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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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珂飞快爬起来,顺道拉了他一把。
安乐扫了一眼正背着他肩膀抖动的罗小布和还是那么温柔的笑着的牡丹,垂首,手摸向刚被撞了的额际,隐隐作痛,背骨也是。娘的!他被当夹芯饼般前后夹攻了。
“罗小布你给我记着,晚上有你好看!”宁珂阴狠的眼神刺向罗小布的后脑勺,冷哼一声往大门里走。
“小布傻站着做什么,快进去吧。”牡丹朝站立不动的罗小布说完,又走到安乐面前,手触摸他脑后,温声问:“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里?”
“没事。”安乐偏过头飞快答道。“我先回去了,再见。”
牡丹朝自己腕上精美的腕表看了看,笑:“九点多钟而已,还早呢,呆会儿叫小布开车送你回去就行了。”
安乐微讽:“送我回去,然后再让我送他回来是么?”
牡丹闻言,笑得意味深长,商量:“不然我送你好了,我的方向感没问题,记忆力也不错,通常不太复杂的路线讲一遍我基本就记住了,这样好么?”
“行了行了,不就带个路么?虽然是被迫的,但相安无事不是?再说这儿离我家也近,我也算搭了个顺风车,各取所需,不用再在这点芝麻绿豆大的问题上纠扯不清了,浪费时间,我——”没继续说,安乐想起安宁,这么晚没回去,不知道他会不会想他?这时候他在做什么?
这么一想,顿时归心似箭,招呼也不打便迅速飞奔下台阶,一路小跑穿过南铃街,再过南西街,拐进巷子,疾步行至家门口,见那些微光线泄出,安乐松了口气,捉起门环扣门。
安爸开了门,不轻不重的朝他脑门上敲了一下,低斥:“出去玩也不顾着点时间,你看看几点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有外地人问路,耽误了。”边解释边闪身进屋,果真见安宁端坐院里,眼巴巴望着门口,见着他时瞬间笑得像朵太阳花,手臂朝他张开。安乐跳过去一把将他抱起来转圈,笑道:“娃娃在等我么?晚上跟爸爸做什么了?”
“带他去串门了,认认人,以后有个什么事也好有个关照。”安爸笑道。
“诶,这样也好,那认识新朋友了?”
“不是朋友,”安宁答,细瘦的手臂紧揽安乐的颈脖,“是叔叔伯伯婶婶。”
“没见到张叔田叔的儿子么?还有覃叔家有两个跟你一般大的女孩,见到了么?”
“见了。”安爸代答。“可这孩子不爱跟他们说话,别人想跟他玩他也不要,只跟在我身边听我和你叔他们聊天唱曲儿,我怕他闷,还特地叫张云龙带他去院里玩,他死活不肯。诶,太内向了,在家也不见他这样,怎么一到外面就这么怕生呢。安乐啊,你以后要慢慢教他,在学校要也是这样,会被人欺负的。”
“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没事的。”安乐定定看着安宁低垂的小脸蛋,心里明白他不是怕生,也不是内向,他是不喜欢孩子,也许是因为曾受到欺凌留下的阴影吧。
“嗯。我们刚热着饭吃,你去吃点吧。”安爸伸手把安宁抱下地。
一路小跑回来,安乐真饿了,盛了饭坐屋檐下吃。安爸正在水笼头边边洗衣服边哼小调,安宁坐在旁边跟着哼,七零八落的调子听得他差点喷饭,不小心还真给呛着了。
安爸朗声大笑,湿漉漉的还沾泡沫的手点了下小家伙的腮帮,对安乐道:“你还别笑,他学这东西这快了,之前在张老三家听他老婆哼,没几下就学得有模有样的,大人们见了都惊奇呢。”
安乐喝了口水,走到安宁跟前,看他气鼓鼓的小脸蛋,嬉皮笑脸道:“娃娃,哥哥错了,你学一个给哥哥听好不好?”
“不好。”安宁细声细气的拒绝,但小脸上却满满是动摇,毕竟哥哥的请求跟别人的不一样的。
“诶——”安乐瞄着他叹气,转身要走。刚抬脚,衣摆便被一只小手给扯住了,婉求的声音传来:哥哥别走嘛。
别过脸偷偷笑了笑,安乐勾了张凳子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喜上眉梢的小脸,心里一阵骄傲:这小孩儿多可爱啊!小身体里藏了颗七巧玲珑心,敏感剔透。
“来,学一段。”
安宁点头,奶声奶气的唱起记下的段句:偷香窃玉,暗渡鹊桥,谁知道鹊桥未渡上断桥,金山空银山倒。银钱用完了;鸨儿恼怒了;娘儿姐儿反脸了;花儿朵儿不见了;马儿被当了;书童被卖了;妻儿气走了;爹娘上吊了。
唉……
没奈何一根竹棒一只瓢,穷途末路去唱莲花调。
拾荒 act 20 :臆想
晨起,安乐轻手轻脚的着衣梳洗完毕,拿了书包轻轻带上门出去,在巷口买了包子豆浆,一路吃着去学校。
清晨的空气有些泌凉,路上行人很少,几个穿着白色对襟衫的老太太背着剑叽叽喳喳迎面走来;路边早点店门口的包点笼里冒着腾腾热气,而看店的小伙子却昏昏欲睡;前面背着书包穿着五中校服的女生边走路边端着小镜子照娇颜;身旁戴眼镜的穿着同校校服的男生正嘀嘀咕咕背英语单词;而马路中一趟趟飞过的公交车上也几乎看不见站着的人影。
安乐想到昨晚那几人,一觉醒来后,三张面目已经有些混沌了,唯有牡丹耳上那颗流光溢彩的血色深印在脑中,因为美得太凄厉了,戴在温润如玉的牡丹身上,既突兀的矛盾又诡异的融合。
神奇的一天。什么事都碰上了。
一路天马行空的后果是打铃前三分钟才赶到学校,又用三分钟的时间投胎般风风火火从校门口冲到教室,刚踏进门,尖锐的铃声跟后响了,安乐忍不住抚着急跳的胸口笑,在一群人调笑的目光中慢腾腾走向座位。
小六捶了他一下,笑骂:“你还让不让哥哥混了!迟个到都迟得到么吊儿郎当风流倜傥,让这些姐姐们满眼红星乱飞。”
“哪知眼睛见我迟到了?”安乐白他一眼,坐好。
“诶?”小六一愣,继而揪起安乐衣领责问:“说,为什么不迟到?”
安乐笑,问:“早餐吃什么了?”
小六答:“豆浆和面包啊。”
安乐点头,恍然大悟:“果然东西不能乱吃,会吃坏脑子的。”
陆晓嗤嗤笑,对林音低语:“小六如一个裸体的孩子,快快活活地在绿叶当中游戏,他不知道安乐是会欺诈的,啊不,应该是他总是不小心就忘了安乐的狐性,忘了‘安乐’是多么有隐患的一个词。”
摆明说给小六听了,小六也确实听到了,脸也绿了,颤抖着手指安乐:“你,你,亏哥哥我对你掏心掏肺呕心沥血,你对得起哥哥我么!”
“对不起。”安乐一本正经道,拿出语文课本,翻开书页放在他面前,问:“那天老头是讲到这儿吧?”
小六看了看,点头。
安乐不再理会他,专心看书。待第一节课下课后,他跟班长说明原因便到图书馆五楼的心理辅导室。
年轻秀丽的女老师此时正端着茶杯悠然的欣赏窗外的风景,听到清脆的敲门声,她回过头来,笑靥如花,缓缓扬起手,温言软语道:“请坐。”
安乐也不迟疑,坐下看了看名牌:尚可,直接了当道:“老师,有个难题希望你能帮我解决。我想知道,如果一个人夜里睡觉几乎都会在同一个时间醒,不,不能说醒,应该是——”微垂首思索合适的措辞,“他是醒着,可他对外界没有反应,他……”
“等等,你能说得清楚些么?”尚可收起笑意,严襟危坐。
“我尽量。”安乐脑子飞快整理细节、归类、找重点,“他常半夜里讲话,内容光怪陆离,听着像神话故事,有时候他会讲房子长翅膀飞了、大树跟小白兔说话,有时候讲他自己变成鸟啊什么飞到云上……他说的故事很完整,有情节且连贯,不会单独指某一个东西,他有时候说着说着就会比手势,比如花朵融化了变成黑雾时,他会两只手腕相抵,像这样——”安乐比划了一下,继续道:“您看着不一定觉得形象,这可能是他自己想像里的东西。”
“嗯。”
“当我见到他这样时,我还是认为他在说梦话,但是——”安乐顿了一下,“他突然就张开眼睛了。我以为他是醒着,但碰他跟他说话他都没反应。他的眼睛是没有焦距的,但却可以看得出有情感波动,这波动是从他的的幻想里透出来的。他每次说完一段故事,总会提到一连串的色彩名称,像红色、橙色、黄色、绿色、青色、蓝色、紫色等等,几个梦话都是以这段色彩结尾的,说完他就闭上眼睛睡了。”
“每次都是?你确定?”
“唔……我第一次听他说时他是醒着的,所以我没在意,隔一天夜里突然醒来又听见他说,并且他是处于睡眠状态,我开始觉得不太正常了,后来几天,每到那时候我会自动醒来,每次都见他睡眠中做这些事。”安乐一想到那情形便觉得忧心。那个小家伙看起来那么健康。
“每天晚上同一时段醒来、说一段离奇的故事、故事总以同一段话结束,这些情况看来像是做梦,虽然这梦与常人不同;至于手势、睁开眼睛,这又像是梦游……”尚可皱起秀丽的眉,不自觉的拿起铅笔在指尖打转。
“老师,说梦话为什么会总是说神话故事呢?一般人不是都说些日有所思的话么?”
“同学,诶忘了问了,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尚可抚额叹笑。
“高三理一班,安乐。”
“原来是你啊,闻名不如见面。”尚可不动声色的打量安乐。南中有名的学生是个秀丽的少年,如传闻中的聪颖,逻辑能力不错,说话有条有理,很关心他口中的人……“对了,你说的这个人是你同学还是朋友?”
“他是我弟弟,今年六岁。”
“这么小?”尚可皱眉,“那他这种症状是从几岁开始的?”
“我不确定,”安乐轻声道,“他来我家还没多久,是我收养的。我想他这情况不是到我家时才有的,他算是个流浪儿,以前跟他奶奶一起,居无定所的,拾荒过日,时常受孩子欺负。他奶奶一直告诫他要乖,因为乖巧的孩子人家才喜欢,所以他一直很乖,他不太愿跟孩子玩,喜欢跟在大人身边,也许他下意识的觉得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他没上过学吧。”
“没上过,但他很聪明,我教他三字经他记得很快,对了,关于那段色彩的名称,他曾说过以前有个哥哥送给他一本彩色书,可能是色卡本什么的,还教他认色彩。”
“嗯,还有么?”尚可在白纸上快速画。
“我曾问过他夜里他说的那些东西,但他完全没印象也不懂,还以为是我说故事给他听,问他花圃里那些五颜六色的花分别是什么颜色时他又能一一答得出来,”这问题在安乐脑子里囤很久了,“他只认得颜色,|奇+_+书*_*网|不认得花种,有次我跟他说‘马儿’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很多同龄人玩的玩具他不懂,那些床前童话更是没听说过,所以,我弄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梦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嗯,还有呢?”尚可继续写。
“还有——”安乐思索了一会儿,道:“他想象力很丰富,随便看见个东西,不管是能动的还是不能动的,他都能随口就扯一段故事出来,而且能让你听了觉得惊奇,似乎就是真发现过一样。”
“举个例子说说。”
“就拿我家的水笼头来说吧,”安乐回想当时的情况,脸上漾出一抹淡淡的笑,有宠溺有怜爱,“那天晚上他在院子里洗澡,我在厨房煮面,面煮好了我端出来跟他一起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