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仪光-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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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后等不及旁人表态,先行来到沈赫面前:“延召,为姐已亲笔修书写好荐册,待宴后交予你。留于日后保荐骧儿入太学。”
“多谢长姐关爱。”沈赫依礼谢恩。“不劳长姐费心了。骧儿入学之事已经定下由内兄定涛侯荐送入谢氏学馆,师从秋水先生。定下之事万难反复的。”沈后欲行辩驳,沈赫随即摇头止住“小弟一直在教膝下两子明白‘人贵立信’之理。如今骧儿、超儿都以会讲‘人无信不知其可也’。故而,长姐美意小弟心领了。”
一番谢词令沈后觉得腹内明显不适。恰在此时,太子睿嘉移步过来敬酒。沈后见状,亲手持了酒壶斟满一杯酒“嘉儿真要多敬你舅父几杯酒,他是你父皇驾前股肱,也是沈氏栋梁。”随之压低声音强调“你的太子之位也是仰仗他得以坐稳的。”
“长姐慎言!”沈赫接过酒杯的同时,阴着声音警示道。仰头饮尽杯中酒,将空杯一照扣在是心里。“睿嘉才智卓然,宅心仁厚。圣上英明抉择定其为储君,实为国之幸民之望,亦为沈氏至幸。与我这做舅父的而言,当为鞭策,怎会有其他?‘仰仗’之言更谈不上。如是言词再不要提。”
一番反驳说的沈后也不禁失色。好在此时,睿骐领着沈骧在垫子上正玩得兴起,沈赫借口越是玩童,淡然施了一礼绕了过去。
睿骐正逗着沈骧说话。沈骧的大部分注意力在手中的香囊上。
亮银镂空花球盛香盒,按动机簧后可以开启。里面以精细的轴固定住三层银圈。无论香球怎样转动,盛香盒内的香料都不会洒落,真真是构思奇异巧夺天工。盒中放的是沉香,正是沈骧喜欢的香味,是母亲长佩戴的。
“我也是你的哥哥,知道么?”骧听话的点点头。睿骐随后再说。“我俩换帖,如此我就是比别人更亲的哥哥,好不好,说‘好’”。骧又茫然点点头,他还分不清‘亲疏’概念。慕超平时牵着手逗他是常说;“骧儿,我是你的亲哥哥。哥哥给你讲‘孔融让梨’的故事。”随后骧就把手中的糖果放到超手中。
目下睿骐的话在他听来,无非是哄着他让出什么好玩好吃的物事。手上的香球本就是姨母拿给他玩的,表兄若要,还回去就是。
沈赫走到近前,睿骐正兴冲冲迎过来。深施一礼郑重其事的向他询问骧的生辰八字。“二皇子问这些做什么?”沈赫半蹲下身与睿骐平视。
睿骐挽手而立朗声道:“我要和骧儿做亲兄弟,换帖叙庚的那种。我这便向父皇请旨,请父皇来做见证。”
“骐儿,你与骧儿本就是表亲兄弟了。”谢惠妃听到儿子与沈赫对答,温颜解释。昊帝在旁含笑不语,睿骐见之越发有信心:“孩儿要亲上加亲。昨日听教习师傅说过:换帖叙年庚的兄弟堪比血脉手足,终身不弃,敢以生死相托。情父皇母妃恩准,将骧儿赐给睿骐。”说话间睿骐从袖中抽出两张红帖。
众人不约而同愣了又随即笑开。惠妃对儿子的玩闹更觉好气又好笑。昊帝上前接过儿子捧过头顶的红帖,向沈赫打趣道:“延召,卿以为睿骐的奏请当允否?”然未等沈赫作答,昊帝忽然看清手中红帖,继而仰天大笑起来,一直后来竟扶着桌案才稳定身型“哈哈······骐儿···哈···你倒真是给父皇出了道难题,···哈哈···”
惠妃从昊帝手中接了红帖看清之后,登时也笑得袖掩玉面花枝乱颤。沈赫经守忠转手,接了红帖看清才明白,原来睿骐拿错的帖子,居然是两张问期喜帖。当下也随之大笑一回。双手奉还喜帖施礼解嘲道:“诚请圣上开恩。骧儿年幼,又是微臣的头生爱子。臣万万舍不得让他嫁出去。”
这一答复越发逗得昊帝笑得前仰后合。连刚还在旁看冷场的沈后和太子,也撑不住随着笑起来。
昊帝命守忠取来笔墨,手指着沈赫揶揄道:“你好生贪心。沈氏出了一位太子还不够,还想将朕另一个儿子也划到你家么?”说完昊帝已经提笔濡墨在两张红贴上写好了睿骐的年庚。
“陛下,小儿之戏笑过便罢,何以作真?”守忠把红帖捧给沈赫时,他才恍然觉得玩笑闹过限度。——“既不当真,卿何必如此紧张。不妨事,待他们年满治学之时,朕与卿家再为他们重新司历换帖便是。”
昊帝已发话,沈赫知道不好再矫情。当下笑着提笔在红贴上谢了骧的年庚。之后自收取一张,另一张由守忠捧回呈给惠妃。
“延召,我们当真是亲上加亲了呢~~~~”昊帝玩兴大作的与沈赫对饮之后,附在耳边轻轻笑道。
昭阳殿尚宫紫芸将茶盏碰到沈赫手边时,特别说明,茶是今年新进上来。皇后知道国舅品茶口味清俊,特意为他留的。经此一言,沈后手中的茶盏才不曾再次砸向地面。
细想也觉不妥,姐弟们才得久别重逢,何必为些许琐碎坏了心情。略静半晌,沈后名守仁取来备好的赏赐:一大两小三八金锁,彩绢锦帛个二十匹,另有两只八宝紫檀匣首饰,赐给沈赫的两位夫人。
沈赫起身谢了赏赐。守仁应命将座位移近正座,以供姐弟细叙家常。闲叙开场不出所料是一声长叹,随后引出的话题就是么近年来如何苦于无人相助,以及西宫谢惠妃邀宠惑主,自己如何苦苦支撑沈氏······
提及谢惠妃时,沈后刚淡化的胃不适感觉又被勾起来。“休看那狐媚面上一副温婉娴淑,实则跋扈骄纵以色事主无所不用其极。不论旁的,便是如今这年号‘承宁’,可不就是因为她的缘故。睿嘉得立储君,她心里岂能甘休,竟然磨缠着皇上选了这两个字;让举国上下记得,今日之福是承幸于谢苧的娴淑大度。滑天下之大稽!”
见沈赫一直在低头品茶,沈后只当弟弟在倾听“延召,为姐真是不明白,适才散宴之后,你怎会同意让谢氏吧孩子领到西边去?倒把为姐着嫡亲姑母的脸面损了十足。我们姐弟重逢,你碍于外人在场不好与为姐过往频繁,为姐能理会,因何要一再帮着那狐媚贱人讲话?让人见了倒要讥笑朔宁侯到底是谁的亲弟弟。”
沈赫扣上茶盏,啪的一声墩在几案上,脸色随之冷凝许多“长姐最知小弟脾气,从来向理不向人。今日宴间,你明里暗里纠缠嫡庶话题;怎的就不做细想,若无惠妃暗中为你圆场,皇上岂是那么轻易装糊涂的。长姐真的就不懂?今日座上除却惠妃与太子之外,其余的人可都是庶出。”
一言点破沈后不仅打了个寒战。想来真是危险,只顾得提防惠妃邀宠,全力在言行上堵截,就真真忘却了另一桩。昊帝的生母是妃,生前也未享受太多殊荣,于儿子登基后才追封太后。而沈氏姐弟的母亲则是侧室扶正。
“长姐当日未与小弟商量,便公开宣布沈氏门中执行‘庶子不荫’之法。可知道由此引起朝中多少世家大姓的不满。长姐细想,小弟若图清闲,寻个理由留在虞州,那里自有说不尽的轻松自在与我一家。奉召重回朝中,难道不是为了帮衬你?听我一言,你我姐弟之情到何时都是变不了的。莫要再纠结那些尺长寸短蝇营狗苟的小事,安生做好六宫之主的位子。”起身凑近沈后越加语重心长“长姐,小弟自然希冀着扶持太平天子,以便成就自家贤臣辅国志远。若不然么,也许奉劝一言,皇后、太子,连带小弟我及沈氏一门,百余条性命在皇上眼中,都重不过江山社稷。若非要迫得发生这等抉择,你我还有可能如目下这样计较甚,无以自处情何以堪么?”
提袍走下昭阳殿台阶,打眼便见守忠挽手斜揽着拂尘,守着穿宫轿等在四盏宫灯掩映之中。见沈赫稳步走进,守忠端了一礼笑吟吟开口:奉皇上口谕,特招沈赫前往敬和轩侯旨。朔宁长公子已经着人去接,稍后会送到敬和轩。见沈赫欲开言,守忠紧接着凑近前解释:突有密折进宫皇上拆阅后立时龙颜色变,才临时降下这道赐留居敬和轩的口谕,稍后必有传见。
沈赫仔细为儿子擦洗之后,横抱着儿子,轻轻吟唱着哄他入睡。同时也在留意审看周围。
守忠关照门外伺候的小太监,稍后侯爷出去见驾,室内务必有人寸步不离的守着长公子,及时递饮水盖被。若不慎让宝贝染了风寒,在此伺候的人就饿到长公子康复为止。
沈赫当然知道守忠这样吩咐是宽心举措。更明白抽了他自己之外,骧儿于旁人眼中,端是个不好想与的娇贵子。因而,需得尽早吧孩子哄睡,否则孩子闹起小性儿,生人绝对不容近身,把大内闹得鸡犬不宁实在不成体统。
骧儿渐渐沉入梦乡,沈赫放清手上动作,压着脚步转进屏风隔成的内室;小心的吧孩子放在榻上,盖了被子有拉过几支枕头堆在榻外侧,以防儿子翻落到地上。
整理床榻时,身后响起脚步声,只道是守忠进来传话,沈赫抬起手摇了摇,向外一指,意思是,容回到外间再说话。身后随即真的没了声响。
转回身见了来人,不禁怔住。沈赫忙挽手躬身施礼。竟然是昊帝亲自驾临。昊帝抬手做了免礼示意,默然招手暗示随他到外间去。
“臣岂敢劳动圣上移驾至此。”——“朕还不知卿的心思,里面的小娃儿是你的至宝,片刻不在眼前都会坐立不安。适才能容惠妃带回惠妍宫已经是极力勉强。”说着招呼沈赫在近处落座“朕听闻,骧儿是卿亲手接生的,可是事实?”
“确是事实。当时奉节一带频遭流寇袭扰。微臣将安远驻军辖下军医郎中全部调拨给独孤将军配用。内子临盆事出突然,紧急情况之下,少不得做夫君的亲力而为。”沈赫勉强维持着平和音色终究还是有几分窘迫,几分伤怀。“可惜终究百密一疏。骧儿天生胃弱,加之出生时处置欠妥···他这两年与医药到甚是有缘。哎~~恕臣无状,不该以这等私事有扰圣听。”
昊帝摆摆手,意为不需拘礼。“延召,朕亲自来此处,本就不与卿家见外,你倒与朕分晓‘当讲不当讲’的。此刻只有你我,莫如循早先习惯,彼此以表字相称,说话也方便。”见沈赫起身辞谢,昊帝把头一歪笑道“朕倒不在乎下道圣旨,你不怕吵醒孩子?好了闲笑容后再续,你且先看这道密折。酉时三刻快马送进来的。”
密折来自安远,叶茂亲笔功书奏报。奉节频遭流寇袭扰,及至承宁三年夏末,历大小驱寇之战上百。据折之前,奉节守将武靖侯独孤坚亲率人马剿匪,不幸受伤。鉴于安奉一带长期处于纷乱不宁状态,特奏请,敕建安奉归德都护府,合并军备保境安民。
沈赫合起奏折,习惯性的用手指瞧着扶手,声音缓了许多:“敕建安奉一线防卫督护,啊你是势在必行之事。但臣以为,绝不可将之连作一线。分而建制更利于辖制。以臣与叶茂共事几回之下细查,叶行事手段狠绝甚或偏激。容其独掌安奉,日久必纵其做大,将来难于约束。到那时,即使臣能够联络朝中几位将领,只怕于扳转危局也甚是吃力。”沉思良久后重新抬头“不妨转行由独孤坚与叶茂分别都建奉节、安远督护,互成犄角呼应,亦可相互制约。这般行措后十年之内,安奉至归德三府一线,可保宁静。朝中一克以此潜心修政。”
“我就知‘嘲风’当空,再是艰涩之事也可迎刃而解。”昊帝说着从旁亲手斟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