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唯卿-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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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斓地兽皮包裹下的身影,伴随着银光霍霍,竟隐隐发出惊人的呼啸声,每一次长枪急甩,横刺,纵掠,斜挑,都带着劲风扑面。这一方其实位置有限,身旁多有树木,那柏大力庞大地身躯竟是狡如脱兔,纵掠间,如入百里空旷之境,每一招每一式,皆收放自如,不伤树林分毫,却激地得积雪如飞花,点点雪花,被他的风势带出,居然掷地有声,尢如钢铁。
月重锦被眼前景象震慑,只看得目不转晴,直到眼前一切动静皆归于平静,他才回过神来,竟然看到柏大力已经跪在身前“月王,草民自小练就一身粗浅武艺,虽身在深山,仍是,勤练不殆,草民,草民自请护送月王回国。”他的话因紧张而有些断续,说到这里,就算完了,不知要再说什么,只呆呆跪着。
月重锦立刻伸双手扶他:“壮士如此身手,埋没荒野雪山,委实可惜。能得壮士护送,朕不胜之喜。”他停了一停,又道:“既然能够同行,不知壮士可愿为月国效力。”
柏大力对他的话显然并不意外,听到这里,便抬头直视他,道:“草民愿意,只是,草民怕陛下反悔。”
他说话直来直去,月重锦已有领教:“朕可得到壮士如此武将,正是月国的大幸,为何反悔?”
“因为草民的姓氏不容与世。草民姓柏!”柏大力字字有力,说完话便紧紧盯着月重锦的脸。
月重锦果然一愣,只不过,这丝错愕在他眼中一闪即逝,随即便是淡然“那又如何?国之强弱,能否广招人才方是重点,姓甚名谁,又有什么分别?”
“柏氏灭国,这个预言,陛下不怕么?”柏大力步步紧逼。
“我倒情愿这是真的。”月重锦微微含笑,目光变地幽软。她的心意,他收到了“若是这个柏氏确有统一四国之能,朕不悔亦无憾!”
柏大力看着他一脸平静,回想白韶卿的话,果然呀,眼前这位君王,能够庇护柏氏,更重要的,他能给这个厄运缠身的姓氏,一线生机!
接下来,月重锦又在雪山呆了几日,等向天颜为其准备的药草差不多弄齐备后,四人便起程离山。不论是在这雪山中生活了数十年的柏大力还是自知事起便只有这一方记忆的柏源,朝绵绵雪山留下最后一个背影时,都忍不住热泪盈眶。是离开,也是新的开始,前途究竟如何,尚未可知,从今日起,却是要真的回到人间了。
四人出雪山后,并不直接回京,而是去了就近的绫川郡,郡首叶宗齐是个勤政自律地地方官,几年前曾因开垦荒山效果显著,农耕商贸皆位居郡下十数个县之首,而得到进京面圣的机会。当时他还是此郡下属一个小小的九品县令,赴京一行,使他直接升为郡首,月重锦首站到此,自然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四人只在府衙的大堂内等待了片刻,叶宗齐便快步迎出,听说有京里来的熟人,他的心里也是半信半疑。
没想到走到眼前,细细辨认两眼后,竟有五雷轰顶之感,惊慌失措下伏地便拜,周围的人顿时哗啦啦跪了一地。待他口呼万岁,顿时又惊倒一片,谁会想到,眼前这个衣衫褴褛,一脸风尘地人竟是当今圣上。
这边安抚月王,那边立刻八百里加急送信京都,月宫中此时因月王再度失踪,已经闹的人仰马翻,柱国公夜夜失眠噩梦,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黑的油光发亮的大黑圈。此番终于得到消息传来,一时疑幻亦真,如在梦中。
接下来,便是圣鸾出迎,铁卫随行,田青亲自请命,带队前往绫川,一路疾行,十日便抵,看到脸色其差的月王,田青险些哽咽落泪。
月王在月宫失踪,御内行走,护京铁卫,都是在责难逃,若非柱国公心急火燎要立刻寻到月王,能派的一个也不能省,这才勉强将此事押后。可是对田青而言,却并非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月王于他,是希望,是知己,第一个与他交谈并直达他心灵深处的人,他被自责折磨,这些日子来,也是瘦的形削骨立。见到月王后,恨不得立刻便成他的手和脚,最好什么都由自己代劳。
哪里想到,月王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身材魁梧地大汉,问他十句,只答半句,平日里天天跟在月王身边,简直寸步不离。月王如今连守夜都是由他来做,不管日夜,门口都笔直立着那小山般的大汉。
田青听说正是此人救了月王,本来还对他心怀感激,可每回见到,他非但连个笑脸也无,更加一幅信不过自己的眼神,惹的田青不气都难。
这自然也不能怪柏大力,他答应白韶卿,要时刻保护月重锦的安全,月影能进深宫掳人,而且形踪毫无痕迹,白韶卿就此认定月宫中有月影的人,柏大力牢牢记得此话,因此对谁都没有善面孔。
二人都是直性子,虽然没有到一点就着的地步,可也渐渐水火不容。就这样一路回京,月重锦稍事休整,便封柏大力为御前护军副将之职,他对柏氏并无忌讳,柏大力却是在离山之时,便已决定,柏字去掉一半,改姓为木,大力二字相叠,简化为历,换名,木历。
月重锦自然也由得他,只是在封将之时,不知怎地脑中闪过一个场景,那时与白韶卿在楚国逃亡时,曾有个算命先生说过的一句话。
当时白韶卿测字,他就在身旁,她写过一个柏字,原本是为了应付算命人,没想那老者竟从这字中看出异相,并且,他说“……这两个人,一个姓木,一个姓白,待这二人相遇之时,这天下,恐怕就要改朝换代啦!”
月重锦扶栏相望,又是月园,硕大的月,如银盘般挂在宫殿上方,似是触手便可碰到,月上隐有明暗,在他眼中,这点不平渐渐变化,幻作一张脸庞,眉心微蹙,眼尾上扬。
我,何时,才能为你解忧?你如今,身在何方?
但求此生同日月不枉浮生梦一场
011 花楼
纪国。云京。洛水阁。
这是京城最大的花楼,楼宇富丽,装饰豪华,门前车马如织,万人撺动自然更是因为这里美女如云,艳名远播。
而且,自从十日前的那一场惊艳,此阁更是名声大噪,正好今日又是十日之期,洛水阁门外,车马排成了长龙,阁内的马厩早就不够用了,整条长街远远地延伸出去,两侧店铺稍有空隙处都停满了,长街东西两面还有马蹄声不停过来。
洛水阁的老,鸨银娘已经乐的见眉不见眼,谁曾想过这么好的事会凭空落到她的头上,虽说那女子有些古怪,可是有本领有姿色地女人,哪一个是低眉顺目的?何况,她的本领非比寻常,她跳舞,舞的却是,剑。
那一双利刃在她手上竟然能翻飞出万般光彩,时而柔美,时而冷冽,真个是光芒万丈,夺人魂魄。刀剑皆是凶器,寻常人粘到都觉晦气,却没想偏生是此物,令她的洛水阁简直日进斗金。
再说那个女子,虽然打见到起便是蒙着半张面孔,可光是那双眼睛,却引着人一旦粘上,便是扯也扯不开去。银娘在这行当摸爬滚打出来的,自然看出这女子来历不凡,也绝非风尘中人,本来当时虽然心动,却是怕因她受到牵连,有些犹豫不决。
结果她当晚开台献艺,那一曲普普通通地凌烟歌,竟让她舞出万般姿态,生生地掳的人七魂六魄去了八成。
洛水阁更是因此一夜成名,本城大富皇亲皆不用说,便连邻郡甚至远隔几个郡府都有人慕名而来,银子使的跟流水一般。这里本来就是富贾留连的销金窝,如今声名在外,更是喜的银娘心花怒放,恨不得把这姑娘供奉起来。
只可惜这姑娘一曲之后,不愿再舞,定要每隔十日才重开一场,平日也不见客,只在自己屋里抚琴,但没曾想,她不仅剑舞的好,琴音之美亦是闻所未闻。银娘本来为了她不舞,急的团团转,好说歹说也不奏效,几乎便想以强相逼,却因为听到了这琴声,灵光一现,俯软了姿态劝了她半晌,她终于答允银娘在她的阁楼下设下雅座,只要听客不喧嚣吵嚷,她便每日弹琴三回。
银娘得到这个应允,自然大显身手,将这点条件利用到了极致。对这姑娘的奇怪规矩傲慢态度,反而心感认同。到这里来的男人,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挠得他心痒难当,辗转反侧痴缠真心,皆因这“得不到”三字而生。姿态愈高,则愈能提升身价,等到她金盘银盘装的满满,自然也到了众人兴致消褪之时。
因此她以姑娘的阁楼为界,在院下设了雅座,转眼十日过去,雅座的数量与日递增,已经延伸自中间的花堂,而所求者仍是络绎不绝。银娘急中生智,又让这阁楼周围的其余四五个阁楼原来住的姑娘全给搬了出去,布置一番,成为了更高价的近水楼台。虽然阁楼相望,她那边始终窗幔低垂,拼了半条命也只能隐约见到个影子而已,可光是这一点,已足够成为阔绰子弟们争相抢占地理由。
银娘这些天数钱数的眼花缭乱,走起路来都有些不稳,扶着楼梯慢慢上了小楼,在门外轻轻叩了几下,柔声招唤:“女儿呀!今日可热闹极啦,整条长街都停满了车马呢,堂里更是人山人海的,都仰着脖子等呢!女儿收拾停当了么?方才让小喜儿端来的参汤可喝了?”
屋里静了片刻,一个妩媚地声音柔声道:“多谢妈妈照应。前面还要招呼,妈妈自去忙吧,女儿这儿就快妥当了,便是让他们多等一会,回头彩头才更大不是吗?”
“哎哟,真正是我的心肝宝贝呀,这么知道妈妈的心,惹的人不疼都不行,那你过会儿就出来吧,啊。”银娘软声细语地说完,这才一扭一扭地下楼去了。
屋里,穿过正堂,是二进的小套间,比别的阁楼房间都大,软榻折屏,板桌条案,一应俱全,东面这间长长地六折芙蓉屏后,是一张垂着水色帷幔地大床。大床一侧,透过悬着的水锦织帘,一个女子正端坐在妆台前。
她面前椭圆地妆镜,印出她绝色地容貌。她的脸颊上上了淡淡地胭脂,微微地红润直到眼尾,细眉长而柔顺,浓睫颤若蝶翼,那双眼,更是水气蒸藤般,印衬出她的双瞳如质地最最纯正地黑珍珠,只要这眼睛的主人愿意,这双眼便能放出最为魅诱的目光。只是此时此刻,这眼睛却透着生冷,微微凝沉地穿过镜子看着身边的一个人。
这人一身黑袍,缀暗红花印,袍身合体,将她的身材衬出玲珑地曲线,她此时正歪歪地靠在屋门边上,似笑非笑地道:“何必这么有仇似的看我,不是已经跳过一场了吗?”听这声音竟是方才和银娘对话的人。
镜前的人冷然道:“已经是第二个十日,你最好记得。”
“我自然记得。”黑袍女伸指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十日前是亮相,所以等十日,为的就是让他知道给他准备,今日一定会来。你是信不过你自己还是不信他的话?”
“他?” 镜前人冷冷一哼:“我还不知他是人是鬼呢,如何信得!”说着话,她站了起来,她只穿着一件简单地白袍,这时便走到屏后,拿起另一件淡水色地四襟长袍披在外面。靠着门的黑袍女一扭一扭地走过去,伸手为她打理,动作有些不情不愿,声音里更是透着妒意“怎么什么衣服穿在你身上都是一样死板,你就不能软一点儿?笑,会不会?”
“不会!”那人转过头去,顾自盘发。
黑袍女在她身后看着,嘴角一扯“真是了不起呀,白韶卿,便是到了花楼,依旧要拿你圣女的驾子么?真那么坚毅,当初为何服软?”
“跟你说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