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仪光-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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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骧心下明朗:这罗锴分明因为定亲宴上出口成诗一事,还在耿耿于怀。今日就是要当着一众人给他难堪,否则亦不会罢休。你既然赶着送死,我还有何舍不得?
亦步亦趋缓行至剑器陈列庭间,一众人早已在那里,三三两两赏看着架子上的藏剑。见东道进来,众人有意无意按下言行举动。罗锴原以为沈骧但笑不语是言辞滞涩,孰料竟是为此时方开口。
“耀庭兄感言,骧端是感同身受呢。依小弟看来,若日后兵部再有向御前的呈递编报,耀庭兄无需在徒费心思动笔墨具折;直接擎起一只小鼓到殿前打鼓开唱,简明扼要。就选安远城中耳熟能详的那首《望江南》——且听道:战火爬云端。惊破霓裳羽衣曲,军断粮被库无钱,皇上烦不烦?”
沈骧话音弗落,周围频频响起笑喷的响动。尤其是贺鸣用袖子一挡脸便窝在座中笑得体似筛糠。罗玮在旁虽是不懂内情,确也笑成莺鸣婉转。
罗锴的脸色甚快就能比得上元节的焰火,色彩变幻纷呈。他如何不明白‘打鼓开唱’的真正含义。且说照此计玩上一把,首先玩掉的就是他项上人头。其次《望江南》是妓馆歌舞伎惯演的思春悲秋曲牌。打死他罗锴也不敢唱到金銮殿上。再则打鼓开唱又是何等货色……妓院门口招揽嫖客的龟公大茶壶。罗锴唱完之下,这一殿君臣都成甚等角色了?!
“沈仪光,莫要嚣张过度欺人太甚!”罗锴几乎锉碎牙齿磨出这些字。他只想一把抓住沈骧,不看哪里就只管死命的咬下去,咬死这个烟视媚行的九尾狐狸。
更加让罗锴气串两肋的是,沈骧此刻竟然还笑得出来,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哦?那就要请耀庭兄明示,骧于何时何地何故何行为,相欺于兄台。是夺人之爱,还是窃人之香?尤其这欺人之说从何谈起?”
罗锴登时被问住,噎得烧鸡窝脖一般,顺不了腹中一股劲儿。沈骧问得很刁,令人无从作答。说来也是,除却刚撞见那一幕半真不假的《凤求凰》,委实抓不出半分不妥。再者,即使有谁回味出什么,又怎会好死不死的出来举证:我方才被骂成了是那啥···!
“你···言语轻薄戏我小妹···”似乎也只有此情形可以撷取当做理由。罗锴未作多想就手提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乃是古来之训。骧仰慕罗小姐才华,明白示之何来轻薄。若是以为骧为人处事当不得君子之称,我道无二话,若是以此隐射毁谤今上是···”遂用唇形描出‘昏君’二字“仁兄就要掂量掂量了。难不成仁兄自愧门中并无好女···”又是半句话,竟比说出整句还要惊心动魄。罗家门中无好女,那么正宫里的皇后是否该自请废后?这下噎得罗锴越发要把脖子拐进胳肢窝。
不能再容此人胡扯话题,否则罗氏一族满门忠烈之名都将败坏殆尽。口中断喝一声;一记“飞龙探海”抓向沈骧小臂擒其脉门,以图迅速止住对方。沈骧将臂一抖,侧身掠过。眼见擒在铁爪中的手腕滑脱把握,龙爪抓空。竟是锁骨之功。
众人尚未反应,只见沈骧一臂旁挥袖中银光一窜。罗锴只道是暗器,闪身躲避,未料猜错路数。自骧手中抖出一条细索,直奔端放在案上的长剑。随后只闻“咔··仓啷”串响,长剑被银索绕住手柄脱壳而出。破空一道弧线极速闪过,再定睛时,已经稳稳擎在沈骧另一只手上。一丝发缕飘落地面。
“果然是好剑。剑气如肃霜,掠风而断发,弹指鸣如金石,锻造纹如水云。倚天中兴剑。‘倚天拔剑观沧海,笑揽芙蓉醉瑶台’当世四美得观其一亦是幸事。但好教仁兄省得一样:剑胆琴心,酒色财气,虽是丈夫豪情,也需记得为人臣本分。倚天中兴剑又称帝悬剑。罗氏有心仗剑辅中兴之主,也莫要忘了分寸。”一把声音阴测测冷苏苏,凝血冰髓也似直令闻者起栗。
倚天中兴剑,沧海焦尾琴,凤妆芙蓉貌,瑶台琥珀觞。并称当世四美。有千金易得四美难期之说。后三样倒也罢了,只有倚天剑乃是前朝一代帝王,为夸耀王朝在其手下达成中兴之治;重金请得铸剑名家所制。顾长剑护手两侧篆刻有字:帝悬中兴,享国盛治。
罗锴此时展出中兴剑,若无人追究,则可混作家藏丰厚;若被人咬出,罗锴便抖不掉欺君邈上之罪。换做旁人提示此失误,还可领情;偏就是沈骧点破这层纱,委实令罗锴恨到穷凶极恶境地。哪里还有半分承情之说,直是要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方解心头之恨。
一记“分水取珠”探手从兵器架拽起步下短器……水火齐眉棍,将棍一抖,却是罗家枪法“梅绽三九”的路数,直取沈骧咽喉和两个肩井而去。沈骧挥起长剑以剑身拨挡开来势,另只手抖出细索,绕住齐眉棍近手处,蜿蜒而上直至锁住罗锴手腕上的扎袖;使得罗锴只得应着这一式“箫史引凤”,被牵扯着飞身跃向庭外空场。
原想擒拿反被对方所擒,实是大折颜面。旁人见罗锴满面潮红以为是气的,唯有他自家明白是被臊得无言以对。
沈驰见哥哥与罗锴动起手,急的要往前冲,被沈垚从旁拦腰抱住。世子是太后的心头肉,伤了分毫都是灭门的罪过。至于沈骧、罗锴,无论是谁被放倒,都关不着沈垚的痛痒。谁叫这两人平日里一个比一个清高自傲。故而能挑的这两人招呼起来,竟是许多人期盼已久的事。
贺鸣一把捉了沈驰脉门厉声喝道:“衍恒,你现下过去非但帮不了仪光,反而拖累他。除非你是存心要他死。”沈驰惊惧兼着被擒在贺鸣手中,只好立于原地掠阵。
水火齐眉棍“一骑绝尘”直取对方心窝,中兴剑仍是剑身拨挡“花落闲庭”避开厉风削到棍上,又借机摆开一团剑花扰乱了罗锴视线。两击不中,罗锴已全无端重姿态,攥紧手中齐眉棍水端(玄色)加力一拧,棍头火端(赤色)处挺出一柄镔铁锥,立时将棍化作家传之器……长枪。
棍化作枪刹那,一记“划域楚汉”分点印堂、咽喉,沈骧将头颈侧开腾身翻转一周,细索盘住长剑手柄,“故思如絮”将长枪搪出,继而轻盈落地。
听到不远处的喝彩声,罗锴更是切齿。长枪一摆“九曲归海”连抽带扫,将沈骧面前能供躲闪之路封住。却见凤目大张,手臂大圈,细索系起长剑径直迎着水火墙上去。观者见之暗叫不妙:罗锴步步紧逼,而凤郎已将细索长剑结成了飞索剑,眼见是当真怒了。罗参赞今日怕是讨不到什么便宜的。
果然镔铁长锥与中兴剑交汇几碰,火光四窜,宝剑削铁如泥之功顿显,几击之后,漱雨飞花令人眼花缭乱。水火墙收回眼前,长锥已去之近半。自藏宝刃成了他人手中利器,罗锴脑海中出去“必将此人杀而后快”的念头,哪里还作二想。
避开中兴剑锋刃,用水火棍向剑柄处一挑,故意被缠住,借拖拽的巧劲腾出右手暗运内力,觑准破绽,在沈骧掠过身侧一瞬,狠狠拍出一记,家传拳法奔雷掌“名定四方”的招式。
沈骧觉出不对为时不及,只得拧腰使出护身拳一式“倚栏独语”,期望脱困,也还是在右胸上吃了一掌。虽未拍实就势顺着掌风腾身飞掠而出,但只见雪雁落地一般,一口血随着身形落入尘埃直喷出口。
沈驰见到哥哥当真被伤了,狠命甩脱贺鸣大叫着直扑出去相救。未至近前,却见沈骧挺身跃起手中长剑一抖,鸣如龙吟。禁不住应声止步。他知道哥哥不许他靠近。
沈骧倒提着长剑,横手抹去唇边的血迹,语气冰寒:“罗参赞如此这般屡出杀机,莫不是欲使令妹守望门寡吗?”
罗锴听清此言岂有不怒大喝一声:“贼子纳命来。”抖开罗家枪中“天河入户”绝杀之技直取而来。此时沈骧已不再让,脚下一点飞身迎上,长剑一记立劈斩下镔铁锥,飞梭窜出直取罗锴颈项。罗锴情知不妙欲凭齐眉棍隔开,焉能及时。那条柔韧细索长了眼睛也似,将齐眉棍连同脖颈一并缠了数匝,接着便有一只银灰色软底靴,实实踩住细索末段精致小扣。
罗锴有心再想挣脱,明晃晃寒森森的中兴剑已然横亘在齐眉棍前。一条细索牢牢锁住其颈项,另端扯在沈骧手中,后撤不能前进更是有断颈之险。沈骧单足独立标枪般立定在地上,另只脚则稳稳横担着长剑;只要罗锴稍有异动,利刃立即横断齐眉棍和颈项。竟被这般擒住,直把个罗锴羞得张口结舌,没有项间细索勒紧,只怕早已喷出血来。
“转告罗氏宗正安祚侯大人,或者杀掉爱女以保你罗氏清名,或者将其许嫁沈骧为妻。非此则视当朝,孰能再行问嫁次女!”如何将咬牙切齿的警告,明目张胆逼婚,于眼前这妖冶凌厉之人融合一处,包括罗锴在内的其余观者都已不知如何反应,只是看到一道寒光之后,中兴剑径直钉在廊檐下“万里云罗”匾额上在那处大摇大摆···
当晚,朔宁侯接到报事,匆忙向副将交代罢,便快马赶回内城侯府。慕超谢琛不曾怠慢,一方面安抚住安氏夫人,关照她看好世子,以免父亲盛怒之下责罚;另方面疾书具折,连夜上奏为沈骧告病请假。沈赫哪里还顾得理会沈驰,只是忙着请来太医院医官,给儿子疗伤配药。
沈骧的伤势不轻,不仅是盂兰盆节君臣同贺大典无法出席,便是一个月后的送亲使差事,恐也要尽快另则人选。这已经足够让人念佛了。一月之期,足够接手官员一一核对诸相事宜。
次日早朝,朔宁侯上殿奏本:鸾仪都尉沈骧年轻贪玩,与兵部参赞罗锴,切磋武功时不慎失手,导致受伤。视当前伤势,必将延及公务脱卸。特具折代为请假养病。另奏请,选拔文武兼长之人接替送亲使之职。
朝臣们皆是一惊:看来不是一般的失手,已严重到连一个月后的差事,都要交割的程度。而朝中倒不缺文武兼长之士,可再想找出如沈骧那样,在西恒国主眼前面子无限进退自如的人来,一个巴掌都用不了就数完。
朔宁侯的脸色凝肃的能淌出水。满朝上下谁人不知凤郎是国舅爷的心肝宝贝,虽是庶出却宠过嫡出。又有哪个不晓倘若座上主位还是昊帝,朝堂之上亦会出现立国百年以来,最年轻的将相之储或白衣卿相。况乎现在,父亲为儿子请假,看似是爱子心切之举;睿嘉帝却是清楚记得前次沈骧昏倒在北书房前,国舅爷的脸色足足让御书房的人抖瑟的四五日。此一回,谁还有底气触霉头。
总管太监呼喝“散朝”时,左相盯着罗嵩突然说道:“即便是‘久负大恩反成仇’,罗参赞亦不至当着那么多人,甚或帝侧御纾在场,痛下杀手致人死地而后快。臣忝居百官之首,奏请陛下细问此事。”
睿嘉帝准了沈骧十日病假,把接替送亲使职务摔到邓蕳头上。本着谁闯祸谁收拾原则,遂下旨明令大理寺勘问此次误伤事件。此番乱事系罗锴一手挑起,受伤者又是特旨钦差。实情一旦抖开,罗锴逃不掉贻误朝政的罪过。若再加上私藏逾越器物、殴打钦差,聚众械斗、欺君邈上···逐项相加足够给罗锴定个斩监侯。
散朝后,安祚侯罗嵩请见,被御纾贺鸣引至北书房。安祚侯敬献宝剑一柄。言,偶然收得不敢擅有献于御前。帝不见喜色,仅命人收之悬于壁上。随后宫中传言,皇后罗氏被禁足。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