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秘密-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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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传来一声撞击声,霍奇汉姆吃惊地站起身。安娜贝尔从头到脚都在发抖,朝门口看去,见她母亲端着午餐盘站在那里。菲莉帕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银器从托盘边倒了下来。
菲莉帕摇摇头,仿佛无法相信霍奇汉姆在这里。“你竟敢靠近我女儿……”她嘶哑地开口说道,她愤怒得满脸通红,把托盘放在近边的桌子上,安静地对霍奇汉姆说:“我女儿病了,勋爵。我不会容许她的健康受到危害——请你跟我来,我们换个地方讨论这件事。”
“讨论可不是我想要的。”霍奇汉姆说。
安娜贝尔看到母亲脸上迅速地掠过几种表情:厌恶、怨忿、憎恨、恐惧。而最后……是妥协。“那么,从我女儿身边走开。”她冷冷地说。
“不,”安娜贝尔嗓音粗哑地抗议,意识到菲莉帕打算和他单独去某个地方,“妈妈,和我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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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会好的。”菲莉帕没看她,仍然毫无表情地盯着霍奇汉姆红润的脸,“我替你拿来了午餐。设法吃点——”
“不。”安娜贝尔无法相信,绝望地看着母亲平静地引着霍奇汉姆离开了房间,“妈妈,别和他去!”可菲莉帕好像没听到一样,走了。
安娜贝尔茫然地盯着空空的门口,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一点也不想碰午餐盘。空气里飘着蔬菜汤的浓浓味道,令她反胃。安娜贝尔阴郁地想着,不知道这可恶的事情是怎样开始的,是霍奇汉姆强迫母亲还是本来就是双方情愿。不管是怎样开始的,现在已经变得无比荒谬。霍奇汉姆是个恶棍,而菲莉帕却试图与他讲和不让他毁了她们一家。
安娜贝尔感觉疲惫、痛苦、努力不去想母亲和霍奇汉姆正在做什么,她离开了沙发。肌肉酸痛地发出抗议,让她龇牙咧嘴。她头痛,而且很晕,她想回自己房间。她像个老妇人一样蹒跚着去摇了铃,过了许久,都没有人回应。客人都走了,大部分仆人都放了假,女仆很紧缺。
安娜贝尔心烦意乱地把手指插进柔软的头发,考虑着形势。尽管她的腿很虚弱,却还能走路。早上在母亲的帮助下她走过了两条走廊从房间来到楼上马斯登的起居室。然而现在,她很肯定自己可以独自回去。
安娜贝尔眼冒金星,眼前像有萤火虫在飞舞。尽管如此,她还是迈着小心的步子离开了房间。她紧贴着墙走,以防万一她需要扶一把。真是奇怪,她郁闷地想着,这么简单的几步路已经让她气喘吁吁,好像跑了好几英里一样。浑身疲软的她不禁有些懊悔地想,刚才是不是应该喝了那杯猪殃殃茶?她聚精会神地挪动着双腿,沿第一条走廊慢慢前进,直到来到通向楼房东翼的转角处,她的房间就在那边。她听到另一个方向有轻轻的声音传来,停下了脚步。
见鬼。被别人看见她这副模样真够丢人的。安娜贝尔祈祷着那是两个仆人的声音,身体靠在墙上不动,几丝头发粘在湿漉漉的两颊和额前。
两个男人穿过她眼前的走道,他俩正在密切交谈,似乎不会注意到她。安娜贝尔舒了口气,以为自己逃脱了。
可她没那么幸运。两个男人中的一个碰巧向她那边瞥了一眼,他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过来。他朝她走了过来,安娜贝尔还没看清他的脸,就认出了他迈着大步的男子气概。
看来她注定要在西蒙·亨特面前丢人现眼。安娜贝尔叹了口气,离开墙壁,努力显得平静,尽管腿正在发抖。“下午好,亨特先生——”
“你在干什么?”亨特走到她面前,打断了她。他听上去有些恼火,可安娜贝尔抬头看他时,只见他一脸关切,“你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走廊里里?”
“我正要去我房间。”安娜贝尔小小地吃了一惊,他的胳膊扶住了她,分别搭在她的肩和腰上,“亨特先生,不需要——”
“你弱得像只小猫。”他果断地说,“你该知道你现在这样不能一个人去任何地方。”
“没人来帮我。”安娜贝尔烦躁地回答。她感觉头晕目眩,发现自己靠着他,让他分担部分自己的重量。他的胸膛结实坚硬,外套的织物贴在脸上柔软凉爽。
“你母亲在哪儿?”亨特问道,帮她往后理理头发,“告诉我,我会——”
“不!”安娜贝尔立刻警觉地抬眼看看他。纤细的手指掐住了他的外衣袖子。上帝,她最不愿意发生的事就是亨特到处寻找菲莉帕,她此刻正在和霍奇汉姆幽会,“我…一我不需要任何人。我能自己走回房间,你能不能放开我。我不想——”
“好吧,”亨特低声说,胳膊仍紧紧搂着她,“安静,我不会去找她的。”他的手继续温柔地反复轻抚着她的头发。
她发软地倚在他身上,努力平复呼吸。“西蒙,”她轻声说,对自己直接叫他的名字感到有些惊讶,即使在脑子里她也从没这样叫过他。她润润嘴唇,重新试了一下。令她震惊的是,她又这么叫他。“西蒙……”
“嗯?”他高大坚硬的身体绷紧了,同时他的手以最轻柔的手势抚过她的头。
“请……带我回我的房间。”
亨特温柔地把她的头侧过来,做出一个突然晕倒地微笑表情,细细看着她,“亲爱的,只要你想,我带你到廷巴克圈①都可以。”
①廷巴克图,撒哈拉沙漠南缘的历史名城。
这时,走廊那边的另外那位男士走到了他们身边。见到那是韦斯特克里夫勋爵,安娜贝尔感到很沮丧,尽管并不吃惊。
伯爵带着冷漠的不悦看了她一眼,好像他怀疑是她故意一手安排了这样的巧遇一样。
“佩顿小姐,”他简洁地说,“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不需要在无人陪伴的情况下穿过大厅。如果手头没人可以帮你的话,你只需摇铃叫仆人就行了。”
“我叫了,勋爵。”安娜贝尔辩解道,一边试图推开亨特,亨特不肯松手,“我摇了铃,等了起码一刻钟,可没人过来。”
韦斯特克里夫显然不相信地看着她,“不可能。我的仆人一向随叫随到。”
“哦,可今天似乎是个例外。”安娜贝尔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也许铃坏了,或者你的仆人——”
“放松点儿,”亨特低声说,把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口上。尽管安娜贝尔看不到他的脸,也能听出他在对韦斯特克里夫说话时语气里安静的提醒,“我们待会再讨论吧。现在我要护送佩顿小姐回房间。”
“我看,这主意可不太明智。”伯爵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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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很高兴没征求你的意见。”亨特愉快地回了他一句。
伯爵无奈地叹了口气,安娜贝尔隐约听到他离去时踩在地毯上的脚步声。
亨特低下头,他说话的时候,呼吸温暖着她的耳尖:“现在……你愿不愿意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所有的血管都开始贲张,冰凉的皮肤感到脸红的温暖。亨特的亲近让她充满喜悦与渴望。他抱着她时,她忍不住回想起那个梦,他的身体压住她的情Se幻象。这实在是错得太离谱了,她居然在他怀里发着春梦……尽管她很清楚从他身上什么也得不到,短暂的欢愉过后,不光彩的名声会紧紧跟随。她努力摇了摇头作为对他问题的回答,脸颊蹭过他外套的衣领。
“我可不这么想。”他狡黠地说,试着放开她。眯眼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样子,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安娜贝尔顺从地咕哝了一声,用手臂绕住他脖子。亨特抱着她沿走廊走着,一边静静地说:“我可能帮得上忙,如果你把问题告诉我的话。”
安娜贝尔考虑了一会儿。把她的烦恼向西蒙。亨特倾诉的唯一结果几乎只可能是他请求她做他的情妇。她痛恨被这个念头诱惑的那个自己,“你为什么想要把自己牵涉到我的问题里来呢?”
“我想帮助你就一定是别有用心吗?”
“是的。”她悲观地说,引得他笑了起来。
到了她房门前,他小心地把她放下。“你能自己走到床边吗?还是要我把你抱到床上去?”
尽管他语带调,安娜贝尔还是怀疑,只要给一点鼓励,他就真会那么做的。她连忙摇摇头。“不,我很好,请别进来。”她用手挡在他的胸口阻止他进屋。尽管手没什么力气,这样也足以阻止他了。
“好吧。”亨特低头看着她,目光搜索着什么,“我会让女仆上来服侍你。不过我猜韦斯特克里夫已经叫人了。”
“我确实摇铃叫仆人了。”安娜贝尔坚持说道,为她自己声音里的急躁而尴尬,“显然,伯爵不相信我,可是——”
“我相信你。”亨特非常小心地把她的手从他胸口挪开,将她细长的手指在手里稍握了一下才放开,“韦斯特克里夫可不像他看起来那么可怕。你跟他处久了才会发现他的优点。”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安娜贝尔怀疑地说道,后退到她那沉闷黑暗的病房,叹了口气,“谢谢,亨特先生。”她焦虑地想着菲莉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瞥了瞥空空的房间,又转身面对亨特。
他的眼神似乎能看透她焦虑的表情下所有的情绪,她感觉到他嘴边似乎有一大堆问题。然而,他只是说了一句:“你需要休息。”
“我什么都没做,一直在休息。我快无聊得发疯了……可只要想到要做点什么我又觉得累得要命。”她低下头,闷闷不乐地盯着他俩双脚之间的几英寸地板,然后谨慎地问:“我想你大概不会有兴趣晚上和我继续下棋?”
短暂的沉默之后,亨特拉长声音拿腔拿调地轻声回答:“没想到,佩顿小姐……我真感到震惊,你怎么会想要我的陪伴。”
安娜贝尔无法直视他,脸上难堪地红了一大片,她喃喃道:“我乐意和魔鬼做伴,只要能有事可做而不用呆在床上。”
他无声地笑了,伸手帮她把一缕头发理到耳后。“看吧,”他低声说,“也许我晚些会过来。”
说完,他迅速地微微鞠了鞠躬,迈着平常那自信的步伐沿走廊走开了。
后来,安娜贝尔才想起来晚上有给客人们安排的自助餐和音乐会。西蒙·亨特当然更乐意和楼下的客人做伴,而不是和一个病怏怏、仪容不整又脾气古怪的女孩玩她刚刚入门的国际象棋。她懊恼不已,希望自己能收回刚才下意识发出的邀请……噢,她看起来一定无望得可怜!安娜贝尔用手拍了下额头,慢慢走进房间,硬挺挺地瘫倒在没铺过的床上,宛如一棵刚被砍倒的树。
不到五分钟,传来敲门声,两个看来刚被责骂过的女仆进了房间。“我们来整理房间,小姐。”其中一个开口说道,“主人叫我们来——呃,他说你有任何需要我们都要做到。”
“谢谢,”安娜贝尔说,希望韦斯特克里夫没有对她们太严厉。她坐到椅子上,看着她们旋风般地干起了活。她们像变戏法一样眨眼就换好了床单、开窗放入新鲜空气、给家具掸尘、还拿来一个移动浴缸注满热水。一个女孩帮安娜贝尔脱掉衣服,另一个拿来一条折好的毛巾和一桶用来清洗头发的温水。安娜贝尔舒服地颤栗了一下,踩进红木镶边的活动浴缸。
“请扶住我,小姐。”年轻的那个女仆说道,伸出手臂让安娜贝尔抓住,“你好像站不太稳的样子。”
安娜贝尔扶住她坐进水中,又松开她结实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