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颜 作者:月雯儿-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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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贵敛去满脸的不正经,单膝跪下,拱手道:“小姐胸怀,桑贵倾服!回禀二小姐,河南河北油料净赚四万两纹银,连同侍菊姑娘带去的银子,桑贵在辽东换了两万引盐回来!较今年多了五千引。且余有纹银两万两,供今年桑氏周转!”
两万引盐,大伯爹爹当年巅峰时候的数目!少筠突然觉得鼻子一酸,这一年的操劳一幕幕的闪过眼前。她默然许久,随后平静道:“如此,很好!”
说着少筠伸出手来,扶着侍梅站了起来:“宗祠祭祀吉时就在眼前,你们稍事梳洗,便跟着我前往!”
桑贵浅笑着站起来,随即又是一脸的吊儿郎当,转身拉着随后而来的老杨老柴:“走走!甭看了!这儿可是小姐的闺房!”
侍菊一下子就笑出来,侍兰抿嘴一笑,赶上前去扶着少筠,又回身吩咐:“桑管家的,别往外边去了,小姐吩咐嫲嫲给三位备了梳洗用具,且先将就着吧!”
身后传来老柴爽朗的笑声,侍梅这才反应过来,皱眉道:“哎呀!三个爷们,怎能进了小姐的闺房!”
侍兰嗔了侍梅一眼:“就你死心眼!多早晚才来这么一句!”
少筠听了这话缓过劲儿来,似笑非笑的横了侍兰一眼:“就你心眼儿清!”
侍兰抿嘴笑:“小梅子,你快些去给侍菊收拾,我来伺候小姐更衣也罢了!”,说着凑近少筠:“兰子不帮小姐惦记着心事,小姐指望小梅子么!”
……
桑氏今年,扬眉吐气!
祭祀之后,紧接着是接风洗尘及团圆宴。
少筠另外换了一身衣裳,正是去年除夕那身大红百鸟穿花襦衣裙。同样的衣装同样的人,只因人逢喜事精神爽,却又有了不一般的气质!
少筠今年身为当家,不仅仅在女眷席面上流连,还扶着李氏、带着少原,跟着桑贵蔡波,穿梭在男眷席上。
那身襦衣的领子浆的好,笔直笔直的,托的少筠的颈项如同天鹅一般优雅,又带了浩然蓬勃的自信。她半仰着头,逐桌敬酒,言辞文雅有分寸,姿态大方又谦和,足让众人心服口服。桑家掌权,理当如此。而今日之后的桑氏,将走向红妆时代的巅峰。
身处其中,桑贵的光彩不遑多让!
与少筠的大家气象不同,桑贵显然有着非同寻常的亲和力,一圈敬酒下来,他已经能穿梭全场,与人乐成一片!
少筠浅笑着看他应酬,心中十分放心。桑贵果然如同当日老柴说的,有胆,但没有当头的心思,任由他海阔天空的飞,他还能回来!
回到女眷席,四叔婆笑着向少筠举杯:“咱们桑家,也能出些人物!筠儿,叔婆向你敬酒,敬你二八的大姑娘,将这般大老爷们都调理的服服帖帖!”
少筠不敢坐下,忙站起来举杯:“叔婆折煞少筠了!”,说着仰头饮酒。
族中女眷见少筠这样豪气,忙忙的成群结队的上来敬酒,那场面真如同流水席一般热闹喜庆!
最后,侍菊拉着侍梅,汇同侍兰灵儿、彩英等丫头一起上来:“小姐,丫头们敬您一杯!”
少筠满脸红晕,又兼心头突突的跳:“小姑奶奶们,饶了我吧!再喝我可醉了!”
侍菊听闻了拉着彩英上来:“小姐,可是咱们没有面子?旁人的酒,您一一都喝了,反倒阿菊的不喝?今日我拉着彩英一块儿来给您敬酒,旧日那些不痛快的事,我可是打算自此后都不提了!”
少筠一听,忙又站起来,看了看彩英,发现她被侍菊一句话说的满脸通红的!少筠笑了笑,拿了一杯酒,看了彩英一眼,才对侍菊道:“你既懂得说这句话,我怎能不喝!这一路,你辛苦了,我看见你面上的笑从心里头笑出来似地,十分高兴!”,说罢又是一仰头,喝尽了那杯酒。
侍菊彩英也同饮。灵儿在一旁看着,忙拉着彩英道:“当着二小姐的面,侍菊讨了彩头了,你是二太太房里的人,可不能给二太太输了阵了,快些儿跟阿菊喝一杯,咱们呀,都做大大方方的丫头!”
侍兰一声喝彩:“可不是呢!好得很!阿菊,她敬你,你就跟她喝!”
侍菊微微笑着。彩英红着脸,眼睛一闪,当即接过灵儿的酒杯,有些迟疑的对侍菊说:“我先干了!”,说着有些着急的饮干了杯里的酒。侍菊嘴一咧,将酒也倒进嘴里。
少筠点头:“不愧是桑家里的丫头们!小梅子,看赏!”
侍梅捧出托盘,里头银子打制的各色瓜果裸子闪花了人眼,增添了富贵荣华,叫一屋子的丫头们都用上来抢……
☆、127
除夕夜守岁,少筠并不象往年那样,陪着少原李氏一起,而是叫来桑贵,在外帐房倾谈了大半夜。
桑贵想是从侍菊等人口中知道了少筠与万钱定亲之事,笑嘻嘻的向侍菊伸出手来:“上回我交给你贴身养着的那块玉牌子。”
侍菊想了想,伸手往脖子后一拉,扯出一根红绳,拉出一块玉牌,交给桑贵。
桑贵双手捧了奉给少筠:“二小姐,阿贵没什么能贺您定亲,这块竹报平安的玉牌,权当贺礼吧。您带着,就是阿贵天大的面子了。”
少筠笑笑,伸手接过玉牌,又在手里掂了掂,知道是好东西,才说道:“劳你费心!”
侍菊撇撇嘴道:“拿着小姐的银子给小姐做人情,你这叫借花献佛?巴巴的还让我带了养着!”
桑贵嘿嘿的笑,看着侍菊,眸里涌出一点儿温柔来:“小姐跟前,侍菊姑奶奶就甭挤兑我了!这好东西,初初看也就一般货色,竟你身上盘一盘,这不就油润油润的?”,说着桑贵又向少筠一拱手:“阿贵知道叫小姐在家里操心了,不过离得远,不能事事商量,许多机会不抓紧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话没说完,少筠抬起手来压住,然后低柔的声音道:“你也不必解释,我都知道。我是操心,想我一个十多岁的姑娘家,素来见过的银子万余两顶天了。不过这一下你十几万两、几十万两银子的倒腾,我这心胸,是亘生被你劈出来了。眼下我倒是明白了,没有这样的眼界,咱们桑家也就是两淮里煎盐的世家而已。不过阿贵,你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赚得银子,我只让你报四万两?”
桑贵有些惭愧的脸色,低声道:“听闻是小姐用来周全河南河北一事的。”
少筠点点头,些微喟叹:“咱们家里是灶户出身,这许多年,也就老祖考了个秀才,官面上的事情,大小都是用银子打发。这一回赚得十分银子里,得有一分替你周全人情。若非是万爷京里有人,我与万爷又有婚约在身,你这份才干想必不名一文,搞不好还要贴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我说这话,不是为警戒你听话,而是要告诉你,朝廷高高在上,咱们商贾人家则是低低在下,中间云泥之别。你日后做事,先得掂量着这件事做出来,牵涉了什么关系,又该如何周全,这才是我桑家大管家的风范!你可记着了?”
桑贵一作揖:“小姐教训的是,阿贵这毛病,不知被家里的老爷子教训了几回了。这一回幸亏小姐了……”
少筠笑笑:“想来你奔波这一转辛苦了,但往下还得更辛苦!方才说你做事还不够周全稳重,这一回呀,我想你趁着过年,四出去见见家里交好的官老爷,一是正经见见人家的做派,二是为年后去往金陵做些准备。至于你富安家里,你倒不必担心,一早我已经打发了嫲嫲和小厮一起,给荣叔荣婶送了不少年礼,也说了你这一年辛苦了,却是十分出息,只等稍微空闲的时候,你再回去看看两老也罢了。”
桑贵又是一拱手,满脸笑嘻嘻的:“家里老爷子我不操心,一听见要去金陵,我就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小姐,咱们可算是偿了当年大爷二爷的心愿了!就是可惜小姐这就要出嫁了,不然阿贵跟着小姐,大把世界!”
一句话出来,侍兰侍菊侍梅皆捂嘴笑个不住。而少筠只是唇畔微微漾出含蓄的笑来:“日后家里,阿贵多用心。”
桑贵又笑,而后眸子一转,又单膝跪下了,一脸的正经道:“小姐才把家里这把火烧旺,这就要走,哎!阿贵心里真舍不得。不过我又怕小姐熬呀熬的熬成老姑娘,那就罪过了……”
话没说完,侍菊截道:“呸!越发说出来了!刚才小姐没责备你,你倒蹬鼻子上脸的!”
桑贵闻声看了侍菊一眼,眸中仍然一股子温柔。这一下眉目来去,少筠和侍兰都看出些门道来了,于是不经意对望一眼,都有些整遐以待的样子。
桑贵一抬头,看见少筠的脸色,眸子里显出一抹欣喜,又带了些谨慎:“阿贵这话虽然粗,但就这个理。小姐,我的脾气,您知道,您这要是一出阁,我怕我就会忘形。就为这,小姐怕也是操心的很?这一路杨叔柴叔没有一天不骂我胆大包天,我知道小姐虽没有说话,却也担心的很,所以也寻思该怎么办,后来……”,桑贵看了侍菊一眼,然后堂堂正正道:“后来想明白了,不如小姐做主,留一位镇山太岁在我头上,让我当宝贝似地供着拜着,大约就不防了。”
桑贵这话很含蓄,也含露骨!满屋子的人听了,除了侍梅还有些不明,其他都有好笑又好气!侍菊接连两次接到桑贵的秋波,心里隐约明白了些,脸上渐渐红了起来,那模样,就好像上了蒸笼的活虾,心里么却像活虾一般跳腾,于是口不择言的:“谁是镇山太岁!你才是魑魅魍魉呢!你、你在小姐跟前胡说什么!”
侍菊一说话,满屋子的人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连侍梅都彻底明白过来的笑个不住。
少筠低了头,抖动的肩膀,显然笑不自禁。
侍菊十分沮丧,羞涩而想跑开,却因为不甘心桑贵胡说而盘桓不去;想留下,又因为一屋子的笑声而无地自容!最后一跺脚,骂道:“千刀杀的孟浪贼子!胡说八道,我、我,看我不打死你!”,说着顺手在左侧的小桌子上操起一把算盘,兜头兜脸的就想打桑贵!
少筠一愣,忙挥手:“阿菊急了!兰子梅子快拦着……”
也不等少筠说完,侍兰侍梅早已经抢上前去,一人抱着侍菊,一人夺下算盘。侍兰挤眉弄眼的:“你两打情骂俏,也别拿一把算盘撒气呀!”
侍菊脸红脖子粗的:“你!”
侍梅牢牢抱着侍菊,慌忙哄到:“她嘴利人聪明,就爱暗里给你两句,你不知道么!咱们别跟她一般见识!梅子、梅子……日后给你绣最好的嫁妆……”
此话一出,侍兰哈哈大笑,也不顾桑贵等人在场,笑得捂着肚子弯了腰。
侍菊气急,揪着侍梅的衣襟,“啊”的一声,把心里的羞愤都喊了出来。惹得一屋子的人又笑起来,这时候少筠忙从上手处下来,安抚侍菊:“阿菊别气恼,我呀,一会收拾他们!”
侍菊得了这句话,稍稍平静了些,红着脸啐了侍兰一眼,而后又有些悲伤的:“小姐,我……”
少筠拍了拍侍菊的脸蛋,转身对桑贵说:“阿贵,你方才的意思,是当着我、当着杨叔、柴叔两位长辈的面,求侍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