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性大发-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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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蕖听不懂,她看着百里屠苏,皱着眉头,“屠苏师兄,我听师父讲,你已经被执剑长老逐出、逐出……不、不是真的吧?”
百里屠苏摇了摇头,“……并非师尊如何,当初是我自己执意不返昆仑。”
他话说得风轻云淡,陵越却拧着眉头。
芙蕖撅了撅嘴,“还有啊……大师兄告诉我,屠苏师兄这一趟回来以后,就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非常远……那到底是有多远?”
百里屠苏听了这话,望了眼大师兄,他还未答话,就听芙蕖接着说,“师父他……想把掌门之位传给大师兄,三年以后将要举行仪式……三年呢,屠苏师兄总该回来了吧?你一定会在的,对不对?”
百里屠苏有些讶异,可又明白这在情理之中,他望向陵越,自那日在铁柱观告别,他再没见过他。
“恭喜师兄。”他笑了笑,虽笑容很浅,却很真诚。
陵越却笑不出来,“何喜之有?”
百里屠苏像是被训斥的小辈,听他一言,接着不笑了。芙蕖看着百里屠苏的脸,心想怪不得以前门中人都说,屠苏师兄谁都不怕,单怕执剑长老和大师兄。
陵越神情严肃极了。
“我曾经,败于一人剑下,自此以后,再也无缘一战,心中虽存憾恨,亦是输得口服心服。”
“师尊与我言明,不会继续居于执剑长老之位……若有朝一日我当真执掌门派,于心目中,已定下执剑长老之人选。”
他看着百里屠苏,叹了口气。
“此人……即将远行,那个位子便会永远空着……”
百里屠苏眨了眨眼,他听见大师兄的声音就在耳边,“……直到有一天……他从远方回来。”
对百里屠苏来说,在天墉城的一段岁月是他生命里无法磨灭的记忆,而师尊更是给了他第二生命的人。
“好。”他点头道。
“此去一别,师兄与芙蕖都要保重。”
芙蕖笑嘻嘻地与他挥手道别,可是眼睛却已经开始发红,陵越则沉稳得多。百里屠苏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想自己也该回去休息了。
明日,就是解封之期。过了明日,他的命数便只剩三天。
百里屠苏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在他还在天墉城的时候他就住在这,这么久了,他虽离开门派,可这里也始终没有住进第二个人。
百里屠苏闭上眼睛,他双手撑在脑后,脑海里一片空白。
解封,上蓬莱,打欧阳少恭——这是他生命里所剩的最后三件事,百里屠苏很清楚,他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能再做些别的事,见别的人。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沉默中蓦地睁开眼睛。
他紧紧握着右手,就在这日清晨,他还用这只手抚过那个人的头发和脸颊。
那个人的头发有些软,带着股檀香的味道,那个人的脸清瘦了许多,但摸起来也并不咯手……百里屠苏望着自己的手心,手指张开,又攥紧,似乎这么做,他就能一直记住那个触觉,那个味道。
他喉咙动了动,到底又闭了眼睛,百里屠苏呼吸平稳,安静地睡去。天墉城清气弥漫,压抑住了他身上的煞气。而等过了这夜,所谓煞气也就到了结束的时候。
方兰生睡得很混乱,等襄铃把他从床上摇醒的时候,发现他居然在发抖。
他在梦里看到了二姐,无论他怎么喊,二姐都不回答他,他没办法,只好朝二姐跑过去,有人在身后拉他,方兰生回头一看,居然是木头脸。
“你二姐已经死了。”木头脸皱着眉头对他说。
方兰生不信,他抬着头对木头脸大喊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木头脸很认真地看着他,语气轻描淡写:“因为我也……”
方兰生傻了眼,他看着木头脸,“你胡说什么!你这不好好的!”
木头脸朝他露出一个笑容,他这辈子大概都没对方兰生这么笑过。
“舍不得我吗。”
方兰生一撇嘴,“谁、谁舍不得你了!”
“我舍不得。”百里屠苏低头望着他,说道。
方兰生一时没了话。
“我来……跟你道别。”百里屠苏居然伸出手,他摸了摸方兰生的头,“你好好养病……听红玉的话。”
方兰生愣愣看着他。
“你好好养病……听红玉的话。”
“你好好养病……听红玉的话。”
“你好好养病……听红玉的话。”
……
方兰生在梦中猛地醒来,他一身冷汗,重重喘着粗气。
“呆瓜,呆瓜你怎么了!”襄铃就坐在床头,可惜方兰生并看不见她。
()
“木头脸死了……”方兰生怔了怔,过了大半天他才安静下来。
“……是梦。”
*
延枚一早起来,摇着头走出房间,一眼就看到对面屋门前的空地上,一个蓝色的身影正在喝喝哈哈地打拳。
“方公子!”延枚惊讶道,他走过去,见到方兰生的动作也停了。
方兰生眼睛上还蒙着纱布,他手握着佛珠,茫然地朝四周看着,听着延枚的脚步声才转向他的方向,他咧嘴一笑,“是延枚?”
“方公子一早起来打拳,真有精神!”
方兰生摸摸脑袋:“没、没办法,趁这最后几天多练练……我可不想,呃,拖大家的后腿。”
延枚点点头,点完了才意识到方兰生看不见,他笑了一声:“是,方公子好好练!有事就叫我,我就在隔壁,能听见的!”
百里屠苏一早起来,天已经亮了,有弟子在门外等待,说掌门和众长老已经在祭坛等候,百里屠苏应了一声,匆匆理了理衣服,背着剑就出了门。
他跑得很快,从剑塔一路到祭坛,他脑中只有解封——下山——去蓬莱,而至于解封会带来的其他影响,他根本没有多想。
他顺着台阶上了祭坛,沉默着在祭坛中间坐下,四位长老已经依序就坐调息,正中的涵素真人睁开眼睛,望着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
“澄心定意,抱元守一,切记不可乱去心神。”
百里屠苏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遵命。”
天墉城的解封之法,天下闻名,而在此解封过的人却寥寥无几。
四位长老运脉之始,清气自山中聚拢而来,只是片刻的功夫,一个巨大的阵法自百里屠苏身下隐现运转。
黑色的煞气,自百里屠苏体内蒸腾而出,百里屠苏并不知道这一切,他沉默着坐在原地,努力集中着精神……
直到耳边忽然出现杂音。
一开始只是小小的,渐渐地,像是被无端放大,忽然间充斥了他的脑际——
“这……这什么东西!为何送我!我和你很熟吗?”
“木头脸你……你偷袭!!不是好汉!!有本事明刀明枪地打!!”
“木……木头脸……”
“疼……疼——!”
百里屠苏蓦地睁开眼睛,他的眼眸闪着血色的光,黑色的煞气在一瞬间涨满他的周身!
无数的话音朝他脑子里挤进来——
有人在喊着什么,在江都,在青龙镇,在雷云之海……
“木头脸……我……我们……我们握握手……握握……”
“木头脸……别……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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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屠苏的脑子像是要炸开一样,他瞪着眼睛,视线茫然地望着祭坛四周,一时间似乎连空气都凝滞住。
求饶声,呜咽声,斥骂声,甚至哭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决堤一般涌入百里屠苏的耳朵。
……
昆仑山清气一时间弥漫天际,而当一切散去,解封仪式也到了终点,四位长老已经被弟子们扶着离开,剩百里屠苏一个人还坐在原地,像是丝毫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还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一双眼睛却瞪到了极致,他怔怔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祭坛,一张脸上全然是崩溃一般的神色——
“什么木头……我不是木头……我是方兰生……”
“木头……脸……停……停下……”
“……混蛋……本少爷……好心好意……救、救你……你还……欺负人……”
那是谁……
谁在哭,
谁在喊!
百里屠苏颤抖着深吸一口气,脸上血色尽失。
……方兰生……
恐惧的缩在墙角的方兰生,狼狈地被捆在山洞里的方兰生,只穿着一件单衣在夜里喝着粥的方兰生,躺在床上瑟瑟发抖的方兰生,被压在楼梯上皱着眉的方兰生,埋在他身前无声的哭着的方兰生……
衣服的撕扯声,木板的撞击声,那人不停地喊着,声音里带着喘息和求饶,还有止不住的呜咽和哭泣。
他喊木头脸,
木头脸,
木头脸……
百里屠苏傻站在祭坛上,他一时像失去了理智,用力地抱住自己的头,他像是想拼命地把那些声音赶走。
恍然间,方兰生缩在地上,看着他,“没……什么都没发生……”
他的眼神中带着怯弱,紧张,却还有一丝说了谎话的慌张。可当时的百里屠苏却根本无从察觉。
无数个早晨,方兰生无数次从他身边醒来,或是衣衫凌乱,或是狼狈不堪……他永远走不动路,永远身体不适,永远落在最后面,搞得百里屠苏心烦意乱,甚至一度觉得带着他是个麻烦。
“你是否从未觉察,自己失却的记忆和时间……”
“煞气之性已在你心中生出新的魂灵,它蛰伏许久……只待有朝一日,将你吞没。”
悭臾的话音犹在耳边,百里屠苏低下头,他怔怔看着自己的手。
他到底……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过什么……
脑海中全是方兰生,赤裸的,狼狈的,羞耻的,哭泣的……在无数个夜里,无数个地方,方兰生被撕去了衣服,硬掰着分开双腿,他们拥抱,亲吻,做那世人间最亲密之事,而唯一的区别是,方兰生是被强迫的。
被谁?被他百里屠苏……在他无意识的时候,煞气控制了他的神智,不止一次做出那无法弥补之事。
而方兰生,居然只字未提。一个秘密,他居然隐瞒数月之久。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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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屠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