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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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妃娘娘所说的是怀芋比价的事,此典故说来离现在也不过十余年,相信在朝之人当初也多是亲眼见证过的。”
仲骆不语,也不去打断,只是似有若无的把玩着华妃的发丝,大袖之中山药之上出现浅浅的印记。
所有人都暗中抹把冷汗,所有人都知道关于前太子重华的一切在这朝中都是一个禁忌。
“当时朝廷初定,百废待兴,战乱所带来的苦难并没有随着战争消逝而马上消失,人民饥苦,温饱不得实,纵然新的生机冉冉于这片土地上,但想要真的得到实惠又岂是短短几年就可以达成?”那老臣目光灼灼看着远方似乎陷入回忆,又似悲痛非常,当年的他还是一个小小官吏,看着众多的苦难却是无力,说起来倒还不如一小小孩童。“其间怀芋之地胜产山药,且产量极大,多为贫穷之家糊口之用,但因为生长的多,却是贱价的很,根本卖不出去,大多烂在家里,即使是有幸卖出去了,也不足以买布买衣支持生活所需,稍微富贵一些的人家更以食此物为耻,”说到这里似乎自己也觉得可笑,竟于大殿之上笑出两声“当年太子殿下,啊不应当是前太子殿下年仅六岁,出宫私访,被人认了出来,旬阳郡守将其供在家里,山珍海味太子殿下不动一筷,郡守急的叩头,太子才说想吃地瓜糕也就是山药糕,那旬阳郡守哪敢迟疑立即命人将太子要的山药糕作了出来,后来又想哪能让太子只吃糕?于是命厨子翻着花样将山药做成各种菜式试探着送了上去,于是乎太子此后日日以山药为食,回宫之后,也是如此,众人听说此事,争相进献此物,以博取储君欢心,当时太子宫中每日收到的山药只怕有山高了。”什么白山药黑山药红山药紫山药,凡是和山药沾上边的那是流水一样的往太子宫里流啊!“不但如此,更多为贵族效仿,民间也是如此,每餐中没盘山药菜衬着那是寒碜,一时间山药价格抬升了数十倍还多,各地郡守百姓闻之更是遍种此物,没想到此物竟是在哪里都可旺盛生长,也正因为如此才得以度过几次饥荒。怀芋比价也便是由此而来,旬阳县亦因此更名怀芋。”突然一声叹息“龙肝凤胆吃多了尚且会腻,更何况是一样普通物事,正如华娘娘所言,这山药吃多了自然会腻,甚至是伤,太子殿下是否真是十分喜欢食此老臣不得而知,但老臣知道太子殿下自那番事过,就再也碰不得此物,每每欲食便呕吐不止。”此话似乎未完,但那老臣似是说完了,闭了口跪在坐席之上,垂首不言。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倚在仲骆怀里的中夜更是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良久仲骆一声长叹“朕累了,今就到这吧。”
中夜看着仲骆离去的背影,随着众人起身恭送,沾染的温度尚未淡去,被风一吹竟然带起丝丝寒意,这三年来陛下时常不在宫中,可回来总是先去他那里的,怨毒的看了一眼那老臣,暗暗咬牙,还有那个废太子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魏妃站起身来,看一眼席上的重勉,亦摆驾而去。
仲骆出了大殿,挥退左右顺阶而行,晚风扑面,卸去几分酒气,却更添茫然之感。
隐约记得当年重华刚刚被带回宫中,小小孩童将养了三个月才稍微有了些肉,自己忙于国事自然无法时常照料,再说堂堂一国储君又岂会缺了人伺候?
宫里这么些奴才不就是让人使唤的,更何况以他太子之尊,这偌大宫廷之中有谁又敢得罪于他。
可就是在这么多人的伺候下,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不过到自己膝盖的小鬼竟然舍弃千万人求也求不到的荣华富贵,放下锦衣玉食,高床暖枕,无忧无虑的神仙生活,离宫而去,太子宫的侍卫,宫女有百人众,宫中的人更是万人有余,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这一点重华是怎么办到,仲骆想了这么多年还是想不通,他可不认为禁军层层把守的皇宫内院可以让人来去自如到如此地步。
这且按下不谈,公孙、阳石等人得到消息之后立即调动人马搜寻重华下落,从宫中开始然后是京都再然后是京畿之地,也是直到这时众人才真正焦急起来,更可说是恐慌,要知道重华当年不过六岁,不通文不习武,比一般孩童还差了三分,与什么聪明伶俐更是不沾边,就是个神童在世他也只是个孩子,拘束于身体限制之中任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是惘然,搜寻不到的可能只有两个,一是重华已然不在京畿范围之内,二是——世上已经没有重华这个人——
而两者的可能后者无疑占了绝对地位,所有人都怀疑这个刚刚寻回的太子殿下已经被人暗害,甚至尸骨无存。
青家倾尽所有人力开始寻找,至于是找人还是找尸体已经没有人想再去细细追究,活要见人死要见是尸,自己貌似当初下的就是这个命令。
终于,旬阳传来消息,而太子重华此时正在旬阳郡内,说不出当时是什么心情,也没问他离开的原因,只着人每日去藏书阁抄书,抄完为止否则不准踏出太子宫一步。
后来好像无论有什么大小事,自己貌似都罚他抄书,禁足,罚到最后都成习惯了,摸摸沾染灰尘的破落门户,只一次例外,自己竟然把他关到这冷宫来了,还说让他日日吃山药,别的不准给,小家伙记仇,结果害的自己落难那四十多日,日日吃山药,真是——不知道怎么说自己这个儿子了,也许不论才能、样貌的话,应该和自己还有那么一丁点的相似吧。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这冷宫来了,看来自己还真是累了,几杯酒就醉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仲骆摇头苦笑。
回身,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不过空荡荡一所屋子。
抬头月上中天,不圆,却亮,银河相对的就显的轻浅了,清辉撒在地上,斑驳几片枝叶,倒是可爱,听听似乎还有些风声蝉声却是不闻人声,复又摇头,这里偏僻哪有人深更半夜四处乱跑的,宫里的人多了,自然怕鬼的也多。
正想着要不要去华妃那里——
“抓住他,在那边”人声嘈杂起来,仲骆一愣,还真有人四处乱跑啊!
也不知今夜是怎么了,好像是周围确实太安静了,竟感觉有些无所适从,也许真是累了也说不定,甩甩头,似乎这样就可以将眼中的迷茫甩掉一般,仲骆一时来了兴趣,往喧闹那头走去,这宫中是没有绝对安静的地方的,冷宫也不例外。
“你这小贼竟然敢擅自挪用宫中财物,实在是不知死活。”领头太监呼喝着侍卫将一个小太监死死的压在地上。
“冤枉,小的冤枉那个啊!”那小太监面如死灰,大呼冤枉。
那领头太监也不答话,只冷笑一声,上前动手拔开那小太监的衣物认真检查起来。
不一时就从袖口帽檐等处剥出珍珠粒子、精致的小金坠子等物,搜索腰间,扯开腰带,仔细摸索,狠力撕开,那腰带之中竟然也藏了东西,领头太监脸色气的发青,小太监干脆直接昏死过去,暗呸一声没种,领头太监又在那小太监身上搜了一便,再三确认没有遗漏的地方才站起身来,命令侍卫将失物登录在册,然后送回原处。
“都对上了吗?”
“对上了,就是多出来一样东西,不知道是哪个宫中的。”
“拿来咱家瞧瞧。”领头太监蹙眉,想来是哪个宫里还没发现丢了东西,是故没有报失,若能瞧出是哪个宫里的还罢,若不能就只能等着人自己来找了。
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否则领值的太监不可能不注意,要知道每个宫里都有专司的太监打理物品,亦都有记录,若少了什么东西即时就能知道。
侍卫将那幅从腰带里取出的帛画小心展开,宫里是样东西都金贵,万一弄坏了可不是他们这些人担当的起的。
那领头太监上前细瞧,借着火把打量,看的出是装裱后的画上小心拆下来的,为了方便携带竟然将整画分成了四份,修补起来可要废些功夫了,只希望别是哪位贵人的东西,否则可有的排头给他们吃。
将四块上等帛卷拼接,只见画上一沟水,一断墙,水上落花无数,涧流于墙外,再看一人执笔作画,画上正是此画,端的是妙极,顿时有人疑问出声“公公这画里的地方怎么和这里一样?”
众人闻言抬头,可不是,断墙、沟水,只是已经过了落花的时候,想来几个月前当与画中景色相差无多。
松下口气,看来不是什么名家真迹,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才是。
突然那领头太监“啊”的一声,指着画上的题诗落款惊的脸色骇白,众人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是茫然,不过几行字,写的倒是端正好看,但也看不出什么龙飞凤舞神仙豪气来,怎么把公公骇成这样。
“君是残花逐水流,我伴君走过桥头。君行渐远出墙去,满袖锒铛莫可留。”一人将小诗逐字念出,尾音还没落下,就被反应过来的领头太监死死的捂住嘴,好似听到什么夺命符一般,张惶四顾。
勉强缓过脸色“你不要命了?”
见众人不解,那领头太监咽口口水,好似想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似的,良久才说出话来“这、这是太子爷的笔迹。”
众人顿觉一阵凉风刷过,对看一眼,在同伴眼中看到自己同样恐惧惊骇的脸色。
也许过了很长时间,也许只是掉了片树叶,最后总算有人打破了这可怕的诡异气氛。
“那、这画?”
这画要怎么办,谁不知道关于太子的一切在这个宫中都是一个禁忌,平时连说话都不敢带上相关的字眼,就怕惹祸上身。
要是将这画交到宗府去八成吃不了兜着走,可还回太子宫——太子宫以前的人杀的杀死的死发配的发配一个也没落下,偌大的宫殿也早就被封了三年了,怎么还?
“不如——烧了吧?”侍卫言罢赶紧捂住嘴,惶恐的看着周围,好似有什么来抓他一样,看着和他反应差不了多少的同伴,一咬牙“拿出去就是麻烦,谁不知道陛下最忌讳和——那位有关的东西,倒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那领头太监一咬牙,伸手抓过火把,眼一闭——
“铿啷”一声火把应声而落。
四块帛卷已然到了来人手中。
“皇、皇上?”
“别动。”淡淡的两个字,定住所有人的动作。
恐惧也好,晕眩昏迷也好,瘫软了一半的也好,只这两个字就没人再敢动一下。
借着火把的光仲骆看着手里的画,沟水、断墙、落花、题诗——还有作画的人——
细细摸索,最后手指停在落款之上。
春末送行渐远;烦闷难当;言不能言;故留此诗;聊慰于怀。
目光右移——
君是残花逐水流,
我伴君走过桥头。
君行渐远出墙去,
满袖锒铛莫可留。
首联一头一尾加颔联首一字,颈联一头一尾加尾联最后一字。
君留我?君去留?——乍有蝉竭命而鸣,仲骆耳中轰然,脑中一片空白。
再度入宫
“不可能”李儒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满脸惶恐。
背手于后,重勉看着户外,凉凉说道:“当初青卫弃主,你难道就没有怀疑?”
闻言李儒一愣,三年前他借魏妃之手陷害重华,又利用皇帝派兵除去太子一党,端的是得意非常,自认为谋略无双,太子身边有一只死力效忠的暗卫,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调集人手全力围剿力图将太子以及青卫全部扑杀,可青卫在最后关头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踪迹全无,若非青卫弃主而去想要诛杀太子谈何容易,他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