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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十宗罪 (前传-4)作者:蜘蛛[出书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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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囚房已经讲过,石砌的,中午稍微有一线阳光照进来,其余时间都是黑暗。曾有个贪污入狱的家伙这样嘟囔:“夏天闷热,冬天很冷,没有空调,没有暖气。”

  囚房里的木板床有两种作用:睡觉和取火。

  取火干什么?

  抽烟!

  犯人都有咀嚼烟草的习惯,他们弄不到火机或者火柴,最原始的钻木取火在监狱里得到广泛应用。犯人把洗衣粉撒在木板上,用棉絮使劲搓,很快冒出青烟,一吹就着了。

  木板床也为越狱者提供重要的工具。

  油锤在那里找到了一根钉子。

  周兴兴在那里想好了一个计划。

  囚房外的走廊上新安了监控系统。院中间的探照灯塔被1998年的那场洪水泡得裂了一条缝,1999年终于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大烟囱。烟囱下面是厨房,厨房里锅大得像池子,靠墙放着几把铁锨就是炒菜的铲子。锅大并不意味着没有饥饿。鲁西南及河北地区至今仍把进监狱称为“吃八大两”。

  有的犯人抱怨:“八大两连我肚里的蛔虫都喂不饱。”

  油锤利用了下水道,周兴兴是否利用了那烟囱呢?

  大厨房旁边有个小厨房,常有狱警端着鱼出来,沧州监狱保持着让死刑犯枪毙前吃鱼的好传统。

  沧州监狱有自己的刑场,刑场就是几根柱子,以往枪毙犯人多在河滩、山脚、野地、树林。

  刑场附近的囚房里关押着的是重刑犯和死刑犯。他们隔着铁栅看见同类被打死,他们的眼神更富有悲伤色彩。

  男人的第七根肋骨是女人,第八根是幻想。

  被判无期徒刑的犯人就住在幻想里,住在海市蜃楼里。慢慢苍老,直到死亡,蛆虫饿着,张着嘴,等着他们的尸体。

  手淫和同性恋在他们的囚房里是公开的,男犯强奸男犯的事时有发生。有个强奸犯刚进监狱就“病”倒了,同号的犯人向狱警报告说:我们“揍”了他一顿。

  在监狱外面,他强奸了别人;在监狱里面,别人强奸了他。

  死刑犯囚房的旁边有两间黑屋子。一间是禁闭室,常有呻吟声传出来,在那黑屋子里面挨揍是正常的,不挨揍才是不正常的。另一间是医疗室,山牙就躺在里面,丘八负责给他喂水喂饭,端屎端尿。让犯人管理犯人是监狱的文明之处。

  山牙和丘八在医疗室,周兴兴、铁嘴、屠老野关押在43号囚房。在越狱之前,他们究竟是用什么方式取得联系的呢?

  2000年7月29日,星期六,阴。

  中午,丘八排队打饭的时候,真倒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砸中了他的头,然而他又高兴起来,那是一个馒头。他并没有吃,掰开之后,里面有张叠得很小的5毛钞票。

  这钞票上写着一行字。

  晚上11点,43号囚房里蹲着三个黑影,有只小黑老鼠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铁嘴:“从哪里走?”

  周兴兴:“那烟囱看见了吗?”

  铁嘴:“看见了,像个鸡巴!”

  周兴兴:“爬上去。”

  铁嘴:“忒粗,爬不上去。”

  屠老野:“又不是一棵树。”

  周兴兴:“说得对,老野,那不是树,那是一个被窝。”

  屠老野:“被窝?”

  铁嘴:“娘的,你说明白点。”

  周兴兴:“我已经把这监狱筛了一遍,钻烟囱出去是唯一的路。”

  铁嘴:“爬到烟囱顶上怎么办,下面可是电网。”

  周兴兴:“爬上去,再爬下来,踩在电网上,走到围墙那儿。”

  屠老野:“我日,那不电死啦。”

  铁嘴:“奶奶个熊,你这熊孩子。”

  周兴兴:“用木板做几双特制的鞋。”

  屠老野:“电网下面有站岗的。”

  铁嘴:“警察会发现咱,子弹会像苍蝇一样跟着咱。”

  周兴兴:“所以要小心加小心。”

  屠老野:“围墙高,跳下去还不摔成稀屎?”

  周兴兴:“所以要有根绳子。”

  屠老野:“没有绳子。”

  周兴兴:“撕床单,撕衣服,搓绳子。”

  屠老野:“光屁股啊,嘿嘿。”

  铁嘴:“干吧,老天爷都在帮咱,又打雷又刮风,多好的开小差的夜晚。”

  周兴兴:“千万不能下雨。”

  铁嘴:“对了,山爷怎么办?”

  铁嘴:“他不能爬烟囱,也不能跳墙。”

  周兴兴:“我有办法,非得带他走吗?”

  铁嘴:“是的,这是条件。”

  周兴兴:“啥?”

  铁嘴:“把他带出去,会有很多的钱、伙计。”

  周兴兴:“钱归钱,伙计归伙计。”

  屠老野:“你一个人干不成。”

  屠老野:“你得让我俩帮你。”

  周兴兴:“好吧,他要是来不及呢?”

  铁嘴:“那是他的事。”

  周兴兴:“那个丘八能行吗?他不懂干这活的窍门。”

  铁嘴:“你说他什么没干过吧,盗窃、抢劫、强奸、杀人、贩毒、诈骗、绑架。”

  屠老野:“现在又多了一项罪名,越狱。”

  屠老野:“还有一件事,这扇门怎么打开。”

  周兴兴:“铁嘴可是开锁的行家。”

  铁嘴:“我只需要一根钉子。”

  周兴兴:“我们需要三种东西,钉子、绳子、木板。”

  屠老野:“木板做什么用?”

  周兴兴:“现在,一个人拆床,一个人搓绳子,一个人找钉子。”

  铁嘴:“得用多长时间?”

  周兴兴:“三个小时多一点或者少一点。”

  周兴兴:“现在在笼子里,三小时后在笼子外。”

  屠老野:“哟嗬,有只老鼠。”

  屠老野:“好家伙,扎了我一下,这有钉子。”

  铁嘴:“走廊上的巡警怎么办?”

  周兴兴:“容易得很,扔块石头引开他。”

  周兴兴:“绳子搓好了。”

  周兴兴:“木板够了吗,得用八块。”

  铁嘴:“够了。”

  周兴兴:“钉子找到了?”

  屠老野:“找到了。”

  周兴兴:“一、二、三,干吧!”

  走廊里静极了。周兴兴拖着绳子,好像牵着一条随时都可能叫唤的狗。他每走一步,就觉得大地颤抖一下。铁嘴、屠老野在后面跟着,藏在周兴兴的影子里,就这样他们溜出了走廊。

  他们在小厨房处遇见了丘八和山牙。山牙躺在墙角像只死狗,丘八拍着屁股低声吼道:“怎么才来?”

  周兴兴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丘八问:“你是谁?”

  周兴兴说:“我就是扔给你馒头的那个人。”

  铁嘴说:“他叫周兴兴,刚进来,想带我们出去。”

  丘八问:“干啥子进来的?”

  周兴兴说:“什么都没干,我是无辜的。”

  屠老野说:“和我们一样,嘿嘿。”

  有个站岗的狱警似乎听到说话声便向这边走过来,人们始终没有查明当时这五个人躲在了哪里。

  想象力丰富的人可以“看到”烟囱里有几个“太”字在上升,几个有罪的灵魂想自由。那根绳子把山牙拉了上去,然后他们在鞋底绑上木板,抬着山牙从电网上走过。闪电大概一直在帮助他们,但是并没有下雨,他们克服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终于到了围墙边。

  围墙外边,就是自由。

  凌晨3点,沧州监狱附近的一户人家遭到了抢劫,三个光屁股的男人抢走了几身衣服,还有半包香烟。第二天,女主人对男主人说:“昨晚,不会是场噩梦吧?”

  男主人说:“不是梦,咱的衣服没了。”

  前传:罪全书 【第二卷 惊天大盗】

  前传:罪全书 第五章 妓女金珠

  沧州垃圾场附近有一座桥,桥下的河水深得可以淹死一个有钱的人。曾有个大款从这里失足而坠,很多人立刻来救,然而只捞到了一顶帽子。

  这条河流向大海,一个有钱的人算得了什么呢?

  2000年7月31日,有个女人抱着一个婴儿从桥上跳了下去。

  女人叫金珠,是个妓女。

  河堤上有一排杂乱的房子,房子是用三合板、石棉瓦搭建而成的,用上流社会的说法这里叫作贫民窑,其中最破最烂的一间就是金珠的家。

  春天,小草在她桌下生长;夏天,雨水从她床下流过;秋天,落叶多么美丽;冬天,冬天就不要写了,它给一些人只带来了寒冷。

  有两个穷人这样谈论冬天:

  “去年冬天,真冷,我的手冻了,脚冻了,耳朵也冻了。”

  “是啊,我的手也冻了,脚也冻了,耳朵却没冻。”

  “你有帽子?”

  “我没有耳朵!”

  在墙角蹲着哆嗦的不是你,所以你无法体会那种寒冷。

  住在河岸上那些破房子里的人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盆盆罐罐,他们的职业是捡垃圾。河西是垃圾场,河东是废品回收站。

  他们从河西捡些东西卖到河东,就这样简单地维持生命。

  他们比城市的野狗起得还早,黎明时就走街串巷,蓬头垢面,手里拿着铁钩子,腋下夹着有补丁的空袋子,看见垃圾箱就上去乱翻一气。

  捡垃圾也需要经验。一个老头对一个新手说:“伢子,我告诉你,工商局、国税局、计生委、公安局、招生办、医院、城市信用社、县委宾馆、交通局,这些地方的垃圾箱最肥!”

  金沙江里有块石头叫作“那公”,有个船夫在上面捡到了一个贝壳,贝壳里有颗大珍珠。沧州烟草公司家属院西南角有个垃圾箱,曾有个幸运的家伙捡到了一条香烟,拆开之后,里面装的是一叠一叠的百元钞票。

  捡垃圾的有时也收破烂,我们常常听到胡同里有人这样吆喝:

  “收酒瓶子的又来啦!”

  “谁卖破铜烂铁!”

  “谁卖废书废报纸!”

  “收酒瓶子的又来啦!”

  “谁卖纸箱子!”

  “谁卖易拉罐!”

  “收酒瓶子的又来啦!”

  他们很穷吗?

  不,垃圾箱就是他们的财富!

  他们曾有幸捡到你我舍弃的东西。

  他们是人吗?

  也许是。

  看看那些男女老少拿着铁钩子在垃圾山上爬,只能说他们是爬行动物。

  他们的家在哪儿?

  在河堤上。

  各式各样的苦难彼此为邻。被家族抛弃的寡妇,失去了土地的庄稼汉,生了六个女儿的一家子,没有儿女的孤苦老人,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沦为赤贫的赌徒,有手却没有工作的哑巴,改邪归正的江湖骗子……他们聚集在一起,组成一个临时的村落,除了捡垃圾再也找不到别的活儿干。

  犯罪分子也常隐藏在这一类的巢穴里。上面提到的那个没有耳朵的人,他就是曾杀死一家四口潜逃多年的大盗朱铜嘉。

  朱铜嘉被捕后交代出一个人:车老板。车老板在桥下开着一家旅店,那旅店又是饭店,同时也为过往的拉废品的司机提供汽油。

  警方怀疑车老板和几起案子有关,但一直找不到证据。捡垃圾的常常私下议论:

  “车老板认识黑道上的人。”

  “车老板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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