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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秉烛夜话忌离之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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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凶秽消散,道气长存,收!」
  少女念诵著,那些鱼网瞬间缩小收紧。只听鱼精几声哀鸣,旋及像是被红线吞噬一般,收入少女的指尖消失无踪。
  竟陵走近玻璃,他深吸口气,将灵元聚集在指尖,把掌心压在碎裂的玻璃上。跟著念随心动,十指划过玻璃弧面,顿时大火像是地狱业火一般,从水族箱底端燃起,细腻地覆盖了整座平面。
  只见玻璃在高温中开始融化、重组,闷烧了片刻,竟一一融填了原先玻璃的裂缝。平滑的玻璃箱面顿时被融成凹凸不平的雾墙,也阻住了水势的漫延。
  竟陵这才松了口气,只觉手心全是冷汗。他不知有多久没这样大量的耗用精守了,只觉有种淋漓的畅快感,十分解气。
  
  「你比我想像中厉害嘛!看来妖神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少女看了被填平的玻璃说,眼神终於缓和了些。
  竟陵也不去理她,他转身奔回应玄的身边,只见他脸色依旧苍白,看向竟陵的眼神里,充满了疑问与不安。
  竟陵替他解除了术场,几只发夹纷纷落了下来。应玄依旧半跪在地上,竟陵伸手搀起了他,应玄才终於忍不住开口:
  「竟陵,这到底是……」
  「我不是人类。」
  竟陵咬了一下唇,他看见应玄浑身一震。
  「我……是个妖神,就是你们说的妖怪。你的曾曾祖父……你在那些记载上看到的东西,不是故事,全都是真的。我是个活了数百年的妖怪,很久以前,还和你的曾曾祖父有过肌肤之亲,我根本就不是什麽高中生。」
  竟陵像是放弃似地,看著一旁的地毯长长叹了口气。
  「那个叫顒衍的人也不是我的养父,是我的管理人,也是归如镇的土地神。一百多年前我犯了罪,被判了无可转寰的重刑,我之所以住在那里就是为了服刑,这也是我为什麽每天子时之前一定要回去报到的原因。」
  竟陵自顾自地讲著,他紧咬著下唇,不敢去看应玄呆住的样子。
  「如你所见,我是个危险的妖怪,拥有强大的力量,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你还是不要太常和我扯上关系好。」
  应玄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怔怔地望著他的脸。竟陵明白他的心情,一般人一时间听到这种光怪陆离的事,光是要相信就已经很困难了,更何况立刻做出反应。
  「总之……很抱歉让你卷进这种事里,还好你没有受伤。」
  他草草说著,放开了应玄的手。
  应玄手一张,似乎想去抓竟陵的五指,但终究没有抓著。
  「还有,今天很谢谢你……我真的玩得很开心,我已经几百年没这麽开心过了。」
  应玄愣了一下,张口想说些什麽,後面已经有水生馆的人员朝他们走过来:「先生,你有受伤吗?如果没有受伤的话,请跟我走,我们在上面设了避难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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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陵把发夹再一次弹出去,将自己和少女隐身在术场里,看著和服务人员拚命谈话解释的应玄,眼神一时复杂起来。
  「你是鸟族太鹄末裔,目前在归如土地庙服劳役刑的妖神,叫竟陵是吗?」
  竟陵听见少女朝他走近说。他擤了一下鼻子,甩去鼻头的酸涩感,回头望向少女。
  「……你到底是谁?」
  少女双手抱臂,以睥睨的姿态抬起头。
  「我是天上圣母妈祖,也就是大寺四长老座下右护法,本名高萌,也有人叫我水精将军,人称顺风耳的就是本姑娘。」
  她忽然右手一扬,亮出一枚像是令牌似的事物。
  「我奉四长老之命,缉捕水族妖神逃犯,务在默娘大人暗访莅临归如之前,将逃犯拘补到案!」
  ***
  
  
  「欢迎光临Lodus~愿你有个愉快又销魂的夜晚!」
  神农看著穿著网状衬衫,朝他微笑鞠躬的顒衍,眼神冷得可以结冻一座火焰山。
  「哎呀,小衍,不对啦,不是跟你说了,这时候要站到地毯上,正面对著客人鞠躬吗?你这样一直往後缩,客人哪看得到你呀?」赤仲忙把顒衍拉回来。
  顒衍整个人僵硬得像块石头,脸上却像岩浆一样烫。谁也没想到他和赤仲练习到一半,竟然会遇到神农开门进来。
  现在还不是营业时间,神农好像正好和什麽人谈话似的,才会从正门走。
  「……」神农默默打量著抹著发胶、被赤仲调教著的顒衍,一句话也没说。
秉烛夜话 133
  「……」神农默默打量著抹著发胶、被赤仲调教著的顒衍,一句话也没说。
  这三天以来,顒衍被强制住在Lodus里面,每天接受赤仲的员工训练。
  他不只一百次想哭著逃回归如,但神农的影贽实在是太强大了,他才刚打开员工厕所的窗户,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就出现在窗户外面。
  『顒衍先生,主人有令,在您履行承诺完成前不得擅自离开这里。』
  虽然只是简单的倒酒、点菸,或是一些说话聊天的技巧,没有顒衍妄想的那些羞耻行为。但因为顒衍的动作神态实在太僵硬,所以赤仲也很头痛,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循循善诱,试图打开顒衍的心房。
  「小衍,走路不要同手同脚,放松一点!」
  「啊啊,酒溢出来了!溢出来了,小衍,回神!」
  「你是点菸,不是点灯,客人的胡子都要被你烧掉了,天呀小衍,小心!」
  但三天七十二小时过去了,顒衍还是像个机械娃娃一样,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让赤仲不禁感叹上天果然是公平的,给了人一扇窗,势必会封印另外一道门。
  「你、你好。」因为神农一直都没说话,顒衍只好自己圆场。
  「……打算什麽时候正式上班?」神农冷冰冰地问旁边的赤仲。
  他随手脱下西装外套,还脱了不知为何戴上的丝绒手套。赤仲熟练地迎上去,替神农接下外套,照著他教顒衍的手法妥善地理好,挂在门口的客用衣架上,又双手捧著接过神农的手套,一边接一边笑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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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想说训练个两、三天就可以上场的,可是小衍比我想像中还害羞呢,所以想说再延个一个礼拜,老大请放心,我一定会完全开发出小衍的潜能的!」
  顒衍见神农身後站著一个型男,似乎是那天和尚融一起来时,在门口看见负责洒扫的九婴。他一步迎上前,在神农耳边低声说:「老大,关於那个水族逃犯的事……」
  「嗯,我接到四长老的传讯了,跟她说归如这边也会做准备。」
  神农淡淡地说。顒衍听见「归如」两个字,不由得竖起了耳朵,但对象是神农,他又不敢多问,只能往神农的方向挪了挪。
  但神农很快察觉他的意图,停下脚步来看著顒衍,视线还停留在洞洞衬衫上。顒衍下意识地想拉外套遮住|乳头的部分,但如果遮得住这就不是Lodus的制服了。
  「呃……刚刚说的,水族的逃犯,是什麽?」顒衍只好单刀直入地问。
  神农依旧没说话,顒衍却觉得备感压力,不由自主地又往墙边退了一步。
  不管和这人见面多少次,也不管旁边有没有尚融,顒衍都觉得自己无法直视这个男人。
  「过来。」
  神农忽然开口,九婴跟在神农身後,神农朝其中一个沙发包厢走去,还在中央的大沙发上坐了下来,翘起和尚融一样颀长的腿。九婴乖巧地在偏席落坐,神农抬头看著不知所措的顒衍,半晌将视线转向一旁的赤仲。
  「训练的成果,表现给我看看。」神农推著眼镜说。
  赤仲立刻明白似地点头,他拉过还呆愣的顒衍,抓著他的肩膀,经验老道地笑著说:
  「这位客人您好,这是我们的新人,他叫做小福德,要让他来陪您说说话吗?」
  顒衍见神农沉默地点头,一副还真要他还服务的样子,不由得发根都竖直起来。
  「小衍,快去啊。」
  赤仲撞了他屁股一下。顒衍僵直在那里,平常光是说话都会感到压力的人,要坐在他旁边,还要做那些羞耻的事情,顒衍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办不到。
  「你不是想知道?关於水族逃犯的事。」
  神农忽然开口,他交扣著两手十指,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从客人的谈话中引导出自己想要的讯息,这也是Lodus的员工必备的能力。过来、坐下。」
  神农只说了四个字,顒衍完全无法违抗,只得走过去,乖乖在神农身边落坐。
  神农从怀里掏了一根万宝隆的雪茄,搁在唇边。顒衍呆呆地没有动作,赤仲就撞了他一下。
  「小衍,快帮客人点烟啊!」
  顒衍这才清醒过来,他从桌上拿了Lodus客制的金壳打火机,照著赤仲教的方法,双手握著凑近神农唇边。这才发现自己的十指都在发抖,许多回忆逸入顒衍脑海,即使明知现在是以员工的身分在履行承诺,顒衍还是止不住颤抖。
  只不过……只不过是几句伤人的话而已。顒衍微一咬牙,伸指弹开打火机的盖子,转了几次却转不出火来,手指不听使唤,只觉神农的视线就定在自己身上,所有的恐惧都无所遁形。
  火终於接触到神农指尖的雪茄,顒衍致力维持著火焰,看著逐渐点然的星火。
  「你刚才说的……」他试图开启话题。
  「对客人要记得用敬称哪,小衍。」赤仲在一旁悄声提醒。
  「您刚才……刚才说的,关於水族逃犯的事,是怎麽回事?」顒衍问,嗓音颤抖著。
  「抬头。」
  顒衍听见神农的声音。刚才一愕,下巴就被人用雪茄挑了起来,顒衍的眼睛对上神农那双零下六十度的视线,不由得浑身冰凉。
  「和客人说话的时候不准低头,赤仲是这麽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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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农冷冰冰地说,顒衍无法把视线移开。自从做了两生术之後,他和眼前的男人多少见过几次面,都是为了心脏的问题,包括上回尚融带他来的那次。
  顒衍不明白,也或许是他多心,感觉这个位高权重的大寺住持,似乎特别喜欢找他麻烦。
  虽然这人总是不大泄露自己的情绪,高兴也好、悲伤也好,喜欢也好、厌恶也好,这些凡人的情绪全都无法在这男人身上看到。
  但顒衍感觉得出来,神农对他很不耐烦。虽然不见得是厌恶,但至少绝不会是正面的观感。
  是因为尚融……因为自己夺走了那个贵重精守的缘故吗?顒衍茫然地想。
  「老大,小衍才刚开始没多久,别太勉强他嘛。你看小衍都被老大吓到动不了了。」赤仲打圆场似地说。
  神农终於把雪茄挪开,他看了桌上搁的龙舌兰一眼。顒衍这回学乖了,自行拿起了酒瓶,按照赤仲教的方式开了酒,替神农斟了浅浅五分之二杯,两手捧著递到神农身前。
  顒衍紧紧咬著下唇,神农看了他苍白的脸色一眼,终是伸手接过了酒杯。
  「有个水族的妖神打破了寺牢的制锆,逃了出来,就在这星期五时。」
  神农浅浅啜了一口酒,把玻璃杯放回几上说。顒衍随即一惊。
 
  「从寺牢脱逃?这有可能办得到吗?」
  神农冷冷瞥了他一眼。「理论上不可能,但近来因为阴门将开,四长老遶境的事也是一椿,大寺长老多数未留在神山。逃脱的罪犯是利用水牢的优势,用水气慢慢侵蚀符籙上的墨迹,再趁著寺卒更换符籙的空档,一举挣开护符逃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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