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奋斗记-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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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灵娘你且随我来,我带你去支些银钱!偏不信他们还敢不给我钱的!咱们先请了医士来看,待给孩儿治好病,名字的事儿再从长计议——名儿是要跟人一辈子的,总得给二郎时间,好给这娃儿取个好名字!”
“这倒是个法子。”秦云衡道:“不过也不必劳动你——踏雪,带她去支钱吧!要多少,便支多少好了。我刚刚拜领了圣旨,背上的伤疼痛得很。便改日再去看你们母子吧。”
灵娘颔首,低声道:“愿郎君勿忘。”
待她走,十六娘方才冷笑道:“你当真要去看她们母子?”
“我若要去,早就去了。”秦云衡道:“那小娃儿谁看得出像谁?便是真像我,那也多半是像他生父!”
“你却偏生不把话说破……”
“若说破了,大郎可还会来阿娘的寿宴么?”秦云衡道:“我忍了这许久,就为了一日将这乔氏仍还给他!左右也就这几天,应付过去便是了!”
“怎么应付?躲在奴屋子中,整日价称病不出?”十六娘道:“这样的话,说着可笑!她若非要寻你,奴还真叫她在奴院子中站着候么?”
“待把这娃儿病医好,再取个名,她还有什么理儿缠着我?”秦云衡道:“我就偏躲你屋子里头不出去了,至尊不也有旨意,叫我静心养伤么?下次她再来,你便说我为她儿郎子取好名了!”
“什么名?如此快便得了?”十六娘心中掠过一丝不快。给人取名,那是要细细想的。难不成秦云衡从前考虑过很多次如何为这孩儿命名,如今才这样信手拈来……
“悌。孝悌忠义之悌。”
十六娘愕然望着他。
这名字取得,真损!她还以为秦云衡对这孩儿到底会手下留情,却不想他会干这般明褒暗损的事……孩子的父亲是他兄长,对自己的弟弟却动这样心思,自然称不上“悌”;而这孩儿,身为秦家这一辈真真的首子,却偏生出身低微,想“悌”怕也没的“悌”!
就算这名字他思虑了许久,那也该是满怀愤恨之时才想出来的!
“秦应悌……?”“应”,是秦氏这一辈的排字。
“秦悌。”秦云衡道:“他算不得秦府的儿郎!这‘应’字,轮不上他排——谁叫他那阿爷做这般事的!否则,这小儿郎便是再庶出,到底能进个宗谱呢。”
寿宴前
医士请到家中,开了几剂药,那小儿郎的病况很快便好转了。
秦云衡闻说,却只是冷冷一笑,道:“什么病得快支撑不住了?明明就是做阿娘的心狠,不为孩儿诊病罢了——她亦不是没钱,那些金银头面,总也能换了银钱延请医士!拖到这时候,不就是念准了我心疼亲儿会恨你妒忌小气……”
十六娘听在耳中,只是微笑,道:“二郎恼灵娘,奴知晓。然而孩儿总是无错的。如何能因为做娘的心狠糊涂,便要断送娃儿的性命呢。”
“是啊,既心狠,又糊涂。”秦云衡叹道:“她若稍稍聪明些,都不会不要命地往这火坑里头跳,亦不会在料不准我是否知道那孩儿内情之时还要说这般话!长得聪明,可为了一个男人,还值得这样不管不顾做傻事——她若是不折腾,我倒也养得起两个闲人!你说,我若真将她还给大郎,他会怎么待她?”
十六娘一怔,道:“大概也不能如何吧……难不成能杀了她么。”
她自从知道秦云朝的秉性之后,便对他再无幻想。可即便如此,灵娘到底是为了他付出了自己能付出的一切,这样的一个女人,便是可恨,到底也值得她的主人怜悯啊。
然而秦云衡却只是一笑,什么也不再说了。恰逢石氏与她家五郎一道来送秦王氏寿辰上要用的稀罕香药与他们的寿礼,十六娘便去那边儿忙了——这一忙开,自然将“灵娘之子痊愈”的事儿丢掉了脑后去。
想起这事,那要到了秦王氏生辰的当日。
彼时早有车马川流来贺她生辰。秦王氏与十六娘不同,她是“翼国公”的夫人,秦云衡的父亲战死沙场,她便接了诰命了。她的生辰,文武百官的内人们自然要来贺!
这便忙得十六娘和管事的大婢子们头晕了。从宴席座次到还礼迎接,处处要费心。十六娘自己是不必去府门口候着的,可前头的消息流水价传来——某家的娘子送来了太多的礼,某家的来贺寿的正是要嫁人的嫡娘子,某家的下人送了东西便急着赶着走了……
每桩事儿,都要处置好了,才不招人怨。
正是焦头烂额之际,灵娘身边的婢子慌张跑来,开口便道:“娘子,娘子,大不好了!”
“什么大不好了?”十六娘听得这话便是暗自恼了,口气亦冲了:“说话也不长些心意!今日是老夫人生辰,能有什么大不好?”
“方才郎君去了乔氏那里!”这婢子也知道十六娘与灵娘不睦,口中只把灵娘称作“乔氏”:“也不知郎君与她说了些甚,如今正拽了郎君哭泣不止,说郎君出门她便自悬庭中呢!”
这定是秦云衡对她透露了要将她还与秦云朝的消息!否则她何以缠混至此啊!
若依着她的性子,一定先将秦云衡拖走,便看她要不要自尽好了。可今日与以往不同,这是阿家的生日,京中一应贵族女眷来得齐!便是她不死,秦氏也丢不起这脸呢!
“那我便去吧。”十六娘叹了口气,向踏雪与拥雪道:“这里你们且多看顾些。若有什么处置不得的,便去灵娘那边寻我。”
见两个婢子应了,她才忙忙随着灵娘的婢子过去。然而与她所料想的混乱不同,灵娘的院子里极寂静。
不会……已然寻死了吧?十六娘胸口一烫,顿觉秦云衡这人纯粹是个祸害!你要把她还了,那是你自个儿的事,我替你寻出身契来也便是了,原无什么大不了的。可你提前跑来说这事儿,叫她怎么接受?
万一真挂在房上了,我看你丢得起多大的人呢!
几步抢上台阶,十六娘便要推门,然而此时,方才听得房中有人低声的说话。
她的手,便僵在了门边。
入耳的,是男子的声音:“我便是再蠢,一个女子的心意,总归是看得出来。你心上的人是我兄长,自我知道此事,便再也不曾与你亲近过,这也该算对得住他了吧?”
“奴不知是谁进这样的谗言。奴心上的人,是郎君啊。”女人的声音哽咽着,似是无比难过,细微的喘气声,似是因呼吸也被抽噎梗住:“如若郎君非要奴走,奴只有死一途!”
“我不会叫人耻笑你的。两情相悦,终得相守,这是世间最好的事情。我便是再不舍得,也绝没有生生拆了你们的道理。至于这儿郎子,便留在我身边,也是个念想。我与他不睦,可到底不会苛待你的孩儿。”
那人的声音,带着满满的遗憾,这算是……入戏吗?
这话听在耳中,无论真假,都叫人心底下生疼呢。
十六娘咬了牙齿,她忽然觉得一切其实都没有改变!她从来都是多余的一个……也许,秦云衡对她的好,根本便不是因为喜欢她,说不定……只是因为他与灵娘不能是一对,所以退而求其次了吧?
嫡妻,说到底也就是这么个存在。有没有谁喜欢,根本就不重要。只要她会老实在家中为男人收拾打点好一应事务,最好还能生下几个嫡子女来,也就够了……是啊,人人都听说那些男子有爱妾宠婢,谁会待妻子如同待那些女人?人家是生动的,是活泼的,甜美的或者泼辣的。
而正妻,只能端庄优雅,正如很久之前,那婢子同她说郎君要抬个歌伎进门时她的所为一般。
不能失态,纤指轻挥,葬送的却是这一世对这姻缘的信仰……
屋子里头,秦云衡正说道:“他正室是阿央的堂姊,是个和顺女子,不会为难你。你过去了,日子自也过得去。”
十六娘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引她来的婢子站得稍远,此刻才注意到她的失态。疾步上前,正要搀扶,十六娘却猛地推开了她,快步走了。
婢子失措,愣了一霎便跟上来。十六娘这才低声道:“你别管他们两个了,随他们去吧。谁爱死,谁爱活,随他们去!别跟着我,乔氏要走了,你给她收拾东西去!”
她话说到最后一句,已然带了几分哭腔。
能在秦府讨生活的下人都不蠢,见娘子如此,那婢子忙止住了脚步,应一声是,折返。
十六娘又走出去一段,才倚着廊柱站下了。
她的腿是软的,心却是木的。
秦云衡对灵娘的心意究竟是如何的呢。同她讲时,只是一味的厌恶和不屑。可方才偷听到的,却是深爱又不能不放手的遗憾。
真是个痴情的郎君啊。就算是深深在乎着那个人,可为她的幸福,还是要放手,让她随了自己厌憎的兄长……
这样的故事,说给每个女子,都足以叫她心颤,叫她心软的吧?可偏生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里,竟还有她十六娘的角色……她是什么?是因嫉生恨万般折辱那女子的正妻,抑或自以为得志实则是个可悲的傻瓜?
眼是干的,干得疼,胸口亦觉得阻塞,却偏生想哭也没有眼泪。
人都更易信自己无意中听到的话,这么说来,秦云衡对灵娘是当真有情的,就算如今不再迷恋了,到底,也有遗憾,也有不舍。
然而,秦云衡又不是这么做的啊!他将灵娘送给秦云朝,犹自可以被诠释为“因为在乎灵娘所以不忍叫她与心上人分别”,可又要扣下今日才满月的秦悌——哪儿有做叔父的强留侄儿,不许他与亲生父母一道的事?这般行为,明明是证实他同自己说的话啊!
说起来,自己刚才或许不该走,倒是该推门进去,给灵娘塞些钱,叫她给儿郎子好生攒着呢……那样,或许看着他们的表情,她还容易些下决断……
一个人呆了一阵子,十六娘方站起身。罢了,这是个大日子,容不得她这做娘子的躲懒!她若是因这些破事甩脾气扔挑子,该叫人暗自笑裴氏教女无方,嫡出的小娘子都能这样不识好歹不知轻重了!
秦王氏的生辰,上门来访的,既有当年与她年纪相当的老妇人,亦有与十六娘差不多年岁的,她们的儿妇们。十六娘自入了秦家,神京中关于她的言论便没有一桩好的。如今这些年轻的娘子们当着她都是有礼有敬的,可看着她的眼神闪烁,分明就是暗自传了些难听话的。
十六娘看着,心里头益发像是被扎了针一般。她真想把这些人统统撵出去啊,可如今,她只要有些反应,无论是对她们更好,抑或是对她们发脸色,都是心虚,都是笑谈!
这处境难啊,难也只怪那秦云衡!若不是他,自己怎么就落得这么个下场?凭人品相貌,自己怎么比都是第一流的,可自打进了秦府,不得宠,要被人指摘无能;得宠,要被人说闲话;好好过着日子,还要被人无事生非地陷害!
想着这个,十六娘牙根子都咬得疼。幸好秦王氏知事,与那些官宦女眷们应付一通,便以“家中庶子们将返来祝寿不便相见”为名将她们支走了。
午后,秦府的庭院中终于暂时空寂下来。十六娘颓然坐下,心里头空空的——一切都就绪了,只差那场寿宴……会是怎样的场面呢,谁会哭,谁会笑?她忽然就不想去了,既不想见到秦家兄弟,亦不想见到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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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里头素来养着些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