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星无痕-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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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孟无痕这一声倒是真的小心翼翼了,不明白老哥是怎么了,那眼神居然是在自己受伤的时候才看到过的痛惜,但是他现在好好的并没有受伤啊?
孟子星发现他的担忧,在一瞬间回过神来,低低地唤道:“无痕——”
难以压抑的疼爱令安康帝的眼神闪了闪,微微侧头向自己的太子看去,却见他正关心地看着那只小兔子,眼眸立时转沉。
宇文珏敏感地感觉到父皇的视线,回眼看去,见他面色阴沉地看着好友,心里不由地升起一抹担忧,忙出声道:“父皇方才不是说要以棋做赌吗?怎么儿臣一来你们便停了?”
他这话立时将三个神色各异的人的视线拉到了自己的身上,顿得一顿,孟子星首先开口,道:“久仰大名,不知太子有何高见?”
安康帝没有出声,只以疑问的眼神看着他。
宇文珏轻笑一声,道:“也是久仰大名了,星帝。”说到这是顿住,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方看向两个帝王,道,“高见不敢当,不过本宫最近得了一种新的棋法,倒有几分意思,不如请请父皇与星帝以此棋法为战?”
孟子星看向面色沉寂的笙帝,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回过头来,问道:“什么棋法?”
宇文珏诚恳地道:“这棋法乃是一游僧所传授,本宫保证未曾与父皇说过,星帝可信?”
孟子星当然是不信他的,但是却见到弟弟在笙帝看不到的地方向他眨了眨眼,只好不甘不愿地点点头以作首肯。
宇文珏倒没在意他的态度,轻笑一声,道:“这棋法名为五指棋……”
从大使府出来的时候,安康帝面色一如往常,沉寂中带着几分高深莫测,仿佛之前的失败根本不算什么,然而在要打道回宫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拉过正要登上另一辆马车的少年,纵身跃进自己为隐瞒身份而特意乘的旧马车里。
“啊——”宇文珏轻呼一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父皇大人按在膝上,狠狠地在尊贵的“太子臀”上打了两下,一张俊美的小脸瞬间涨得绯红,半晌方懦懦地道:“你干什么啊——”
“干什么?”安康帝猛地将他翻过来,狠狠地瞪着他,怒道,“还好意思问朕干什么?朕倒想问问,那孟无痕什么时候变成游僧了?”
宇文珏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道:“儿臣真的是跟一个游僧学的五指棋,哪里知道那个孟子星也学过……”他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完全消失。
安康帝冷哼一声,对于他这种说辞就是傻子也不信,但他更在意的是:“朕倒不明白了,你到底为什么那么维护那个懦弱的东西,你可知五城是何概念?”
“知道——”宇文珏的回答有气无力的,只是那小子跑来叽哩喳啦的,老乡一场,他总不能不帮忙吧?再说,“只是儿臣觉得,以五城换来两国的和平相处更加值得。”
“喔?”安康帝掰过他的小脸,直视他的眼睛,道,“珏儿是这样希望的?”
“嗯。”宇文珏点点头,道,“孟运不比吉禅,两国实力雄厚,一旦开战即使一方获胜也只是两败俱伤的结果,那场瘟疫儿臣好好的每日回信父皇尚且担忧得亲自前往,有儿子在战场上的父母几月甚至几年不能得到丝毫音讯,他们又岂能不担忧?”这是他首次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定定地看着父皇,眼中是深深的期盼。
安康帝在这样炯炯的目光下几乎没有犹豫地便点了头,大手拂过他泛着粉色的面颊,道:“只要孟子星不挑衅……”
第50章 王爷归国
十六七岁的少年掀开厚重的车帘,远远见到有些还模糊的巍峨皇城在冬阳下闪动着柔和的乳白色光芒,与记忆中似无甚不同,心里顿时涌上股复杂的情绪,似苦、又似甜。心情有些激动,嘴张合了几次,终于发出似喜似叹的低声:“主子,紫运城到了——”
“唔。”孟无痕懒洋洋地斜躺在榻上,小身板随着马前的前进而轻微晃动着,听到自小跟在身边的侍人百感交集的声音,只淡淡地应了下,眼角都没往那生长之地瞄一下,双眼盯着不时晃动一下的车顶,思绪已飘散到离开天宇那一天——
质子归国,得日渐位高权重的太子亲自相送,这在任何人眼里大概都是极度的恩宠吧?更何况这孟运国的五皇子自来天宇之后便一直被太子护在羽翼之下,生活是滋润得很,哪有其他质子的一丝苦难经历?然而那天当孟无痕同宇文珏在城外十里的浅草岗相对而立时,他心里却在频频翻着白眼——只是送行而已,要不要搞得这么夸张?这个家伙居然带着五百皇城护卫来送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来抓他呢!
宇文珏于他相处日深,岂有看不出他的不耐的道理?当下勾起一边唇角,露出一抹坏笑,道:“怎么?这么急着走?”
孟无痕很不雅地将他忍耐已久的白眼翻了出来,无声地冲他呲了下牙齿,压低嗓子恨恨道:“别以为你有皇帝老子罩着我就不敢揍你!”
“嗤——”宇文珏对于他的话表现出明显的不屑,但是倒也没再说什么话去刺激他,反而正色道,“此去孟运,一切小心。”
“嗯?”孟小混混明显一愣,“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宇文珏笑吟吟地看着他,眼中的戏谑一闪而过。
“你——”小混混怒,这家伙自从跑去沉州一趁回来之后就变成这个鬼样子,一点也没有以前的深沉阴郁,虽然这样也很好啦,但是总被他不阴不阳地来这么一下还是很不爽的!话说,这几个月来他变化最大的还是……“你怎么突然跟你那皇帝老爹那么好了?”迟钝的小混混终于明白自己最近感觉到不对的地方,“你最近总是说起他!”还有的,还有,“上次去找你帮忙当说客你居然没有犹豫一下就答应了!”要是摆以前这小子肯定要想了又想、想了再想才会作决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孟小混混有点担心了。
宇文珏有点受不了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居然有这么……笨的人!这都几个月了,他才想起问这个问题?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地道:“没什么事,不就是和好了。”
“和好?”孟无痕对于他这个词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当年他才来这里的时候这小子就对他那皇帝老爹不冷不热的,要说闹别扭,也不会闹个几年吧?怎么会用得上“和好”这个词?
“就是和好了!”宇文珏撇撇嘴,决定对这件事闭口不谈,毕竟要剖析自己的心情实在是件很……大约是不好意思还有很无聊的事情吧?当下话题一转,道,“孟运国现在可不怎么太平,你还是先顾自己吧!”
“不太平?”孟小混混莫解,陌生的父皇和讨厌的太子都死了,还有什么不太平的?
宇文珏几乎要仰天长叹了,这小子到底有没有看过宫廷剧啊?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出来,得到的回答是——
“那有什么好看的?”孟无痕嫌恶地撇撇嘴,“那种女人斗来斗去争一个男人的东西,简直恶心死人了!”
宇文珏嘴角不自然地抽抽,不说这白痴把宫廷斗争理解成女人争男人,单说他提到女人时的鄙拟语气就够令他讨厌的了,所以原本那些打算告诉这小子的事情,哼哼,对不起,他忘了!
之后两人东拉西扯,又说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宫里来人催促太子回宫了方停了下来。在某人有心,而某人忽略的情况下,原先的话题却没有再被提起,等到孟无痕想起那天那人说的“不太平”一事已是三天之后,这时他就算好奇也不可能回过头去问清楚了,以至于一路上都念念不忘。
“恭迎护国王爷回京!恭迎护国王爷回京!恭迎护国王爷回京——”
雷鸣般的呼声唤回了孟无痕的思绪,视线越过被惊得目瞪口呆的宣进落在不远处的皇城,双眼不觉得微微发热。一片绛红色的身影匍匐于紫运城下,用大脚拇指想也知道那是孟运国的百官,而为首的赫然有几个淡紫色的,该是他的“兄弟”了。当然,这一切都不足以令他动容,真正使他心脏狂跳不止的是那个站在最前面的、一身耀眼的明紫色龙袍的男人,他的、老哥……
车驾在三里路外便停了下来,孟无痕沉默地跨下马车站定不动了。拉车的棕马有些不安地敲了敲马蹄,却没引来身旁那少年的一丝注意,他面无表情地望着紫运城的方向,也不知道是在看城,看天,还是看人?
永喜帝遥遥看着少年淡紫色的身影,心里突然涌上一种慌乱的情绪,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慌些什么,只是觉得空得厉害。等了片刻,却像已过了一世,而那少年仍是未动,帝王再也没耐心等了,在几个惊呼声下猛地扯过一边的马匹翻身跃了上去,双腿狠狠地一夹马腹,马儿吃痛如箭一般奔了出去。
紫衣白马,蹄声与心跳声重叠,眼见那人飞身跃下,如同天神降临一般落在他面前,温暖而熟悉的气息包围了过来,心跳声已连成了一片,以至于完全分辨不出是心在跳动,还是耳在轰鸣。而在这一片嘈杂之中,两世没有经历过情爱的少年突然顿悟——为何会对男人的裸 体念念不忘?为何听说他娶妻会失了方寸?为何在听说他上战场时会恐慌不已?为何在他认不出自己的气息时心下大恸?为何在他受伤时几至疯狂?为何会傻傻地挺身为他挡剑?为何会对他产生难以启齿的欲 望?又是为何心中戚戚不敢回国?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原来,他竟然对老哥有这样龌龊的心思!还没有尝到情爱的甜蜜已被苦涩填满,孟无痕只觉得刹那之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接着,他听到了此时感到无比讽刺的一句话——
“无痕,欢迎回家!”
家啊!多么令人渴望而羡慕的字眼,而他只想懦弱地逃——
“无痕——”
孟运国史书记载的仁和二十一年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先是四月对吉禅作战,与天宇将其瓜分了不久,太子孟广陵便趁仁和帝病重时带兵逼宫,为早有准备的二皇子孟子星一举诛杀,后帝病重不治,临终传位于二皇子。其三日后继位,改年号永喜。同年十一月,永喜帝派使臣张明贤出使天宇,迎回入天宇学习的五皇子孟无痕,帝划自吉禅所得的坛楼、修岗、晰岭、局禄、木海,共五城于天宇以易。十二月底,帝封为护国王爷的胞弟在离国七余年后终于回到故国,帝率百官于宣德门相迎,场面之状观直达数十年后仍不乏人津津乐道。
第51章 梦醒时分
孟无痕在一片黑暗里摸索,不明白自己现在身在何方,这种永无止境的黑暗令他惊恐不已,黑,像要吞噬一切!许多年前,在仁慈和蔼的院长去世之后,新上任的年轻院长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动不动就是关黑屋子,向来不听话的小孔善自然被关得最多。那种绝对的黑暗即使是成年人也会恐惧,更何况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但恐惧没有使小孔善变身为乖宝宝,他祸照闯,黑屋子照呆,直到十二岁那年,年已而立的院长再要将他关进黑屋子的时候被他狠狠地揍了一顿,从此见了他便绕道走。只是从此怕黑怕鬼的毛病便跟随着他,久久不肯离去。
朦胧中突然出现了一片微光,无痕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却见到青翠的河边上,两个熟悉的身影一躺一坐——
“孔善,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女人十八九岁的样子,声音清脆隐带着几分狡黠,正是害得他流落至此的小姐姐。
“没有好女人啊!”这是孔善的回答。记得那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