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画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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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里忙的时候不觉得,一旦闲下来,虽有书画音乐自娱,但心里常有寂寞。况且,白伯伯说,自己的父母都是中国人,当初为自己报的,也是中国的国籍,她的家在中国。虽然没有回去过那个国家,但血管里流的,毕竟是中国人的血——“落叶也要归根的,回去看看自己的家。”在电话里,白伯伯是这样说的吧——看看自己的家。瑞士的街上走的,都是白皮肤蓝眼睛的人,自己跟他们是不同的,虽然在这里住了十五年,但毕竟不是家啊!自己就要回家了——
医院里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们突然惊诧的看到,院长的爱徒,平日里文静美丽的少女突然像个小娃娃一样,将手里抱着的文件抛上天空,在漫天飞舞的纸片中又笑又叫——“我要回家啦!”
看着少女纯净美丽的笑靥,医生护士们也都跟着笑起来。这个女孩的资质极好,手术做的精致漂亮之极。手术刀在她的手中就像是活的一般,缝合伤口就像是在中国那柔滑华美的丝绸上刺绣。她手下不知道救过来多少病人,性子也春风一样洒脱可爱,一身仙女精灵一般出尘的气质,极是讨人喜爱。医生护士病人都喜欢她,却无法安慰,那双泉水一样的眼中深处,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孤寂。今日在漫天纸片中笑开的她,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十五岁少女。
燕大文源湖畔,沉眠着三位可爱可敬之人。他们都曾是燕大的教授,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了这一片土。三人生前是至交好友,死后也埋葬在同一处。遗体火化后的骨灰,遵照他们的遗嘱都埋在了文源湖畔。燕大师生从湖畔经过,路经他们的墓时,行者脱帽,骑者下车。校方虽没有明确规定,师生们却主动如此行事,成为燕大一条不成文的校规。
这一日秋高气爽,学生们自发组织去香山看满山红叶。一群少年风华正茂,神采飞扬。未名湖畔人来人往,行者众多,但师生们无论有再急切的事情,途经三位大师墓前都主动下车停步。偏生一位日本留学生田中,在日本时是世家公子,家大势大,骄矜跋扈,却硬是要骑他的脚踏车过去。眼见车轮要碾上墓前青青芳草,田中却再不能前行一步,回头一看,一个娇小少女拉住后座,昂头对他叫道——“下车!”
“你要干什么?”田中皱眉问道。
“教授墓前,行者脱帽,骑者下车,这是我们燕大的规矩!”
“我是日本人,不知道什么你们的规矩!”田中傲然昂首说道,却谁料那少女一步不让。
“你站在中国的土地上,就得守我们的规矩!”少女——画儿牢牢拉住后座,不卑不亢的顶了回去。周围师生们早已怒火满腔,齐齐喝道——“下车!”
田中见众怒难犯,只好悻悻的下了车,推着脚踏车绕道过去,却听到旁边两个金发的留学生在小声说道——
“那田中真是骄横,也不看看燕大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岂容日本人在这里撒野?”
“是啊!那日本人真是不知好歹。”
两个金发留学生越走越远,田中却站在原地,越想心中越是不忿,恶毒心思涌上来,回身看看画儿和同学正朝校外走,便丢了车子,跟将上去。
香山红叶名满天下,众人走上山道,却看到高处一个山崖。
“那边地势高,空气也好,咱们就上那崖上看山景罢!”一位女同学指着那处高崖说道,众人也都称是,一行人往那处高崖而去,竟不曾发现,田中混进了队伍中。
画儿入校也已有半年,她本来性子洒脱温和,同学又都是极好相处的,在燕大半年,与同龄人相处甚好,却又活泼了几分,毕竟稚气未脱,只觉比在瑞士时更是快活,气度出尘中平添几分潇洒。众人登上高崖,极目望去,但见满山红叶猎猎迎风,在碧朗青天下更是好看,不禁叹道:“怪不得古人说,‘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今日见了香山红叶,才知道此话真真不假。”旁边同学笑言:“你从外国回来,对中国国学竟比我们还精。这崖上风大,还是别吹太久罢。走了。”
画儿口中答应,却贪看风景,落在了队伍最后,见旁人都走下崖去,方向来路返回。却不料刚转身,田中从旁窜出,用力一推,画儿促不及防,便掉落崖下。
人常道,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传说,有个樵夫进山砍柴,看到两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在下棋。那樵夫略懂棋艺,便站在一旁观看两人对弈。不知不觉一天过去,樵夫担起扁担出山,却发现早已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记得当日颜阿姨给自己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满面悠然向往之色,只说“世上果有此清净地,超脱凡俗,桃花源头,便住上一生又有何妨?”现今自己身在这样一处洞天福地,却每每惘然若失。
那日被人推下山崖,昏迷醒来后便身在此地。触目可及的,是古代样式的衣裙,古色古香的小楼别苑。也罢也罢,“沧海遗珠”的史爷爷是顶尖的宇宙学家,一生探索时间与空间的奥秘,却也没有参透。今日竟让自己碰上了这种事情。画儿叹口气,闯入异时空,初时的不安与害怕过去,自己的乐观个性使然,便不再惊惶,反生出许多好奇心思来。这大秦帝国,赫赫皇朝,此时正当太平盛世。自己身在七绝谷内,外面风光却是不得而知。七绝谷,七绝谷,琴棋书画医卜文,七种绝学并驾齐驱,故名“七绝谷”,但自己看来,也是与世隔绝。
画儿自山石上起身,这山谷内静谧安闲,此时正当秋日,谷中年年落叶无人清理,便层层堆积在谷内,厚厚的叶层,便如地毯一般,踏上去舒适得很。抬眼望去,只见满谷金黄,又有点点山花点缀,山藤并垂,白云飘絮,朗朗晴空。莫负今日好天气,画儿微微一笑,轻提裙角,谷间漫步。那日醒来,被七绝谷主人救回谷中,既是七种绝学,便有七位传人,公推了公孙先生来料理谷中事务。现有一位不在谷中,其余主人们各有所学,各有所长,却都是个个大家风范,君子气度,令人心折不已,真真是世外高人。这一个月来,与他们在一起探讨学问,彼此教学相长,只觉大有长进。主人们也并不托大,虽都年长,唤她小名,却是平辈论交。画儿定下心来,只觉如果暂时找不到方法回去的话,便暂且栖身这里,再做长远打算。
“姑娘在谷中散心了这么一大会儿,也该回去了。谷中天气原比外面的凉,现在又是秋天,看要是着了凉,晴霜便没有办法向谷主交代的。”画儿回身一笑,七绝谷中人人都不是俗品,就连护卫侍女,也个个知书达理。晴霜晴雪,便是其中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允文允武。公孙先生将她们遣了来做她的贴身侍女,她原不需要人来服侍,却拗不过主人的好意。
“晴霜,你看——”画儿突然发现什么,指向一旁的枝头上,只见一只翠色小鸟停在枝头,鸣叫声清脆悦耳,好听之极。
“那是碧鸟,谷中很多这种鸟的。姑娘若是喜欢,我为您捉一只来。”晴霜随她手指方向看去,便说道。
“不用了,小鸟若失了双翼自由,便不能算是鸟了。它在这里自由自在唱歌,岂不比关在笼里好多少倍?”画儿也说道,主仆两人相视一笑。
时光过的飞快,不知不觉间已是半年过去。这半年的时光画儿却也没有蹉跎,七绝谷中遍藏天下珍本书籍,画儿只往那藏书楼里一坐,便是一天过去。若要找回去之法,想来也不过是先看遍万卷书,再行万里路罢了。见多识广,自然办法就好找一些。七绝谷主满腹才学,走遍天下,却对她的事情一筹莫展。画儿却也不急,这件事情,毕竟不是急就有用的。合上手中书籍,望望窗外午后山色,却又在心头默念那一句话——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这话,竟生生应在了自己身上。与同学去香山游玩,却穿越了时空,一日过千年,换个想法,这种际遇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只是瑞士那边的人们,大概已经伤心坏了罢。自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却不知道颜阿姨又要哭成什么样子。正想着,晴雪敲门进来。
“姑娘,谷主说,请姑娘到书房去一趟,谷主有事要托姑娘呢。”
“好的,我这就去。”画儿放下手中的书籍,站起身来。
“姑娘好歹也将披风穿上,现在虽然是春天了,但也是有春寒的,看生了病。”晴雪走上来为她披上披风。
“是是是,好晴雪。”画儿头一歪,笑语道,却闪身一跳下了台阶,在院中回首叫她。晴雪一愣,也笑着跟了上去。
到了书房外,却见几个眼生的人在外候着,七绝谷中的人,原都是从小就入了谷的,这几个人却是从何而来?书房门开,负责打扫书房的丫鬟捧了茶盘出来,见是画儿,便笑着蹲身行礼:“请姑娘安,谷主今日有了访客,正要再遣人去请姑娘来说话。姑娘快进去吧。”画儿方才知道,那几个人原是访客带来的。但七绝谷向来与世隔绝,却又怎会有了访客?晴雪上前轻敲,将门轻轻推开,画儿向里一看,但见一个留须的中年青衣男子和公孙先生正在坐着品茗。
“先生安好。”画儿福身行礼。
“画儿,”公孙先生忙站起来:“这是世交家的总管,从了主人家姓柳,与你本是一姓的。”那柳总管也忙站起身来作揖:“请姑娘安。”
“不敢,您太客气了。”让年长者对自己行礼,总是心中不舒服,画儿急忙略闪身避开。三人重又坐下,丫鬟换上新茶来。
“画儿,此番请你来,却是有一事相求。”公孙先生叹息一声。
“先生为何这样说话?有事但请吩咐,我人微力薄,但凡能做到,没有不应的。”在谷中白住这么多天,画儿早已心有愧意,此刻听说,便立刻应了下来。
“这件事情,却是牵涉颇多。”谷主叹息一声。“你在谷中半年,对这件事情想是知道的。帝国建国之时,太祖皇帝南征北战,却是得了七绝谷先祖的辅佐。后大业将成,祖师功成身退,原志不在富贵,也惧怕天威难测,因此决定归隐。”
“伴君如伴虎,这原也是意料中的事情。”画儿心中想,却听谷主继续说下去:“太祖却不放人,重兵监视,祖师难以脱身,最后却是柳家祖上暗中帮了大忙,祖师才能飘然远去,才有今日七绝谷。大恩至今未报,如今柳家太夫人身患奇疾,请遍名医却不见好,柳家主人事母至孝,遣了家人来求医。可偏五师弟日前出谷采药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故想劳你走一趟,替柳太夫人瞧一瞧。”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画儿走一趟便是了,只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么些名医都瞧不好,我去了也未免有用的。若是不行的话,还请主人不要怪罪。”此话却是对着那总管说道。
那总管慌忙起身:“这是自然,姑娘肯移芳驾,便是柳家的造化了。主人临行前说,七绝谷医术天下之最,若是七绝谷仍医不好,那便再无旁人能医好的。姑娘只管放心施为便是。”
“那我便和晴霜晴雪去收拾行李,但不知何时动身?”
“自然是越快越好,太夫人的病,只怕拖不得了。”
今日正是十五月圆,月上柳梢,青帷油壁车悄无声息的行在谷中。今日中午,柳总管来求医,下午画儿便和侍女收拾行李,晚上用了晚膳便趁夜启程。想来那柳太夫人的病,定是十分严重。也不知自己能否治好。看看自己身旁的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