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奋斗记-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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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她在看清那男人之前,已然脱口喊了出来,手中水盆啪地一声落地。
“叫什么!”秦云衡低声斥道。他这一侧头,拥雪更慌了:“郎……郎君?你不是在澹州……”
“小声!”十六娘忙道:“你想叫谁都听见是不是?”
拥雪这才反应过来,捡了地上铜盆,道一声:“奴什么都没看见”便退了出去。
秦云衡这才看了十六娘苦笑一下:“倘若她告诉旁人,明儿我就必须对那猪狗发难了,省得叫他们准备了去……”
“她不会说的。”十六娘道:“她是个最可靠的……”
秦云衡叹了口气,看住她,道:“你这儿不会再来人了吧?”
“你当拥雪还会许人过来么?”十六娘道:“怎么,有旁的事还要说?”
“我想……看我的小娘子一眼。”秦云衡道:“她长得更像你还是更像我?”
十六娘扑哧一笑,便推了门叫拥雪。拥雪果然抱了小娘子来,将秦愿递与她时,还低声问了一句:“郎君这是逃回来的?”
“你想些什么啊……勿要叫人知道!”十六娘原想解释,最终说出口的,却是这样一句。
拥雪面上浮现了一霎的困惑,之后,仿佛是下了天大决心,道:“郎君今夜便在这里歇着吗?娘子,奴……在外头伺候吧。”
十六娘一怔,咬了春,抱了秦愿便进了门,然而刚踏进门,却又回头道:“万不要叫别人过来,也莫让人注意,你可知晓?”
拥雪忙不迭点了头,又道:“娘子可好好和郎君说啊……这可是重罪呢。”
十六娘知道拥雪定以为秦云衡是逃回神京来的,此时亦无心分辩,只点了点头,道:“你莫要担心便是。”
且忍一时
秦云衡走得很早,他起身时,外头天色尚未亮起。
十六娘送他,回来便一头倒在榻上,想再歇息一阵子,她实在是累得很。可拥雪紧跟着便进了门,悄声道:“娘子,郎君怎能做下这般事情?便是再想念娘子与小娘子,这私离谪地,亦是重罪啊!”
十六娘实在也没有起和她说明白的心思,便道:“他已然都回来了,我该如何?难不成还将他送官么?”
“那自是不能!可娘子亦不能这样毫不作为……”
“我已然劝过他了,多想想我们娘儿两个。他不会叫我们因他受苦的。”十六娘道:“你却无需为此担心,此事既然与你无干,你假作不知,也便是了。何苦自扰呢。”
“这哪儿能假作不知!”拥雪道:“这样大的事情,焉能……娘子还是早些与咱们裴府上郎君说了才是啊,好歹有个计议!这般拖下去……郎君在神京内识得的人也多,若是叫旁人认出来,那不就糟糕了么?”
“你当这些他不知道么?他也不会满大街乱跑着叫人看去吧!”十六娘道:“再者,便是我告诉阿爷他回来了,阿爷又能如何?还不是同我一般,假作不知——那又何苦劳动老人家费心呢。我担忧着,也便够了。”
“可是……”
“把小娘子抱走吧。”十六娘却从榻上抱起秦愿,递给了她:“小东西半夜哭闹,搅得人想睡都难,你看我眼下青洼洼的!”
拥雪便是再想说下去,也总需看看情形,见此也只得道:“那么奴去了……这事儿,娘子不允,奴婢不同别人讲,然而娘子歇息之余,还是多思量为好!”
她出门时顺手扣合了门,十六娘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坐在了榻上。
昨夜秦云衡说的话,叫她便是躺下了,也不可能睡得着。
她不知秦云衡和石五郎策划的事情到底能不能成功,倘若成功了,一切便是大好,可若是失败……莫说他们两个,便是她阿姊,她自己,裴氏家族,都要陷入一场永远不能挣脱的灾劫中了。
或许,该去庙里头拜拜才好。
补过一觉,十六娘便遣了拥雪去替她准备车马,名头上是替小娘子求福的。跟着车马护送的,是她四叔家的堂兄八郎裴庆湳。这亦是神京少年子弟中说得出的游侠主儿,有他在,十六娘自是安全。
然而叫这么个人陪着去,亦有老大不好处——十六娘拜罢了佛,由女尼送出庙来,却寻不着裴庆湳了。那马夫倒似是知道什么,经了再三逼问,才道八郎往尤七家去了。
那尤七,十六娘也有些耳闻,那是有名的假母,最会调弄风月场上的娘子。她家中的秦碧儿,是近日神京中最红的都知。她在马车中都听得裴庆湳在同他的小厮说那秦都知文采好面貌佳,弹得一手好琵琶……
敢情那时候就有心去狎妓了!十六娘又气又羞,当着庙子里跟出来的女尼偏又不好发作。幸逢了隔街的邻居工部侍郎魏家女眷也才出寺,才同她们一道回了神京家中。
她在路上便气得脸色涨红,这面子可丢大了——陪堂妹礼佛,居然礼到了平康巷弄里头去。
叫人家看了,不知心底下怎么笑话裴氏呢!这裴庆湳也是皮痒,待她回了阿爷,定要叫四叔痛揍他一顿才是!
可彼时十六娘却没想到,裴庆湳竟然就没回来!
事情是隔了一天才传到裴府来的,听到的人尽皆是不敢相信——裴庆湳居然会为了一个风月场上的女人与人争执斗殴,最后丢上性命!
裴令均气得脸色发白,一意要来报信的裴四郎家中下人说清楚肇事的人是谁,裴氏便是再怎么韬光养晦,也决计容不得人活生生将裴家子弟打死!
那下人却只是摇头,半晌才道:“小的家里头,郎君只说报与裴公知晓便是啊……这凶手的名字,却是万不敢说……若是讲了,要小的当心这条贱命呢。”
“你若不说,我当即便叫人把你打杀了!”裴令均怒道。
“是……是兵部姚尚书家甥男刘挺。”
“刘挺?我未曾听过这狗的名声!”裴令均的声音微微发颤,道:“回去告诉你家郎君,这侄儿的性命,裴令均若是讨不回,也枉做裴氏族长!”
十六娘彼时正忙忙朝着父亲的居所过去,到得门口,正撞着裴令均一身官服,呼了小厮备马,就要出门。
“阿爷往哪里去?”她一把揪住了父亲的袖子。
“宫中!”裴令均脸色发青,道:“那姚家的狗奴居然仗势欺人到打死你堂兄!此时若不有个了结,神京中人人皆以为我裴氏族中无人,好欺好踏!”
“裴氏怎会族中无人!”十六娘不敢撒手,道:“阿爷且息息怒再去!此时若是火气上来,说了话冲撞至尊,非但不能叫堂兄沉冤得雪,反倒会……”
“依你说怎样?”裴令均看了她一眼,道:“难不成我忍了?”
“阿爷!至尊不是瞎子,他知道的!”十六娘道:“咱们尚不清晓堂兄与那狗杀才是怎生冲撞了的,虽然闹出人命,那狗杀才有罪,可若是事情是由堂兄而起,追究到最后,裴家脸上也没光……至尊更是会以为,阿爷是为了自家子弟的意气便失了公正的人呢……”
裴令均生生刹住了脚步,盯着十六娘的眼神几度变换,终究叹了口气,道:“我许了你四叔,要为他这儿郎子讨个公道回来……”
“要讨公道自然不难,咱们先遣人去那尤七家中……”十六娘道:“打起架来自然有损伤,咱们先将砸了的烧了的给她们赔了,也好叫人知道裴氏通晓人□理,不是那般仗势不让人的。再好生打听了那一日闹事的来由,待有了把握,再与至尊说话!”
裴令均咬了牙,过了许久,才点头道:“也是……我叫下人去安排吧——只是姚氏这一窝猪狗,不教训一番,实实……”
“八堂兄不是有一群游侠友伴么。”十六娘道:“这样事情,谁服得了气?”
“你这小东西。”裴令均反倒笑了:“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以你之心性,知道这个,定会如你阿爷一般想着报仇,绝不会拦我!”
十六娘哼一声,嗔道:“阿爷就想着你小娘子永是个长不大的吧?!经了秦家那样多事情,儿哪里就能还同作女儿时一般呢。”
她才不会同裴令均说,这消息,前一日下午,秦云衡便从墙那边抛了个纸团来告诉她了。
无论如何拦住裴令均,那纸上已然写明。
“到底也是做了阿娘了。”裴令均看着十六娘的眼神,甚至有了几分慨叹,道:“我的阿央也长大了,阿爷还能不老么……”
十六娘猝闻此语,却是一怔:“阿爷这是说哪门子话?”
“……”裴令均摇摇头,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屋子。十六娘有些许不安,然而转眼却也压了下去——她到底拦着阿爷了。若是没有差错,衙吏们会在查抄刘挺家中时翻出“要紧的东西”。
如若秦云衡原本的计划还有些突兀,会叫人生疑的话,从姚尚书甥男家中翻出的“谋反证据”,就该是凿凿如山!
八堂兄的死,虽然是叫裴氏家族都难掩悲愤,却也……死得刚好是时候。
次日晨轮着大朝会,裴令均一早起身上朝,裴王氏却在数着十六娘也起来之后偷偷过来寻了她,道:“你阿爷昨夜是片刻未曾合眼呢。”
十六娘心中亦是几分酸楚。
她如何不知道,忍下八堂兄的死,对父亲来说是何其艰难而残酷——曾经是那样风光的裴氏家族如今已然落到了叫人欺负都不敢还手的地步!她阿爷是族长啊!看着这一切,心上如何能放下!
“昨晚阿爷也不曾……用饭吧?”十六娘道。
“是……”裴王氏叹了口气:“咱们裴氏不曾积德么?如何就落到这般地步!裴家没有欺男霸女的,亦没有贪赃枉法的,更没有欺君谋反的,如何就……”
“儿听闻,有人要欺君谋反呢!”十六娘心下一动,轻声道:“咱们裴氏不与他们合谋,自然就碍眼了啊……”
裴王氏一怔,道:“你都……这事儿是不是……”
“报应这东西,有时候迟迟不来,可该来的时候,也便是旦夕之间呢。”十六娘道:“阿娘且看着……”
她话音未落,便听得婢子在外头唤:“娘子!十六娘子!郎君回来了!”
裴王氏看了女儿一眼,道:“往日大朝会不是这样快就结束,还要用过饭才回府的,今日如何就……”
“阿娘快去!”十六娘却急道:“儿与阿娘一起!阿爷匆匆回府,朝上定是有大事!”
“别乱说!”裴王氏喝止了她,却转身拽了十六娘的手,朝着自己与裴令均的居室疾走而去。
病来山倒
“秦家二郎回来,你怎的不与阿爷说?!”
甫一进门,十六娘便被裴令均劈头一问,她登时便有些慌张了——裴令均这样讲,定然是因了二郎今日出现在了朝会上。
“二郎他……”
“休推你是不知!”裴令均皱着眉。然而也看不出他到底是怒了不曾:“早说几分,你还怕阿爷报官吗?!”
“儿怕阿爷为难。”十六娘低声道。她的手还叫裴王氏攥着,此时母亲也掐了她几把了。
见裴令均还要再说,裴王氏忙插了嘴:“朝上是怎的了,郎君这样恼怒?”
“你那好女儿,你那好女婿!合起来瞒着人——老夫今日上朝见得秦二郎,险些活活吓死!阿央,你既知道,便与阿爷说一声又如何?阿爷不怕操心,只怕被人蒙在鼓里!”
“他说……裴府耳目太多……”十六娘道:“若是走漏风声……”
裴令均摇摇头:“儿郎子好不晓事!你偷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