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客-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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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追我到了警局,那两个警员的脸上,多少有点讶异的神色,我只好对他们道:“真对不起,你们可以控我开快车,但是我实在有要紧的事,要见杰克上校!”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听到了杰克的声音,他从办公室的窗口,探出头来,大叫道:“我还以为你撞了车,怎么至现在才来?”
我向那两位警员点了一下头,就奔进了杰克的办公室。杰克的办公室我不是第一次来,但是他升了上校之后的新办公室,却还是第一次到。
办公室中,除了杰克之外,还有一个看来神情很紧张的中年人,正忐忑不安地坐著,一见到了我,站了起来,杰克道:“就是他!”
我忙道:“当时情形怎样,他说了么?”
杰克道:“说了,但是我还想再听一遍。”
我来到那司机面前:“别紧张,完全没有你的事情,我们只不过要你的帮助而已,抽烟吗?”
那司机点了点头,接过了我递给他的烟,燃著了,深深地吸了一口:“你们还是问那个搭客么?”
我道:“是的,如果你记不起,可以慢慢想!”
那司机道:“不必慢慢想,我记得很清楚。”
“为甚么?”我觉得有点奇怪。
“那人是到鲍家去的啊,鲍家是著名的人家,我车到他门口,自然不容易忘记。”
我道:“那很好,你将详细情形说一说,他在甚么地方上车。”
那司机又吸了一口烟:“是在郊区,第七号公路和第六号公路的交岔口,那天我送一家人到海滩后,回程的时候,看到一辆车子,停在路边,有两个人站在那辆车子前面。”
我问道:“两个人?”
“是的。”司机回答,“两个人,一个人又高又瘦,就是后来上了车的那个,另一个却很矮,穿著一件花衬衫,他扶著那又高又瘦的人。”
当那司机讲到这里时,我和杰克互望了一眼。
那司机道:“是那个穿花衬衫的人,招手截停我的车子的。”
“他对我说,那又高又瘦的人,要到鲍家去,问我知不知道鲍家的地址,我说知道,他就扶著那人进来了,还是他替那人开车门的。”那司机道。
我又问道:“那人进了车之后,说了些甚么?”
“他甚么也没有说,车钱也是由穿花衬衫的人付的,我车到了鲍家的门口,回头告诉他到了,他并不开车门,是我替他开了车门,他才走出车去的,等他上了石阶,我就走了。”
我道:“那人的样子,你还认得出来?”
“当然认得,他的样子很怪,脸色白得,唔,真难看,就和死人一样!”
听到了“就和死人一样”这句话,我和杰克,又不禁相视苦笑。
杰克拿出一张相片来,递给了司机:“是不是就是这个人?”
司机才看了一眼,就道:“是,就是他!”
那照片是的就是那个神奇的访客“石先生”。
杰克又问:“你能说出那穿花衬衫的人的模样来?”
司机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想可以的。”
杰克按下了对讲机,道:“来一个人!”
一个警员走了进来,杰克道:“请绘图人员来,所有的人全请来。”
那警员退了出去,杰克向那司机解释道:“警方的美术人员,可以根据你的描述,将那穿花衬衫的人的样子,大致绘出来,那我们就可以找到这个人了!”
司机点著头,他已抽完了一支烟,我又递了一支给他,他又起劲地抽著。
不一会,四个美术人员来了,他们的手中,各拿著黑板和纸张,司机开始详细地讲著那穿花衬衫的人的样子。十分钟之后,四个美术人员各自绘成了一幅人像,看来并没有多少差异。
那司机仔细地看著,又指了几点不像的地方,经过修改之后,司机才指著其中的一幅,道:“对,他就是这个样子的。”
经过肯定后的绘像,是一个半秃顶的老者,看来精神很饱满,有著很薄的嘴唇,有这种嘴唇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极其固执的,杰克上校,就有著那样的两片薄嘴唇。
杰克拍著司机的肩头:“谢谢你,请你别将在这里听到的和说过的话对任何人说起。”
司机道:“当然!当然!”
杰克吩咐一个警员,带司机离去,那四个美术人员也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只剩下我和杰克两个人,杰克端详著那幅画像,眼睛一眨也不眨,我道:“你知道他是甚么人了?”
杰克苦笑著,道:“我要是知道倒好了!”
我道:“现在,你至少应该知道了一件事,你逮捕了那管家和男仆,是错误的,我认为你应该立即释放他们,送他们回鲍家去。”
我歇了一下,又继续道:“我准备向鲍太大解释你的错误,使他们仍然可以在鲍家工作。”
杰克呆了半晌,才道:“当然,当然我应该那样做,不过……”
我几乎又发怒了,我立即问他:“还有甚么问题?”
杰克忙道:“自然没有问题,不过我希望你协助我,我们一起到现场去看看,并将陈小雷找来。”
我很高兴,因为杰克终于肯和我合作了,我自然高兴,只有和杰克合作,才可以有使事情水落石出的一天,所以我立时点头答应。
杰克和我,一起到拘留所中,放出了管家和男仆,并且向他们道歉,然后我们一起到陈家,将陈小雷带上了车,才直赴鲍家。
到了鲍家,杰克用极其诚恳的语气,向鲍伯尔太太说明,管家和男仆,是被错误的推理所冤枉的。然后,我们化了二十分钟,由杰克“演”鲍伯尔,由我“演”石先生,将一切经过,重现了一遍。
再然后,派警员送陈小雷回去,我和杰克,则留在鲍伯尔的书房中。
鲍太大并没有陪我们,自她的丈夫死后,她的精神很差,一直由护士陪伴著她,杰克也拿出那张画像来给她看过,她表示不认识那个人。
杰克又支开了仆人,关上了书房的门。等到书房中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时,他才苦笑著:“卫斯理,这会是事实么?”
“我们只好接受,”我说:“现在,一切全证明,那是事实!”
杰克摇著头,道:“是事实,一个死了七十小时以上的人,坐街车,走到这房间来,向鲍伯尔说话,自称他是一个死人?”
我的声音之中,带著一种无可奈何的平静:“是的,事实是那样,而且,我还可以想像事情后来的情形是怎样的,鲍伯尔医生,他开始检查访客,他很容易地就可以发现访客是一个死人,于是他大叫一声,他是被这怪异的事实吓死的。”
杰克呆著不出声。
我略停了片刻,又道:“整件事情的经过,一定就是这样的。”
杰克苦笑了起来,道:“你要来写小说,这事的经过,倒是够曲折离奇的了,可是你想想,上头那么注意的一件案子,如果我照那样报告上去,会有甚么的结果?我定会被踢出警界。”
“可是,那全是事实啊!”我说。
“事实?”杰克双手按著桌子:“事实是死人会走路,会说话?”
我的内心打著结,实实在在,这是无论如何说不过去的。
死人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会走路,会说话的,就不是死人!
可是,这个神秘的访客,却既能说话,又能走路,但是他同时又是死人!
呆了好一会,我才道:“杰克,民间有很多关于僵尸或是走尸的传说……”
我的话还没有讲完,杰克已打断了我的话头,他道:“是的,有很多那样的传说,但是,有哪一个传说中尸体是开口说了话的?它们至多发出‘吱吱’的叫声而已,不会讲话。”
我苦笑著,自嘲地道:“或许时代进步了,现代的僵尸喜欢讲话!”
杰克挥著手:“我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
我也正色道:“不和你开玩笑,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很重要的线索,只要找到那个穿花衬衣的人,就可以有进一步的解答了!”
杰克瞪了我一眼:“是啊,我们是住在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村子中!”
我大声道:“你怎么啦?那司机不是说,是在郊外两条公路的交岔上遇到那个人的么?”
@奇@“你以为,”杰克立时回答:“可以就在那两条公路的附近找到这个人,你没有听得那司机说,他也有一辆车子么?他可能不知从甚么地方来!而且这种事情,是那么怪异,实在不适宜交给所有的警员去找人!”
@书@我沉声道:“交给我,杰克,交给我去找。”
“你一个人?”
“是的,有时一个人去做事情,比多些人去做,更有用得多!”我回答。
杰克又呆了半晌,才道:“好的,但是,你有把握在多少时间之后找到他?”
“甚么把握也没有!”我道:“你又不想公开这件案子,当然,可以将画像登在报上,让全市的人都看到,好来举报!”
杰克摇头道:“不好,这个人其实没有杀人的任何证据,还是暗中查访的好。”
我道:“那你就别对我的查访,存太大的希望,且不要限定时间。”
杰克无可奈何地道:“只好那样了!”
我们一起离开了鲍家,我带著那张画像,回到了家中。
事情的经过,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然而,在肯定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却更加令人莫名其妙。
我仔细地看著那张画像,直到我闭上眼睛,也可以想像出那人的样子来为止。
第二天开始,我就怀著那画像,到郊区去,向公路两旁房子中的人问:“你认识这个人么?”
当我在重覆了这一句话,至少有一千遍以上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了。
在烈日下缓缓地驶著车子,公路被烈日晒得好像要冒出烟来一样。我实在有点后悔我向杰克讨了这样的一件差使,真是在自讨苦吃。
我的车子,又停在一幢小洋房前。
在郊区的公路两旁,有很多那样的小房子,我也记不清那是第几幢了,我下了车,抹著汗,汗湿了衣服,衣服再贴在身上,真是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我按著门铃,两头大狼狗扑到铁门前,狂吠著。
我不怕狗会咬到我,可是没有人来开门,却让我心焦,汗水淌下来,使我的视线也有点模糊,天气实在闷热得太可怕了!
终于,我听到有人在后喝著狗,两头狼狗仍在吠著,但总算在我面前,退了开去。一个人走到我的面前,我将手伸进袋中。
就在我要拿出那张画像,以及发出那千篇一律的问题之际,突然,我整个人却震动了起来,和我隔著铁门站立著的,是一个双目深陷、薄嘴唇、六十上下的半秃头男子!
那就是我要找的人了!
这实在太突然了,以致在刹那之间,我僵立著,不知怎么才好!
那人向我打量著:“甚么事?你的脸色,怎么那样难看?”
他的话提醒了我,我忙道:“我……在驾驶中,忽然感到不舒服,你……可以给我一杯水?”
那人望著我,他的神色十分冷峻,他“哼”地一声:“你在捣甚么鬼!那边就有一间茶室,你看不到么?怎么到我这里找水来了!”(奇*书*网。整*理*提*供)
我呆了一呆,用手捂著喉咙,道:“噢,对……对不起,我到……那边去。”
我故意装出十分辛苦的样子来,老实说,这时候,我绝不在乎他是不是肯让我进去,我既然找到了他,那还怕甚么,我随时都可以“拜访”他!
所以,我一面说著,一面已准备退回车子去了,可是就在那时,那人忽然改变了主意,他道:“等一等,你的脸色那么难看,我看你需要一位医生,你还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