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奋斗记-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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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真如此,银朱盗这画儿做什么?倘真是灵娘所求,难不成是从这画上还能学会如何厌镇她吗,希图用这种办法重新夺回二郎的宠爱,岂不是亦太过可笑!
再说,她久闻巫鬼之术多半反噬自身,那灵娘尚有身孕,哪里便敢做这样伤阴骘的事儿!
暗地乾坤
“你替我盯好了那幅画儿,还有,所有和顾氏有关系的旧物。”十六娘对如儿吩咐:“若是那画儿不见了,便不必责怪银朱,但若是旁的丢了,还需速速来同我说一声。”
“这怎么说?”
“银朱经了这一道吓,想来不可能再为了灵娘的托付去窃画儿了。所以如果画作不见了,多半是旁人拿走的,也就是说,能进入阿家私库的,另有别人同是灵娘的人。而我并不知道,灵娘要那画是作甚……所以,顾氏的其他遗物,也该多注意些。如若丢了,仍需落在银朱身上找回来。”
“……娘子,这样的安排,果真不需要同老夫人说?”
十六娘抬了头,她心里头也明白,这如儿,说到底是阿家的人。
叫她做事瞒着秦王氏,实实有些强人所难。
“你说了也无妨。事关顾氏旧物,阿家确该知道些。然而此事若是灵娘指使,便是我同灵娘的事儿,倒也不必麻烦阿家操心。她若问了,你再说不迟。”
“是,”如儿像是有了谱,应道:“那么,奴现下便回去了。银朱差不多也该回了。”
如儿走后,十六娘自己的婢子们便进来伺候了。她抬手叫婢子们替她摘了臂上的金条脱,却又不放回妆奁中,只拿着把玩。
这金条脱上以银丝和玉珠拼镶出结钮花,虽不贵重,喜在分外精致,原是她的嫁妆。进了秦府做主母,便少穿能露出一截皓腕的衣裳了,自然也少带条脱。
玉珠柔滑的弧面在她指腹轻轻摩擦,凉得润润的。
她垂着眸子望着花饰,想着心里头的事儿——银朱盗取那画,真是为了灵娘么?
回想起银朱今日的话,她始终想找出一个像样的解释来。
推说家贫,想窃画卖了钱贴补家用,那定是假的。
那副画作,对于外人并无什么特殊的意义,便只是一张美人图罢了。谁会买这种东西呢,是而银朱也不会是为了给自己添些零花才做这种事。
所以,银朱盗画,定是什么人需要它吧——银朱不是家生子,未必知道这女人是谁,这画儿背后有何等过往。可谁会需要一张秦府亡妾的画像,并能买通秦府的婢子为之盗取呢。
这个人,最可能是大郎秦云朝。
思念故去的母亲,便是最好的理由——然而银朱是阿家身边的婢子,和他素无交往,如何便选中了银朱,而银朱又何以答应他呢?总不能是这痴女子一眼看中了大郎吧,这样的理由,说了她十六娘都不信。
而抛下银朱窃画的目的不言,她听闻要搜她房间,便直接供出了是灵娘的指使,可灵娘何必要顾氏的画像?她跟顾氏,那是八竿子打不着,便是有了顾氏的画像,亦无任何助力于她。若说灵娘也是受人之托,那么托人者多半还是秦云朝。秦云朝怎么会叫灵娘做事,灵娘又如何会听啊。
总不能是灵娘失了二郎的宠爱,便有意勾搭同二郎面目相似的秦云朝来聊慰寂寞吧,可她还有身孕——不,这事儿并不是这样!
十六娘分明记得,那个暴雨的午后,她站在灵娘的院子中,分明听到了二郎说到“那个男人”。
既然灵娘会与旁的男子私相授受,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大郎?
倘果真是大郎授意灵娘来盗那画像,岂不是说他们已然有什么了?那十三堂姊……
十六娘的手无意紧紧握住了那金条脱。这件精美的首饰所用是成色极高的黄金,质地软了些,被十六娘这般紧绞着,竟然变了形。
“你同那金条脱,结下了仇么?”门口秦云衡走了进来,笑道:“再这么拧下去,怕是要断了。”
十六娘一怔,忙将金条脱放到檀木矮几上,站起身道:“二郎几时回来的?今日兵部衙门里可见到旧日友伴了?”
“那帮儿郎子啊。”秦云衡笑道:“我若是遇着他们了,此时多半还回不来,便是今夜,也未尝能回来的。”
“哦?”十六娘问了一声,复又笑道:“奴糊涂了。若是遇着他们,二郎今晚怕是又要去饮酒作乐。”
“莫提作乐。”秦云衡摆摆手:“那算得上什么作乐?往日,罗窕儿与韩君好两位都知来唱歌,犹有宫中新填的好词,算是有些情致。然而如今两位都知都从了人,再请来的歌伎,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原便是‘不解文字饮’,如今更连红裙都没得醉。无非是饮几杯酒,再叫那些歌伎舞伎过来做些没名堂的事儿。与其那般,我不若回来陪着你。”
“二郎同灵娘莫非也是如此相识……”
“这……”秦云衡嘴角微微僵了一下,道:“亦差不多。只是灵娘彼时一意望着我,我方才注意她的。若论歌技,她远不若罗都知,那才是名满神京的好嗓子。坐得又远,我哪里看得到——是后来她自己主动献了曲舞,才引了个满堂彩。”
“那么,待她诞下孩儿,奴还颇想看看她起舞呢。”十六娘微侧了头,笑意盈盈:“可惜,奴不会舞,不然也可叫郎君看个笑话。”
“怎生是个笑话呢。”秦云衡绕过了她关于灵娘的话儿,道:“改天闲下来,我教你便好。”
“二郎会?”
“军中有时也跳些健舞。”秦云衡道:“虽然不适于旁的女儿家,然而十六妹素来悍勇……”
“……”十六娘瞪了她一眼,道:“二郎此意,道奴是悍妇?”
“难道不是?”秦云衡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谁家娘子会伸手便打郎君的?”
“既然背了这悍妇名儿,奴便当真悍妇一次,给郎君看看——”十六娘原是坐在秦云衡身边的,此时便俯身到他耳边,低声道:“二郎若再纳姬妾通房,无论是自己看上的也好,至尊赐下的也好,友伴所赠的也好,奴啊,便一概把她们打折了腿儿划花了脸儿丢进柴房里,留一口气在便是!”
秦云衡竟大笑出来:“好啊,我若纳了妾婢通房,随你处置,秦某定无半个不字!”
十六娘却有些惊诧,斜睨了他,道:“二郎这也答应?不怕人嘲二郎做怕妇汉?”
“岂不闻曾有名士道,怕妇最是有理?初娶时若菩萨,生子后若虎豹,年老时若鸠盘荼鬼,这三样,哪个不叫人怕?”
“……呸。”十六娘啐了他一口:“二郎尽是胡诌。若当奴是菩萨,何有如此欺负奴的事儿啊。”
“谁欺负你了?”秦云衡明透双眼望住她道:“我怎生不记得?”
“若有人供着菩萨三月未曾上香,瞧不遭雷劈的?”
“……”秦云衡一怔,笑而不言。只是原本搭在她腰间的手微微上力捏了一把。
“更莫提……这供着菩萨,却又唱穆护歌呢!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二郎说,奴该不该恼?”
十六娘微笑着睨着他,声音柔和,却在秦云衡心中扎了根刺。
“莫提了,阿央,”他不笑了,将她紧紧揽住,道:“求你,从今以往,再莫提这样事情!从前种种,皆是我的不是,你要打要骂,尽皆随你。只是你……把这事儿放在心中,自己不觉得苦么?忘了吧,从今日,便当你我刚刚成亲,我一心一意待你好……”
十六娘的下巴抵在他肩上,他看不见她神情,自不知道,她眉尖颤动,合了眼,口唇微抿,似是竭力忍住眼泪。
许久,她道:“那哪里是说忘便能忘的?二郎,奴并无意责备你,只是想到,心里头……”
“我知晓。”秦云衡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有些哑:“我明白。”
“……”十六娘轻轻苦笑一下,她也想相信他,然而,做不到。
紧紧揽着她的男人,是丈夫,是秦将军,却不是她的二郎。
那些期待死去了,就像坠下的叶,只能腐烂,再也活转不来。
也便是这样吧,她一心一意在他身上时,他眼中唯有旁人。而如今,无论真假,他待她如珍宝了,她却再不敢心安理得地享受。
其实,就算他在骗她,就算他的好,都是为了维护秦裴二族交好而做出的假象,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只要她能信,至少此刻是欢欣的。
那时拥雪所言,当真是对的。心里头越是清楚,就越是苦。
“二郎,当真会……待奴好一世?”
他不曾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她感受得到。
“那,奴便信了。二郎莫负奴。”
这谎言,是说给谁听呢。是骗他,还是骗自己?
“定不负。”
十六娘俯下头脸,贴着他的颈窝。夏日衣薄,她嗅得到他身上惯用的衣香,也感受得到他有些烫人的体温。
“阿央。”她听到他低声道:“你愿意在我身边,这当真是,最好的事儿了。”
“二郎说笑,奴是你发妻,怎生能不在你身边?”
“我此生……”秦云衡身体微微后仰,看住她,道:“惟望,我死的时候,能有你在身边。”
十六娘失色:“这是什么话?”
他却微微笑了:“既然从军,这命,便悬在刀刃上。是男儿总该有些功业,然而现在,我很怕死在战场上,怕再也见不到你。”
麝香红花
过了几日,十六娘复去秦王氏处问安。如儿犹在,见她便使了个眼色。
十六娘知她有话要说,便趁着秦王氏夸赞鹦鹉“玉娘子”时对她微微点了头。
这鹦鹉玉娘子,是秦家故旧部将自陇西带来的。雪白洁净,学人话亦学得快,得尽秦王氏欢心。十六娘只得随着她夸,待得秦王氏满意了,才脱出身来。
如儿早瞅了个机会立在院门前等她了。
“怎么?”十六娘道。
“娘子,那画……怪奴疏忽,没见着了。”
“……没见着,那是何意?已经丢了?”十六娘不意此事发生得如此之快,道:“你可问过银朱?”
“未曾请娘子示下,是故未问。”如儿道:“奴若冒昧问了,只怕打草惊蛇。”
“……好,便先不问——对了,阿家那仓库的门锁钥匙,都是谁掌着?”
“奴这儿有一把,银朱她们几个也有一把。”
“她们……几个?”
“她们住同一间屋子的,共有四个小婢子。”如儿道:“可要统统查过去?”
“先别,过几日,我叫你问时便只问银朱!”十六娘沉吟一阵子,道:“旁人不必管。”
如儿点了头,适逢院子里小婢子奔出来,道:“阿姊,老夫人唤你进去念书与她听呢。”
“你便去吧。”十六娘不待她告辞,道:“踏雪随我,到灵娘那边一趟子。拥雪便先去备车马,我要出门。”
“……娘子去哪儿?”
“阿兄家中。”
两个黄衫绿裙的婢子对了眼色,各各有惊奇之色,然而十六娘难得沉了脸色,她们又不敢问,只能依着做。
灵娘住得偏,自从她与秦云衡失和,那地方便素少人去了。十六娘自然知道这府上下人们都是什么心意的,人人皆想着趋炎附势,谁会念着已然不招正主儿待见的人呢。
做主母的,她自然不同情灵娘。然而想来,灵娘刚刚从枝上凤凰成了乌眼鸡,只怕自己此去,便很有落井下石的意思。
她之所以带了踏雪,便是有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