之余便接着说:
“即使胜利,太子亦将背上谋反弑父的恶名,遗臭万年。”
在赵一崇的注视下,沉思多时后,东丹九重终于重又开口。
“镇国公为何要警告我?直接向父皇禀报不正是大功一件吗?”
“太子乃成|人器之材,赵家愿扶助太子成就大业!”赵一崇边说边站起身来,抱手,领着三名儿子一起深深弯下腰去。
东丹九重缓缓摇头,“这不是理由。”
“太子向来聪慧,老臣亦不在明人面前说假话,后宫传出丑闻,皇上密谋废后,赵家势危唯有借助太子之力方能扭转乾坤。”赵一崇一脸凝重的回答。
覆巢之下无完卵,赵皇后若被废,赵家即使不被牵连亦难逃没落之危,唯有扶助东丹九重为帝,方有扭转乾坤之机。
在椅柄上轻轻叩动指头,沉思片刻,东丹九重再问:
“我为何要帮你?”
“不是帮我,而是互相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